我脑子果然越来越不好使了Orz
The poetry of ocean
(九)
“失去的还能再回来吗?回来的还是原来那个吗?”
失去的魔力回来了,但回来的不是原来那个Elsa。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算太晚。还记得下面那句吗?”
切记事到临头唯有相信,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默念着魔女的预言,我睁开眼。全身无力后脑钝痛两手还被铁链锁住,我趴在石板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现在的状况。这里是地牢,我还没死,现在是晚上,以及背后好像有人。
【别乱动,换药中。】
舒缓的语气,不疾不徐。能够听到金属物品轻轻碰撞的声音,柔软的指尖夹着绷带划过耳际。那人抬起我的头缠绕着伤口,末了还贴心的让我不用再盯着光秃秃的石墙。脑袋被转过来重新放在了与这个监狱格格不入的白色枕头上,我闭上眼咬紧牙关克制剧烈的头晕。那双手又移动到我的背上,四处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淤血都化开了,这次的草药试验成功。真受不了那群肌肉白痴,多少也算是个女的居然真的用脚跺,踩死了我怎么做研究。】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我还是不吐槽了。不过那句“多少也算是个女的”真心好耳熟,这位姑娘你怎么和熊娜一个德行?熊娜,哦天啊熊娜!
【睡了,多……久?】
且不说嗓音沙哑,光是想要开口说话都让我呼吸急促。不过短短几个字,我几乎喘了快要半分钟。
【两天。】
她竟然听懂了?一阵倦意袭来,我努力撑起眼皮想要看清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救了我的人。黑暗的地牢只靠一扇小窗采光换气,那女人就站在我身边黑乎乎的一团看不真切。
【名……字?】
好像明白我在打量她,陌生人后退几步主动站到了月光下。深棕色的头发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浅乌金色的眼睛让我想起漂浮着泡沫的奶茶。一轮圆月在她的头顶熠熠生辉,恍惚间庄严肃穆的犹如庙宇里的神像。
【Phoebe•Eriksson.※】
月光女神吗……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我抵不过睡魔侵袭再次沉入梦乡。
等我彻底清醒可以进行短时间的对话时,已经在地牢里待了一周。勉强可以坐起扶着墙,Eriksson——自我介绍说是御医,正在为我脑后的伤口拆绷带。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女王?】
【你为什么要见女王?】
把问题又原模原样的丢回来,我不禁气结。这几天来只要能开口说话我就在强调有重要的事情报告,是船长牺牲自己拖延时间才让我得以逃出。只要我可以早一分面见女王,那么Anna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可苦于陷身于此,从我醒来到现在就只见过这位医生。而门口的那些士兵根本不曾理会过我,哪怕我磨破了嘴皮说哑了喉咙也没用。所以虽然很不想承认,我身后的女人确实成了唯一的突破口。可努力了这么久,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是只比陌生人好一点。
【Eriksson医生,我想我应该表达的足够清楚了……】
【你船长带着手下浴血奋战然后命令你回来报信,事关重大必须和女王密谈。】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能麻烦你传话给El, Snow Queen吗?】
总算不用再重复,心情放松下来才感到后脑勺凉丝丝的。为了方便,伤口周围的头发被剪去一些,现在Eriksson正把糊状的东西往上面抹。据说我是被女王亲卫队的士兵用剑柄凸起部分敲了脑袋,当时便血流如注。再加上后背的那几脚和冻住了的右臂,当然很快又解冻,我其实可以算是半只脚站在死神的影子里了。
【不能。】
【为……】
【因为我不信任你。】
有条不紊的放下手捧着的铁盘又拿起旁边新的替换纱布,她重新开始包裹我的伤口。
【不如说,我压根就不相信你的船长。那种人是不可能自己留下好让下属逃跑报信的。】
心头一跳,我脑袋一偏躲过她的手。绷带散落挂在脖子上,没人去理会。我慢慢转过身直直看进Eriksson的眼底,乌金的眸子像极了古井无波的水面。
【此话怎讲?】
【因德行不端被军队除名,和海盗们混做一处不思悔改。流窜各个国家做投机生意,攻击巡逻的国家舰队强掳妇女。这些要是还不够听的话,我可以找一群人来给你说三天三夜不重样。况且单说你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恐怕也是她计划好的吧?让你顶罪还自以为受了恩惠,很符合她的风格。谁知道她是不是早就跑了呢。】
要不是正面对面,只听声音的话还真不会想到这女人生起气来也还是这么冷然。与直接表现在肢体语言上的Anna和表现在周围温度上的Snow Queen不同,Eriksson只是两手抱肩斜斜的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站了。口气平淡节奏缓慢,虽然一次性说了一天的量但总体来看没有什么不妥。唯独那双自认识以来就从未有过丝毫情感变化,仿佛一对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琥珀时常泛着温润却又冷淡光泽的眸子此时正灼灼的闪着光,让我想起墨色夜空下悠远的狼嗥和淬火过后并排列起的剑锋。
【不必,听你说就够了。我只问一句,这些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人所说?】
【听人所说,但不止一个,是很多个。】
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Hans也不是全然不长脑子。虽然Arendelle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但对于Anna•Frozen这个名字还是十分陌生。这谣言想必是最近才传起来的吧,好一只奸诈狡猾的老鼠。
【也就是说,你所有对于我船长的看法都是建立在别人传话的基础上。】
【也不能这么说……】
【抱歉,我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认认真真的听完然后复述给那些散播谣言的人。首先,船长并不是那个样子我就不再过多赘述。其次,那艘船落到这步田地确实Anna•Frozen要负很大的责任。但作为比尔基德号现役书记,我也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如果我有做到一名副官应尽的义务经常规劝而不是一起胡闹,你恐怕压根不会见到我,即使能见到也不会是这样的场景。所以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是船长一人造成的,请你不要全怪在她头上。】
喉咙有点腥甜,我捂住嘴巴低低的咳嗽。此时几近是在被罪责,Eriksson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样子。稍微站直了身子,她静静地等着我说下去。
【最后,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我面前诋毁船长。仅凭道听途说和主观臆测来推断别人并擅自把那认作是事实,这种行为我无法苟同。如果情况属实那你的指责可以勉强不予追究,但只是臆想的话我不能当做没听见。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到底先是海盗,后才是吟游诗人。】
有些喘不过气,我的头又开始抽痛。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而且在海水中泡了一整天的胳膊上的伤口似乎有感染的迹象,此时我能保持盯着那女人眼睛的姿势就已经筋疲力尽。实在撑不下去,顾不得石板有多硬我肩膀一歪就势软倒。
【伤口还没长好,要是出岔子会很丢我的脸。我一句话你顶了十句,忠心耿耿的笨狗吗?】
立马揪住我的衣领,Eriksson皱起了眉头。这场景可不多见,神志渐渐远离,我闭起眼睛笑了。这次你还真说对了,谁让我叫李狗蛋。
热,好热。能听到木材哔哔啵啵燃烧的声音,能闻到浓重的烟味。手边的石壁变得滚烫,衬得锁住我的铁链愈加冰冷。撑起沉重的眼皮,我看到通向外界的小窗一片黑烟滚滚。挣扎着从床上跌落,我扒住牢房门上的栏杆不让自己瘫倒。借着铁栏间狭小的缝隙,我并不奇怪走廊上一个士兵也没有。如果没有记错,现在是换班时间。那个奸细应该是看准了这十五分钟想要活活呛死我,真是肮脏下作的手段。看来前几天对守卫滔滔不绝的魔音灌耳还是有效果的,至少知道了在我身边任何角落都有可能埋伏着敌人。掩住口鼻,我匍匐在地上控制自己的呼吸。反正拍门也无济于事,不如把全部精力用在怎样多活一秒上。
话虽这么说,做起来可不容易。痛苦的环境下时间被无限拉长,所有感官都放大到了极致。烟越来越浓,屏住呼吸的我胸口疼得要命。窗外已经有来自远处的模糊喊声,但我怀疑他们能否来得及。如果赶不上,我该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写手上?写衣服上?搞个血书临终遗言诅咒一切什么的?边胡思乱想着,我趁还能保持清醒把没有血色的冰凉食指凑到了嘴边。
【吼!】
突然巨响震得我一哆嗦,没咬到手指倒是把舌头给嚼了,疼得我眼泪汪汪捂着嘴巴在地上蜷成一团。昏暗的牢房亮堂了许多,一下下震动传来,我隐约看到白色巨影在撕扯跃动的火红。门这时竟然打开,熟悉的白色长袍飘进来,抓住我的腰带就往外面拖。
【小朋友不要哭,成年人来救你了。】
这下子是怎么都百口莫辩,也罢。任由Eriksson连拉带滚的把我挪出了牢房又绕过一个弯,空气中烟尘的味道没有那么明显时瘦削女子才停下来。脱力的靠着墙滑坐在地,她垂下眼看舒舒服服平躺在地的我。
【Snow Queen派你来的?】
【不全是。】
感兴趣的哦了一声,我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不用翻着眼皮看她。
【这个国家的每一条性命的去留都必须由唯一的无上女王来做决定。哪怕最后还是要砍你的脑袋,在那一天之前你都必须活的好好的。】
看来Eriksson为了保住我这个实验标本也是绞尽脑汁,而且她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让我有些在意。
【嘿,我问你,你就是那个“做了医生的童年玩伴”吗?】
【你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Eriksson立刻摆出防御的架势。就觉得眼熟,她应该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时远远看到的那个想要拉Snow Queen手的姑娘。走廊另一边隐隐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我决定赌上一把。
【认真回答我,Elsa对你来说是谁?性格大变的青梅竹马,还是冷酷无情的国君?她已不再将你看做挚友,你又会怎么做?】
Eriksson少见的愣住,没有了一贯冷静表情的她低下头闭上眼,秀眉只轻蹙了几秒便恢复正常。棕发女子放下抱着膝盖的右手改为覆上心口,虽然白净的脸上沾着乌七八糟的黑灰但这并不妨碍我看清她浅金眼中纯净的决意。
【不再是挚友也无妨,因为我早已有了新的身份。我是她的臣子,她是我的女王。效忠的对象,从未改变。】
士兵终于出现,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轻声在Eriksson耳边说了一句话,直到被架着走出很远我回头看她依旧站在原地。看来在Elsa周围,也有可以托付后背的人。还说我是笨狗,你也好不到哪去吧Phoebe.
女王身边有奸细,我知道该怎么钓出来。配合我?
【起来,换牢房了。】
经历了白天的“意外”火灾——对此的官方解释是园丁把木材堆在了错误的地方结果有人抽烟于是一个火星就点着了,我听说要转移到另一间牢房。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石头石头和石头。顾及后脑的伤口不敢仰躺,我趴在石板上百无聊赖的等待,快睡着时守卫打开了门。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进来,二话不说把房间正中的锁解开又给我套上手铐脚镣。一左一右抓着手臂,好像提小鸡似得轻而易举的拎着我大步向前走。门外站着一个慈祥的老先生,温和的笑笑走在我们前面。尽管上了年纪但他一头白发保养得很好,应该是用了很不错的药水吧,我忍着鼻子那熟悉的不适感默默想着。
【今天那火灾好险啊,是吧?】
开心的和左右沉默的大汉搭话,无一回应。并不气馁,我把目标转向了前方的老人。
【老大爷您在这城堡里干了多少年啦?】
【哎呀我村子里的长老也是您这个岁数!】
也真是脾气好,我不停的絮絮叨叨竟没人制止。进入一间小厅,几小时前才救过我的御医Phoebe正巧经过。
【嘿医生我换地方了,明天别走错哟。你说女王什么时候会见我呢?】
话音刚落,我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值。重重的一连串喷嚏回荡在空旷的石墙内,无数回音。脸上松弛的皮肤抖了几抖,老人用袖口掩住嘴巴。乐呵呵的对着表情隐在黑暗中的医生挥手,我们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道。刚转过路口,前面那个白发苍苍的脑袋开口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可以了,动手吧。】
立刻绷紧全身肌肉,我等着冰凉刀刃刺进身体。但出乎意料,被攻击的是脑门。这下子敲得我天旋地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痛苦喘息,冷汗自额头流下途径嘴角到达下巴滴落胸前。哦,原来是血啊。
一路无话,我被轻而易举的带到了城堡外面。两个男人松开手推了一把,我趔趄着站稳。四周有五六个人影,个头是刀劈斧砍一般的整齐。转身抬头,墙头上零星的点着三四个火把。连弓箭手都准备好了吗,没想到我的排场这么大。
【当奸细爽快吗老大爷?把我带到这来,也是想伪造成我逃跑未遂被击毙的假象吧。】
舔着唇边的咸味,我嘻嘻的笑了。打从一开始就只有你身上有那种恶心的味道,亏了我个白痴居然没当回事。被打成这样也只能说活该。
【年轻人很有胆识,不错。只可惜站错队跟了海盗,要不然归顺我身边将来在Southern Isles听从Hans王子号令还可以混到个一官半职。有什么遗言尽管喊出来吧,都是我的人。】
老头也不恼,慢条斯理的掏出梳子打理白发。背后的侍从精准踹上腿弯,我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衣服被揪住后颈上抵着好几把刀,我用力揉揉鼻尖。
【虽然很想耍帅说“作为Anna•Frozen的部下我要站着死!”之类的,可实在是没力气了就这样吧。平时话虽多但到了这时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就吹个家乡的童谣好了。】
头顶的星空和离开家那天没有什么不同,可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愣头青。当初一门心思只想要离开那个只会让人失望的小城镇,而如果选择了另一条路忍气吞声安于现状说不定我此时正坐在薛姨酒馆吧台后面调酒或者在角落里和不知哪来的姑娘调情吧。哎?为什么是姑娘?
总觉得背后一凉,脑海中闪过某个人鄙夷的眼神。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我吹着的曲子差点断掉。不知该怨谁,反正都是那双金色眼睛的错。夜风凉爽,树丛和草地在被踩踏时发出低沉的沙沙声。十几人犹如鬼魅般跳出城堡的阴影快速围拢过来,黑色面具被手中兵器折射的月光照亮。大惊失色的老头丢掉象牙梳指挥手下御敌,抓着我肩膀的几双手都松开了。开开心心的就地躺倒,我枕着手铐继续演奏未完的歌曲。城堡上的弓箭手背后挨了几下,尖叫着坠落在不远处没了声响。打滚远离危险地带,耳边刀剑碰撞声渐稀,曲子也到了尾声。当我吹出最后一个高音,四周恢复了沉寂。
【Eriksson大人,都解决了。】
女子的眼眸在月亮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隔着老远我都能看见她避开老头苟延残喘伸出的手时的厌恶。欢畅的笑了几声就呛了气,我对着直直走过来的御医懒洋洋的打招呼。
【差点没赶上,扮演关键时刻出场的救世主你可一点都不专业。】
熟门熟路的抓住领子使劲一扯让我坐起,被两边早已等待好的士兵接住。Phoebe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而我还挂着贱兮兮的表情。厌恶的架着我左肩,女子吩咐剩下的人打扫战场收押俘虏。
【我倒是觉得来早了,你居然还活着。】
目不斜视,Phoebe故意挺挺腰。被颠了好几下,我只是无声的笑。经这么一折腾困的更厉害了,我看着脚下不断向后移动的楼梯眼皮越来越重。
【好像不是这条路吧……】
迷迷糊糊睡去,隐约听见耳边那人语调竟带了点温柔。我一定是脑子被敲坏了。
【换房间,这次是真的。】
注※:Phoebe在古希腊语中有“月之女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