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的我是如此英俊{:4_365:}
多嘴一句,你们都知道我要出本吧?
The poetry of ocean
(十一)
我行走在家乡小镇旁的山林里,前面是父亲的背影。7岁的小身板还不过猎刀长,斜斜背在后面走路时总是打到屁股。父亲挥舞砍刀斩断半人高的长草,我踏着他的脚印保持合适的距离。清晨的林子雾气很重,没一会儿我的头发便全湿了。这时来到开阔地带,我乖乖坐在树桩上等父亲调试枪支。那长长的东西在此时的我看来还不如刀好用,当然每次这么说都会被弹脑门。
太阳出来了,洋洋洒洒的金色光芒笼罩沉默的父亲。我呆呆看着他身上的露水升腾成淡淡烟气,缭绕周身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消失。我揉揉眼睛,父亲果然不见了,只有那杆猎枪留在原地。15岁的我弯腰拾起,熟练的拉枪栓抬手对着枝杈掩映间的鹿角就是一枪。
血,一大滩血。喧闹的街市静的可怕,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驻足。我对着地上大片的猩红发愣,难以相信它的主人几天前还扬着拐棍向我抱怨没有给他带好酒。妈妈和薛姨拉着我的手,捂住我的眼睛堵住我的耳朵,我只是默默挣脱。背起行囊,我抿着嘴唇将脸庞藏在长长的围巾后面。转出一条小巷,Anna站在鼓满帆的船上向我招手。掏出眼镜戴上,20岁的我拿起笔写下航海记录的第一个字。
脸上湿湿凉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近的就在我耳边。并不强烈的光线在眼皮上跃动,我没有感到寒冷或燥热。和记忆中并无二致的诡异味道飘来,我再次尝到了那足以让神明痛哭的药水。拜它所赐,我是一点也不想睡了。
【哦,醒了呢。我猜也快了,要不然怎么哭成那个样子。】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海鸥洁白的翅膀组成一块块拼图。Phoebe坐在我身边,棕色发丝规规矩矩盘在一起。黄褐色的亚麻披风下一身白衣白裤,中间卡着黑色牛皮带。蓝色的番红花图案烙印在方方正正的白色金属搭扣上,极简略的线条却有着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小小的腰包被塞的鼓鼓囊囊,侧面凸显出各式工具的纹路。深棕色的鹿皮长靴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方,细细的鞋带打着漂亮的蝴蝶结。
我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驼色绒毛和它看上去一样的柔软。刚撑起上半身胳膊就抖个不停,好在Phoebe搀扶了一把我才彻底坐起。手掌触到长长的鬃毛,低下头发现自己居然一直躺在一大块兽皮上。怪不得没再觉得冷,我掀起皮毛一角,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色兽皮的下面,居然是一层晶莹剔透的玄冰。不止如此,我现在就身处于一架巨大的冰制雪橇。而这个美丽的艺术品,正驰骋在大海中一条笔直的冰路上。望着雪橇尾部飞速扑向远方的冰面,我按捺住剧烈的心跳回过头。
暗蓝色纱裙猎猎飞扬,金色发辫柔顺垂于左肩。那人挺直了背脊端坐在驾驶位上,苍白柔荑虚握着一条六棱冰链。顺着那闪着光的长链看过去,是快速奔跑的十几头白色巨熊。从它们闪着光不断滴水的后背上来看,大概也是冰做的。那些宽大的脚掌踏过浪花,落足之处即凝为冰。于是我就像头笨驴一样傻张着嘴喝风,直到她转身。
【把你的下巴收起来,别让口水脏了我的冰。】
哪怕被如此奚落我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一边的Phoebe看不下去伸出援手我才闭上了嘴。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我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有点疼。嗯,没做梦,也没死。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要去救人吗?】
敛起笑意摸摸后脑包着的纱布又垂眼看看自己昏睡时一直枕着的冰枕,我决定忽略掉脚踝上的那条铁链。反正就算没有那玩意儿,我也不打算离开。
【别得意太早,我只是不喜欢坐船。要是那家伙的回答我不满意,到时候你俩的脑袋我一起砍。】
我想,我明白Kate要我相信什么了。那两人对彼此的情感胜过世间一切魔法,Elsa她一定还在。
【不劳您费神,我会先自我了断的。】
躺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反胃。但雪橇在海面上行驶的异常平稳,而且我也没有晕过船。捂住嘴巴望向Phoebe,不用等我做什么她就很快挪了位置。如蒙大赦趴上扶手,我吐出好几口药水。有谁在不紧不慢的拍背,顺带按着肩头不让我摔出去。由于发烧的缘故我吃的很少,所以很快便舒畅了许多。感激的直起身摸口袋,掏了个空才想起来手帕应该早在入狱时就被搜走了。
【找这个?】
Phoebe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手里赫然握着母亲为我缝制的手帕。漱了口接过来擦擦嘴巴,我慢慢向后仰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那个,其他东西呢?】
【不知道。】
唉,可怜了跟我多年的那把枪。那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大姐姐送的呢,虽然作为交换我也有给她写诗。算了,以后估计也是用不上了。我闷闷的咳嗽准备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左方天空飘起黑烟。转过头,我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为什么领航员骑在大副的脖子上?为什么其他水手好像举行什么仪式一样把两人举起?喂喂我的脑袋真的还好吗?
【陛下,您看那边。】
Phoebe指着那块荒岛上的人群,表情并没有任何不妥。也对,对她来说那些家伙不过是在求援而已。但在我和Snow Queen看来,这场景实在是给人无与伦比的复杂感受。更别提大副赤膊上身,精壮肌肉和圆圆的光头都锃光瓦亮的反光了。
抱歉,我还是有点恶心。
【怎么办?】
【当然是过去,他们是我兄弟。而且要是我和船长的脑袋不能满足您,那边的数量应该也够了吧?】
金发女子斜睨我一眼,挥挥手十几头巨熊缓缓转了向。我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手们,痛苦的发现人数只有当初我离开船时的一半。对不起,我没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书,书记?你没死?】
【嗯,运气不错捡了条命。】
微笑着拉住领航员伸过来的手,我被大副小心的搀扶着。环视那一张张痛哭流涕的脸,我也不由得鼻子一酸。难看的笑了笑,我示意大家先都坐下。
【大副,说说情况。】
【你落水后敌人士气大涨,很快有好几个兄弟丧命。比尔基德号也被击中船舱进水,恐怕那边的将领也是不把Hans放在眼里。战斗一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最后船长要我们假意反水把她擒住献出去,结果保住了我们的性命。当时船已经快沉了,Hans也就没有赶尽杀绝只是留我们自生自灭。我们边修船边向Southern Isles行驶,但到了这附近的时候比尔基德它散架了。】
闭上眼,我仿佛能看到逝去船员的微笑。揉揉眉心,我摆摆手谢绝了领航员的关心。默诵一遍悼词,我仔细回忆那些人家在何处。如果有幸可以结束这场灾厄,我一定会走遍大陆去寻找他们的亲人。
【那书记你呢?怎么会在这?你的头怎么回事?她们……】
【慢点啊,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
白色的沙滩看上去十分柔软,要不是Phoebe用那种“兽皮上不能有太多沙子”的眼神看我的话,我早就躺倒了。略有些气喘,我笑纳了大副的好意靠在他曲起的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御医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我去Arendelle完成任务,现在Snow Queen要带我们到Anna身边。另一位是医生,如你们所见我现在变得更弱了。至于其他部分,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
这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奇怪了。大大咧咧的把水手们一个个拍打过去,我呵呵的笑出了眼泪。
【我很高兴还能看到你们,真的。】
然后我就被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们嚎啕大哭着抬了起来。呜啊,头更晕了。
【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
又被强制灌下一碗更难喝的药,我呲牙咧嘴的想要找水冲淡嘴里的怪味。Phoebe怕是早有预谋,她藏起了水袋若无其事的捣鼓草药。看穿了这个想法,我拉住她的腰带不停的扯。还正在纠缠当中,驾驶席上传来被刻意平淡了的语调。
【船长规定同伴不能相残。】
狠狠打了我的手,Phoebe干脆坐到了雪橇尾部。无奈的吞口水,我在想究竟是苦死好还是掉脑袋好。裹紧了毛毯,我迎着海风眯起眼遥望前进的方向。
【我和你不是同伴。】
【您是财政官,陛下。】
【我过去是,现在不是。】
【以后还会是的。】
并不畏惧酒红眸子里漾起的怒意,我好脾气的笑着。看佯怒对我没有任何效果,Snow Queen扭过头去甩着巨熊们的缰绳。衣角被轻轻拉动,我转过头看身边规规矩矩坐着的领航员。青年张张口,但不说话只是递给我一张纸条。接过来看看,我打着手势让他自己去交涉。但对方死命的摇头,一副“你不干就没人了”的表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原来那个光头不在身边你就成了这样子。以后一定要把这个情报高价卖给大副,不然一个六尺大汉老是对小瘦子言听计从的实在太不像话。
【陛下,您的航线又偏了。请向您的左手边转一点好吗?】
【少给我说“又”!要是没出错那群肌肉怪根本不会得救!】
【是,您说的是。第一次偏的好偏的妙,但现在要是不回到正确航线上我们就要花费更多时间了不是吗?您的国家距离Southern Isles要走半个月,虽说现在雪橇的速度大约是船的三倍,但大海情况变化多端,就算您能冻住波浪也不能冒险在路上耽搁对不对?】
女王挑起眉看着我和缩成一团的领航员,一时间只有海鸟鸣叫和浪花翻滚的声音。我抓抓头,拉着青年一前一后严肃的跪下。
【小的们知错了。】
等到再抬起头时Snow Queen已经面向前方,不过从冰路轨迹来看她确实采纳了我们的意见。重新坐好,青年又扯我的袖子。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可以相信她?】
【当然,你看她不是在书信上写了大副他们所在荒岛的具体位置后放鸽子了吗?据御医所说,陛下还安排了Arendelle的皇家舰队跟在后面,只是我们三个先行一步罢了。所以兄弟们会没事的,你放心。】
领航员点点头,扁着嘴帮我掖了掖毯子。突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他趴到我耳边轻声细语。
【刚才那个棕色头发的女人瞪我们。】
我抬眼,刚好看到Phoebe向我这边投来飞快的一瞥。她一如十分钟前一样还在和草药搏斗,但似乎成果并不好,因为丢在脚下的废弃枝叶还是那么多。
【她是医生,我是病人。这不很正常么?】
领航员用一种“你还是我认识的Amber•Orloman吗”的眼神看我,我很是无法理解。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算了,这个话题我们先略过。书记,我要代表全体船员向你道歉。】
【为什么?】
【船沉的时候,我们各自抢救自己的东西。因为你房间门锁着我们进不去,所以你收集的裸女图全没了。】
赶忙捂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不止Snow Queen回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就连坐的不能更远几乎快要掉下去的Phoebe也杀将了过来。我立刻举起手护住头,悲怆的大叫。
【那不叫裸女图那叫人体图我说了是用来研究的!】
之后我费了很多口舌才解释清楚,然后又被灌了一碗黑色汤药。结果就是剩下的旅程我完全处在昏睡中,直到这架雪橇进入Southern Isles的海域时才彻底清醒。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对这个国家还算比较熟悉的人,我战战兢兢指引方向最终通过一处山脉上了岸。
【接下来做什么?】
【我倒是有个地方,但陛下您要等到天黑才能动身。毕竟这么漂亮……小的是说显眼!】
聪明的改口,我才免遭牙齿全部被冰冻的厄运。找到个洞穴让领航员和消耗了大量魔力的Snow Queen稍事休息,我才迈出一步就被拦住。
【我和你一起。免得跑了。】
自叫醒我后就再没有过交流的真•药剂师Phoebe•Eriksson亮了亮腰上短刀,我立即表示欢迎加入。开什么玩笑,要是再惹到她那可不是睡一觉就能了事的。不过我还是没有想通她为什么生气。
【拿着这个,书记你走路晃悠的好厉害。】
废话,你睡三天起来走两步给我看看?吞下这句话,我还是感激的接过领航员递给我的木棍并忽略了“求你尽快回来”的眼神。
挑无人的小路走,我们在两小时后进入了城镇南区。在背街巷道中穿行,故地重游的我心中五味杂陈。上次离开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灰溜溜的回来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敞开胸怀迎接我。
转过快被垃圾和醉汉掩埋的喷水池废墟,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那扇后门出现在我眼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我抓着油腻的栏杆爬上狭窄的楼梯,叩响门扉。
【不是说了我们不欢迎叫花子吗?快滚!】
熟悉的高亢嗓门隔着木板都能听得很清楚,可我刚笑出来就开始咳嗽。这时那个声音迟疑起来,语调柔软了许多。
【你是……】
【二姑奶奶,是我,Amber.】
门应声而开,一位打扮艳俗的中年妇女愣愣的看着我。我摸摸有些发烫的鼻尖,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回来了,二姑奶奶。】
中年妇女捂住嘴巴眼泪夺眶而出,奔出门来热情的拎住了我的耳朵。应景的哎呦叫唤抻着脖子握住那人的手腕,我拉着惊呆了的医生进了门。
【小混蛋你还知道回来你说你野到哪去了真是翅膀硬了长能耐了想挑事了对吧走归走也不说一声就留个口信算什么事情现在可倒好落了一身伤你看看你的脸色多难看哎呦喂你的头怎么回事……】
啊啊,我就知道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