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以第一場雪正式宣告進入冬季之後,天空飄下的白色顆粒似乎就沒有停止過。
或許是因為下雪的關係,現在外頭很安靜,聽不到任何的雜音殘響。
陰暗而沉重的灰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
唯一沒有跟著停止的就只有那紛飛的雪花。
安靜的,無聲的,持續落下。
掉落在地上之後並沒有馬上融化,而是因為過冷的氣溫而凝結堆積。
層層堆疊,一個星期下來已經到了膝蓋的地方。
路上偶爾能夠看見鏟雪車試圖讓主要道路保持暢通,但是交通上還是會遇到一定的阻塞。
今天的情況,或許是另外的原因讓道路不通,讓外頭安靜無聲。
而阿爾托莉亞對此清楚得很。
站在穿衣鏡前,她將領帶繫上脖子,調整著適合的鬆緊度。
薄唇抿成一條細線,她看著鏡子之中的那個自己。
身上穿著合身的深藍色軍服,她深綠色的眼眸之中沒有任何的溫度。
今早燙好的軍服沒有一絲皺紋,親自擦拭的皮鞋亮得能夠看見自己的臉。
胸前別著兩枚小小的勳章,也被擦得閃閃發亮。
像她這樣年輕的軍官大部份的人左胸口都還是空空如也,可見她也是個出色人物。
但是她似乎對此沒有任何的得意或想法,至少從她的表情讓看不出來。
將瀏海撥一撥,她又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確定沒有任何的問題。
「妳看起來很完美,我們可以吃飯了嗎?」
忽然的聽到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阿爾托莉亞嘴角勾起了一個帶了嘲弄意味的微笑。
「你不是說了,慢慢來沒關係嗎?」
順著她平靜如水的視線,從剛剛開始就被無視的男子忽然的出現在門口。
比起阿爾托莉亞純金的髮色,男子的頭髮顏色要稍微的深了一點。
身材堅實精壯,整個人的輪廓比她還要大了一圈。
現在,他的表情顯然是非常的不滿,插在腰上的手因為浮躁的情緒而不停的打著拍子。
「我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但是女生穿衣服真的是…」
「凱,你應該要學習沉著下來。如果連等女性穿著更衣的耐性都沒有的話,你要怎麼埋伏敵軍?」
只聽見他煩躁的吼了一聲,然後就開始在原地打圈。
「這兩件事根本就不一樣好嗎!如果這是埋伏的話我可以等上三天三夜!但是這個…呃!」
因為自己哥哥的反應而笑了,清淡的弧度讓人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笑了。
阿爾托莉亞伸手抓起一直都放在旁邊的手套,指尖輕輕的深入純白的布製品,大小十分的剛好。
「好了,我們下樓吧。」
抓起旁邊的軍外套,阿爾托莉亞走出了房間。
跟在她身後,下樓的時候凱嘴裡還在嘟嚷些『終於弄好了』、『我快餓死了』之類的話。
這裡是潘德拉剛宅邸。
曾經是那名傳奇一般的元帥為首的大家庭,現在就只有阿爾托莉亞還有凱住在這裡了。
雖然名義上是兄長,但是凱卻是安排了要輔佐阿爾托莉亞的義子。
未來的家主,則是這位神情冷淡的女子。
俊美的面容和出色的能力在軍內也是有相當程度的人氣,至今卻沒有任何據有可信度的緋聞。
自入伍之後就是一路的升遷,也有下過戰場,戀愛卻是一次都沒有的中將大人。
來到了自家一樓的餐廳,中將大人順道和家中的僕役打了招呼,指示他們準備餐點。
凱還在旁邊碎碎念,沒吃飯好像讓他的心情很差。
「如果等下讓公主看到你這付德性的話,可是會嚇著她的喔。」
將外套掛在旁邊空著座椅上,阿爾托莉亞對著自己的兄長這樣說了。
「反正要接待的人是妳,跟我沒有關係吧?」
「說起來,為什麼會是我來做這件事呢?啊、謝謝。」
將餐巾平平的鋪在腿上,她這樣講的同時身邊的侍女就送已經上了早餐的紅茶。
「除了妳還能有誰呢?已經問過那麼多次了,妳就饒了我吧。」
與阿爾托莉亞做著相同的事情,但是凱在準備好用餐的同時已經將桌上的麵包吃完了。
輕啜著剛端上來的熱茶,在寒冷的天氣之中感覺到溫暖的香氣好像讓阿爾托莉亞整個人醒了。
「我還是認為這種護送的工作還是讓有紳士風度的人來做比較好…迪盧木多不是最近才從巡航回歸了嗎?叫他來做不就好了,順便還能休息。」
說實話,像這樣的護衛工作比上前線什麼的要輕鬆太多了。
凱嘆口氣,好像讀懂了她的心思。
「迪盧木多他不行的;他在上頭的名聲太差了。而且這一次,妳有他沒有的優勢啊…」
雖然他沒有把理由說出來,但是阿爾托莉亞也沒有笨到聽不懂他的意思。
她是高階軍官中唯一的女性。
無需其他解釋,這就是事實以及她在這情況之下其他人所沒有的優勢。
迪盧木多太過於風流,在護送的時候往往引發了必要之外的問題。
雖然在氣質以及風度上並不輸他,但是阿爾托莉亞盡忠職守的態度讓兩邊的分數又拉開了。
但是,可以的話,阿爾托莉亞還是想要推掉這份工作。
「我無法保證這位公主大人不會被我活活氣死。」
「沒事的,對自己有點信心。」
嘆口氣,對於凱的話相當的不以為然,她默默的開始享用今天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