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姓氏

林萧从南湘那里离开时，东方已经隐隐地泛起了鱼肚白。她摇着手里的折扇，看上去的确像个在花街流连了一夜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在别处可能要少些，在京城可是相当多见，即使就从旁边走过，对那些当街闹事的小混混们也没什么威慑力。可惜林萧和一般的纨绔子弟不一样，不仅特别有底气而且武功还不错。

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昏君。

“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被她救了的那个姑娘殷勤地凑上来，上一秒还在洋洋自得的林萧慌了神，习惯性地用扇子碰碰额角，搪塞道：“我姓顾……”

见那姑娘仍旧用探询的眼神看着她，她硬着头皮又继续说下去：“单名里。”

同样是彻夜未眠，顾将军的心情可不怎么好。本来已经很疲劳的身体急切地想要扑倒在将军府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然而却还必须在下属们面前摆出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来，不过这可比在林萧面前装样子容易多了，如果是林萧，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会识破她的伪装，问她：“累了吧？”然后不由分说地逼着她睡一觉。

就在顾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顾里当机立断地走上前去，用力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感受到她独有的力度，林萧有些心虚地转过头：“顾里……”

顾里拽着她就往回走：“以后别打着我的旗号满大街招摇撞骗，将军府可不像你的皇宫那么难靠近，我都要被烦死了，仔细一问才知道，是你在外面报我的名字。”

林萧也是识时务的人，知道巡逻了一整夜的顾里现在心情不好，她说什么都没用，但手腕又被拽得有些生疼，她没好气地反问：“那我总不能说真名吧？”

顾里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瞪着她：“你可以说自己叫顾萧，我没意见。”

“林于归！”林萧提高了音量，“想造反啊你！”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顾里恨恨地低下头，伸手捂住林萧的嘴：“给我小声点。”

林萧还以为顾里要带自己回宫，没想到一路被她带到了将军府，刚进门顾里就劈头盖脸地问她：“昨晚你去**了？满身的脂粉味。”

本来是准备拿来和顾里算账的事情，却被顾里抢先一步质问，林萧有些心虚地看看窗外，知道自己瞒不过顾里，还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嘴硬地回了一句：“那又怎样？”

“那鬼地方人多眼杂，危险的很，你少去，要是哪天死在里面了没人给你收尸。”顾里走到房间一角的水盆前洗了把脸，几缕头发粘在了颊边，林萧站起来伸手帮她撩开。

“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什么状况？”林萧眯起眼睛凑近她，“你也去了？我非要去，你也拦不住我。”

“你去那里干嘛？”顾里不准备在这件事上纵容着她。

“你说我去**能干嘛？聊天啊？”实际上林萧也的确是去聊天，而且每次也只找熟人南湘，然而最近她越来越不喜欢向顾里妥协。

“陛下要人那还不容易。”对付林萧的方法顾里可多得是，“明日我就去教坊司给陛下找几个清倌来伺候着。”

“不行！”林萧下意识地反对，“我是说……”

“要不我今日就去办？陛下喜欢——”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萧给按到了床上。

抬起视线，看见的是林萧黑下来的脸：“我最讨厌……你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了。还敢说我？你自己不也去了**吗？”

顾里能看得出来，林萧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而是真的从哪个多嘴的人那里听到了消息。她伸手扶上了林萧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她推开，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每次都是如此。顾里从来不会反抗，平日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将军，唯独在这位根本没有实权的帝王面前，逆来顺受毫无怨言。

她并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被林萧抱住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前一阵子顾准回了一趟申城，给她带回来顾延盛的口信：“如果力不从心，就别把林萧逼得太死，毕竟感情方面的事情，你也不怎么懂。”

是啊，顾里至今还弄不懂自己对林萧的感情，似乎是愧疚和习惯性的保护掺杂在一起，还有同情，心底也藏着隐隐的恨意。

即使如此，有一点她是知道的。

顾里调整了一下呼吸，以免她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让林萧得意忘形，但仍然没有压抑喉间涌出的呻吟，也就阻止不了林萧愈发狂热的动作。

她不想让林萧碰别人。

林萧是她的所有物。一直都是。即使要死，也只能死在她的刀刃下。

再度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刚想翻身坐起来又被林萧抱住，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呢喃：“对不起……”

顾里也就没办法和她生气，只能叹口气，嘱咐她：“那地方真的乱，以后别去。”

林萧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披着衣服跑下床从柜子里翻出来顾里常用的药膏：“背上的还没好全，再抹点吧。”

这也算是两个人之间某种特殊的默契，林萧偶尔的情绪失控，事后顾里全部当作没发生，反正那时的林萧肯定也已经从顾里的体温里找到慰藉，暂时消却了心中的惶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