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坐車時間很多的關係就來寫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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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耍、進食、睡覺、學習。
大概大家小時候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
在環境優美的山林中出生並成長,日常是那麼的安逸而愜意。也許對一隻好奇心正旺盛的小狐狸而言,這種安穩生活太過平淡,過於千篇一律,沒有那種彷彿要炸裂胸膛的刺激感。
孕育她的山林似乎相當受歡迎,有記憶以來,從不缺來自五湖四海的新朋友,有些是短暫歇腳,有些決定長居於此。儘管出身和成長的地方各不相同,他們大部份都是基於個別原因從人類的城鎮遠道而來的。
只要有空,繪里便會去找那些新朋友,聽他們眉飛色舞說著關於外頭的事情,就像媽媽在她睡前說的那些有趣的故事。
外面的世界是甚麼樣子的?
那是繪里仍然未能在金色小腦袋裡描繪出來的陌生景象。
與五光十色和璀璨相比,果然還是可怕的經歷佔據所有故事內容的大半———餓著肚子走了三天、被土地霸主追趕驅逐、路上滿是會快速移動的巨鐵、會大笑著丟石頭或者嚇唬他們的人類等等。
傳入耳中的,盡是一些足以讓她不自覺地壓低耳朵、尾巴竄到輕輕顫抖著的後腿中間的事跡。
對於一無所知也無從知曉的事情,總覺得有點害怕、有點膽怯。
雖然常常被外婆誇讚是“聰明又可愛的繪里里”,內裡卻是與倔強性格截然不同的脆弱。
明明是狐卻怕黑怕突然的風吹草動甚麼的,想想總是哀鳴著、夾著尾巴逃回媽媽身邊的自己都覺得丟臉,半點作為姐姐的模樣都沒有。
不行,一定要改變。
盛夏的某個夜晚,繪里如此告訴自己。
站在巨石上,能夠眺望不遠處的燈光,縱使視野裡的萬物皆為枯燥無味的黑白,她卻能感受到媽媽和外婆曾形容過,那些屬於色彩的神奇美妙。
“等繪里里長大後也能看得到顏色哦。”
外婆是這樣說的。
可是距離長大成人還要等待多久呢?
小尾巴抬起又換了個方向平攤在地,圓滾滾的眼睛只映著黑暗裡唯一的光源。
入夜後依舊閃耀著的細小光芒,猶如初次看見螢火蟲似的
被深深吸引住她的視線,每點光都是潛藏在城市裡的奧秘,是更多她不曾接觸和瞭解過的新奇事物。
剎那間,胸腔內的隨分秒膨脹的雀躍戰勝了恐懼。
然後,金色的小狐狸偷偷立下決定。
————你迷路了嗎?
這是東條希整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而且聆聽對象並非人類,而是一隻金黃色的小狐狸。
「你是迷路的孩子嗎?」把紫髮束成兩條小辨子、背著鮮紅色書包的小女孩,再次自然地重複說道。
儘管她的語氣多麼輕柔,甚至還蹲下來以減少視線之間的差距,眼前的小狐狸依然未有放下戒備。
即使一身亮麗的金毛被泥沙弄得髒兮兮、瘦小的身子顯然在發抖,小狐狸還是頑強地以四肢撐地,偶爾朝著她發出尖聲的吼叫。
如此尷尬的局面持續了逾十分鐘,本來就瑟縮在牆角的小狐狸雖無退路,缺也並未有一絲鬆懈,可希也沒有萌生放棄離開的念頭,結果大眼瞪小眼,打著只屬於彼此的無聲的仗。僵持之際,希不禁皺成無奈的八字眉。
看來這孩子並不太喜歡自己呢…。
突然覺得有點沮喪,明明向來親近動物們,跟牠們說話都會受到喜愛,自出生以來還是頭一回遭到這麼強烈的抗拒。
要就這樣放棄嗎?可是這隻小狐狸看起來很需要幫助……
希想起今早上學途中也看見過一個瘦小的金色身影待在角落,當時還有點不以為意,可是下課回家的路上終於看清楚那團毛球的真身了———原來是一隻罕見的金色小狐狸。
從早上待到傍晚,肯定是迷路了吧,況且每天必經的上學路都從未見過這孩子出現。
看著那略顯瘦弱又被弄髒的小身軀,希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牠,至少在入黑之前都陪伴在牠的身邊,兩個人的話就不會孤單了吧。
可是要怎麼打破僵局呢?
啊,對了!
靈機一觸,希連忙翻開書包,左翻右翻,終於拿出一個用保鮮袋封好的肉包子。
小狐狸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雙耳筆直豎起,尾巴也似乎頗有興致地掃了兩下,目光完全聚焦在她手裡的肉包子上。
毫不掩飾對食物的熱誠和期待,小狐狸放下防範後,這副截然不同的樣子全被希收在眼底。
「來,給你的。」她邊綻出高興的笑容,邊把分成一半的肉包子遞到小狐狸的面前。
聰明的小金狐先是緩緩靠近她的手,輕輕聞著肉包子,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一口接受陌生人類給予的食物。可是在牠看到希毫不猶豫地把另一半的包子送到嘴裡後,隨之也不客氣地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望著以驚人速度啃咬著肉包子的小金狐,希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語道:「原來肚子餓啊。」
不消一會,牠絲毫不剩全吃光後還伸舌舔舔自己的鼻頭,一雙通透得似玻璃的水藍色眸子定在希身上,先前危險的氣息如今消失無蹤。
「跟我一起走好嗎?」明知道不會得到回答,希還是提問了。
誰知當她轉身邁步的時候,小狐狸真的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彷彿像聽懂她的話語似的。
於是希更高興得哼著童謠的小調,帶著身後那位新朋友前往自己目前最喜歡的地方———神社。
黃昏的光芒照在金色的小身軀顯得燦爛奪目。
若然那雙眼睛不是清澄透徹的藍而是棕色,希便會以為伏在自己大腿上的是一大堆金子。
她伸手輕輕撫摸著經沖洗後、毛端依然挂著水滴的金色身軀,還有點肉肉的小手順勢摸上了那雙尖長的耳朵。小狐狸不但沒有抵抗如此親密的接觸,還隨即眯起眼睛,發出像呢喃著夢話般含糊的叫聲,整個身體鬆軟攤在女孩的溫暖的懷抱裡。
「呐,你的爸爸媽媽呢?」暫時停止順理著小傢伙的毛髪的動作,希看著牠如此問道。「都常常忙著工作嗎?」
小金狐似懂非懂地歪頭與她四目對視,用鼻頭碰撞了一下她的掌心,目光無辜地似是在問:“為甚麼突然停下動作?”
看著如此坦率地表達著不滿的小金狐,希不禁輕笑一聲。
因為經常搬家的關係交不到好朋友,爸爸媽媽也常常不在家,覺得寂寞的時候就會出門散步,拍照、跟路上遇見的動物說說話。
其實希也知道不可能從動物那裡得到回答。
不能理解也沒關係,她只是想要把心底話說出來而已。
說給一個能靜靜地聆聽、始終會守口如瓶的對象聽而已。
「我的爸爸媽媽也常常不在家哦。」手再次撫上順滑的毛皮,希靜靜說著。
所以偶爾呢,會覺得一個人很寂寞。
嗓音輕輕顫抖著,她喃喃地向小狐狸訴說著除了自己便無人知曉的秘密,臉上的笑容現已褪去大半,只剩下牽強。
冰藍的眼睛眨了眨,再也沒有任性地撒嬌要撫摸。後腿稍稍用力一蹬,兩隻小前爪穩穩搭在希的肩膀上,然後用頭輕輕來回擦著她的臉頰,又扭頭舔了舔抱著自己身軀的指節,宛如在安慰她一般。
被蓬鬆的細毛弄得癢癢的,弄得她打了個小噴嚏,在金狐獨特的魔法下,紫髪的女孩重現開朗的笑容。
突然不遠處的草叢沙沙作響———一隻體型龐大的金狐從中跳出。
希揉了揉眼睛,剛才好像看見體型比自己還要大幾倍的金狐,牠的後面還有九條蓬勃的尾巴…現在直直凝視著她的卻只是一隻體型與其他狐狸無異的成年金狐。
也許是黃昏的光跟金色的毛皮太相近而看錯了吧。
在希如此想著的同時,於她懷裡的小金狐靈巧地從她雙臂間的空隙溜走,蹦蹦跳跳地往大金狐的方向跑過去。
成年金狐低頭舔舔拼命蹭磨撒嬌的小金狐,又抬頭安靜地望著依然坐在石階上的希。
如果眼神能說話,那金狐媽媽肯定是在向她道謝。
希不知道還能為這對金狐親子做些甚麼,她又不會動物界的語言跟牠們溝通,只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畫面。
然後大金狐俐落地轉身走回草叢裡,剩下有點依依不捨的小金狐留在原地。
小金狐不斷回頭看向希又望向大金狐消失的方向,在牠躊躇著之際,草叢裡傳出一聲短促的叫聲。
聞聲,小金狐一個箭步跑到希的面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指尖,然後其身影也沒入茂密的草叢之中。
希注視著小狐狸消失的方向,揚起了笑容。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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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略說一下設定:
金狐靈力強得能變成九尾金狐之前只是一隻看似平凡(除了毛色)的狐狸,一樣是色盲又聽不懂人類語言的。呼應上一篇的結尾,有關繪里對顏色的感想和「世界尚是黑白的時候」,就是這個意思了。
而這個時候的希就是小學生,快要搬離這個地區的節奏。
至於後面繪里媽那邊,不用我解說大家都應該知道是繪里媽瞬間變化成普通金狐,免得這麼招搖又嚇到人了吧。
為甚麼不變化成人或者正常點的動物再出現呢?那不是因為出於母性急著把熊孩子找回來、繪里又沒說自己在偏遠神社吃女孩子豆腐的緣故嗎(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