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oetry of ocean
八
【都补充完了吗？】
【嗯，食物和淡水足够我们支撑到下个目的地。】
【好，起航。】
敲响信号钟，比尔基德号缓缓驶离岸边。Anna果真履行了她的诺言，这一周来没有离开海盗船一步。哪怕我用尽阴谋诡计，还教唆水手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用。红发少女只是淡淡的看我们一眼，继续沉默的喝着手里的酒。彻底黔驴技穷的我们没了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船长成了一个空壳。
趴在船尾瞅着岸边聚拢起来的好奇民众，我想我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指指点点。自称商船却布满火炮，船员们个个面目狰狞的搬运货物，虽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行为但人人身上都有股藏不住的狠厉。要不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惹麻烦也没有和其他人有交流的话，恐怕早就会有好事者凑近来攀谈了。
吐出一口浊气，我压低帽檐转身沿着船舷散步。今天是个无风的天气，海面上不知为何起了一层薄雾。Anna正和过去几天一样窝在她的房间里，我必须担负起书记的责任。查看了船只吃水线和物资的存放以及弹药情况，等几小时后我再次爬上甲板那个名为Arendelle的国度已经消失在了天水相接的那条线上。不自觉的脱帽欠身，我很清楚为何心头萦绕着不甘与失落，尽管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尽力了。但世事终究难料，既然已经背道而驰那么说过再见就不用再见。打定主意要将那段日子从记忆中淡去，才调整好心态的我听到了战斗专用号角的呜呜声。
【怎么回事！敌人在哪？】
【四，四个方向都有！】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个方向都有？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简直，简直就好像……
【是Southern Isles的船！我们中埋伏了！】
该死！我掏出火枪大声招呼炮手班做好准备，船长室的门应声而开，那个恢复正常的Anna出现在我眼前。强硬按捺住狂喜的心情，我简略的向她汇报目前的状况。
【书记，你也觉得这次有些奇怪吧？】
【是的，和专门在这里等我们没什么两样。】
一起爬上瞭望台，目前的局势更加清晰。一周前曾经包围过我们的，被Snow Queen弹指须臾间缴械的战船又重新装备了大炮。甚至有的船还能看到被冻坏后修补过的痕迹。不仅如此，敌船的数量是当时的两倍，为首一艘极其巨大又极其眼熟的舰船帆布上画着Southern Isles的皇家标志。
【居然是Hans……】
各种意义上的五味杂陈，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一直跟踪我们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水手们也不是吃素的那么大型的舰队跟在比尔基德号后面不可能没发现。但如果是游离在战斗范围之外倒说得过去，不过要是照这么说的话既然都跟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好像知道Elsa已取回魔力并且离开了这艘船一样。
【短期内重新装备好的战队，如鬼魅般出现的死对头。Amber,你想的应该和我想的一样吧？】
【嗯，我们被人出卖了。但具体是哪一方……】
【老鼠在Arendelle.】
【哎？】
正在向下爬的我不由得顿住，眼前船长的鞋底迅速扩大。赶忙继续向下移动，最后干脆跳了下去。
【你们出去工作的时候，有自称是Elsa派来的人上了船。他们表示了感谢还邀请我们去城堡里做客，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随便糊弄几句拒绝了。那些使者倒也没多做纠缠，只是很诚恳的问这艘船可以待多久。】
也跳了下来，Anna看着那些冲破薄雾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敌人镇定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
【我告诉他们，只要一周。】
不禁有些自责如果我当时能陪着船长，那群人所说的谎言一定骗不过心乱如麻的她。因为Snow Queen，根本不可能在乎我们会在Arendelle滞留多久。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身边有奸细。】
【而且很有可能潜伏了很多年。能在一周之内暗中调度那么多武器来修缮敌船，想必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也和我们无关，她现在可是Snow Queen.有的是办法。】
【总之你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现在先去打旗语要求谈判。】
虽说有点憋屈，但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就算我们有神勇的船长和水手，双方数量上的悬殊也不容忽视。把旗子塞到领航员手里看他有节奏的挥舞，对面鬓角人渣的船也很快有了回应。
【没想到Frozen船长你也有投降的时候。】
带着一小队卫兵挺胸抬头登上我们的船，Hans掩饰不住的得意。船长也不恼，只是礼貌的笑笑。明明那小子还有三米远就有一股怪异的香味飘来，我实在没忍住重重的打起了喷嚏。立刻嫌恶的绕开还故作姿态的掏出手帕在身上擦擦，Hans果然永远都有理由让人讨厌他。
【谈判地点你来选，我的船员都在甲板上。】
甚至都不用正眼看人，三王子走在前面先钻进了琴房。后腰被士兵的利剑顶着，Anna冲我们安抚的摇摇头。一群人消失在了门后，甲板上的我们面面相觑心中为船长捏了一把汗。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我们转身观察着敌方的舰队。半个小时过去了Anna还没有出来，战斗班已经急了眼想要挣个鱼死网破，琴房的门突然开了。船长走在最前面，笑容颇具深意。水手们立刻明白了意思，假装给紧随其后的Hans等人让路分散开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等到了连接两船的木板前时红发少女一脚踹掉了这唯一的通路大喝一声，那些手无寸铁的汉子们整齐划一的扑出几下子就控制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卫兵。
【不是说好了只要你跟我回去受死这艘船上其他人都会放一条生路吗！】
【我可是海盗，怎么可能讲信用。而且你也不是说话算话的那种人，我没说错吧？】
笑嘻嘻的用刀背在Hans僵硬的脸上拍拍打打，船长向我轻轻点头。看来是已经可以确定，在Arendelle有只大老鼠。强忍着不适凑上前，我捂住鼻子也无法阻挡诡异的味道往我鼻腔里钻。
【喂，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哦？你说这个？】
一下子来了精神，Hans把手背伸向我。顿时鼻子奇痒无比，我猛地倒退差点跌坐在一堆麻袋上。船长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我气愤的随便抓了一样东西丢过去，准准糊了鬓角一脸。
【说归说别动手动脚！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这个是我们Southern Isles的特产头发护理液，因为是从花朵中提炼出来香味很奇特所以也被人当做香水来使用哦。】
厌恶的扭过头，我看着Hans一行人被水手捆在桅杆上。周遭的军舰开始向我们靠拢，已经可以听见各个队长命令手下只能使用冷兵器进行白刃战，要活捉。看来这个三王子在军中也并不是很得民心，要不然对方早就投降了。
【书记官Amber•Orloman，我以比尔基德号船长的身份交给你一项任务。】
背过身挡住鬓角他们的视线，Anna几乎是在靠气音和我说话。
【我拒绝。】
无非是通风报信罢了，要去你自己去。
【别胡闹！这场仗我们不可能赢他们要的是我，少一两个无名小卒没什么大不了。】
【少在这给我摆谱，不去就是不去。我女朋友又不在那，我才不在乎。】
不满的眯起眼，船长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毫不客气的瞪回去，我想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违抗命令。
【好吧，一会儿战斗开始之后我会找机会的，到时候你要掩护我。】
叹口气，Anna抽出双刀砍断军舰抛过来的绳索。得意的哼了一声，我开枪打落荡过来的士兵。战斗打响了。
很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敌人大量消耗了我方人员的体力，尽管他们顾忌了甲板上的三王子没有使用枪支大炮，但舰队的总指挥官显然非常享受人海战术。砍翻一个总会有两个补上，没一会儿比尔基德号周围的海面就被鲜血染红。但这点伤亡对Southern Isles来说根本无足挂齿，反倒驱使更多的士兵向我们扑来。看来他们是真的铁了心要抓住Anna•Frozen.
【Amber,跟我来。】
立刻跟着船长来到船尾，不远处的那艘军舰似乎因为人手不足而放弃进攻单单只是堵住我们的后路。和Anna以背相抵御敌，终于造成了短暂的真空状态。还没来得及抹一把头上的汗，我的衣领被提起。失去平衡的手在空中乱抓，已经悬空在栏杆上方的我总算揪住了船长的衣襟。
【混蛋你不是说找机会溜吗！】
【我可没说要走的人是我。消息一定要送到啊，我的书记官。】
Anna松开手，奈何衣服还被我抓着。挥刀斩断布料，红发少女对着我就是一脚。头朝下栽向大海，我徒劳的大声咒骂，对着微笑的船长伸出手像是要捏碎她的笑容一样狠狠握拳。
扑通落入大海，冰冷的血水很快包围了我。头顶的水面模糊了比尔基德号的影子，我的帽子在上方随着波浪起伏。奋力划水上浮，在一片静谧中我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色布帽正中突然开了个洞，紧接着右臂一疼。该死的他们居然对着我掉落的区域开枪。
【书……落水……救生圈……】
将火枪别回腰间又用船长的衣服碎布捆扎住胳膊，也不知是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没过几秒一个缠着长长绳索的救生圈落在我眼前，两腿一蹬只露出嘴巴换气，我抓住绳子又潜入水中。
【洞……死……只要Frozen……】
不幸中的万幸，敌人不知道我还活着。不敢有太大动作，我将长绳拴在腰间向包围圈外游去。但愿在他们看来只是海面上一个四处飘荡的救生圈越来越远而已，我默默的不停祈祷。
估摸着应该已经足够远，我才痛快的整个人浮出水面。扒着救生圈踩水，我听到后方传来火炮的轰然巨响。心里一凉，我慢慢回过头，最熟悉的那艘海盗船有些倾斜。咬紧嘴唇吞下喉咙里的胀痛，我狠下心不再去看同伴所在的战场。向着记忆中的方向游去，我最担心的是还没爬上岸就要先死在海里。任务还没完成，哪有脸去见那群混蛋。
很快那些大船被薄雾掩盖，就连战斗的号角也听不到了。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一跳一跳的疼，冰凉的海水在争分夺秒夺去我的力量。Arendelle依旧没有出现在海平面上，尽管知道不可能那么快但我还是焦躁起来。茫然四顾周围全是深色海洋，路线一旦偏离分毫那这场赌局真会血本无归。
忽然自腰间开始温暖起来，仿佛我并不是泡在海水里而是身处儿时家中的那个浴桶。一团热水包裹着惊呆了的我朝着前方推进，哪怕不用我划水速度也快了很多。谨慎的摸索热源，手触到的是一个带着软木塞的瓶子。那个救了船长，我舍不得丢掉的来自魔女的馈赠。
【一切都被你言中了吗。帮大忙了Kate.】
趴在救生圈上保存体力，我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满天星斗和过去几个月没什么不同。但那时一起玩笑的人们现在却身陷囫囵，只有最没用的我阴差阳错的逃了出来。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揉着眼角睡去。
绝对要让熊娜给涨工资，不然老子就写遍她的糗事四处传播。
第二天中午，我如愿踏上了飘扬着红番花旗帜的土地。在站定的那一刻，保住我性命的小瓶子终于完成使命皲裂成齑粉只剩下银质短链还挂在我腰间。小心的解下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我驱赶着无力的身体向前。
【嘿孩子！你怎么湿淋淋的好像刚捞出来一样？这幅模样可是见不到女王陛下的哟！】
路边卖水果的大婶叫住我，慈眉善目却惊出我一身冷汗。
【您怎么知道我要去见女王的？】
【嗨，怎么可能不去见！今天可是庆典，女王会在城堡中接待市民呐！】
【看来真是瞒不过您呢，祝您生意兴隆。】
放心的拍拍胸口，我礼貌道谢后继续向前走。
【等等！】
立刻转身，我状似不经意的手搭在后腰。在那里，已经浸透水的火枪就在衣摆下方。就算不能击发，砸人脑袋还是可以的。
【这个斗篷拿着，不然就你这样绝对会被拦住的。稍微有点旧，是我儿子的。】
愧疚的接过，我套上斗篷遮住还在滴水的衣裤。被洗的发白的灰布上有整整齐齐的折痕，看来老妇人非常爱惜它。
【那白眼狼留下一封信就跟着船队跑商去啦，没良心的说要买大房子给我住。真是……哎！等他回来了绝对要打断他的狗腿！】
背过身去用围裙擦擦眼睛，大婶催促着还呆站在原地的我快点动身。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总算找到枚银币，我象征性的拿了个苹果跑远。拐过一个弯还能听见老妇人要我把钱拿回去的喊声，我咬着苹果靠在墙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要是让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估计会笑掉大牙吧？等我弄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家，妈妈和薛姨你们不用担心。
深吸一口气，我混进人群中穿过城堡大门来到热闹的广场。四处打听，得知没多久女王就会从侧门出来听取市民们对国家的意见。余光注意到喷水池后方有装着烟花的小彩车，我讨来一根火柴握在手里。果不其然，侧门打开，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眼帘。哪怕做了女王也还是要穿那个黑裙子吗？Snow Queen你多少注意下场合吧。
点燃引线，趁着还有几秒时间我快速向女王的位置移动。烟花燃放的声音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抬头看本不应这时灿烂盛开的花火。此时我离女子还有十几米远，但已经有人发现了我这个可疑人士。在心里对大婶说了句抱歉，我把斗篷甩在最先围拢过来的士兵脸上。正准备一鼓作气冲上前时，我突然捕捉到一阵奇怪的香味。
那香味和我昨天在Hans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我拼命寻找着气味的源头。有个念头好像无月之夜中闪耀的萤火虫，我努力合起指缝想要抓住那个灵活的光点。然而还没等我拨开阻挡谜底的最后那层纱，后脑上的重击使我几个踉跄扑倒在地。不死心的向前爬行，脊椎被谁狠狠踩住，那巨大的力道好像誓要挤尽我胸腔中所有的空气一样。有什么黏黏的东西流进我的衣领，许多长剑架在了我脖子两侧。耳朵里好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作响，眼前五光十色犹如打翻了颜料店的架子。脑袋被按在地面，侧脸蹭着冰凉的瓷砖。挣扎着大喊，那凄厉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
【财政官Elsa•Frozen!】
一瞬间我身上所有的重压都消失了，恍恍惚惚抬起头，黑色的人影慢条斯理的走来。当她在我眼前停住时，我猛然攥住细腻丝滑的裙摆。顿时右臂从指间开始发冷，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因打颤而说不出接下来的短短几个字。
【情报，关于Arendelle.有条件。】
恐怕是刚才被踩狠了，我的胃在不停地翻腾。尽管吃了一个苹果，可酸水还是一阵一阵往上冒。为了听得更清楚，金发美人优雅的蹲下。头疼欲裂两眼发黑，我也不知道这最后一句话能不能表达清楚。
【船长有危险，求你，救救她。】
对不起Anna，我到底还是有私心。意识就此中断，一片漆黑。
反派Hans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