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殷商 于 2014-9-12 07:36 编辑
终章、Illusory MoonLight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又不是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换一个姓名吧!姓名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罗密欧,抛弃了你的名字吧;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灵,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
“那么我就听你的话,你只要叫我作“爱”,我就重新受洗,重新命名;从今以后,永远不再叫罗密欧了。”
朱丽叶在花园里低低地倾述着。
置身于皎洁的月光下,轻柔吐出这禁忌而甜美的话语——
朝着她心仪之人,在深夜中洒下幽怨的祈祷。
罗密欧也静静地聆听着。
尽管两人的身份自相遇以前就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但两颗猛烈跃动的年轻心脏却没有停下追逐的脚步,互相渴求着彼此。
为了那唯一的一个人 ——
可惜,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是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感觉有谁在身后跟踪着自己。
就像是一道稀薄的影子,远远地躲在远方,却不敢现身于阳光下。
从上一周就开始察觉到了——
生田目千足微微苦笑,故作不经意地向周围看了看。
现在是清晨,林立着还未开门的蔬果店、面包店和女装店的街道上,没有看到类似的人。
如果——如果是她的话……
此刻叫她的话,会出来吗?
不会的,即使向身后轻轻呼唤名字,一定不会有人回答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更何况两人此时的身份正如剧本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宛如两条注定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来自过去的那一道看不见的横沟深深地隔在了她们面前。
红发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细长的清秀双目中似乎氤氲着悲哀的雾气。
千足不知道该怎样做。
应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吗。那样的话,加快脚步就可以了。再过不远处就是师傅的宅邸,想要做到这一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做不到。她,生田目千足,想要见她。
这种事,明明连想也不该想的。
极端压抑的同时,也极端悲伤。矛盾的心情。
等待着死刑执行只怕是这种心情了。
一直都觉得她是像天使一样,纯洁无垢的孩子。
但是,现在,当得知天使的真实身份时,那彼此尖锐对峙的宿命让千足无法面对。现在,她也是沐浴在相同的晴空下,像自己思念她一般,思念着自己吗?
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如此遥远。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彼此始终应该给对方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那就——
千足握紧手中刚买的那袋蔬菜,穿过宽广的马路,向窄小的巷子中走去。
皮鞋在静悄悄的僻静小巷中发出声响,千足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竖直了耳朵去注意周围的一切气息和声响。
空气越来越湿冷,道路也越来越窄。充满裂纹的墙壁,不知延伸向何方。终于,不知走了多远了,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
心脏嘭地跳了一下。
那声音像是要被黑暗吸进去似的,十分微弱。她果然一直默默地跟在身后。
是因为,愧疚吗。
还是说,想要赎罪呢……
所以只是静悄悄地跟着,却不想让自己察觉到,刻意隐匿了自己的声息。
千足猛然回头,可是身后却——
没有人——
映入眼帘中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狭窄的巷道,身后空空如也.那个脚步声,就像幻听一般静静褪去。
就像一开始全部都是错觉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丝失望掠过心头。
突然,在小巷的尽头的岔道那里,阳光映照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千足屏息注视着。
在墙壁的边缘,千足看到了一个身着靛青色短袖外衣的纤细的肩膀,白色的裙子轻轻摇曳着。
她的动作轻盈得像风一吹就要飘走了一样,即使那样也像是要迈出步子似的,影子动了。
“柩!”
千足轻轻地呼唤道。
影子停止了。
保持着背对着红发少女的姿势。
千足也一动不动。似乎是觉得只要稍稍动一点儿的话,那个影子就会消失。
“呐,你知道的吧,我现在和师傅生活在一起。”
影子摇晃了一下。
“我回来的时候,师傅看到了我竟然欣慰地哭了。我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可是她却并没有责怪我。她对我说,她确实发自内心地恨着杀死那孩子的凶手天使小号,但却不希望过去的仇恨成为束缚我的枷锁。因此,只要我能好好地活着就足够了,她再也不想看见有任何亲近的人从她身边离开了……”
“她说,她现在已经放下了——”
“所以不希望我却为之烦恼,她微笑着抚摸我的头发说道,死者不应该成为活在现世之人的阻碍,唯有宽恕才能使人的心灵得到救赎——”千足静静地诉说着,脸上却流露出了哀伤的表情,“但我却知道,会说出这些话语,全部是因为师傅太温柔了,她是为了不想看见我继续再苦恼下去了才这么说的。”
“但是,我啊——听到那些,真的是觉得自己被拯救了。我一直在想,能够遇见柩你真是太好了,虽然我可能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呢。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克制想要见到你的心情。这么一想,感到自己真是太对不起师傅了……”
“柩……如果你犯下了错,那我们也是同罪者吧。”
千足一直盯着一动不动的那个纤细的背影。
伴随着有些寂寞的语气,千足微微地笑着。
“之后的事情,让我们一起赎罪吧……”
影子——有那么些许摇晃。
“现在,请你转过身来吧。”
柩,转过身来吧。
伴随着轻微的哽咽,在千足视线的尽头,影子貌似犹豫着一般,缓缓地转过头来。
单薄的肩膀摇晃着,墙壁的边缘,千足看到了少女颤抖了一下,露出了喜极而泣的微笑,明明是笑着感觉却像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千足。”
“过去的天使小号已经不存在了……我现在只是桐谷柩。”
“我知道了,柩。”生田目千足遥遥地向少女伸出了手,唇角绽开了一抹柔和的微笑 ,“来吧,让我们一起面对。”
“嗯。”
到了现在我们可能要一起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爱情、阴谋、背叛、仇恨……阻隔在我们之间的世仇以及不会善罢甘休的曼陀罗组织……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也不会逃避。
因为,我们想拉着彼此的手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无论那终点,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海边,沙滩上。
正午阳光的热浪火辣辣地照在了身上,可是舞台阶梯旁的女孩子们却似乎一点也不怕灼伤到肌肤,穿着各式各样的比基尼,一个个地走上台,自我介绍后让评委打分,选出今年最佳的泳装选美大赛冠军。
舞台下并排坐着十位陪审员,在表演后会各自举起一到十分的牌子。
可是现在,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名旁若无人的少女身上。
犬饲伊介沐浴着赛会全体目光,傲然地站立在舞台中央。
海藻般卷曲的粉色长发微微飘扬着,
抬起傲然高挺的下巴,
一双冷亮的清秀眼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底下众人,
薄薄的布料勾勒出的完美曲线和高挑身材,愈发显得性感,
那纤细的肩膀,腰肢,修长的手足,比例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可以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俘虏人的,压倒性的光辉。
在她上台的那一刹那,底下会场的众人就已经沸腾了。
满分!
满分!
这正是本大爷喜欢的类型,最高!
这么标致的美人一定要给满分!!
太棒了!!!
暴风雨般的欢呼声包围了以压倒性美貌傲然挺立舞台上的粉发少女。
看来今年泳装选美大赛的冠军已经尘埃落定了。
然而台上的伊介的心情可没场下观众那么兴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仿佛对比赛的结果早已司空见惯。
“啊,真是的,春纪这家伙真是磨磨蹭蹭的,让她买个水都要这么久。”
与此同时,寒河江春纪正在海边附近的摊位上,大肆搜刮着各种食物,如章鱼烧、炒面、碳烤鸡肉串等食物,以及各色果汁。
“伊介大人究竟喜欢吃些什么呢?哎,早知道当初打听一下就好了,啊,算了,干脆都买下来给她吧。”
由于苦恼着不知对方爱吃什么东西,于是红发少女决定一股脑地全买下来给伊介带去。伊介大人此刻在参加泳装选美大赛「真可惜没眼福去看了(╯﹏╰) 」,所以想准备多点东西给伊介补充体力。虽然代价是花费了自己一个月拼命打工赚下来的薪水。
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寒河江春纪终于抱着买好的一大堆食物兴冲冲地往伊介所在的方向走去,大赛名单上的冠军果不其然是伊介大人,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身姿婀娜的粉发少女身前时,却不由僵住了脚步。
原来,有两个看样子年纪很轻的俊美男子笑嘻嘻地拉住了犬饲伊介,似乎在说着什么看似调笑的话题,好像在占粉发少女便宜的样子,伊介竟然一下子羞恼地转过了头去。
敢欺负伊介大人的家伙不能原谅——!
“可恶,放开她!!”
春纪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一个箭步朝着那个肆无忌惮地将胳膊搭在粉发少女肩上的银发男子一拳打去。
然而,没想到,这一拳却扑了个空。被那名看起来高高瘦瘦,体魄并不强壮的银发男子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春纪?!!”
“哦呀,这就是伊介你新交的小女朋友吗,虽然长得挺可爱,还真是个爆脾气呢~”
“哼。谁允许你对伊介大人直呼其名了!”红发少女微微冷笑,转身准备又一记左勾拳向男子腹部打去,这时候耳边却听到犬饲伊介的惊呼声,“快停下来,春纪!”
然而在这一拳却在眼看要击中目标的须臾,被银发男子伸开白皙有力的手掌瞬间给挡住了,以寒河江春纪之力竟然也不能撼动分毫。
“春纪,还不赶快退下。”
眼看银发男子要出拳还击的瞬间,犬饲伊介忙一脸灿烂微笑地挡在了寒河江春纪的身前。修长的手指,柔软的掌心,她握住红发少女的手——一下子将春纪拉到她的身后。
“妈妈,一切都是误会啦哈哈~”
“妈妈?”
看着迷惑不解的红发少女,犬饲伊介一把将她拉到身前,轻轻地说道——不知为何,那声音里仿佛带了一丝淡淡的幽怨。
“笨蛋……那就是我妈妈。”
“什……?!”
下午。英家宅邸里。
纯恋子手握打蛋器,幽幽地往砧板上瞥了一眼,“明明只是想做一个简单的柠檬派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眼前厨房中的一切已然惨不忍睹,不形容成就像余温犹存的凶杀现场似的已经是非常客气的措辞了。这与英大小姐系着洁白围裙的贤淑人妻形象俨然不符,尤其是当她想到自己的客厅里就坐着准备用餐的银发少女,脸上向来从容优雅的那一抹微笑就更显僵硬起来。
“英、英同学……没事吧?”纸门后,忽然传来了真昼弱弱的询问声。
“没、没事。放心吧。真昼……再过一会儿就好了。”纯恋子微笑着打开纸门出来又迅速地合拢上,脸似乎红了一下,“抱歉,让你久等了……”
“嗯,没关系的。可、可是……时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大概。”
“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稍微等……”还没等纯恋子斟酌好回绝的语句,银发少女已经径直推门而入。在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时,终于沉默了。
“英同学,你……是不是以前从没做过料理?”
“……的确是……第一次做……”英大小姐尴尬地笑了笑,终于不好意思地轻声回答道,像是递交情书前忸怩不安的纯情少女似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银发少女苦笑了一下,撸起袖子走到盛置着蛋黄和面粉的容器旁,望着里面未成形的面糊,“好吧,还是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来吧……”
“请把黄油和低筋面粉递给我……”
“好、这里。”
“还有杏仁粉和淡奶油……”
“这里。”
不一会儿,派皮就制作好了,真昼小心翼翼地戴着手套把它端着放入了冰箱。无意中瞥了一眼身旁的英大小姐,正在神情专注地切着柠檬。
纯恋子认真地分割着柠檬皮,虽然切得不甚齐整,但是这罕见的笨拙样子在银发少女眼中也显得格外可爱,仿佛与寻常练习的插花和茶道无甚区别,她像对待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片明黄色,连一小块柠檬皮屑溅到端丽的脸上都浑然未觉。
看到这一幕,银发少女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怎么了,真昼?”
“……这里,”番场真昼走近纯恋子的旁边,边用手帕将那一小块柠檬皮屑轻轻擦掉边轻声说道,“……溅上去了。”
纯恋子怔了一下,唇角忽然浮现起一丝平静的微笑,让真昼好像觉得似曾相识,就像真夜临走前对着黎明时的表情——温柔而悲伤——“谢谢。”
阳光渐渐西斜,照在窗棂上,在地面上洒下一片温暖的色彩。柠檬派的扑鼻香气也在烤箱中弥漫出来。
两人坐在客厅里,微笑品尝着已然做好的柠檬派。
很酸又很甜的味道缠绕在舌尖。
就像胸中不知名的又酸又苦闷的感觉。
真昼静静地咀嚼着口中的柠檬派,阳光暖暖地掠过她的脸颊,感觉当初身体里蕴含的那股激烈的热量一下子都被吸了出来,心情一下子变得清凉起来。
仿佛这个柠檬派,能将哀伤和痛苦都吸走似的。
话说,这柠檬派的味道让人联想了英同学了呢……
明明没学过料理,为了我这种人,竟然屈尊亲自下厨……不擅长偏又嘴硬逞强,看上去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样子,其实内心也一定很孤独吧……
只不过,那次不告而别的事情……果然,
应该好好道歉吧。
“英同学,我啊……”
“真昼,你觉得这个柠檬派的味道怎么样?”
这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那个冷澈而清丽的声音温柔地截断。
银发少女抬起头来,却蓦然发现对面的少女也在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只不过泪水盈满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
那个时候真夜的声音,那个时候她的眼神,跟如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英同学重合了起来,真昼的胸口变得异常地酸楚。
——啊,这种感觉,现在明白了……
真夜也好、英同学也好,两人的脸,在银发少女眼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于是,真昼再度低下头来,小声微笑着嗫嚅道,
“……吃起来……真是很不错呢……”
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把小半柠檬派送入口中。
银发少女轻轻地放在嘴里咀嚼,“咕噜”一声吞了下去后,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然后用她那温柔而纤细的声音说着:
“……酸酸甜甜的味道呢。”
夜晚,已经来临了。
耳边传来了细不可闻的虫鸣声。
由于秋日即将到来的缘故,空气中多少掺杂了一丝凉意,夜色呈现出些许寂寞的透明感。
首藤凉挽着神长香子的手,踩着木屐,慢慢地踏上通往神社的阶梯。周围都是参加祭典的人们的身影。
喀拉,喀拉,喀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地响着,风吹起丝质柔软的浴衣。
这是多久没来参加祭典了,凉心想道,就连身上的这身浴衣都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走到离神社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上面人群的喧杂声和令人怀念的祭典音乐了。
干燥的风吹拂着,终于驱走了额头上沁起的淡淡汗珠。
“没想到初次参加祭典竟然还是和首藤一起,感觉还真是有点吃惊。”
神长香子一副平静的样子登着阶梯。在第一次来到的地方还可以仪态这么端正的确是很像香子的作风,不过更让凉吃惊的是,她的体力真是太好了,好到自己都要气喘吁吁地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我说啊,小香子,稍微放慢下速度啦。”
黑发少女微笑着转过了头。
“真是的,真差劲呢首藤你的体力,一定是因为最近的锻炼少了才会这样吧。爬阶梯到这种程度就喘气可是不行的。”
话虽如此,香子的面色也有些泛红,显然也是爬阶梯时累得直喘气的结果。
“嘛……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也多少要体谅一下老人啊。”
“是、是……知道了。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香子苦笑着碎碎念道,边放慢了速度跟在凉旁边一起走着。
两名少女就这样,伴着咔啦喀啦的声音向着神社走去。
—————神社里,简直就像是不同的世界。
五颜六色,炫目至极的灯光照在一排排的露天商店上。
到处都摆放着的煤气灯放出柔和的光,神社里充满着一种仿佛已经不再是夜晚了的感觉,夜晚被这种热闹所包围着。
“—————”
到达神社以后,香子就仿佛屏住了呼吸一样。
但是凉却不觉得这是因为黑发少女被祭典的热闹所震撼到。
被杀手组织所收养的她,由修女带大。虽然是到了应该经历这些事年龄的少女,果然还是少了许多同龄人应有的爱好吧。
所以说看到了这样的祭典,一定是觉得———过去幻想过的某种憧憬实现了,毫无疑问是这种感情的关系。
“——————”
而且,在这一点上凉也是一样的。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凉和父母、妹妹还有那个人,
在一个凉爽的夏夜,一起到神社里参加祭典。这样的回忆,没想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今天又再度实现了。
“————那么,首藤。”
像是刚从梦中回过神来一样,香子开心地笑了。
“我们就去好好的玩吧。就这样吧,先把附近逛个遍吧?”
“嗯,好的。”
凉牵着香子的手向一排排露天商店走了过去。
——————热闹的气氛充斥在四周。
一段时间后,天空开始放烟花了。
砰,砰,随着这种声音,黑暗的夜空被照亮了。
这些华丽的烟花,同时也意味着祭典的结束。
这些只能存在一瞬间的刹那之花,美丽的绽开的同时也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像虚幻的水月般,无论如何用力,也不能将其握在手心里。
盛大的开放后,马上就会被忘记,这是花的命运。
但是像那样华丽的璀璨的消失的话,那也算是,无比幸福的时光吧。
总有一天,这样快乐的时光也会褪色在记忆中吧。
但是啊,真是愿此刻可以永恒。
香子微微一笑,静静合上双眼,许了个愿望。
看到这一幕,凉也笑了笑,不由握紧了黑发少女的手。
两人看着这副幻景。
一个接一个绚烂的火之花,爆破般地绽放。
快要结束了吗,满是白色烟雾的天空中不断开放着大朵的花。
“这样的烟花还真是美丽呢。”
“是啊,”凉也怅然地微微一笑,“美得恍如幻梦。”
“对了,香子你刚刚许了了什么愿望?”
“秘密。”黑发少女白皙的脸有一瞬绯红如初绽放的蔷薇,她用细若无声、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只对首藤你一个人保密哦~”
深夜,医院里。
“来,张大嘴。”
“我才不要吃药呢,诗绘那你明知道那味道苦得惊人。”
真是的,你是小孩子吗——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对躺在床上缠满绷带的病人投以这种视线。
武智乙哉的伤受得很重。被直径一公尺宽的吊灯直接从高处砸下,幸好被明星学院迅速送往私密的顶级医院才得以存活下来。
当看到病床上遍体鳞伤、白色的绷带不断迸出血迹的少女时,剑持诗绘那终于忍不住哭了。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少女的身体,哭得声音不全,发出呜呜的声调,像是无助而脆弱的小动物般。而武智乙哉则是用一只勉强可以动的胳膊,轻轻地抚摸着亚麻色长发少女的背,宛若一名母亲在怜爱地安慰着受到了惊吓的孩子。
脸上缠绕着绷带的黑发少女轻轻地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吗。而且这件事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怪过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剑持诗绘那愕然地看着她,她捧起乙哉的脸。那脸上透过洁白的层层纱布,依稀能看出昔日的亮丽美貌,可是现在却伤痕和淤青遍布。
“还疼……吗?”
有些心疼地问道。
黑发少女摇了摇头。在重重纱布缠绕的脸上,她试图挤出一个微笑。没想到挤了三四次也办不到,反而伤口险些被撕裂,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仍然想给诗绘那一个微笑。这反而让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珍惜眼前的少女,再也不要因为盲目复仇而失去此刻最重要的宛若亲人一般的存在了。
而现在,面对着耍赖不愿意吃药的黑发少女,诗绘那苦恼地支着头,究竟怎样才能成功把药喂给她吃呢?
唉,总不能在她喝完药后给她塞块糖或者削水果吃,医生说,乙哉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吃流质食品,没办法吃这些东西。像饮料之类的又害怕和药性起冲突……到底该怎么办好啊?
神啊,请给我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吧!
又是一个纠结的夜晚,剑持诗绘那对上帝哀怨地祈祷道。
“哎呀呀,真是受不了那些成天秀恩爱的家伙们。”
办公室里,听到金发少女的抱怨声,理事长突然咯咯地笑了。
“我说啊,小鳰,难得重生的喜悦突然降临,任谁也会忍不住去重新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生命,人家只不过是圆满的享受时光罢了,你的语调也未免太过酸溜溜了吧。”
“我只是一想就忍不住来气罢了,这样的时光,我和您都从未有过。”
“咦,小鳰你不是还有你的蜜瓜包吗?”
“唉呀,理事长大人您的心眼真坏。”
走鳰恼怒地将头转向别处。
“您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还故意逗我。”
理事长再次嗤嗤地笑了。
“好了好了,小鳰,我们现在不就是每天圆满的享受时光吗?可比那些不懂得珍惜现在的人幸福多了。” 理事长含笑地说着,金发少女倏地抬头看向她。
“好吧,我承认现在的日子是过得不错。”理事长默默地盯着走鳰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金发少女依偎过去,理事长轻抚着她的颈项。
“现在,您的心愿已然达成,应该可以满意了吧。一之濑晴通过了试炼却证明了她不具备女王蜂的能力,其他人也被明星学院送去及时就医,都幸存了下来。”
少女抬起酒红色的眸子望着理事长。
“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唉呀呀。”
理事长唉声一落便笑了。
“您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只要能达成您的心愿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走鳰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理事长听见金发少女这番话仍只是笑,连回话都带着笑意。
“只要和小鳰呆在一起,就连举办大逃杀这样无聊的游戏,我也会不觉得累呢。”
“诶,太过分了。您的事再也不理,随您的便罢,我也懒得管啦。”
“先别生气。”理事长咯咯地笑着,长发散落,显得面容愈发妩媚艳丽,抚了一下臂弯中的少女的颈项,“我想知道一之濑的状态现在怎样了?”
“您就如此在意她吗?”
“非常在意啊,就像在意你一样。”
“嘛,真是的,您只有在用到我的时候才会这样说。”
理事长轻声叹息:“先别和我赌气了,听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又何必吃她的干醋,我们先去看看她吧。毕竟她也是一族的成员啊。”
“……大概,她现在还没有……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火焰翻卷着,将所有人拽入火海———哭嚎着、呐喊着的孩子们被关在铁门里,无力挣扎、无法逃脱。
———大火燃烧着。
———如此
———剧烈
———似乎要燃尽一切哭泣和呐喊,一张张绝望而扭曲的稚嫩面孔。
凝望着宛如压在头顶一般,似乎随时要扑来的,无尽的火焰。
———好可怕
———不赶快逃的话,一定会被吞噬掉的。
听到了内心深处的低语声。
如同湖面的波纹扩散开来般静谧。
“晴……不是女王蜂……不是女王蜂……不是女王蜂,不是……女王蜂……”
“晴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纷纷要离开晴……为什么……爸爸……妈妈……哥哥……小诗……还有……兔角同学……”
“晴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啊……”
双马尾少女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摇头恸哭,冷冰冰的月光照射下来,仿佛被沉重的哀痛压了下来,愈发显得她的身体柔弱而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臂膀轻轻地抱住了她。
“不要在哭泣了……晴……”
“……兔角同学?”
回过头来,一身休闲服的蓝发少女只是默默地望着一之濑晴微笑。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没有受伤呢……我就放心了。”
“兔角同学!”
眼中流着泪,双马尾少女上前想要抱住东兔角。蓝发少女没有避开,只是眼神温柔而忧伤地看着她。
“太好了。兔角同学还活着。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是……放心不下晴才回来的啊……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悲伤了,好吗?……”
兔角同学的声音果然和过去一样温柔,还是那么地、令人怀念。
“告诉我……这一切是梦吗……”
没等东兔角回答,一之濑晴却用手指轻轻掩住了蓝发少女的口,
“求你了……不要说话……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蓝发少女于是真的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散发着淡淡哀愁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晴。
双马尾少女紧紧地搂住了东兔角,就像是重新获取了那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或者说,像是溺水之人抱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一之濑晴默默地心想道。
蓝发少女的身体如此温暖,让她再也舍不得放手。
对着苍白的月光,双马尾少女忧伤地、满足地、轻轻地笑了。
啊——啊——就算是梦——
那也是——何等的———
——美丽啊——哪怕是幻觉也好。
皎洁的弯月高挂空中,
虚幻的光芒静静洒落,
梦不知何时会终结,
但希望永远不会落下帷幕———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