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答糕糕画的B罩杯二傻,还有我用鼻涕眼泪讹来的小黄图,虽然你经常凶残地恐吓我,但我还是很激动,十送红军的背景乐都悠扬地飘起来了……就不计较不是D了。不是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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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根据汉斯自沙龙里听来的消息,那位剧院里的高岭之花、帝国艺术土壤上盛放的一丛露珠闪耀的高洁动人的白百合不幸罹患了“元首疲劳症”,这是安娜吃着带壳煮的溏心鸡蛋时得知的,同时正剔下碎蛋壳丢到骨碟里。
这种天气里他不知怎么闹得伤风感冒,在餐桌旁吸着鼻子边把早报翻得哗哗作响,等待安德莉亚弄来兑苹果白兰地的热格罗格酒,并坚称此方远胜过任何一剂良药。
在挑起关于艾莎的话题之前,他正跟她探讨着为何此次作战会定名为“巴巴罗萨”,当然普遍的说法是元首十分倾慕这位日耳曼铁腕领袖,汉斯仍想对元首的用意作些深入揣测,按理说“费希特”计划或者“尼采”计划也是不赖的。
依照某则野史传说,就在二度亲征亚平宁半岛期间,这位红胡子大帝不慎搞丢了自己艳冠群芳的皇后,而后者则被绑架并反置于一头驴背上游街米兰,身负奇耻且脾气暴躁的皇帝怒火中烧,破城后便勒令当地执政官们要么用嘴将一枚塞在母驴肛门里的无花果弄出来,要么痛痛快快地去死。
“依我看,他大概想叫斯大林在母驴臀下屈尊。”安娜咬着汤匙口齿不清地总结道,拍掉手心里的面包屑。
汉斯猛地抬起头,为此惊艳而愉快地拍了一下大腿,决意就此盖棺定论,这让她稍有后悔。那么,但愿斯大林口齿强健,牢牢衔紧那枚无花果,如此一来东线英勇作战的官兵们得以照原计划欢欣鼓舞回家吃上圣诞烤鹅,要是配给供得上。
总而言之为免倒胃口,换个话题也好。
6月29号那天,她在医院度过的第二个星期日,沉默已久的东线上终于来了动静,一早上她还跟艾莎一连收听了八个特别广播,它们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向德国人民送上捷报:帝国勇士长驱直入,德意志大无畏的年轻人们正势如破竹挥军北上,砍瓜切菜般扫平苏联人不堪一击的破铜烂铁。
也要为对手想想,连年来苏维埃自我净化活动举办得如火如荼,共产主义阵线硕果难存,在血脉膨胀的条顿武士面前显得有些尴尬。
胜利宛如远洋海船上拉起的一网兜鲱鱼,出水时噼里啪啦地竞相跳跃,太阳下银光闪烁、高高飞溅起白色的水花——高音喇叭声在病院上空活泼地大肆招展,大型交响乐团演奏气势恢宏的进行曲,那时整个德国都沸腾得像灶台上一口锅,揭开盖子就热血奔涌又蒸汽四溢。人们仿佛在深水下十足屏了一口长气迫不及待踊跃爆发,好即刻缓缓肺部负担以免就此憋死,于是整个医院都呼声震天,病员与护士就地来个热烈拥抱,全不顾男女之防搂在一起热泪盈眶,好似相亲相爱到何等程度。艾莎陪她穿过走廊去洗手间时,迎面就撞来急于奔走相告的女青年联盟成员,那陌生姑娘怀揣着一腔激情强有力又响亮地香了她两边脸颊,一边两记,让她为之大骇。
艾莎目光里带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打量她用手背蹭着险些被亲到的嘴角,说真庆幸你没用这个打赌,要不然一准血本无归……好了好了高兴点……不,别翻白眼。女人故作紧张环顾四周又凑到安娜耳边,声音里隐隐含笑:“亲爱的少尉,别叫人觉得‘政治冷淡’!另外,口红没擦干净……”
言之有理,这个国家要求的是士气激扬,并将对外趾高气昂当做公民义务,悲观是一种原罪……请稍等一下,这里并没有什么修辞上矫揉做作的技巧,安保局有权质疑任何消极言行与思想,并持续保留观察权,那么让人抱头痛吻上几口也算不得什么损失了。
在文化委员会安排下,艾莎为尽到爱国主义职责——当然是安娜的祖国——前往贝利茨疗养院进行了慰问,不乏女演员为同行名单闹得不愉快,可想而知,不少人志愿组成帝国精神上的一面强盾,散发脓臭、鞋臭和消毒水味道的伤兵眼下炙手可热,向无名勇士表达赞赏正当时髦。令人心碎的是现场献唱一段剧院经典并不方便,这又不是黑人摇摆乐,先生您瞧,没有舞台和布景,也没地毯、镜子呀,就此改为即兴朗诵,好在对象是一帮穷鬼和乡巴佬,不晓得有几个人的脚趾头踩进过国家级剧院门槛,两马克的电影票显然实惠得多,凭军装还能拿个半价……得了吧可别计较了,被骚娘们儿和脂粉香簇拥又没什么不好!
她在一位断臂下士床前深情背诵文学斗士艾卡特的双韵体名诗《德意志醒来吧!》,由于一个不落重现了数量惊人的感叹句和感叹号,使对方感动得久久不能平息,相应的,围观人群热火朝天鼓起掌来,病房忙活得堪比晚餐前的后厨,而声音想必是最勾人食欲的一道开胃菜。紧接着一位记者促使他们挨近点儿来张合照(“啊弗罗斯塔小姐劳烦您再过来些,对了对了,那儿光线正好!”),以便及时印刷出来第二天就出现在市民饭桌上与早餐相佐。
安娜翌日就读到了那版新闻,照片拍得相当好,那个金发的女人伫立病床边,像对待自己的小兄弟一样,双手扶在紧绷后腰的年轻士兵肩上,笑容亲切得真像个姐姐,所以她剪了下来收藏。
至少有一点值得她沾沾自喜,这位风头无两的女伶来到她床畔时无需党部动员。
而跨入七月,她已经出院近一周,俱因父亲坚信私人诊疗师的优越性,不管怎么说这段日子她过得相当惬意,虽然碍于伤势,只能静悄悄地在床榻上和书房里消磨时光。令人惊奇的是,那位混球似的波利布兰克中尉居然登门送花,笑容友善地致以慰问,对她的冷脸不以为意:“我想您误会了什么,我一向觉得相较大多数女士而言您很特别……而且有趣,当然没有不敬的意思。希望您不要嫌弃一份薄礼,恭祝您早日康复。”而夜间偶尔的空袭警报则是不稀奇的,唯一遗憾,基于地理因素英国人只能打西边远道而来,住在城西可真倒霉,除此之外,生活真是太平无事得格外自由辽阔,仿佛一片前所未见的安详空地。
她吞下最后一口蛋白拿餐巾擦嘴角,对某些稀奇古怪的疲劳症不予置评,这平淡的反应或许让汉斯不大甘心,他又接着说:“咱们老爹大概想请她去米格尔海姆休养,再说离轰炸机也远些。我希望他对我也能这么大方……”他掏出手绢匆匆挡住两个喷嚏,眼泪汪汪。
这时候安娜才抬起目光,被勾引起全部的注意力,将信将疑瞪着他,于是话题理所当然继续下去,但不久就开始令人不愉快,并引发恰如其分的口舌之争,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
他说你以为凭她这点资历是怎么登上我国歌剧艺术最高殿堂的,好吧她的确光鲜漂亮,还像只小夜莺,而整个柏林又有多少姑娘正拎着塞满劣质香水和内衣的小皮箱,揣着梦想在艺术窑子门阶前殷殷期盼奉献青春,更何况,她们之中大多还都很可爱,且个个雄心勃勃。
“我亲眼见过。”他强调,咧开得意的笑容,“她怎么没能当成御用演员?可不是吗,她大可以跟奥尔嘉·契诃娃一样让那个埃贝梅耶替她量身定制写个剧本。”
众所周知,后者是位性欲倒错的鸡奸者,一度身陷同性恋丑闻,这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希姆莱默认过文艺界有特权搞那档子违反自然的勾当——毕竟业内不少雅士好这口,别被抓个现行就成,而戈培尔部长则指着他笔耕不辍,以使白色的荧幕上不至太空旷,就在两年前,他刚于拜罗伊特大手一挥购下一整座宫殿,躺在金碧辉煌里继续坚忍不拔,有时成功的确基于足够不要脸。
“莫非你分不清歌剧和电影。‘希波克拉斯酒’?”她从安德莉亚手上接过香料酒递给他,不掩嫌恶地挑起眉,“我看多半是活见鬼,我不敢奢望你还能寿终正寝。”
“那又如何?”汉斯嗤笑了一声,像是同情她的天真般勾起嘴角,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什么如何?”
“有什么区别。帝国法律禁止歌剧演员涉足荧屏?元首会被真心打动的,就跟迷恋亲爱的奥尔嘉一样。”他眯起眼睛惬意地抿了口热饮,舔下唇,拈着面包蘸了蘸蜂蜜丢进嘴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好莱坞电影和大都会舞女一直热心非凡,至于歌剧……据说是热心的。”
安娜不动声色搅拌放了方糖的咖啡,并不打算作出任何提醒,以免他趁势用“党卫队剥夺了你的幽默感”、“普鲁士佬的血统发作”来做文章,尽管这或许有几分道理,更何况无所不谈的日子开始让人眷恋怀念,当然以她这个年龄而言,产生此等行将朽木式的念头是不多见的,她在心里叹息着,得提防少年老成。这样一来就导致他越发肆无忌惮,她不知道汉斯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而如此乐于针对一位美貌的年轻女人,以至于嘴里吐出来的形容词多半不堪入耳。不过他透露的某段小插曲倒是挺有趣的,事关艾莎,值得掂量。
有时安娜不免惊讶,按理说妇人常为世间诟病短视长舌,心藏秘盒,但根据目前经验来看,男子们对小道消息与隐私的病态偏好不见得就逊色多少,毋宁说精于此道。
可到最后话题又无可避免地从低俗转向更低俗,他暗示也许该给父亲弄点牛乳酒或高良姜什么的提提劲儿,否则人们会讲海辛格中将被他那位金发情妇搞得精疲力竭,面色不佳,这只会使咱们家脸上无光。
“尤其我不想受牵累,年轻男人总该有点好名声。”汉斯以划清界限的无辜表情说,撑开报纸翻到下一版。他提议传闻中有一个从神圣罗马帝国时代流传至今的古方,以鹰嘴豆、桂皮等数味材料调和而成,在奋身堵上“维纳斯的嘴”之前服用效果甚佳。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掀起盛着碎蛋壳的碟子丢过去:“你是怎样一头该死的驴啊!”
“我的妈呀……”他缩了缩脖子用报纸挡开瓷碟还有雨点般琐屑的蛋壳,不敢置信地破口大骂,“驴安娜!你差点砸碎我的脑袋!”
不管怎么说,他也太热衷于夸大其词了,所以被分类作驴的安娜不加理会,满心舒畅地大笑起来。
不久后她的确在柏林东南郊区见到了艾莎,那儿有她家的夏季别墅,临近大米格尔湖畔一个古老的小渔村。
施普雷河拦腰穿越柏林,在欧洲,它并不如塞纳或多瑙一干同袍那般闻名遐迩,却也注入过城市的心脏,又蜿蜒扭动着向东南而去,宛如沉静无声的青色血管,在克佩尼克的河口上与支流分道扬镳,随即便带着夏季市区的暑热一鼓作气倾泻入郊外的森林与湿地,而来势汹汹的汛期却为土地所阻挡,于是那股水流支离破碎,细如羊肠的分蘖纵横交错,在白桦林的转角弯弯折折。
兰斯多夫正是大米格尔湖出口处的一个渔村,依河而生,身下泥土为细流割裂为碎岛,湖泊则与水道交织互存,船只与桥梁必不可少。那栋折衷主义风格的别墅就矗立于村庄对面,在树丛掩映下与之隔河相望,她父亲少时年年都来这儿避暑,因而对此地感情颇深,不吝于花钱翻修,本年度甚至增固了地下室以防备空袭。
来这儿度假时她常常爬上阁楼,一大片红瓦之间,兰斯多夫小教堂银灰色的钟楼尖顶鹤立鸡群,在太阳下反着光,而晚上举目远眺对岸的点点灯火,乡村酒吧掺杂笑闹的歌舞声也会在夜色下飘来窗口。
流水一遍遍冲刷舔舐着沿岸潮湿发黑的石块,还有芦苇杂乱的根系,施普雷无数的静脉匍匐涌向地势低处汇成诸多池沼,最后又夺路而出,重新整合着朝勃兰登堡州之外的平原逶迤而去。
那是个月色清明的夜晚,轿车开了很久,傍晚出发穿过城镇,沿着乡间小道一路缓行,终于驶进葱茏而阴暗的森林,她摇开车窗,空气里弥漫着湿地深处干净的潮气。
临行前她在电话里向公务繁重的父亲强调,虽然并非身患“元首疲劳症”,但自己也为元首肝脑涂地而疲劳不堪,甚至身负重伤,因此有必要借用一下郊外的别墅——“不不,您不用担心,我带安德莉亚一块儿去……呃,好吧,明白了,我会代您向弗罗斯塔小姐问好。”尽管她搁下听筒时腹诽的是“也许您能亲自跟她在电话里难舍难分”,同时想起数天前早餐时汉斯提过的一则隐秘逸闻,出自从不乏新闻填料的上流社交界,因为那儿实在太空虚,吕西安·勒朗的巧手和灿舌也不能一举根除症结。
可亲的宣传部长,帝国文学艺术高瞻远瞩的旗手和领航员,是位不折不扣的色鬼,尽管他家里有位贤妻还养着一大堆孩子,可天晓得他到底有几个情妇,无力克服这方面本能大概算德国高官的一项通病了。这位黝黑消瘦,两颊干瘪,矮个头、高心气的知识分子从政治笑话里得到了“萎缩的日耳曼人”这么个诨名,其大名在笑料集里现身的频率也几乎高居榜首。
“你那位挚友弗罗斯塔小姐客客气气给了他‘一筐’。”
“一筐,你就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她用无奈的声音打断,眉心间的褶痕几乎藏不住焦虑,就算审讯问话时都没这么沉不住气过,“我不想玩字谜游戏,求你屈尊扩充一下词句。”
于是他便大叹,诉起苦水:“我说,安娜,看在过世的妈妈份上,求你至少屈尊对鲜花或者礼物作一些了解,否则身为兄长我将为你的婚嫁操碎心。”他指出为何一旦面对“爱”这个领域,她就迟钝得叫人叹为观止。她不能否认他的话,对于无法开口反驳感到有些伤自尊,只好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催促他继续。
“总之……她让戈培尔先生失望了,灰头土脸。真不晓得在矜持什么,还是一时犯傻。”汉斯捏着发炎的喉咙,在她的瞪视下清了清嗓子,“不过,看上去她也很快醒过神来,要知道那女人到底不是盏省油的灯……还很识货。”
毋庸置疑,冯·海辛格中将久负风雅之名,过去施特格利茨(*)的一位浪漫主义者,可能还暗中自比罗马时代的赞助者和庇护人,因此在艺术家和文人之间交游甚广,出手向来慷慨大方。这么一来,转身向他献上裙下的两条大腿寻求遮檐,大概能让素有惜才之名的将军大为感动,且脸红心跳。
发动机的声音低低轰鸣,月光泻下施普雷沿岸的森林,安娜用手指将刘海扒向脑后,河风凉爽,带着水草湿润新鲜的气息。
她靠在窗沿上不无嘲讽地想着,至少他挑女人的眼光的确高人一等。
而且他还深富骑士精神,尽管怨仇不小,可伯恩哈德·克勒曼那本《十一月九日》却没被趁势扔进火堆里,至今还完好无损屹立在夏洛滕堡的书架上。
别墅建于“霰弹亲王”初践祚的威廉时代,也正赶着法国人时兴大修农庄的热潮,为自证望族门第,也能重温领主旧梦,沾过巴黎洋气的祖父也没忘替大宅附上一个玻璃花房,从动土开始花了三年,竣工时费用远超预算,检视银行资产时他脸上才掉光了血色,这也直接导致了她父亲面对婚姻时理性的取向。
屋子离湖不远——其实那只是米格尔一道支流延伸出的梭形池塘,活水源源不断,还栽了不少欧洲睡莲,入夏时便张开一片白色花海,据说选址参考了祖母的意见,一位业余博物学者,她用乙醚和大头针制作的蝴蝶标本摆了整整一间屋子,而安娜则更喜欢飞舞在阳光与空气之间的,活生生的东西。
夏季的七月,女仆和司机将行李搬进屋子里,她在才修剪不久的草坪漫步,月色下摇曳着芦苇的影子,风声里渗着虫鸣,在树梢的缝隙里穿针引线,叶片摩擦出嘶嘶轻响。
她年少时第一次来到这儿,听说水池的名字,那个词的意思可能是农夫,或是鸟笼,她问过不少人,但没谁告诉过她准确答案,所有人的说法都模棱两可,在思忖片刻后一歪头,总之“那有什么大不了吗?”。
没错,反正那也碍不着谁的食欲,更不扰人清梦。夏季炎热白灼的日照下,那一片潋滟的水波里暗香浮动,赏心悦目。
清冷的水波拍打着沿岸,在空气间弥散开短而轻促的声响,水汽与月光一样迷离,摇摆的柳条下,浅滩里反射着银色的破碎光斑,在波纹间微晃。葱郁茂密的树篱环水而生,恍如天然屏风,以圈起的两条胳膊隔绝出另一片天地。
她的鞋底踩到了露出水面的碎石,岸边青色的禾草在湿润的大气中静谧呼吸,池上倒映了星辰闪耀的夜空。同一个字眼,却肩负着相去甚远的两重意义,所以到底是“农夫”,还是捕获绮色的“鸟笼”?
天穹在树篱之上收缩,一片银亮的月光里,细小的水星溅上她裙下的足胫。
凉风来自黑暗高耸的树枝间,吹弯了长而柔韧的芦苇,芦穗飘荡的薄影之间,在不远处的一侧近岸,她看到了一个裸体的女人,濡湿的淡金色长发,从肩颈一直垂落向腰下,遮挡住了颀长而纤弱的背影。
大体上,真是好一场灾难,事情从头到尾、前前后后都活像被夏末飓风犁过的草场。
池面漂浮的淡绿色叶片上,停歇着收拢花瓣的白睡莲。月光湖畔,夜之雾气缭绕得一如薄绸,安娜踩断河泥里的树枝,溅起水声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飞快扭过头来,安娜就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同时因丧失重心而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在一片稀里哗啦的水花之中,鼻子里涌进冰凉的液体,水底之下声音模糊而迟钝,扑腾的时候知觉都仿佛正从脑海中抽离,她在朦胧中感觉有人游近,猛然回想起自己水性极佳,挣扎着用手臂支起身体,她跪在池底淤泥之上喘粗气,也发现此处水深只及肩膀。
“安娜?”
随着划水声的消失,这道嗓音听起来惊讶而带着狐疑。她抬起下巴,有些唯唯诺诺地抬高视线,水流从头发上淌下来渗进嘴角,沿脖子的线条滑进领子底下。
女人在够得着河底时驻足,宛如飞行中迫降的候鸟,收拢羽翼,水面泛开了浅绿色的波纹,在她们两人之间那段距离中缓缓扩散。池水浸着腰际,湿漉漉的金发披散在肩上,而艾莎·弗罗斯塔似乎不记得自己不着片缕——不,她应该还是记着的,四目相接之下何其尴尬,她低头瞅一眼,然后咬了咬下唇用胳膊环起身体,掌心轻轻摩挲赤裸的胳膊,进退两难,只好踌躇地发问。
“没人告诉我你会来……你怎么会来这儿?”她垂了一下眼眸,手掌扶着胳膊挡在胸前,月色好比轻纱,以细不可闻之声拥着她的肩头。
树枝下光影横斜,她的金发上落满了霜。
“呃,哦……”脑袋里的词汇仿佛在池沼中洗得一干二净全都沉淀到河泥里了,如鲠在喉,安娜窘迫地咧嘴笑笑,抬手扒拉掉脸上的湖水,十足落水狗式地甩了甩头,水星子四处飞溅。她捂上隐隐作痛的右腹,一脸苦恼狼狈之色。
沉默仿佛一个休止符,替她们俩双双打造了一副镣铐。
目光游移,忧心地审视她,艾莎微红着脸蹙眉迟疑片刻,即便难为情,还是决意优先搭救可怜巴巴落难的她,池塘中的水纹也随之荡漾着向她迫近。
安娜直勾勾地望过去,不晓得是否该为对方的热心无私感激涕零,她下意识往后退缩,却仍能将一整道风景尽收眼底——那双蓝眼睛里闪烁的紧张,洁白如象牙的纤细胴体,还有那对丰盈而完美的**。
“不不,别担心,我会……我会游泳!”说实话,她不清楚这种愚蠢的强调到底在欲盖弥彰点什么鬼玩意儿。
当身体被那双温暖光滑的手臂拥抱,从水面打捞起来,隔着湿透的衣服即是对方的体温,柔软的胸脯,鼻端充斥着池沼与植物的气息,还有女人身上潮湿迷蒙的水汽,而听觉里泛滥的则是自己的心跳,安娜要做的头一件事,大概是吞咽,于是她别过头,捂着腹部,随即便做了个更加愚蠢的决定。
脚下歪歪扭扭,像踩在云端,在被扶上草地之时她偷偷去掐伤口,以便集中精力龇牙咧嘴地表演痛苦,别的不说,那他娘的确实很疼,她呻吟着几乎是摔到地上的,泪花在眼角闪动。而艾莎目瞪口呆地捂上了嘴,惊恐地倒抽了口气,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慌张得不知所措,花容失色,同时又不顾上春光乍泄,只好再次俯身去搀扶她。
而这番响动足以惊扰房舍后面豢养的那群猎犬,此起彼伏的吠叫和稀里哗啦的铁链声大作,交相呼应在夜空底下。
“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一百万次感激不足以言谢,原谅我伤势在身不便行大礼,请扶我……请让我先回屋里……哦不不不,总之您先穿上衣服,在别人赶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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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香料烹煮并过滤的红酒,包括电影里汉斯做慈善活动吆喝的“热格罗格酒”,一概俗称希波克拉斯酒,也就是借希波克拉底之名,人们认为有益健康胜于吃药……感冒可以喝,亲测有效。
迪特里希·艾卡特 御用文人,文风大致是:进攻,进攻,进攻,进攻!
奥尔嘉·契诃娃是作家契诃夫的侄女,女演员,希特勒很崇拜她。埃里希·埃贝梅耶,当时最受器重收入最高的剧作家。大家不知道很正常,毕竟他们都死很久了。
给了某人一筐,即拒绝某人,日耳曼女性给不受青睐的追求者一筐田间野花,意思就是别肖想了一边儿凉快去吧。
吕西安·勒朗1936-1946十年间为法国服装商会主席,靠跟纳粹高层交涉合作来保护巴黎时装业。
施特格利茨,柏林旁边的小镇,候鸟运动发源地。
就是Bauersee,阳性为农夫中性为鸟笼,湖是真有的,房子是没有的,上世纪四十年代那儿就一片绿油油白花花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