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标题

作者:絕跡
更新时间:2014-09-22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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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m in Lover 偷跑了,很好聽,但在這段繪希廚比較艱難的日子裡,藥是必須的吧?


翻譯君這陣子很忙,過了很久才能更新,先說聲抱歉,估計未來...沒有最忙只有更忙...


從這章起,作者每章(其實他只更到chapter 4,笑)都很多字,翻譯君也花了一段時間去翻譯,本來是把chapter 3 斬開兩半,分兩次post上來但發現很難定奪一個分界點,所以還是一次過按原著的來比較好,也辛苦讀者們等候。


感謝大家的包容和閱讀本文。





Marry That Girl

Chapter 3


給希發過訊息後,繪里攤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間。雖然她在先前的晚餐上表現得很冷靜,但真相是她內心緊張得很,她無法控制胸膛的鼓動,下意識地反覆問自己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我剛剛是想要吻のぞみ嗎?


她不需要-或者應該說,不想要-回答,所以她把注意力分散在與希父母的對話中;只是,這根本無法停止她偷偷打量她的朋友。她很慶幸希沒有和平常一樣敏銳,不然繪里就要解釋她為什麼那麼緊張。


現在她終於待在屬於她的房間,總有一股安心的感覺,於是她又開始回想剛才的問題。她不知道是什麼令她在希的房間中做那種難以啟齒的事。她有點內疚,也很煩惱,因為她剛才的行為基本上來說是想沾睡著了的朋友的便宜。


我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直至她叫我的名字。為什麼我會想親...親吻她?我指,我知道のぞみ很漂亮,很有吸引力,但我這種行為是正常的嗎?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開始變紅,這種反應讓她感到羞愧。她坐起身,開始輕力捶打枕頭。


啊!我真的蠢透了!根本就沒什麼特別,我只是覺得她很吸引。這就是答案。她只是一個朋友,一個親密無間的朋友,一個唇瓣很吸引-


繪里的臉又一次燒起來,所以她散落在枕頭上的拳頭變得更加密集了。(彷彿這樣做就會神奇地把她羞人的記憶消去一樣)


「你在做什麼,姐姐?」


她突然停止她孩子氣的舉動,驚慌地看向房門。她的妹妹,亞里沙正在緊盯著她,帶點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我...沒什麼。」繪里咳了兩下,嘗試讓自己鎮靜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把枕頭放回原位,挺直身子,假裝在亞里沙進來前這裡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亞里沙可以看見她姐姐的臉很紅,但她沒有說出來,深怕這會讓姐姐更為難。)


「我剛剛只是在確認一下枕頭夠不夠鬆軟。」


「...真的嗎?在我看來姐姐你就像想把它打砰一樣。」


繪里選擇不回應亞里沙的話。她轉移視線,「總...總之,你在做什麼?」


「啊,祖母剛剛來電,她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好...好的,告訴她我之後會找她。」


亞里沙挑眉,久久沒有把目光從繪里身上移開,很是好奇,從來沒見過姐姐這麼奇怪。她想問什麼回事,但後來又決定不問。當她想離開繪里的房間時,她聽到姐姐在咕噥著什麼,她停下來,等待繪里開口。


「亞里沙...如果說...你想吻一個人,這代表什麼?」


她瞇著眼睛看繪里,與視線碰上的是遲疑的藍寶石,這就是她煩惱的原因?


「...很可能你喜歡她?」亞里沙緩緩問口,奇怪地看著姐姐。繪里沒有任何想回答的信號,亞里沙翻翻眼,聳肩,離開房間,關上門,回到客廳。


然而她沒有留意到她的回答令繪里滿腹懼怕地反思她今天的舉動。


當她有結果時,她喉頭一緊-


所以...我...喜歡...のぞみ?




她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希無法準確地說出是什麼回事,但她肯定有點東西很奇怪。


確切來說,繪里很奇怪。


這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星期。繪里好像經常避開與她任何形式上的接觸。當她上次意外地觸碰到金髮少女的雙手,而她的朋友的身體都僵直了,快速抽起自己的手,然後瞬速離開,把她獨留在圖書館時,她就開始意識到...那時紫髮少女沒有在意,想著那只是偶然發生的事情。


但,後來,她也不肯定是否真的偶然。


有一次,她們一起值日,繪里不停找不跟她同組的藉口。後來她們放學後一起回家,繪里總會和她保持一步的距離,她更不會和自己有超過三秒的眼神接觸。她理所當然地為這感到很煩悶,但她不想令繪里為難,很害怕如果說出口的話會令她倆的關係產生裂縫。


但現在,她已經受夠了。


她只想要平常的繪里回來。


於是她決定正視她們之間的問題。今天剛好她們都在圖書館當值,繪里正把她遞過去的書本放回架上。她們都被一陣很讓人不安的沉默所環繞,她們兩個都害怕打破沉默。較早以前,金髮少女央求一個同學和她調組,但希堅持不想換組。沒有人有勇氣和希爭執-


她們第一次看見紫髮女孩這麼生氣的表情。


「我做錯了什麼嗎?」希擔憂地問,繪里停下手上的動作,迷茫地看著希。


希想,她看見一絲驚恐在繪里臉上一閃而過,但她不完全確定,所以她只當自己看錯了。


「...不。」


「那麼,為什麼你在躲我?」


「我不是在避你。」


「真的?那你應該不介意解釋一下你剛剛為什麼想調組?」


希以一個繪里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她,繪里微微顫抖。金髮少女繼續把書放回架上,一邊想著該如何向希解釋。


現在先別這樣做,因為我也不完全肯定。


雙手顫慄得很厲害,於是她深呼吸,讓情緒稍稍冷靜下來。


「...我很抱歉,」繪里開腔,閉上眼睛,盡她最大努力壓下心臟的悸動,「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我這陣子太大壓力。」


這也不全是謊言,這段時間我都為我的感覺感到煩躁,而你對我竟有如斯大的影響力並非你的錯。她想。


希皺起眉頭,沒有被她的解釋所說服。繪里張開眼,真誠而又認真地凝視她的友人。


「老實說我現在還在想到底什麼回事,我答應你,當我想通後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可以嗎?」


紫髮少女毫不讓步地直視繪里,但不久後,她點點頭,接受繪里那很糟糕的解釋。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我很擔心你。」


繪里知道希在以自己的方法告訴她她會等她,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會傾聽。金髮少女回以微笑,她很感激,希不是那種會窮追猛打到讓人為難的人。(雖然,她深知希固執起來可以很固執)


她們之間的氣氛終於不那麼繃緊,而是重回昔日那種讓人感到舒適的寧靜。


「吶のぞみ,」繪里呢喃,讓希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明年你願意和我一起加入學生會嗎?」


「えりち願意和我無時無刻都在一起嗎~?」希拉長腔調,慢慢地說,語調是一如以往的輕快。雖然希在戲弄繪里,但繪里的邀請讓她的心充滿喜悅。


「經常看到我會讓你煩厭的,你知道。」


「我非常懷疑你的說法。」繪里真誠地回答,但沒有對上親友的目光。這令希的調侃卡在喉間,她的腦袋慢慢地處理到底剛才金髮少女說了什麼,仍然在解讀這番話背後的意味。不一會兒,她露出笑容。


她很容易就緊張,但當她誠實地說這些話話時,這令我全身顫抖,從頭皮到心間。希想。


繪里耐心地等待希的調侃,但她意外地什麼也聽不到,她回過頭,發現她的友人很興奮地從口袋裡取出一些東西。她挑挑眉,同時一張塔羅牌映入眼簾,她把視線集中在它身上。


「兩隻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我們玩得正確,我們很可能很長時間都會在對方身邊,就像我們不只是一起玩、一起約會的朋友,而是...靈魂上的交流一樣。」


希純真地給繪里一個大大的笑容,絲毫沒有注意到繪里內心的掙扎。金髮少女嚥下她的恐懼,她的喉嚨突然很乾,她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旋又繼續收拾書本。




在她們的小衝突後,一切都返回正常的軌道,繪里也很正常地糾結著她還沒想通的事情。她決定放棄躲避希,特別當她知道她的紫髮友人總有她的方法溶化她冰霜般的外在。總之她不想再避開希了,所以她只能選擇減少與她Spiritual的親友接觸,直接她清楚自己的感覺為止。


她發現這是對她而言最容易辦到的事。


然而希很明顯地沒有收到繪里的暗示,這令金髮女孩很為難。


並不是因為希變得愈來愈依賴她,只是,繪里愈待在她的身邊,她愈發現希不曾展露在其他人面前的一面,更發現自己深邃的感情。


這是一個循環,這是一個她無法避免的循環。


「えりち?已經是體育課了,我們要換運動服了。」


希的聲音把繪里拉出沉思之中,她有點驚慌地瞬間轉頭望向希,發現友人正緊盯著她,眉眼間帶點疑惑。


「啊...對的,抱歉。」


「你在想什麼?」


繪里站起身,從書包裡拿出運動服,「我在想我應該在學生會參選表上填些什麼...」


她朝希一笑,然後挽住希的手,一起走到儲物格那邊,她們都太投入於二人間的對話中,投入到沒發現她們已經到達目的地,讓她們驚醒的,是同學們的笑聲。希放開繪里的手,加入其他同築們的對話之中,雙手分開的一剎令金髮少女有點空虛。


繪里的目光一直在希身上,她看到希因同學們的笑話而開懷大笑。她沒說什麼,只是微笑著走到她一旁的儲物格,準備換衣服。


「我很高興,えりいちゃん和のぞみちゃん在一步步地接納我們。在最初的頭幾個月中,你們兩個都很有疏離感,特別是えりいちゃん,真的很難讓人接近。」


繪里聽到尾坂雫正在背後談論她,她穿上上衣,一邊聆聽著她們的對話。


「是呢!那時我真的很害怕和她交談,她看起來很自傲的感覺。」


「是嗎?從えりち第一次自我介紹起,我已經很喜歡她啊!我覺得她很可愛,冷靜又冷酷。」


希為她說話!這讓繪里臉紅耳熱。她已經想要打斷她們的對話,然則希接下來的話讓她打消念頭。


「她是我無人能及的摯友,認真又可靠,但她也有很女孩子氣的一面。她並不完美但就是她的缺憾讓我覺得她很特別。」


噗噗。


繪里聽到快要跳出來的心臟的心跳聲,心跳很快,快得令她幾乎以為自己要心臟病發。有點不知名的東西卡在喉頭,讓她快要窒息。


噗噗噗噗噗噗。


繪里告訴自己深呼吸。


吸氣,呼氣。


她緊緊地挨著門邊,支撐自己的身體,她的膝蓋突然一軟。のぞみ沒有什麼特別意思,不要假設任何事情!她只是說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聽起來你好像愛上她一樣!」


她聽到房間裡充滿她們的嬉笑聲,這把她拉回現實。她轉身,與此同時,希不懷好意地衝向她的同學。


看?她只是在說笑。のぞみ不是在說她們比較親密,她喜歡她所有的朋友。


她看著希正準備偷襲尾板同學的胸部,周圍的人笑得更大聲。尾板盡九牛二虎之力逃離希わしわし的魔爪,期間還不乏尖叫聲。這種打鬧讓剛進來的老師很生氣,老師狠狠地責罵她們。


「別再這樣玩了!不然你們全都要留堂!全部人馬上更衣!」


她們唯唯諾諾的聲音響徹整個更衣室,她們迅速地脫過校服,穿上運動服。繪里打量那道門,然後把目光重新集中在希身上,打算告知希她先走了。


當她轉過身後,她發現她的頭腦空白,一隻字也無法說出口。


希站在她面前,身上只有內衣和運動長褲。


ハラショー


繪里一邊用眼神慢慢掃過希的軀體,一邊為自己只停頓過一瞬的大腦而自豪。


她感到室溫正劑烈地上升,當她瞇著眼打量面前這個幾近祼體的少女時。


她到底是怎樣把這一切都埋藏在她平時的衣服之下?


繪里的目光上下端詳那個沒有自覺的女孩身上,她沒有打算褻瀆她的女神,但她無法控制她的目光,只能讓它們粘在希的胸膛上,腦海間只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


當時繪里有兩個認知:首先她很喜歡希很健康,很感激東條夫婦把希照顧得很好,然後她發現她把她的想法一字不漏地說出口了。


藍寶石遇上翡翠色。


繪里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她做到的只有怔怔地看著希,思緒間滿是軀體、汗水和尖叫。希的調侃把她拉回現實-


「喜歡你看到的?」


希的雙眼快眯成一直線。繪里立即低頭,避開她的視線,她好肯定她的臉一定紅得不像樣。她緊閉雙眼,很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我應該怎樣做?她會認為我對她有不軌的念頭!


幸運地,她被同學救了一命。


「えりちゃん!走吧!你可以在外面等のぞみちゃん啊!」


繪里根本不在乎誰救了她,總之結果就是她可以離開那讓她窒息的更衣室,她很感激這位同學。她沒有再回頭因為她很怕見到希的反應。


在我的清單上應該加上一條:「別在のぞみ面前更衣,也別讓のぞみ在我面前更衣」,要不,我想我在畢業前就會死於心臟麻痺。



當她安全地抵達體育館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她伸展著自己的身體,令自己可以冷靜和正常地面對希。




...我剛剛太過份了嗎?


被遺留下來的希出神地看著繪里的請假條,腦海只剩下擔憂。她沒想過金髮少女會給她那種反應。她以為繪里習慣於她平常的調戲,但她的反應讓希不禁反思她的行為。


如果友人為她的舉動而生氣或者抓狂的話,希倒也能接受-那才是繪里正常的反應。如果親友不理她,這更不會是個問題。如果金髮少女以調侃反擊,她可能會更安心一點。


可是那時她確確實實地看到繪里深藏在湛藍水晶下的恐懼,令她愧疚的是她不曾注意過繪里驚慌的原因。


儘管身邊的人都說她比以前更放開胸懷,接納更多更多的人,希很了解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她一直是以前的那個她。她假裝自己很活躍,但真相是,那只是她用來把自己與人群隔開的一種手段。


至今她仍隱藏自己的感受和思緒,而選擇一直嬉皮笑臉,與別人玩耍時總與對方隔著安全的距離。


至今她仍不想讓其他人擔心她,或者讓自己成為焦點。


至今她仍選擇不在周遭的人有更緊密的連繫。


只有繪里。


只有繪里是不同的。


希仍然是那個沒有安全感、很害怕會失去她珍重之物的小女孩。


這包括她和繪里的友誼。


可能我不應再經常戲弄她。希想。她在前往體育館的途中,不斷反省她到底做了什麼,讓繪里產生那種反應。最終,她根本沒有絲毫頭緒。


我想那是我唯一能做而又最合適的事情吧?


她決定避免調侃繪里,在說話前必須經過大腦,她不想再做任何有機會破壞她們友情的事情。


然而,希沒有意識到,正因為這種事,她令到她們的友情發生無法逆轉的裂縫。




「ママ不停要求我再次邀請你來我家,有時我覺得她想讓你成為我們家庭的一部分。」希對著電話說,被遺忘的功課一直放在桌上。那時她發誓她打電話給繪里的原因只是想問她數學功課的問題,但她們的對話慢慢就轉移了方向。(她根本不介意這種事,反而有點高興。)


語畢,希聽到話筒的另一邊傳來笑聲。當繪里回答時,希仍可聽到埋藏在言語間的興奮。


「可能我們應交換身份,因為我的媽媽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她根本無法停止表達對你塔羅牌技的興趣。」


「那一定會很奇怪!你在家時會說俄文而我完全不懂俄文。」希低聲輕笑,回想起上星期她到訪繪里家時的情形。她很高興,繪里的家人真的很歡迎她,特別是她的妹妹。雖然亞里沙的日語不太好,但她仍然盡她所能和希溝通,很顧及希的感受。


「總而言之,你帶來的照片太可愛了,我從不知道你小時候有學過芭蕾。」


「...是的,那都過去了,我不認為我們有必要談這些。」


希注意到繪里停頓了很久才回答她,她想問繪里怎麼了,但她最終沒有問。她知道金髮友人在準備好後就會跟她說。


「のんちゃん,過來客廳,我們想和你談談。」


希聽到她的母親在外面叫她,她正想告知繪里,但金髮少女搶先一步。


「我要掛電話了,因為我還未完成功課,明天見。」


「好的,晚安!」


「晚安。」


希與繪里道過晚安後便掛起電話,她下床,慢步走到客廳。她一進入客廳,注意到的是陰沉的氣氛。她緊盯她的父母;他們嚴肅的模樣讓她很不安。


「有什麼不對勁嗎?」她問,眼神從母親移到父親身上。她不難看到父母目光背後的掙扎,她不喜歡這背後的意思。


她的父母對望一下,沉默地爭執著該讓誰來開口回應女兒的問題。他們誰也不想當那個帶來壞消息的惡人。在過去的幾個月間,他們都察覺到當女兒談起她的校園生活時,雙眸中的光芒,他們都知道她開始打開胸懷,接受身邊的人,他們更無法忘記她談起新朋友時的喜悅,一切都與她以前敷衍的答案沒問題或者與平常一樣大相徑庭。他們都為決定搬到音の木坂而自豪,也為他們的女兒的轉變而由衷地高興。


可是,他們都從沒想過快樂來得這麼快,又這麼短暫。


他們不希望這孩子的笑容會從此蒸發。


希看到她的父親嘆了一口氣,然後悲傷地望向她。他下一句話讓她如置身於冰窖之間。


「公司打過來。」


他們的潛台詞是:我們又要搬家了。


這是第幾次從他們口中聽到這話句?每每聽到這句話時她就很厭惡,這句話伴隨著虛假的承諾和滿滿的謊言,她根本不想從他們口中再聽到這句話。


永遠都不想。


她已經數不到,到底這句話曾多少次破壞她的童年?她已經數不到,如果沒有這句話她可以交到多少朋友?她可以參加多少個睡衣派對?她為她的父母拒絕自己想要停留在某處的請求而流過多少淚水?


這句話破壞了她的一切,一次又一次。


她移開目光,努力維持臉上的表情,緊握拳頭,那就不會讓人發現她在顫抖。她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的崩潰。


父親繼續向她解釋,但她壓根沒在聽,她忙於處理自己的情緒,深心處不停有把聲音讓她反對他們的決定,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這麼自私。


「我們在月內就會走,在你的暑假裡...」


不!別再說!告訴他們你不想搬。


但他們是你的父母,你應該聽從他們。


「...那就不會與你現在的課堂有衝突...」


這與一切都有矛盾!


但,這是最好的,對嗎?


「...我會通知學校你會在下學期轉學。」


希的視線有點模糊,她輕咬舌頭,把淚水逼回眼眶。


你明明在崩潰邊緣,但你仍假裝沒事。


你只需忘記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就像以前一樣,你總能有個新開始。


「...你仍可以完成這個學期,與你的朋友道別,特別是えりちゃん。」


えり。


這個名字帶回她的知覺,她懇求地看著她的父母,遏止快要衝口而出的欲望。她想在她冷靜時才處理這件事-她很怕她會很無理地對待他們。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連帶勇氣一起呼出來,但當她開腔時,聲線的顫慄無情地出賣了她。


「我...我可以離開嗎?」


她沒有等待父母的回覆,徑自走回房間。直至她閉上門的一刻她仍可聽見父母的交談聲。


可能關於一些沒有告訴我的未來計劃。她苦澀地想,希不是那種會怨恨他人的人,但在胸腔間快要扼殺她的痛楚讓她不再理智,她的想法開始變得負面。


她順著門邊坐在地上,突然感到很挫敗。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很累,疲於控制自己的感受,以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軟弱;疲於永遠當一個順從父母意願的好孩子;疲於假裝自己很快樂。這些年來,她已經學會為自己戴上一個面具-不然她怎麼能看穿繪里偽裝出來的冷漠?氣味相投的人才認識彼此。


十五年來把一切都埋在心間,讓她覺得很累。


所以這次,她讓她的情感爆發,她感到溫熱的液體劃過臉頰,她曲起雙膝,環住自己,把臉埋進雙臂之間,緊咬嘴唇以防止自己哭出聲來。她在顫慄,身與心。


她不想讓父母看見她的崩潰,她不想讓他們感到內疚,他們沒有做錯,他們只是為了她在做他們認為最好的事。


但他們所想的真是為你而言是最好的嗎?你看看自己,你在哭泣而你想掩飾。


希很想叫她的潛意識閉嘴,但她無法否認這些話都是真實的,她知道它們是對的。在過往中,她不曾懷疑過他們的決定,因為她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她知道他們很好,永遠都會支持她,給她她需要的東西,可能是一套新書還是一件新玩具。


那這些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現在她開始獨立了,她開始懷疑她的父母的選擇是否真的正確。


誠然,希不想離開音の木坂,這是她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在這裡,她不介意重新了解她的鄰居,不介意重新記住新家的地址或房東的名字,不介意重新收拾她的物件。


在這裡,她交到一個朋友。


一個經常和她一起走回家的朋友,一個經常和她嬉笑的朋友,一個她時常戲謔的朋友,一個明白她和不曾批判她的朋友。


在這裡,她不曾寂寞過。


因為她遇見絢瀨繪里。


正因為這個原因,她不想離開。


因為她終於找到她所屬之處。




「のぞみ。」


希感到她被一個影子覆蓋,她疲憊地抬起頭,為一整天的課感到根疲力盡。她被老師罵了兩次,原因是她沒用心上課。可是她無法做什麼去改變,因為昨晚的事她幾乎沒睡過覺。


她注視繪里,疑惑地挑起眉,她太疲倦,疲倦得連口也不想開。


「你又生病了嗎?你今天很怪。」


希搖頭,重新趴在桌上,她不想與任何人說話,特別是她金髮的摯友。她閉上雙眼,嘗試入睡,她知道這會舒緩她的不快。


然而,明顯地,繪里不讓她這樣做。


她感到有點冰涼的東西按著她的脖子,她反射性地退縮著,然後快速站起身。她對愚昧地看著她的繪里怒目相向,她看見她的友人拿著那瓶讓她感到冒犯的水,她想把這扔向繪里,以表達自己的憤怒,但最終,她只是吁了一口煩躁的氣。


繪里不應該承受她的壞心情。


「你想不想吃點什麼?」


希有點想拒絕她,但繪里純真的腔調和小狗般的眼神讓她帶點抗拒地答應。她開始收拾她的東西,同時示意繪里也開始收拾。


就算繪里打算去哪兒也好,等待她們的只是無盡的沉靜。繪里嘗試和她談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但希只是敷衍地回答她,所以她漸漸放棄了。她知道這樣對金髮少女很不公平,但希真的很煩惱,煩惱到她不想戴回面具,她知道無論如何繪里也會把她看穿。


「為什麼你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希感到繪里關切的視線,所以她回頭安撫友人的憂心。繪里驚訝於希竟能察覺到她的舉動,她無法制止她自己問出這個自第一節課起就出現的問題-


「為什麼你今天的心情很差?」


她偏偏問這個!希想,旋又被打敗似的嘆了一口氣。


「你就不會繞圈子?」


雖然她心情很差,但她仍取笑繪里的直接。金髮少女總有方法讓她從希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魅惑的或是懇求的。悲哀的是,這些方法現在都行不通。


「如果你不想回答,我不會逼你。但最起碼,你可以假裝一下和我在一起很開心。我們可以去新開的那間店吃蛋糕。」


繪里給她一個笑容,希也真誠地回以微笑。她很高興,真的,因為繪里在努力哄她笑,所以她讓她的親友把她拉進附近的一間咖啡店裡。甫一進入,她們便被帶到一間包廂裡。


「我待會會點餐的,你想吃什麼?」繪里問。


「任何沒有焦糖的東西。」希回答,坐在椅子上。繪里前往點餐處,讓希細細觀察這包廂,這裡並不擠擁,但也不少人,剛好可以讓人放鬆。


她帶我到這個很容易讓人放鬆的地方,可能現在是一個不讓我多想的機會,我只需...活在當下。


閉上眼,希很享受她很熟悉的寧靜。當她聽到桌子上傳來嗒的一聲時,她張開眼,看到兩款甜品放在桌上。繪里遞給她一隻湯匙,然後開始埋首於她自己的甜品上。希觀察她的朋友;繪里很享受她的甜品,因為她無法阻止自己在每吃下一口時所發出的讚嘆聲。


...像個小孩一樣。


希的嘴角微微上移,她也開始吃自己的甜品。她們待在默然之中,享受著自己的食物和對方的陪伴。


「我們應該多來一點,這裡的氣氛很放鬆,這讓我不再為每天的事情而煩惱。」繪里總結,一邊放下餐具。


「嗯嗯...」


「這裡的巧克力蛋糕真的很美味!我們下次應試試其他甜品。」


「嗯...」


「你應該試一下我的,看看合不合你口味,然後-のぞみ?你在聽嗎?」


希抬頭,以一個疲乏的表情回望繪里,「...什麼?」


「啊,感謝你賜予我你的目光。」


「啊...我很抱歉。」


「你會不會...想談談...不管什麼也好...讓你煩惱的事?」繪里詢問。


希考慮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敗在金髮友人的堅持下,「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對嗎?無論發生什麼事?」


「當然!為什麼這樣問?你做錯了什麼?...還是...你覺得我很讓你討厭?這是不是我的錯?」


「不!不是這樣的!」希為繪里的自責而生氣,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親友會懷疑自己,她搖頭,繼續解釋。


「只是...我父母又要搬家了,而我...不想和他們一起搬走,但我很怕告訴他們我的想法。」


她聽到一聲放鬆的吁氣,看到繪里正關切地嘗試把她讀懂。


「...為什麼你要害怕?你沒有做錯事,我覺得你應該要跟他們說,而不是每次都收起自己的感受。如果你不說出來,他們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麼。」繪里一針見血,彷彿在告訴她這顯然是她最應該做的事。


「但...我不想這麼自私。」


「我不認為你自私...你曾經告訴我當你還是小孩子時,你已經搬過好多次家,這已經證明了你是我認識的人中最無私的一個,我知道你忍耐了很多。」


繪里握住希的手,「如果他們不同意,你只需記住我仍在這裡。我們仍然可以每星期見一次。我們的友誼不會因為我們分隔兩地而終結。」


希感激地看著這個努力逗她開心,給予她勇氣的友人,她由衷地向繪里一笑,比之前更加熱切地進食她的甜品。


「...就一個看起來很冷酷和嚴厲的人而言,你的心胸真的很廣闊。」


「不管你怎麼說,你最好快點吃,不然我就會偷吃你的甜品。」




繪里帶給她的勇氣燃亮了她灰暗的心間,希決定把她的想法告之父母。她知道繪里是對的,如果她堅持不離開這個地方,她就不應該什麼都不說,所以她更應與父母分享她的想法。


這就是她打算做的事。


但在晚餐時,坐在父母對面讓她的勇氣一步步地消逝。


「希,你不吃那個嗎?」


她聽見父親的聲音,她慢慢地從口中擠出一個「好」字,然後靜靜地撥弄著她的食物,間歇地咬一口。


明明剛才和えりち的對話讓我如此的充滿力量。希想,斥責著自己的膽怯。


「那個...聽著,のんちゃん,我和你的父親就搬家一事再商量過了,我們在想-」


「-我可不可以...」


她的結巴抓住父母的注意,他們看著她,沉默地鼓勵她說出來。「什麼?親愛的,我們都沒有聽到。」


就是它,這就是你的機會,你做得到的。


希吞了一口口水,令喉嚨不那麼乾涸。她深呼吸一下,慢慢地變得自信起來。


「在你們下任何決定前,我想讓你們聽聽我的想法,」希說,慶幸她的聲線沒有再一次出賣她,她死死地看著父親,用盡她一生中最大的嚴肅。


「我不想搬家,」她宣佈,語腔是滿滿的真誠,「不是因為我想反抗你們,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做你們想我做的事。」


她把視線轉向母親身上,無法理解母親此時的表情。


「這令我太寂寞,但我沒出聲,想像著終有一天一切都會變好的,然後,我...當我長大了,我很後悔...我長大了,很討厭我們沒有一個歸...歸屬地,但我從沒討厭過你們,真的,因為我知道你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她沒發現她在哭泣,直至母親過來幫她擦眼淚時,她的ママ緊緊地抱著她,但這也無法停止她的說話。


「但我現在已經是高中生了,我...我知道怎樣照顧自己。」她吸氣,咽喉聲打斷了她的話。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知道,現在起他們都能清楚聽到她聲線中的顫抖。她聽到椅子移動的聲音,感到有人從後擁抱她。


「我從沒有自...自私過...但今次我不想讓步。就算我從高中畢業了,我們能不能...別再離開?」


語畢,她容許自己放聲哭泣,把這些年來被她壓抑的悲傷解放。他們做到的只是更用力地把她擁住,低聲說著些安慰的話,一邊在她耳邊道歉。


當她冷靜過來後,希很深入、很詳細地和他們交談。他們都知道希有多不願意離開這裡,不停地為由他們而起的痛苦而道歉,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帶給希的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他們以為給她她所需的已經足夠讓她高興,因為希從未抱怨過,直至現在。她回抱他們,接受他們的歉意,不想再追究過往的事,她告訴他們她現在很開心,很想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雖然他們都能解決當中的誤解,但她的父母遺憾地告訴她,他們無法達成她的願望。公司已經作出決定,他們在下個月就要到另一間分公司辦事,因為他們都身在重位。


但,他們委協:他們讓希獨自生活,但希要答應他們她會照顧好自己和保持好成績。


「我們不想因為不在你身邊的緣故而令你變得懈怠。」


「還有我們會經常留意你,只想看看你有沒有任何需要。我們每個月都會匯款給你,所以我們遲點要到銀行幫你開戶口。」


「還有一點,不要交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父親提醒她,臉上掛著一個調侃的笑容。這句話讓希沒有防備地笑了,「我只是在確認。我留意到你看えりちゃん時的眼神,我覺得那不是純友誼的眼神。」


希停下她的笑聲,臉上滿佈失望的神情,她向父親投給一個在打著什麼壞主意的眼神,「她只是朋友。」


「真的?每一次你張開口,我們總能聽到『えり』這個名字。你不是在擔憂えりちゃん給自己太多壓力,就是在說她有多可愛。」她的母親在廚房接過話。如果可能的話,希的臉會更加更加紅。


「你也告訴過我們自她第一次自我介紹起,她就抓住你的注意,然後你一連幾日都在旁邊注視她。」


「我們不是說這是一件壞事,因為我們經常到不同的地方,我們已經遇過很多人,也見過好多比這更糟的事,所以這種事也很正常。換個角度想,我們將來不需要處理未成年懷孕也很讓人高興。」她的ママ來到客廳,坐在她身旁。希從沒想過會從母親口中聽到未成年懷孕這個詞,但,她的父母總給她很多驚喜。


「你說得對!還有,我們只想讓你知道在這個社會中,不是人人都願意接受這種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有些人會把你當作不正常。但我們想讓你知道無論如何,我們都很愛你。」


希看著父母,怔怔出神,臉上仍帶點微紅。難以置信,他們竟然直接指出她過去幾個月的行為,她以為她一直都很小心審慎。然而,她很感激他們對她的支持,她緊緊地擁住生她育她的父母。


「這就是你經常叫我邀請えりち來的原因,ママ?」


「這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很喜歡看到她,就像她是我另一個女兒一樣。」


希笑得很得意,目光不停在母親身上打轉。很明顯地,她隱藏了一些陰謀。


「...好吧...我承認...我很喜歡她...可能比朋友再喜歡一點。」


她的話讓父母捧腹大笑,令希不再為自己喜歡身為同性的繪里而緊張。


「我們不認為那只是一點。」


希用眼神要父親閉嘴,可是這只讓他們笑得更大聲。




希對接下來數星期所發生的事的印象都很模糊。她的父母不斷拉她外出購物,為她的新居作準備。他們不許她待在他們三人的公寓,因為為一個獨居的人來說那實在太大,他們為她選擇了一間只有一間睡房的公寓,那是一間與神田神社相距很遠的公寓。他們和房東商量好一切安排後,希當晚就被允許搬進去了。


在前往新居途中,希看到附近的神社正徵求志願巫女的啟示,她不想錯過這個Spiritual的寶貴經驗,迅間詢問她能否參加。幸運地,負責人也在那兒,她很高興地接受希的申請,然後告訴希她下星期末就可以過來幫忙了。


「照顧好你自己,行嗎?我們幾個月後再見。」


希點點頭,給他們一個緊緊的懷抱。她現在正身處機場,送父母上機。雖然她很喜歡他們給她的自由,但離別在即,她還是很難過。


「啊!對了!在我們忘記之前,這個。」父親遞給她一個箱子,她好奇地看著他。


「這是一部手提攝影機,因為我們不能在這陪伴你成長,我們,最起碼,也想親眼看看你的人生經歷,你可以用它來紀錄一些回憶,然後當我們回來時,我們可以一起分享。」


淚水不停落下,她盡她努力向父母回以笑容,答應她們她會好好利用這部攝影機。最後,她分別給父母每人一個擁抱,親眼看著他們走向閘口。希一直凝視他們的背影,直至她的目光無法再觸及為止。


當她收到母親的短訊,告訴她他們在登機時,她知道她也應該回去了。她掏出電話,想查看一下時間,卻發現她有一則新訊息。


えりち

我聽說有一間出名的甜品店在秋葉原。

我想嘗試一下。

你要來陪我嗎?

(=^-w-^=)


のぞみ

什麼時候?


えりち

午餐時?大約12點?

現在還早,我可以在你的公寓接你,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


のぞみ

好的,待會見!

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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