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川市麗品酒店。
周兆隆其實不太想住進市中心精華地段的酒店。畢竟神川市中心還是很繁華的,又是中國海岸的其中一個物流大港,很多港資企業在神川市有據點,實在很容易遇見熟人。但麗品酒店實在是神川市酒店業界的一枝獨秀,從規模到級數、裝潢、服務,全都是世界頂級的,堪稱世界級的六星級酒店。神川市中能符合周大公子居住要求的,也只有麗品而已。故此他幾經比較,還是入住了麗品。
周大公子入住的是有主寢室和副寢室的23樓套房。副寢室是設置給主人家眷或是隨身從人的;楊霈盈也就住在這個小一些的附浴室套房之中。
周兆隆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幾本書和文件丟在一邊。
上次來到神川市,去菖區的Dreams宿舍直接找周兆穎,卻被Dreams宿舍的保安員狠狠地威脅了一道。灰頭土臉地回到酒店,更看見新聞報導中Dreams在客場獲勝的場面,原來周兆穎根本不在神川市。
回到香港,他越想越不服氣,便叫秘書詳細研究CVL的賽程。
這種資料倒不難找,網上全部都有,很容易便能掌握Dreams的行程。周兆隆看了秘書的報告,這才知道CVL是周末時份開賽的,其他訓練、公關活動則安排在平日舉行。他便叫秘書幫他挑了一個Dreams官網上沒有公開活動的星期一,在周日晚上便飛到神川市來,派楊霈盈去Dreams宿舍釘梢,自己在酒店實行守株待兔。
他不再適合在Dreams宿舍門外露面了;楊霈盈擅於藏匿蹤跡,倒沒有問題。周兆穎總不能完全不出門吧?即使訓練場就在宿舍對面,那條馬路她仍然要過的。
噢,對了,楊霈盈的報告說,周兆穎和葛氏家品的Freya Ge在一起,證明他的估計正確,這兩個女人果然有些不可告人的關係。若不是這樣,為甚麼葛氏會起用名不見經傳的周兆穎做模特兒呢?為了用她,還甘願冒著失去旗艦店據居的風險。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情婦生的孩子建花幟、傍大款,也特別來的得心應手。他也沒有歧視外室情婦這個職業的意思;但Freya Ge畢竟是個女人,周兆穎這樣也能甘心屈就同性傾向,這又是一般的交際花做不到的事了。
不過周兆穎要勾引誰,都與他無關。最重要的事,父親留給她的那筆錢,她一定得交出來!
吸收了上一次教訓,這次不能再上Dreams宿舍打草驚蛇,這樣即使見到周兆穎,也不可能在對他最有利的情況下談判。現在可以做的,便是由霈盈把她抓過來,到了這酒店房間再說。
周兆隆摸著盛了礦泉水的高腳玻璃杯,看著麗品酒店套房外的城市夜景。神川市常住人口78萬、連衛星城鎮人口的大神川地區人口則有300多萬,論規模是無法跟香港這種國際大都市相比。但燈光如繁星點點,也有可看之處。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錢,呀不,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再從他手中逃脫,為了FWT的存亡,他一定要搏這一舖!
**********************************
安優華接獲神川市麗品酒店大堂總經理的電話,立刻以Whatsapp訊息把重要情報傳給林素玉和Ekaterina Sadovskaia知道。
這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林素玉和Sadovskaia已經哄好小遙音睡覺,又做完健身運動,躺回家中主寢室的大床上。
林素玉看了訊息,不禁輕笑出聲。「是這樣子啊……想不到這位周公子竟然自投羅網,這次真的得來全不費功夫。」
「素的計算完全實現。」Sadovskaia坐起身來,握住林素玉的手,道。
她知道素的估計是,周兆隆不會因為上次闖Dreams宿舍失敗,便放棄的。FWT現在經沒有其他融資管道:銀行貸款不受批准、批股周家要付他們根本付不出的大份、又沒有新股東對FWT的生意有興趣。兆穎那幾千萬不知夠不夠,但周兆隆現在每一毛錢也要抓住。
周大公子雖然公司出現危機,但未到最後,不會放棄奢華的排場。麗品酒店的等級是高,但以此等級數來說,價格是很合理的,周大公子還沒窮到住不起的地步。所以如果他來,很可能就是住在麗品;他們根本不需要派人去追蹤周大公子,只要叫麗品酒店的同事多加留意和配合行動就行了。
這次果然又被素料中。
林素玉輕笑,回握了Sadovskaia的手,與她十指交扣。「我只是覺得,周大公子很有可能光顧我們而已。但他未做任何具體的事之前,他也只是個一般客人而已不是嗎?」
Sadovskaia輕撫戀人的手:「現在楊霈盈的車在跟蹤Freya的車子,這便很能肯定周大公子來神川的目的了。」
「是呀。」林素玉道。
Sadovskaia親了林素玉的臉頰一口。「其實周公子也來了神川了,你可以直接找他談了不是嗎?怎麼這次竟然按兵不動呢?不像素平時的作風啊。」
「周大公子還沒有真的行動,若我現在就出頭,他這種滑泥鰍一定有千百種藉口搪塞,說不定還反咬一口,說我企圖阻止他們『兄妹團聚』之類。這種嘴砲打來何益?」林素玉道。「所以,最好還是等周大公子真的採取行動,到時再出手干預比較恰當。我認為兆穎要是要幫FWT,一早便幫了;不會等到現在。周大公子知難而退便好,但若他開始逼迫兆穎,便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Sadovskaia苦笑:「我怎麼覺得兆穎變成了一塊香噴噴的餌。」
「也不算是,只是周大公子一天不露頭,我們想幫兆穎也使不上力而已。」林素玉也吻了吻Sadovskaia的臉。「Tarina大可放心,兆穎不蠢,懂得保護自己;敬姮也不是省油的燈。周大公子要的只是錢,他沒有做過激事情的動機,萬一上身他不就糟了?這麼愛惜自己的人是不會做蠢事的。只要不干涉一些蠢事,敬姮便應付得來。」
「所以Freya原來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啊。」Sadovskaia道。「我是不知道,那孩子們應該也是不知道囉?」
「兆穎有沒有告訴哪位孩子,我便不知道。」林素玉道。「至少Claire是不知道的,不然她不會說是有人『白撞』。」
「你打算告訴孩子們嗎?」Sadovskaia問道。
「我覺得不要比較好。」林素玉道。「讓太多人知道,反而打草驚蛇。尤其是阿柔這塊爆炭,這麼多年了,現在還當了國家隊的正選,還是那麼大膽。現在讓她知道有人欺負兆穎,還欺上門了,不去找周大公子講手才怪!她不會是那個楊霈盈的對手的。」
Sadovskaia揚眉:「能被素記得名字的人,不是好友和對手,就是很厲害的人。素一定很欣賞那位楊霈盈。」
「楊霈盈在Dreams宿舍附近停車釘梢的地方,是閉路電視攝錄機的死角,而且停的地方不會引起住客的懷疑。這種找出最佳位置的能力,還有一發現目標立刻開車跟蹤的能力,不是一般秘書做得到。」林素玉道。「我找人查過,這個楊霈盈有些奇怪,根本完全沒有過去蹤跡可查,這是不可能的,怎樣也應該有就學和就職紀錄吧?這已經證明了她一定不是一般的良民。我不知道周大公子知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詳情,但她應該不是個易與之輩。如果她或誰,想要抹殺過去而活下去,我相信望月行動小組會是個不錯的職場,而不是跟著一個甚麼也不懂、隨時有可能不慎洩漏秘密的周大公子。」
Sadovskaia凝起眉頭:「照素所說,這楊霈盈可能背後有人物了。現在Dreams宿舍只有羽鳶一人,她已不適合動武。明天應該也只有當值的,嗯,應該是凜夜吧?在Dreams訓練場。這樣足夠嗎?」
林素玉失笑:「這樣足夠了呢!Tarina你想想,他們是住在麗品酒店的,我們有可能摸不清他們的底牌嗎?他們就只是周大公子和楊霈盈二人而已,沒有證據顯示有任何助手。沒有鎗枝,也找不到任何大型冷兵器的蹤跡。若只有隨身的小型武器,那羽鳶一人也足夠應付了。」
Sadovskaia苦笑。想來已經有『房間清潔助理』之類的人,藉為房間換毛巾之類的事情為名,徹底檢查過周大公子租用的套房了。可憐周大公子還不知道自己一頭栽進人家的大本營,他的底牌已經完全為對手所知,這場戰役,他的勝算是零。
「Tarina真的不用擔心。周大公子不會武藝,這種人沒有鎗,即使給他弓弩,他還不知道該怎樣發射哩!更何況他們的顧忌比我們還多,不會有膽子動手的。」林素玉悠然道,「既然是可以『好好地談』的形勢,那我也不客氣,由我代替兆穎跟周公子好好談談了。我提出的條件,周大公子保證拒絕不了。」
Sadovskaia就是幫林素玉計算成本的人,聞言也不禁笑道:「算得那麼盡,當然是很成功的。」
林素玉輕笑:「我也是第一次做金主啊!不是不緊張的。不過能讓周大公子心甘情願地放過兆穎,又可以乘機得到我們一直想要的東西,何樂而不為?」
***************************
葛敬婷沒等周兆穎『洗完澡』回來,便回到自己位於二樓的寢室休息了。葛敬姮便也去尋找周兆穎,在客房發現正在收拾換洗衣服的心儀之人。
「Eva。」葛敬姮在門外打招呼,「要睡了嗎?我打擾到你了嗎?」
「Freya,請進來吧?」周兆穎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休息一下,方才回客廳的。讓Camille久等,真是抱歉。」
「敬婷跑回房間看她的網店了。真是的,明明有客人在,她那麼早便跑走。」葛敬姮走了進來。「Eva今天會很累嗎?敬婷話那麼多,又毛毛燥燥的,說那麼多次也改不了。」
「Camille的話題很有意思啊。」周兆穎笑道,「而且她的話都很有趣和有道理啊。」
「呵呵,她有這麼厲害?」葛敬姮失笑出聲,掩飾自己注視周兆穎的目光。
很想就這樣注視著Eva,把Eva緊緊抱在懷裏。
可是,那樣子會嚇到Eva的。萬一Eva因此避了她,她會無法承受。
這種事絕對不能焦急。讓她徐徐圖之吧?今晚再來想想,應該如何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Eva知道……
「Freya可是擔心取向的問題?我的或是你自己的也是。」周兆穎問道。
「是啊……咦!呃?我在說甚麼?你說甚麼?」葛敬姮順口答了出來,方才驚覺,一抬頭,差點便和坐在床沿的周兆穎鼻子碰鼻子。
「哦,我明白了。」周兆穎道。「我明白的,Freya擔心自己和我的取向,不想我誤會。可是沒關係的。如何和女生做這件事,我是懂得的,Freya想學,我也可以告訴你應該怎麼做。」
葛敬姮完全呆住,平時經商時的伶俐口齒也全嚇飛到九霄雲外。「這個,我、呀不是,Eva的意思是?……」
周兆穎稍稍傾前了一點:「我也想和Freya一直在一起,互相扶持,但不只是互相扶持那麼簡單。和你一起,我不會再找別人,Freya也不必再找別人,就這樣一生一世一雙人,一直過完這一輩子。」
葛敬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情勢發展是甚麼回事?剛剛才在想要以月、以年計的時間來把Eva追到手,為甚麼突然變成Eva向自己告白了?
這麼不可思議的情節,有可能嗎?她不是在做夢吧?
周兆穎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葛敬姮,等著答案。
葛敬姮大著膽子,撫上周兆穎的臉。周兆穎不習慣,下意識緊了一緊,但沒有退縮,雙眼直望向葛敬姮的眸中,慢慢漾出微笑。
葛敬姮終於完全相信,傾身向前,把周兆穎緊緊抱在懷裏。
周兆穎也回擁葛敬姮,那股歡悅的感覺,從四肢百骸放射出來;微妙的身體悸動衝擊著身心,帶來從未有過的快樂感。
「謝謝你,Eva。」葛敬姮在周兆穎的耳邊道。「謝謝你和我在一起……這樣的話,我不在乎了,取向甚麼的,全部都沒有所謂了。也許有人會議論我,但媽的,誰管那麼多?反正我是老闆,不喜歡便不要跟我做生意,真是的!」
周兆穎還是第一次聽到葛敬姮說粗話,不禁噗嚇一笑:「Freya其實可以把你對我的意思直接跟我說,真的不用想太多。」
葛敬姮也乾脆坐到床沿,抱著周兆穎:「可是我還是會擔心失去你的。你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愛情;我不想讓你困擾。」
周兆穎抬頭,撫上葛敬姮的臉頰:「我是不相信愛情沒錯,但我相信你。」
葛敬姮動容了,一把把周兆穎擁回懷裏。「嗯,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會好好待你,這一輩子也不會離棄你。」
「我也是。」周兆穎埋在葛敬姮的肩間,道。「我也會一直對你好,和你互相愛護、互相扶持。」
晚上的大宅客房,長髮散開的女子與及耳齊肩髮的大宅女主人相擁一起,靜靜地享受心靈相通的美好時光。
葛敬姮擁著周兆穎的纖腰,半躺在本來屬於自己、後來充作客房傢俬的小型雙人床上,輕輕磨蹭周兆穎吹彈可破的臉頰。「告訴我,Eva,為甚麼你會知道我的心意的?」
「剛才我洗過澡後,本來想到客廳找你的,但聽到了你和Camille說話。」周兆穎的臉紅了一紅,才道:「我其實也喜歡你,只是擔心會讓你難辦,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你才對;但我聽見你和Camille說的話,我想……我想你只是擔心取向的事情吧?這個沒有關係,我懂得做這件事啊,我可以教你怎樣做的。」
葛敬姮點頭。她和一般商人有樣有無窮的好奇心;如果有人教,她很願意學習這個取向世界的一切。
「Freya知道我遇過的男人是甚麼樣子的。但這個世上也有像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那樣的神仙眷侶;也有Anzhela的母親,和喜歡的人分開了十幾年,還能再重遇、結為家庭伴侶相惜相守。」周兆穎道。「我想,如果是Freya的話,可以相信。」
「我也許也不能相信哩!我也可能會生意失敗,可能無法讓你過優渥的生活。」葛敬姮道。
「沒關係,我現在也在工作啊,當Dreams的副教練,有薪水也有分紅;如果Freya真的失業,我們省一點兒,也應該夠花的。」周兆穎道。
其實周兆穎父親所留的種子基金有四百萬左右,商隱又在六年來把資產值增加了二十倍。這筆錢已經遠遠超過她預計到畢生所得。但她無意動用這些資產,也沒想過要告訴Freya。
「傻瓜。」葛敬姮笑了,摟緊了周兆穎的身子。「Eva好香啊……你放心吧?就算真的是這樣,我也不會不工作啊。我會找尋我可以做的別的事,努力賺錢來養你的。」
「我也會努力工作啊;所以應該說是一起並肩作戰才對。」周兆穎道。
「好。」葛敬姮笑道,親了親周兆穎的臉頰。
周兆穎嫣然巧笑,也回吻葛敬姮的臉。葛敬姮乾脆吻上了周兆穎的唇,輕輕啄著,偶然加深一下。
啊,好甜。周兆穎閉上眼睛,享受著那溫柔甜蜜的觸感,嘗試生澀地回應。
中學的時候,與學姐其實不算是交往,只是一起試試看這件事而已。接吻的時候感覺到唇間的暖意,又有點黏黏的感覺,完全沒有激動的感受。
大概是Freya在這方面的技術和經驗也豐富吧?吻得好舒服。也許也是因為自己和Freya有感情基礎,所以感覺才好吧?
感到周兆穎怯怯地學著自己的方法回應,葛敬姮笑了,加深了親吻,讓心愛的人有更多的體驗。
懷中的身體變熱、變軟了,葛敬姮也動情了,和周兆穎交纏熱吻,相擁著倒到床上纏綿。
「Eva……呵啦,你在摸哪兒呢……」葛敬姮輕笑,眼前的周兆穎的面容似乎也模糊了。「這樣的話,我可會想立刻聽你『授課』啊……」
「可以啊,我隨時願意傳道授業解惑的。」周兆穎撫著葛敬姮的臉,笑道。
葛家大宅外頭的山路街口,楊霈盈從Dreams宿舍跟到餐廳、再跟到蔓區的葛家宅子,根本完全沒有機會接近葛敬姮和周兆穎。她無法,只得打電話給周兆隆匯報情況,以定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