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纪云炀 于 2014-11-8 00:57 编辑
第八章 静流
封架宫中夜不能寐的藤乃静留感到自己变了。
她从来不为什么人改变。以至于即便是家人,从小到大也未能对她独特的性子掰正丝毫。正如她知道,对同性的深沉爱恋注定会让别人将自己当作异类甚至是渎德者,她却也从未有一丝悔改。
可是夏树却深深地改变了她。一直以来,都在改变她。
也正由此,她体会到了将一个人细心地放在心头的幸福情愫,体会到了将隐秘情感藏于波澜不惊外表下的紧张,体会到了罪恶感和欢愉交织、期待和无奈并存的人生滋味。
直到那个晚上,摇摇欲坠的天平终于彻底失去平衡。她一直以来近乎卑贱的单方面好意终究没抵过对方奇异的某种自尊心——尽管她自己不知道。
她只是想着,既然夏树说不需要,我便使自己成为不必要。其余的,我便可以自由了。
谏山黄泉不在乎这个封架宫近来的新进入者。她读不懂亚麻发色的女子那深红色的眼眸里究竟倒映了什么,她也不想去弄个清楚。她的人生已经足够辛苦了,如今她只想实现和土宫神乐一起许下的所有愿望,别的——怎样都好。而且神乐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她毫不怀疑地这样认为。
不过实际上,神乐对那双红瞳怀揣着相当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谜欲望。这样的一个人,一生也很难遇到吧。如果神乐用一个词来形容静留的气质,她会选择“浓烈”。素雅的外表下,有着浓烈到郁结的某种气质,这种质感是如今对尘世心如死灰(唯独在意神乐)的黄泉所不具有的。
但是,红尘俗世所自有的对人的评判标准会准确地鉴明,神乐其实仍然很幼稚。
因为从静留出走投奔到封架宫的第一天,她就明明白白地看出了神乐对于她的所有想法,然后毫无保留地释放她的浓烈。
这对静留来说不过是认识夏树之前的以往诸多场风月游戏的延续。只不过如今她的心更为空落;如果心中空落,便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甚至做的干净漂亮,水到渠成。俘获这样一个少女的芳心,对静留来说无比自然。于是她便放任自己这么做了。
她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增加自己日后和黄泉分庭抗礼的力量?给自己残破不堪的情感世界注入点什么粉红色的东西?她不知道,她只感觉自己可以这么做,她已经拥有了这种自由,甚至是她的义务——因为要使自己成为不必要。
“静留姐姐……其实、我和黄泉姐其实不止是姐妹……”
数日前的封架宫,只有她们二人在守的时候,静留缓缓伸出手,去轻抚神乐因两人过近的距离而微红微颤的脸颊,满意地听到神乐半是挣扎半是犹豫的话。而静留最擅长的,就是以寥寥几个字承载万千风情,一箭穿透对方试图躲避的心。她知道神乐已经走向了回不了头的地方……却还温柔而无情地为那扇门推开了一条缝。
“那我们呢?”
神乐不愿成为不忠之人,尤其是对她至亲至爱、曾经生离死别的黄泉。但黄泉如今再度受到杀生石的影响,变得有些霸道、固执。她越发感觉不到黄泉真挚情感的同时,在那时的夜晚,她越发感觉到自己成为黄泉的侍寝。黄泉无休止地要她,流露出彻底占有她的强烈欲望。她不会拒绝,但她开始怀疑是否有必要以这样的形式继续她们的爱。
也是因为这样,这个时段的静留能够迅速占据她的内心。如今令神乐每晚安然入眠,不再对封架宫的沉闷和阴暗感到压抑的,是静留的茶香。她手中的茶香,她发丝里的茶香,还有……她身体上的茶香。
于是,就在静留手刃结城的子兽的前一天,她们瞒过黄泉共宿了。
待夏树安顿好结成奈绪之后,已经过去一天了。夏树脑海里始终萦绕着那个剪影,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今天。静留为什么会和别人……牵着手,并且,出现在我面前?如果对奈绪出手还有原因可以解释,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平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夏树其实幻想过好多个再次和静留相遇的场面。她所能想出最多的,是静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来,原谅她,然后认真地确认她们的感情。倒不如说这是夏树内心深处最期待的——其实夏树从来没有想赶静留走啊。她只是,无法忍受自己和静留的关系再那样扭曲下去。那种静留对她越来越隐忍顺从,她却越来越不敢正视自己感情的扭曲关系。其实这还是怪静留的吧。她不该对我那么好。夏树自暴自弃地念道。
可是现在的静留,真的不对夏树那么好了。
虽然舞衣不清楚夏树和会长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纠缠不清,但是作为直觉敏锐的女性,她已经确信那天两人的见面是一个非常糟糕的预示。她十分想帮助夏树从痛苦的泥潭中爬上来,哪怕是一个人爬出来,忘记后面的会长。
可她还是,除了每天和夏树同居照顾她以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即便是夏树睡不安稳的夜晚,她从后面环上去的双臂也是那么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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