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JacieNL 于 2014-9-26 18:00 编辑
作者按语:按语挺长的,忍忍吧。首先,要感谢owarwoody和我一起进行头脑风暴,并校对了本章。她提供了巨大帮助,我简直不能奢望更多。其次,大家一定要到我tumblr上看看am-saint和nopantsparade的画,分别是身披战甲的艾莎和几位王子。现在已经有古斯塔夫、埃德蒙、托比亚斯和奥列弗(在本章有重要戏份!)。哦,还有就是跟tumblr上诸位说一声:有位匿名者建议本作使用不会和莎翁剧作混淆的统一tag,所以请大家使用#frozentempest或者#tempElsanna进行话题标注。谢谢!打个预防针,接下来的几章Elsanna内容不多,主要戏份在几位王子身上。请继续支持。
第二十章 第一日,剩余72小时
艾莎和安娜共处的时间不过两个月,在王室却已生活多年。要演一出好戏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她举手投足间尽显君主威严,训练有素的脸上不露声色,根本看不出内心波澜。她不能让他们窥见哪怕最细微的弱点,否则他们就可能抓住她离开的机会图谋不轨,甚至比过去更加狂热。这表演感觉就像变换面具一样自然,艾莎隐约怀疑这是否还是一副面具。也许,她和安娜在一起时所呈现的,才是真正的面具。
“威斯顿必将陷落。”艾莎宣布道,“在我离开期间,我授权索尔王子负责这里。”
众王子间响起一片惊讶的低语,不是为她第一句话,而是为第二句。她过去出征时习惯让他们自行其是,从未授权他人负责。兄弟们会相互盯得死死的,短短几天可控的混乱远比提升其中任何人的地位要好得多。但时过境迁。如今她需要有人充当中坚力量,而她相信只有索尔有必要的韧性。
“为什么是老八?”费卞问,“选谁都好啊,古斯塔夫比我们中任何一个都更有这个权利。不能因为你们俩有关系就——”
“你该把嘴闭上,省得对你根本不清楚的事胡说八道。”阿列克吼道。艾莎很惊讶他竟会为她辩护,但她猜安娜结交朋友很有一套,哪怕对顽固如阿列克者也不在话下。然而,她更好奇索尔会如何应对。
“要说权利,没人比女王更有权指定她的接替者。”索尔答得从容不迫。心底里,他是天生的宫廷政客。“还有,承蒙好意,别把我敬重的兄长拉进你的愚蠢把戏里。我相信古斯塔夫并无异议。我说得对吗?”
“当然,”古斯塔夫说,“你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我要是有异议就太有失风度了,索尔。”
有时艾莎会忘记他们俩有着共同的母亲;两人相貌相差甚远,索尔和母亲非常相像,古斯塔夫却肖似马库斯。但索尔借此作为自己的优势,是很聪明的做法。费卞不得不压下怒火,然后塞勒斯说了几句陈词滥调替他道歉,这件潜在的麻烦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如果还有人有不同意见,现在就说。别等我不在了再找麻烦,”艾莎说,“我不会让你们人数再减少了。”
“我们没事!”埃德蒙边说边冲她竖起拇指。见艾莎没有明显回应,他也毫不气馁,反而在费卞发出嗤笑时微微咧了咧嘴。
“我定会尽我所能。”索尔单手抚胸鞠了一躬,“一路平安,艾莎女王。愿诺拉女神祝您一帆风顺,战神勒努斯在上,保佑您得胜归来。”
“我还没说完。”艾莎说道,索尔顿住了。“我不需要异教神祗的祝福。另外,我想借用奥列弗。”
话音刚落,王子们全都安静下来,艾莎却强忍着才没皱起眉头——她瞥见古斯塔夫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就连汉斯都一脸迷茫,只有古斯塔夫似乎明白了什么。奥列弗上前几步,浑身瑟瑟发抖,但和索尔对视一眼后又平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鞠躬道:“陛下?”
“听闻你是位出色的军事家。若你愿意,”艾莎言辞温婉,嗓音里却透着不容辩驳的意味,“我希望你随我一同出发,为我谏言献策。”
“我、我怕我的能力名不符实,用处不大——”
“奥列弗很乐意同行。”索尔打断他,艾莎哪怕不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也不会听漏他语调中的警告之意,“不是吗?”
“当然,”奥列弗说,“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怕自己有负重托,但我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陛下。”
艾莎颔首从王座上站起,王子们赶忙低头单膝跪下,就是有几个比其他人更不情愿些。“你们可以退下了。奥列弗,半小时后在码头会合。”他们得令起身,慢慢后退,不过仍面对她半躬着身子。等过了门口他们就可以如常行动,但艾莎的视线落在了一位王子身上。“你稍留片刻,汉斯。”
汉斯停下脚步,脸不红心不跳。他的镇定有些出乎艾莎意料。他没有回应其他人半带疑问、半带嘲弄的眼神,其中有人心怀好奇,也有人相信他会受到某种惩罚。汉斯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是无声的挑战。等他的兄弟们都退下后,汉斯迈步近前。
“您还有何吩咐,陛下?”
艾莎不再谨言慎行。她脚底生风地冲了过去,快得汉斯甚至来不及考虑该作何反应,他还没眨第二下眼,她就已经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她极力克制住魔法,但她知道自己的皮肤肯定冷得像冰。汉斯睁大了眼睛,却并未反抗。反抗只会给她动手的理由。她倒希望他会用力挣扎。
“你要是敢碰安娜一根手指,哪怕只是动一点念头,”艾莎沉声道,“我向你保证,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宰了你。你将无处藏身,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听明白了?”
汉斯扭着脑袋,努力做出一个最接近点头的动作。艾莎松了手,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他往后一晃,差点摔在地上,踉跄几步才站稳脚跟,摸摸喉咙,用颤抖的手指尽量扯开领口。虽然他忍住了咳嗽,但艾莎看得出他迫切需要呼吸。
“您确定您该如此提防的人是我吗?”汉斯问道。
艾莎确实这么想过,但面对她的突然袭击,汉斯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他是巫师,应该会本能地进行反击。他应该会条件反射地做点什么,然而汉斯毫无反抗之力。那么,是她弄错了吗?又或者他的自制力已经强到足以隐藏自我?
“你是唯一可能蠢到动手的人。”艾莎说。
还可能是谁呢……?
“那您该知道我对您没有威胁。”汉斯扣好领子,抚平外套,恢复了之前的镇定,不再慌乱。“我不会伤害安娜。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他说话的口吻里有某种东西触动了她。艾莎对汉斯的信任不比对一把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强,但这一次,她对他毫不怀疑。她听不出他嗓音里有作伪的痕迹,她认识他多年,这套辨识真假的把戏也玩了多年。也许是她过于自信,但她感觉要是他撒谎了,她一定能听出来。
“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艾莎转身而去,再不回顾。
*
安娜在城垛后目送着舰队起航,船体加固过的破冰船冲开航道,其他舰船紧随其后。她想,她本可以到码头去,但艾莎需要维持她的冷漠形象,于是安娜就没有了送行的理由。她们早已相互道过别。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等待。舰队最前方孤零零地只有一艘船,通体寒冰,这是艘安娜再熟悉不过的船,正是这艘船发动了对阿伦戴尔的进攻,也是这艘船将艾莎带到她身边。命运是如此奇妙……
“哈。很少见你这么若有所思的模样呢。”
安娜回过身,看见阿列克走了过来,表情算不上多友善——如果这个金发笨蛋有一天不皱眉头,她倒会觉得惊讶——却比平常柔和了一点。她朝他露出最灿烂的微笑,他翻了个白眼,倚在她旁边的城墙上。
“那你是说我没头没脑咯?”安娜问道。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阿列克摆摆手,不等安娜抗议,就补了一句,“艾莎要我照看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这么做的,不过她会开口还是让我刮目相看。我猜她是真的在乎你。”
“怎么,有什么事让你有别的想法?”
“不,我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关心别人,但是……好吧。要关心你很容易。我知道我也关心。”阿列克说。安娜小心看着他,惊讶地看见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也许是她的想象,但他似乎有点失望。“别把这话想岔了。”
“你希望我怎么想,我就怎么想。”安娜说。
“那么,我们是朋友了。”阿列克伸出一只手。安娜接住他的手,对这陌生的礼节有些迷茫,阿列克大笑着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晃得她头晕。“趁你没再岔开话头,我们回到主题上吧。据我观察,艾莎对你很好。”
安娜蹙蹙眉,甩着手让指头恢复知觉。这个金发笨蛋根本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据你观察?”
“我花了几个小时观察你们在书房的互动。从院子里,透过窗户看视角很好。”阿列克边说边耸了耸肩,安娜目瞪口呆,“我得确定她没对你做什么不妥当的事。我猜我想错了。她好像……很客气。”
“唔,应该说我很高兴你这么想?不过也有点吓人。”安娜拍拍他的脑袋,暗自感谢管他什么神保佑,阿列克还不知道她和艾莎在别处做的事。而且大多是她主动。阿列克显然头骨颇硬,因为他对头顶上那一下几乎毫无反应,只是对她无力的尝试笑了笑。“我是说真的!这样偷窥我们可不行。”安娜嘟囔着。
“拜托,你们两个那么明显,我要不注意才难呢。而且说实话,简直有点太明显了。”阿列克瞬间严肃起来,“听着,安娜。你不会喜欢这样,但作为朋友,有句话我一定要问。”
他的语调让她脑海中响了警钟。“问吧。”安娜鼓起勇气,点头道。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她要做的就是再次要求他别偷窥——
“你打算把这种情形维持多久?不管你和艾莎之间是什么关系?”见安娜只是眨眼,阿列克皱起眉头,“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可能到头来没有任何结果?”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会有结果。现在已经有了。你自己也说了,艾莎在乎我。”安娜说。
“但她不可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名分。你们俩不可能正式在一起。”阿列克强调着。见安娜不吭声,阿列克长叹一声,抬手挠了挠头,扭过脸去,愤怒地绷紧了下巴。“想想吧。现在你算是什么人?你仍是一名战俘,或者是艾莎的伴侣?诚然,理论上你只是一名俘虏,可你觉得有人敢对你怎么样吗?你就好像是我们的主人,可问题是你并不是,所有一切都暧昧不明。”
“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很开心,哪怕只是在这里陪着艾莎——”
“天杀的,安娜,”阿列克嘶声道,“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只是作为战利品被她拴在身边!”
这话太过分了。阿列克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即使安娜不介意他对她有所误解,但现在他连艾莎也一起侮辱了。安娜想都没想就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不像刚才开玩笑的拍打,这次阿列克被抽得脑袋都歪到了一边。一记清脆的耳光回响在寂静的城墙上。回声渐消后,四周愈发寂静。这时候,安娜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安娜结结巴巴地说。她缩回手抵在胸前,努力控制呼吸。
“没关系,是我越线了。我现在就走。”阿列克说。他转过身去,多半是想走开(这倒也不能怪他),但安娜双手攥住了他一边胳膊。当阿列克回头时,安娜看着他脸上的红印,缩了缩身子。她打他那下比她想的还要重。
“听我说完,好吗?我知道我这么说听起来很傻,但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安娜边说边松开手。阿列克抱起胳膊,而安娜继续说了下去:“哪怕我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但我非这么做不可。这说得通吗?我就是非做不可。”
最终,阿列克放开胳膊,轻声喟叹。“好吧,我没法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我也不是恋爱大师,没法给你提什么建议。”
听出他嗓音不再尖锐,安娜松了口气,那种强撑出来的拘谨不适合阿列克(正如它不适合安娜),而现在他又恢复了平日的轻松自然。“可你不还是想试试嘛?”
阿列克哼了一声,揉揉脸,不过当安娜伸手戳那掌印时,他赶紧拍开了她的手。“住手。没你乱碰也够痛的了。”
“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动手了。”安娜不好意思地笑着,阿列克翻了个白眼,“那么除了给我提恋爱建议,你就没有更重要的事可做了?”
“当然有,我不会忘了艾莎给我的任务,”阿列克说,“我一直在调查这个巫师,但一无所获。他藏匿行踪的本事好得有点离谱。我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我相信他就在我们中间。否则他不可能一直这么滴水不漏。”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安娜问道。
“我不知道该从何查起。我已经搜过托比亚斯的房间,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
“那你有没有想过……”安娜咬了咬嘴唇。她要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怎么才能说得委婉些。那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阿勒万。你有没有……去过他的房间?”
阿列克抿起嘴唇,不情愿地说挤出一句话。“没有。”
“……我们是不是该去一趟?”
“你自己走,我不想去。”
安娜双手叉腰。“你真是顽固不化。我猜你本来就是这样吧,可说真的——”
“听我说,安娜,我……”阿列克双手按住栏杆,疲惫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才是理性做法,真的。可我没法去那里,我就是……办不到。”
安娜缓步走近,把手放在阿列克背上。“如果你想为阿勒万做点什么,就帮他把凶手找出来。”安娜说。阿列克沉默着,但她能看见他从眼角偷偷瞄着她,知道他脑中正思绪飞转。“你不可能永远回避这件事。”
“……这是个挑战吗?”阿列克转过头,局促地咧嘴笑笑,即使这笑容显然有些勉强,安娜还是为此高兴。现在他眼中闪动着之前没有的光亮。
“你以为我拽不动你吗?”阿列克闻言,只是挑起一边眉毛,挺直腰板,比她高了整整一英尺的身影逼近过来,把她整个罩住。安娜怒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好吧,我投降。我们走吧。”不等安娜回应,阿列克就走下了城墙边的台阶。“别磨蹭了,安娜。知道你腿短,可也得尽量跟上吧。”
“说什么——”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列克转过墙角不见了,而她甚至来不及迈步追赶。“嗨!你可要想好了!”
她用尽全力跑了起来。
*
阿勒万的房间维持着原样,只是家具都罩上了黑布,到处蒙着一层薄薄的灰。没人进来打扫过,因为门已经锁上——阿列克刚才不得不拔剑砍掉了挂锁,这不必要的暴力行为令安娜印象深刻,但她后退躲过了疯狂的劈砍动作。阿列克大步跨入门内,厌恶地环顾房间。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看看这里。”阿列克面色沉郁,一如既往。安娜没有应声,仔细观察着四周。
一切中规中矩:大床,梳妆台,光面书桌。不过室内一角架着块磨刀石,墙面上挂满了各式武器,从刀剑战斧到长矛链枷,应有尽有。和索尔相比,阿勒万的房间少了几分高雅,没有精致的茶杯和雕塑。到处都是灰尘,地毯上当然也不例外。
“还没人来过这里,除非他们会飞。”阿列克指着一个脚印都没有的地面说,“不过就算真有人会,我也不会惊讶了。”
“我们是不是该四下看看?”安娜问道。
“我猜是吧。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安娜把反驳咽回了肚子里,打量着那些武器。有个架子上并排挂着四柄剑。她抬手在一柄阔剑的剑脊上弹了一下,只听一声清响,让她吃了一惊。
“阿勒万总把它们保养得很好。”阿列克解释道,但亲切笑容很快变成了皱眉表情,他迈步上前。“除了这一把,看起来……”安娜看着阿列克抽出第三柄剑,一柄长剑,试着挥舞了一下。“是半开刃的。从两点来说非常奇怪。”
“你把我说糊涂了。”
“根本没理由把它弄钝,我没听说阿勒万卷入了什么冲突,这些也都不是练习剑。”阿列克解释道,“还半开刃?这有些不对劲。”
“嗯,你们这帮家伙会巡逻,对吧?甚至包括城镇外围?也许他得拦截什么人,是小案子,所以你不知道。”安娜说。
阿列克笑了。“你看过外面是什么情形吗?我们这里犯罪近乎绝迹,所以也没有什么要拦截的。几乎没人有胆子犯事。说真的,阿勒万坚持巡逻只是因为传统。哦,不过偶尔会有人来刺杀艾莎。我们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娜怒目而视。“我一直想说这事。你们和她一起长大,却任由别人来杀她?”
“说得好像他们杀得了她似的。你还没见识过她所有本事呢。对艾莎来说,刺客只不过是练习用的靶子。或者说,更像是蝼蚁。”阿列克又拿那柄剑摆弄了一阵子。身后一片沉默,他回头看着安娜,耸了耸肩。“好吧,我道歉。这样很狭隘,但从她自封为女王,让这里进入永恒的冬天以后,我们大多心怀怨念。”
“随便吧。”安娜小声嘀咕,“总之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很好。我们算是有所进展了。”
“进展不大。”阿列克弯腰查看阿勒万的书桌,试着拉开抽屉,却发现上了锁。再试几次也是同样的结果,抽屉只是咔嗒作响。
“也许你该找把钥匙。”安娜建议道。
“用不着。我有备而来。”阿列克伸手从外套里掏出一截铁丝,在安娜惊愕的目光中把铁丝捅进锁眼拧了几下,没等她反应过来,阿列克已经拉开了抽屉。
安娜弯下腰,摇头看着阿列克扔掉铁丝。“你有盗窃癖吗?谁会为了这种原因随身带着铁丝啊?还有,为什么不这么对付外面的锁呢?”
“我没法用剑把抽屉劈开,这锁不是外挂的。”阿列克说。
“……这和我问的问题相反吧。”
“我忘了我带着铁丝。”阿列克一边承认,一边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皮面小册子。他把东西递给安娜。“阿勒万有记日志的习惯。我们看看这里头有没有异常吧。”
安娜翻开小册子,上面写满了潦草难辨的字迹。她直接跳到最末尾,浏览了一遍。“他这里写着,他在发动……暗杀的前一天跟汉斯说过话。还有一些对我很粗鲁的评价,不过无所谓了。”
“如果汉斯牵涉其中,就说得通了。”阿列克说。
安娜啪地合上本子。奇怪的是,当她想把日志递给阿列克时,他不肯接,反而像怕被烧伤似的退了一步。“我觉得汉斯与此无关。”安娜说。
“有关我也不会惊讶。”阿列克说,“不过话虽如此,这样还是太明显了点……”
安娜抱起胳膊。“为什么你们都怀疑汉斯?别这样,真的。他到底干了什么,让你们出什么事都先怀疑他?”
“拜托。你没我们那么了解他。都在他眼睛里写着呢。”阿列克说。安娜不为所动地继续瞪着他,直到阿列克呻吟道:“我说,我们可以继续正题了吗?”
“好吧,不过这事还不算完。”
“好吧。”阿列克说,那语气明明白白告诉安娜,他已经不想说这事了。“对一个费尽心思藏匿行踪的人来说,这样的失误相当业余。这要么是让我们怀疑错误对象的手段,要么就是汉斯在玩虚虚实实的把戏。说实话,我现在看谁都可疑。”
安娜喉咙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没有搭话,埋头更仔细地研究小册子。翻动一位死者的遗物,窥看他的私人笔记,这让她有种亵渎感,但阿列克无疑也有同感,因为他不愿看那日志一眼。勾起对兄长的回忆无疑令他痛苦。安娜仍不知该对阿勒万作何感想,她纠结于阿列克对他的崇敬之情和实实在在的暗杀行为之间,左右为难。可如果他当时处在魔法影响之下……
“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娜问道。
“……我当然愿意相信阿勒万当时神智不清,可是——”阿列克咽了口唾沫,朝那些剑和她手里的日志点点头,“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
“也许你该看看这个。”安娜说。她晃了晃小册子,不确定阿列克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是可笑还是可悲。不。一点都不好笑。阿列克眼里透着真正的恐惧,他害怕他们可能弄错了,害怕阿勒万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
“我相信你和我一样识字。”阿列克说。
“可能还比你识得多,但问题是你比我更了解阿勒万。”安娜再次把笔记捅到阿列克眼前,“我肯定漏了些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拜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或许他心里多少也想看看兄长的亲笔,回忆这位曾给他诸多教导的哥哥。阿列克双手颤抖着接过笔记后,当即打开,片刻都没有浪费。安娜默默坐在一旁,看着他翻阅了一个小时,没有插一句话。她刚才直接翻到了末尾,阿列克则是从头看起。变化细微得安娜几乎没有觉察,但渐渐的,阿列克的姿态不再那么防备,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终于,阿列克啪地一声合上了本子。
“你是对的。这里是有些地方不对劲。”阿列克说。
安娜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来人重重踏着地面,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震动。阿列克飞快地把日志揣进怀里。安娜朝门口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埃德蒙。他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一个急刹撞进门,刚在他们跟前停下,就弯下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娜和阿列克都望着他等他恢复,直到他终于直起身子。
“索尔要我们全体集合。”埃德蒙边说边用拇指往身后捅了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才刚过几个小时,他就想对我们发号施令了?”阿列克挑起一边眉毛,“看看他,一上任就耍起官威来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索尔呢。”安娜说,“我是说,我受伤的时候,你就把我带到他那儿去了。除非你觉得他可能是——”
阿列克狠瞪一眼打断了她,瞟向一旁的埃德蒙——他还在喘气,似乎对阿列克的审视毫无觉察。安娜这才想起埃德蒙还不知道巫师的事。目前知情人只有艾莎、索尔、阿列克,还有她自己……
“没证据。”阿列克说。“可你没看到他早前那副样子。他身上有些不对劲。”
“就是直觉。”埃德蒙插嘴道,“不过我们该走了。让他等着好像不太合适。”他转身原路返回,很快不见了踪影。
安娜回头看着阿列克。“你不是认真的吧。你连埃德蒙都要怀疑吗?”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他呢?每个人都有嫌疑,哪怕是埃德蒙。”阿列克说。见安娜翻了个白眼,阿列克喉咙里吭了一声,似是责备。“你太轻信别人了,安娜。你怎么知道就不会是我呢。这里只有我们俩,我完全可以把你从塔上推下去,或者捅你一刀——”
“我以前还觉得艾莎有妄想症呢。我不想怀疑每一个人,尤其不想怀疑那些一直待我很友善的人。”安娜没有理会阿列克的叹息,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外,才回头催促:“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你还真是要人命。”阿列克说。
“怕要命就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