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丟不下舊物的理由千萬種，比如捨不得，比如沒必要。但房子這種東西，大多數人應該是沒辦法。大概這間普通的平價公寓的左右居住者永遠不會想到自己的鄰居是個上流社會的大小姐吧。矢澤妮可倚在門口，租下這間公寓的人是自己，理由只是因為離那人實習的醫院很近這麼簡單。原本只是打算偶爾的見面可以很方便，就算待到很晚回家也很方便。但是現在想一想其實這些都沒有太多的必要，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人已經賴在這裡不走了，莫名其妙的就過起了同居的生活，然後分開。

現在這裡大概已經被買了下來吧。對於金錢，那人總是不會計較太多。

隱約能聽見樓下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回來了？矢澤妮可心裡有種感應，一定是她。

嗒，嗒，嗒。

高跟鞋底的聲音，一步，一步。心裡是期待嗎？但見了面以後要說什麼？這些完全沒想好。在餐廳的時候，看著那人大步離開后，自己的腦子也變得不清醒了，真是，怎麼會去打聽她的住址，竟然還來了。矢澤妮可覺得今天自己一定是瘋了。

望著漆黑的樓梯口，腳步的聲音越來越近，安靜的長廊里能聽見的除了腳步聲，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嗒，嗒，嗒。

第一句話是不是應該說好久不見你好嗎？

嗒，嗒。

不不不，這樣太矯情了，畢竟都已經站在別人的家門口了。果然還是說沒想到你這麼晚才會來妮可已經等了很久了比較好吧

嗒。

等等，這樣更刻意吧，那就說你回來了。

啪。走廊里的燈光瞬間被打開，刺得矢澤妮可睜不開眼。啊啊這麼這樣，慌張的揉著眼睛抬起頭。“那個……”

“你是哪位？”

阿勒，怎麼是個陌生的聲音？

“你是西木野小姐的朋友嗎？”

“啊？那個，我是……”眼睛適應了燈光后，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的模樣，是一位穿著棕色風衣身材高挑的女性。她一邊打開隔壁的門，一邊露出一副你不用說我都懂的表情，笑著看著矢澤妮可說：“如果這個時間西木野小姐還沒回來的話，大概你得等到明天早上了吧。”

“她平常晚上都不回來嗎？”

“不，她經常回來。”那女人的笑更加意味深長，“但要是回來的話，都不是一個人呢。”

這樣的事情，矢澤妮可也並不是第一次聽說，畢竟有太多共同的好友，而且東京上流社會的交際場所也就那一些。不止是聽說而已。

震驚？訝異？不解？惋惜？習慣？還是麻木？每一次聽說或看見時的情緒的更替矢澤妮可已經忘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活的方式很多，有的時候自己都無法顧及，怎麼還能去理會別人。而且還是已經分了手的戀人，更加沒資格吧。

“怎麼了？”女人看著沉默的矢澤妮可，語氣里帶了些可憐的意味，“你要等嗎？要不先來我家坐坐？”

“不用了。”情緒已經平靜，矢澤妮可再次在臉上掛起了平時的微笑，“您誤會了，我只是來還東西。”

“這樣啊，那好吧。”隔壁的門喀嚓一聲關上了，走廊里又只剩下矢澤妮可一個人。

交談過後腦子漸漸的冷靜了下來。這樣的決定果然還是頭腦一時發熱的結果。見到了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如果說了想說的話，做了想做的事，那之後呢？之後又能怎樣？

不能怎樣。所有的事情還是會依照原有的秩序走下去，什麼都不會改變。因為有些問題是永遠無法解決的。既然這樣，那又何必相見。

矢澤妮可抬起腳步，走向樓梯。這一次，絕對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