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兆穎完全不知道她的生命一度受過威脅，正在為『神川打吡』，即神川飛鷹對Dreams的比賽作最後準備。今次是飛鷹的主場，不過同屬神川市球隊，到時自貢體育館應該也會有很多Dreams球迷入場。
2031年是世界盃、洲際賽賽季，世界排名前列的10支球隊會在意大利的都靈市爭奪這一殊榮；賽制則是單循環制。世界盃也是奧運入場券的爭奪戰之一，2032年夏季奧運會將會在加拿大的溫哥華市舉行，這次沒有一支世界一級強隊有主場免戰牌，大家都要為奧運名額奮鬥。中國、俄羅斯、意大利、日本、美國、巴西、荷蘭、南韓、多明尼加和德國都派出一軍出戰，把所有頂級球手都召喚回國去。
飛鷹和Dreams之戰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場。Dreams和飛鷹的中國國家隊成員、以及十強隊的國家隊級外援也被召回去，二隊也只能倚靠中堅組作戰。
Dreams所敲定的策略是以原澪、鞠妤作先發，配合琴婉、舒幸露、曹冬雲和徐婉竹，自由人則是葉娀寧。中段會活用楚菱、蔡堯雲組合，也會斟酌情況換入忻千雪、章幽、藍葭、褟玥等後備球手。
坐在宿舍的書桌上，周兆穎仍然開著平板電腦，思索各種戰術安排。
飛鷹和Dreams也有一定數量的非國家隊級外援。Dreams有原澪、秦知華，飛鷹也有朴娜恩和Veronica de Torina。不過飛鷹的自由人、同是意大利外援的Bianca Venetti則被召回國家隊；失去主力自由防守球員，飛鷹對北京紅梅那一役一傳水平明顯下降，造成零比三慘敗給北京紅梅的爆冷賽果。
周兆穎將心比己，在衝冠在即的關鍵時刻遇上慘敗，飛鷹一定會盡一切能力，在對Dreams的主場賽中把優勢撈回來。Dreams今年爭奪甲組冠軍的形勢也大好，不可以在這種重要時刻掉鏈子，必須做好準備。
今年勞逸結合得好，孩子們聽話，傷員如小鞠、Claire、幸露等人的狀態也令人滿意，隊伍狀態是很好的。今年是大好機會，Dreams也很想抓住。
周兆穎以平板電腦畫出心目中的幾個戰術、戰略構圖，但都抹了，以手托腮，深深嘆了口氣。
飛鷹的實力那麼強，到了六年後的現在，對陣十幾次後，還是有一種無法企及的感覺。無論怎樣排陣，想想對方也總有破解的方法，令人氣餒。
而且上一戰對陣上海卓揚，她們是勝利的一方；相反飛鷹是輸給北京紅梅。上海卓揚在主二傳歸櫻離隊後便再找不到適合的高水平二傳人選，根本沒有爭冠的實力；相反飛鷹是哀兵，而且必須在近兩戰中收復失地，以維持在績分榜上領先的優勢，因此一定戮力以付，不會有任何失誤的空間。
即使沒有國家隊組成員在陣，飛鷹的陣容依然接近完美；強攻、二傳、戰術、防守，甚麼都有。北京紅梅靠的是不參加世界盃的古巴外援的高點強攻制勝；Dreams現在可沒有那麼強的一鎚定音的球手。
熟悉的鈴聲響起，周兆穎取過放在桌面的手機，是葛敬姮傳來的Whatsapp訊息。
『已經到達宿舍樓下。Christine剛巧經過，開了門給我。現在正在乘升降機上來。』
周兆穎站起身，打開屋子的門，剛好看見升降機打開門，葛敬姮與同在升降機內的藍葭點頭致意，便走出升降機，向周兆穎微笑著走過來。
周兆穎伸手，和葛敬姮的手牽上，頭埋到葛敬姮的肩間，汲取熟悉的溫暖和氣息。
「怎麼啦？」葛敬姮放下公事包，把周兆穎擁入懷裏，輕輕拍撫。
屋子裏暖烘烘的，冬日的寒意都被隔阻在外。葛敬姮洗好澡、換上保暖的衛衣長褲，捧著熱茶，靜聽周兆穎講述近來CVL的形勢。
「是這樣呀……」葛敬姮點頭。「Dreams努力了這麼久，終於來到今天了呢。」
「是啊，所以才更不容有失……」周兆穎窩在葛敬姮懷裏，看著熱茶杯的蒸氣。「都走到這一步了，真的很想贏啊。尤其是飛鷹敗給北京紅梅、眼見已經失去優勢的此時此刻……不過飛鷹那麼強，老實說我老叫大家不要害怕、平常心對待；但這麼多年，我們也只贏過飛鷹三次而已，而且都是國家隊組齊腳的時候，以三比二的比數，到最後險勝的。我也會覺得怕……無論怎樣部署，她們也會有辦法破解吧，我真的想不出能有甚麼出奇制勝的戰略了。」
葛敬姮頷首。「那我完全明白了，不過在我這個局外人看來，飛鷹應該和Dreams一樣很心急才對。」
「飛鷹心急？」周兆穎不解。
「是呀！飛鷹是衛冕冠軍，她們的壓力一定比你們呀、北京紅梅呀，這些衝擊冠軍的挑戰者的壓力更大吧？畢竟你們都是看著飛鷹、以擊敗飛鷹為目標而努力的不是嗎？」葛敬姮道。「站在飛鷹的立場去想，飛鷹剛剛輸了給北京紅梅，令北京紅梅和你們Dreams也有了第一名的可能性，飛鷹才是比較急著想挽回敗局的那一邊不是？」
「可是，這樣飛鷹不是會更努力、更拼命嗎？若是她們竭盡全力，我們可不是她們的對手呀！」周兆穎問道。
「傻Eva。」葛敬姮笑了，摸摸周兆穎的頭。「你們會這樣想，難道飛鷹不也會這麼想嗎？Dreams現在有機會爭取冠軍了，她們一定會比平時更努力、更拼命，實力也會更上一個檔次，更難擊敗了。」
周兆穎若有所悟。「所以素玉領隊說，大家都是一樣的，就是指這個嗎？」
「大概是吧？」葛敬姮輕笑。「如果說Dreams覺得身為哀兵的飛鷹是威脅的話，也許飛鷹也會把形勢變好、有機會爭冠的Dreams視為威脅吧？畢竟只要過了飛鷹這道坎，接下來Dreams的對手都是排名較次的球隊了，飛鷹應該也會想到這一點的。」
周兆穎笑了，向葛敬姮的懷裏靠近了一點。「也是。」
「所以，不用擔心，嗯？」葛敬姮道，輕輕撫著戀人散披腦後的長長秀髮。「我雖然不算非常認識CVL，但我想，站在同一個賽場上，大家想的事應該都是相似的。不用擔心，只要照平時那樣做就行，其他的事，上場後再算吧？」
「好……」周兆穎點頭，仰頭和葛敬姮親吻。
也對，自己也好、Dreams的孩子們也好，雖然年輕，但在CVL很有經驗，應該可以應付突發狀況才對。
她們已經不再是草創時打乙組的Dreams，一班十多歲、20多歲的少女，幾乎完全沒有打職業賽的經驗，只能靠素玉領隊、Ekaterina和周兆穎自己一步一步地教、引導她們學習。
Claire、小鞠、Yulia、婉婉、幸露都是創隊元老；Sonia、致致則是從別隊轉來的經驗者。加上由微時一路打上來的小忻、小曹，還有把日本打法帶進來的知華和澪……她們已非吳下阿蒙，而是如國際體育在線所言，是具有冠軍相的實力者。
身為副教練，她也應該對孩子們投以多一點信任才對。
葛敬姮輕撫周兆穎的背，享受每天晚上的溫柔時刻。「我聽Christine說，這陣子會派新人來Dreams宿舍實習，讓我在看見新人守門時不要太大驚小怪。」
「啊，是的，是一位姓楊的小姐，下星期由凜夜小姐帶來報到。」周兆穎道。「聽說她會跟著羽鳶和凜夜小姐實習，會在Dreams宿舍和主場待一陣子。」
葛敬姮卻約略聽林素玉說過那位『實習生』的事情，也看了安優華拍下的照片，確認是半年前周兆隆闖入Dreams訓練場未遂事件中，與馮凜夜交手的那個女保鏢。
短短半年，周大公子就連貼身保鏢也炒掉了呀？
老實說，聽說周大公子三年前把身邊保鏢換成女性，葛敬姮還一度以為那個楊霈盈是情婦。要知道周大公子花名在外，其妻是空中服務員出身，聽說還有個情婦是當護士的；似乎周公子對制服有莫名的興趣。要說他搞上了身邊的保鏢，把女保鏢天天帶在身邊，也不是甚麼奇怪的事。
不過後來見到那個楊霈盈，發現這女子姿態端正、眼神清澈正直，完全不是那種煙視媚行的花幟女。這樣看來，她應該只是真正的保鏢。
保鏢也好、情婦也好，跟著這個周大公子，可真是倒大霉。這個人天性寡情涼薄，為了一己私利，不擇手段；偏偏又貪又蠢，想出來的都是臭棋，幾步下來，連自己也捲進萬劫不復之地，還連累親人。
其實也可以不考慮望月透過挖走楊霈盈來探究FWT內部事務的可能性。這種保鏢轉職，也不是甚麼奇怪的事。雖說跟在僱主身邊，會看到很多僱主的私人事務；但真正的機密，也不會讓這些『做體力活』的傢伙知道。要刺探FWT，倒不如直接問FWT非執董江躬行先生，又或是挖個秘書之類的人來問還更好。
不過周大公子的情況可真不妙呀，一個貼身保鏢也養不來了，看來情況很差。他炒掉的人反而讓望月給網羅走了，Eva反而成了楊霈盈要保護的人之一，若他得知，真不知道他會怎樣想。
管他那麼多幹嘛，反正他現在的下場也是活該的。誰讓他貪Eva的財物？會弄成這樣，除了他自作自受外，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周兆穎轉過身來，伸手撫上葛敬姮的臉。「Freya在想甚麼？」
「沒有啊。」葛敬姮微笑，和周兆穎反覆親吻。周兆穎笑著迎合，二人越吻越深，雙手也纏上對方的身子，挑逗摸索。
「喂……Eva……」葛敬姮輕輕呻吟，寵溺地縱容情人在身上蹭動、愛撫，「這樣會想要的喔……」
「這樣正好，我會負責的……今天便輪到我取悅Freya吧？」周兆穎笑道，直接爬到葛敬姮身上，先深深唇吻，再肆意愛撫逗弄。
夜色漸漸變深，Dreams宿舍三樓的房間，氣氛熱暖溫馨，曖昧的氣味瀰漫，久久不散。
激情過後，二位都是黑髮的戀人躺在枕上，互相擁抱，享受溫暖親密的感覺。
「好一點了嗎？」葛敬姮柔聲問道。
周兆穎笑了，撫觸戀人微亂的及耳秀髮：「今天這個情況，不是應該是我問才對嗎？」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別的事。」葛敬姮也笑，說道。
周兆穎想了一想，道：「我好多了。Freya說得對，對方也是人，也會如我們一樣有七情六欲。我們想得到的，她們也想得到；我們害怕的，她們也會害怕。我們都是一樣的，是我之前把她們想得太完美，其實不是的，她們根本不會如此。」
「這樣想就對。」葛敬姮道。「不用擔心，嗯？」
「是。」周兆穎笑道，在被窩中翻身，趴在葛敬姮懷裏，讓戀人抱著自己。「謝謝你，在這種時候開解我。」
「傻Eva，這不就是戀人的責任之一嗎？怎麼謝起我來呢？」葛敬姮失笑。
周兆穎微笑不答，又親了親葛敬姮的臉，才窩到溫暖的懷抱裏。
原來戀愛的感覺是這麼美好、這麼甜蜜，不只有身體的滿足和吸引那麼簡單。
冬日的寒夜，有Freya的體溫，是如此溫暖、舒服。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消散，又有回信心，應付明天開始的緊張情勢。
有Freya的支持，一切都會順利。
葛敬姮低頭，輕吻周兆穎的髮間。「傻瓜，Eva不也是一直支持我、安慰我嗎？如果有神的存在，我才要感謝祂把你賜給我呢。」
周兆穎已經迷迷糊糊的了，也沒聽清葛敬姮的話；只是往葛敬姮懷中輕蹭，露出了舒服滿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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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時間，中國已經開始降雪了，香港仍是相對和暖的。仍然有人穿著短袖、中袖衣服，頂多在早晚大風時套上一件外套就完了。
楊霈盈穿著普通的棉質連帽外套和斜紋布褲，若無其事地走進一棟大廈裏，上了五樓。
這是一棟完全不起眼的住宅大樓，但在五樓的某個單位是『雍和』，那是售賣各種武器的地方，由歷史文物、現代鎗械，到一些叫不出名稱的神秘學物品都有。
這間『雍和』有合法的售賣鎗械執照，說起來也是完全合法的店舖。但合法商品底下還有甚麼見不得光的東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楊霈盈進入店內，店頭的光頭大個子便熱情地向她揮手：「盈姐兒，歡迎啊！今天是要看新的鎗型嗎？還是想找點別的工具？」
楊霈盈把自己隨身帶著的小型鎗枝擱到櫃台：「這個我再用不著了。我要買把摺弩，這個可以折抵多少？」
光頭大哥一看便認出了那鎗，「這不是三年前從我這兒出去的貨品嗎？盈姐兒，這不像你啊，熱兵器還換回冷兵器了，這是為甚麼？」
其實那是因為望月行動小組都是用冷兵器的緣故，楊霈盈自然也『從善如流』，重新拾起了槍弩、小刀等冷兵器。其實細心想想，冷兵器也不錯的，使用時無聲，又不易留下甚麼痕跡。
光頭大哥檢驗手鎗：「倒是新淨，這三年你都沒有用過嗎？不過你們兩主僱真是奇怪，前腳你那老闆才來買了鎗，你就來Trade-in。把這鎗直接讓給他用不就成了嗎？」
楊霈盈陡地警覺起來。她跳槽望月行動小組的事，暫時仍沒多少人知道；因此光頭大哥指的僱主，只可能是FWT的周兆隆。
周公子親自跑來買鎗？這是甚麼回事？
光頭大哥似乎只是在聊八卦，完全沒有察覺有異。「不過，我想周公子也有他的道理。他這樣的級數，哪會拿支真鎗？他買走的是Parker墨水筆改成的小型鎗。有錢人的那個玩意，你懂的。」
楊霈盈點頭。以筆改裝的那種小型鎗械，用的也是特殊鉛彈，她見過。那是見不得光的東西，但因為有筆的外型作偽裝，在有錢人的圈子之間出乎意料地常見。
這可是很重要的情報。楊霈盈不動聲色，裝成漫不在乎的道：「老闆的事，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你也明白的。對了邱大哥，你打算折抵多少？」
「鎗枝的情況還好嘛，連未用的子彈，2500元如何？」光頭大哥道。
楊霈盈皺眉：「我這三年來，可是一發也沒有開過啊，又有用心保養，你看狀況比出廠時還好不是。考慮到周先生也是你們的顧客份上，多添點吧？」
「但你買的時候已經是二手，現下更已經是三手了，這筆數划不來啊。」光頭大哥道。「而且周大公子來買鎗，可是那是完全另一回事呀……」
楊霈盈其實有望月給的經費，對Trade-in能得回多少並不放在眼內，只是處理掉鎗枝也是麻煩，不如乾脆順便在『雍和』一併處理而已。她一邊虛與委蛇地與光頭大哥講價，一邊有的沒的打聽消息，等情報收集得差不多了，待會再向安優華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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