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钱能使鬼……压床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已经死了的人呢？

我一边喂顾怀吵着闹着要养的那只荷兰兔，一边想着这个严肃的命题。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如果那个鬼比你还有钱呢？

兔子在笼子里安静地啃着胡萝卜，我不知道动物到底能不能看见鬼，但我从它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到顾里的倒影，是顾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知道她正站在我身后。

“林萧，我困了。”

自从昨天下午顾里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察觉她说话的风格转变了很多，但通过她这两天的表现，我想这可能是她饿了一年又困了一年的表现。

“嫌我的床单不够高级？”毕竟那是我趁着超市减价买回来的便宜货。

接受了顾里的鄙视，听完她简短的描述之后，我明白过来了，我认为鬼和人类除了生死并没有太大差别是绝对错误的，比如他们能吃到嘴里的东西有限，比如没办法照镜子，比如他们只能借助其他活物的身体来睡觉。

“活物。”我眨了眨眼睛，把手里最后一根胡萝卜塞进笼子里，“你看这个行吗？荷兰兔，挺名贵的。”

在我以为我要被顾里的眼神瞪到去见阎罗王的时候，顾里竟然同意了我这个胡来的建议：“看在是荷兰兔的份儿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回到了高中时代，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要拉着顾里去吃麻辣烫，她也是这么瞪着我，最后还是说：“看在你是林萧的份儿上。”

吃完麻辣烫之后她还亲切地问店里的大妈：“能刷卡吗？”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兔子嚼到一半的胡萝卜掉了下来，然后一个干脆利落地朝侧面倒下，腿还在空中动了动。

还不到三十秒，顾里的身形就再度出现，她站在笼子旁边看了一眼那只又开始啃胡萝卜的兔子，用她冰凉的手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能给我找个人来吗？”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我上哪儿给你找个愿意被鬼附身的大活人来？”

她凝视了我片刻：“林萧，你愿意吗？”

她肯定是故意的。她知道我没办法承受她的目光，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于是一分钟后我们两个站在卧室的床前，我如同一个在微信摇一摇里约到了自己朋友的人，坐在床沿上用很跌宕起伏的语气问：“接下来怎么办？”

“别动。”她环顾四周，皱着眉头拿起墙边架子上的一个木头葫芦，“这个葫芦是桃木的吧？”

“宝贝介绍里说是，不过那家店后来被淘宝封了，我也不知道他家究竟靠不靠谱。”我很诚实地告诉顾里真相。

她把那个葫芦往我手里一塞：“抓着，躺下别动。桃木辟邪的，你要觉得受不了就往自己身上敲一下，我就知道了。”

我躺在那里，而顾里正压在我身上，缓缓地朝我靠近，我盯着她那张苍白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恍惚间以为自己现在是起点三流后宫小说的男主角，此刻正因为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艳鬼缠身。

没准儿醒过来我会发现自己能修仙了呢。

不过，那些起点小说男主角肯定不用受我这种罪。

那种感觉真是相当难受，让我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古代剥皮酷刑，就像有人在你身上割了一个口子，然后慢慢地往里面灌入水银。如果现在进入我身体的——我知道这个措辞十分不妥，但我真的想不到别的说法了——不是顾里，我肯定会用尽我全身的力量把手里的桃木葫芦往头上敲。

还好，这种难受的感觉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沉重到不想动弹。

“什么都别想，你的潜意识在跟我抢身体的控制权。”

她越是让我什么都不想我就越是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最后顾里急了，在我脑海中冲着我喊：“闭上眼睡觉！”

我照做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顾里似乎已经从我的身体里离开，而顾怀站在我床边，手里提着兔笼子。

“怎么了？”虽然觉得身上有点不太对劲，但我还是选择先过问一下顾怀，省得他等会儿哭得惊天动地。

顾怀眼泪汪汪地把笼子举到我面前：“小兔子死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今天上午还有幸被顾里附身过的兔子，它现在毫无生气地躺在笼子里，僵硬的躯体告诉我这无疑已经是一具尸体。

在我开始思考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之前，顾怀放下笼子，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额头：“妈妈，你身上好冷。”

这时候恰巧顾里推门进了卧室，看上去的确比昨天刚来的时候精神了不少，我搓了搓手掌，平复了一下气息，不想让她看出来我有什么异常，起身问她：“要不要我去弄点吃的？”

终于睡了个好觉的顾里的确恢复了生前的锐气十足：“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吃了睡睡了吃啊？别抱着葫芦躺床上发呆了，你家WiFi密码多少？”

“03040818。”

顾里抬眼看看我，可能觉得我只是用她的生日来凑齐WiFi密码所需要的八位数，然后她顺口又问了我一句：“这一年有什么大事吗？”

我想都不想就回答她：“库克出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