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在静谧月色里轰然炸响的烟花宴会终究还是迎来了尾声，渐渐密集的焰火转变为点点星火在夜空中四散开来。
坐在身侧，安静地微笑观赏着的女孩在悄然拂过的夜风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察觉到对方的状况，夜一扶起靠在身上的人，抬手去脱外袍。
女孩连忙抓住夜一的双手，制止对方的动作：“不用了，我没事的。”
夜一扬起一边的眉毛，神色虽然看来满不正经，语气却是认真而严肃的：“生病就不好了。”
女孩摇着头，轻声道：“夜一也会冷。”
轻笑了一声，夜一拉下女孩的手：“我身体可是要比你好的，而且……不止一点。”
对于这一论据无法反驳，女孩清楚对方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露出为难的神色，站了起来：“要不然……”
“我不回去。”夜一立刻截道——烟花都还没有彻底放完呢！
况且，只要想到之前没有成功地亲吻到她亲爱的小蜜蜂，这就已经够让夜一捶胸顿足的了……无论如何，今夜、一个遗憾已经是夜一的极限了，她才不要在同一晚中让将来的自己回想起这一晚时会有悔恨两次的可能！
看了坐在地上抱着双臂不肯离开的夜一一眼，女孩无奈地轻叹一声，走到对方身前，转过身子，然后……僵住了动作。
虽然理论上是可以，但是那个姿势好像有点……羞耻。
半响，仍无法妥协的女孩只好尴尬地放弃：“那个，我们还是回去吧……”
望着小蜜蜂立在眼前的背影，夜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暗笑着伸长手臂揽在女孩的腰际，双臂微微使力一拉就将女孩整个人拽入怀中。
……呃，这样坐在夜一腿间的姿势，果然很羞耻——“夜、夜一，先放开我。”无法忍受这个状态的女孩不安地挣扎起来。
嗯……既然如此，“小蜜蜂，我冷~”夜一凑到女孩耳边，低声道。
听到那句话，女孩止住了动作，僵硬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收紧了双臂，夜一轻笑：“只剩最后几个了，陪我看完，好吗？”
……
女孩渐渐放松了身体，沉默着点了点头。
将脑袋搁在女孩头顶，夜一望着半空吵嚷挣扎着不断攀升的微光，圈着怀里的女孩，露出满意的笑容。
微凉手掌捂住了夜一的耳朵，挡下了最后几颗火点在力竭时仿佛宣泄般震耳的爆响声。
夜一扬起嘴角，感激的用下巴蹭了蹭女孩柔软的头发。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炸裂声响的同时，女孩捂紧了她的双耳，张开口，低声说了一句话。
……
撑着一旁的草地站起身，女孩转向夜一，伸出手试图拉夜一起来却被对方扯得一个踉跄。
怀疑地望向夜一，那人脸上一本正经到不太正常的神情让她忍不住地暗自思量着：刚刚那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坏笑着转身，夜一握住女孩的手掌，率先往山下走去。
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女孩跟在夜一身后，终究没说什么。
缓下脚步跟对方并肩前行，侧头看着虽然极力掩饰却依然露出疲态的女孩，夜一突然轻声道：“小蜜蜂~我背你回去吧？”
“诶？！”女孩露出震惊的神色，摆着手道：“不用，一起走回去就行了。”
夜一松开两人相握的手，背对着女孩蹲下身子，还招了招放在腰侧做出托举姿势的双手，一副邀请的姿态。
“真的不必……”看着固执地蹲着，不为所动的夜一，女孩无奈地道：“那至少下坡路还是让我自己走吧，你背着我也不方便……”
轻叹一声，夜一起身牵过了女孩的手：“真是怕了你了。”
“……我这边才是。”低声喃喃着，女孩摇头轻笑。
一离开山路，夜一立刻松开了女孩的手。在对方讶然的目光中再次蹲下去：“这回可以上来了吧？”
女孩无语地看着夜一的动作，默默地绞紧了手指。
“我知道你刚刚是想着‘缓兵之计’，可惜对我没用~快上来！~”夜一扬眉，一副“早就看透你”的神情。等了等见对方仍是没有动作，夜一回身伸出双手挑眉一笑：“或者小蜜蜂其实是想被我抱着走？”
“……”女孩决定无视夜一的话语，跨步向前走去。
一步拦在女孩身前，夜一干脆地弯下腰背过身子双手圈住了女孩的腿弯，在对方的惊呼声中站了起来。
挣脱不开的女孩一惊之下差点倒跟葱似的摔下去，只好手忙脚乱地环住了夜一的脖子，随即又因为生怕勒到对方而立刻收了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重心，将双手轻轻放在了夜一双肩上……“夜一！”无奈至极的女孩无不恼怒地出声低唤。
微笑着的夜一并不打算回应对方没有太大份量的、软绵绵的怒气，只是掂量着女孩的体重，在心里暗叹：明明就这么的轻，哪怕自己真的是要将她打横了直接抱回去，其实也都完全不难的说……这样看来回去之后自己真的得逼着小蜜蜂多吃些东西了！
迈开步子，夜一稳稳地向着镇子走过去。
了解到夜一决心的女孩无奈地放松了身子，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动作以免增加对方的负担。
“夜一……”靠在对方背上的女孩轻声道：“累了就放我下来。”
知道自己若是再拒绝的话，女孩说不定就真的会直接跳下去了，夜一点了点头：“好的。”
“不要勉强。”伴随着一声叹息，女孩的语气很是认真。
夜一温温一笑：“别担心。”
刻意放缓的步伐似乎将道路无限拉长了。
而这样漫长悠远的路途，让夜一认真地觉得，自己背着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是和这个人在一起，仿佛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什么梦想都可以试。
不清楚是不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但夜一可以确定的心情是，因为这个人，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想要成为小蜜蜂的力量，想要成为对她的小蜜蜂来说的、特别的存在。
……
想到女孩沉静冷漠的面容，还有老是说出“不解风情”的话语的嘴巴——简直就是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以及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连带身上沉稳柔和的细腻气息，甚至是本身自带的淡淡药香……
自家的小蜜蜂啊，长得像个少年般纤秀，却又有种惹人怜惜的孩子气……
——这样说来还真是复杂啊。可是无论如何复杂，小蜜蜂身上所有的特质融合在一起之后……怎么就这么地让她夜一抗拒不能呢？！
叹息着侧过头，夜一望着女孩在微凉的月色下熟睡着的、无防备的侧脸，微微一愣。
想到对方刚刚才以了一副少年老成的口气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便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苦笑起来：“小蜜蜂才是，不要逞强……更多的依靠我，也可以的。”
不过在这个女孩已经安然入梦的当下，人家自然是没办法听到，更不可能做出回应的了……
摇了摇头，夜一迈开步子，向着目光指向的远方，一步步走过去。
趴在背上的女孩突然地出了声：“夜一……”
夜一顿住了脚步，不太确定地看向理应是睡着了的女孩。
耳朵里是小蜜蜂那句轻盈的，温暖的，柔和的梦话。
她说的是：“……谢谢……”
轻笑声里，夜一扬起的嘴角带出安稳的弧度，默默握紧的手掌，仿佛想将那句随风而逝的话语抓在手心一般，永久保留在记忆中。
安静的夜空里，这样好的月色；
清爽的巷弄间，这样凉的微风；
坚定的脊背上，这样暖的温度；
还有胀满了欢欣喜悦的心中，这样柔软的小蜜蜂。
明明是为了给对方一个礼物，明明是想让对方放松地玩乐，明明是希望对方能够快乐地笑着……
所做的一切，却像是那人的温柔馈赠一般，将所有细密的温暖重新投射给她。
今夜的如此种种，让夜一忍不住地向着苍茫青空许愿，希望这个夜晚足够长，长到可以将小蜜蜂给她的每一丝感动，都铭记于心；长到可以相信永久，让她拥有面对以后未知黑暗的无穷勇气；长到……可以将过于唯美的梦境一直延续下去。
然后……不要醒，不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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