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亡灵（三）

对大部分国家的民众来说，监狱作为一个国家暴力机关是一个相当有威慑力的地方，古往今来的无数文化产品中，除了少数作为警示教育的公益性作品外，恶劣的环境、鬼畜的狱警、凶暴的狱友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永远是不会被人遗忘的主题。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娱乐性质的作品在给观众带来刺激的同时，搞不好其教育与威慑意义比那些公益性宣传来的还要强。

但是说到底，不管电影或者小说里对这个机构的描写是否具有夸大的成分，从本质上讲，将一群对社会造成危害的人关在一起本就不能指望他们能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并且不出什么乱子，否则的话，还干嘛要人管着呢。

每一个这样的设施都是一个小社会，管事的是上帝，其余的关在里面的各路牛鬼蛇神很快就会自行的分成三六九等，并且也会形成一个个小帮派。想要过得舒服点，要么把自己变成一个谁都不敢惹的可怕存在，要么就老老实实地认一个头。除了要小心地避开上头的各类规定偷偷摸摸搞小动作之外，犯人们之间约定俗成的各种规矩也是不少，比如新来的应该如何如何，或者谁谁谁是老大，得孝敬着点，诸如此类。于是在这样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两套规则的作用下，大部分监狱都能形成一种混而不乱的秩序，来保证这个暴力机构的正常运作。

这一切在神奈川县北部的某个女子刑务所里也不例外，有些时候女犯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与互相倾轧可能更甚于男性，使用的方法更是五花八门。不过说起来，有些怪异的是，在这里犯人之间自发形成的各种注意事项中，“离武智乙哉远点”被列在了这些条例中十分靠前的位置上。

下午的工作结束后，疲惫的犯人们聚集到食堂，服刑期间的生活漫长而又无聊，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里的作息时间，紧张、劳累而且一成不变，对于早已经放纵惯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尽管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生活方式其实要健康得多。

“哎，看那边。”一个犯人拍了怕同伴的肩膀，后者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谁？”

“就是那个家伙啊，武智乙哉。”

这个犯人所指的那个端着餐盘向桌子走去的女子便是武智，从样貌上看或许称为女孩更为合适，一头深紫色的长发在普遍都是短发发型的犯人中显得十分显眼。

“就是她啊，看上去也没什么厉害的嘛。”后者看到这个为所有人所忌惮的存在时有些失望地回答道。

“新人，记住了，别去找她麻烦……”一个高身材的女人路过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伸手按了下这个不屑的评论者的头。

“什么啊。”看着高个女子离开，新来的有些不满。

她的同伴笑了笑，“新人就听着吧，知道那个家伙怎么被关进来的吗？”

“别看这么年轻，她可是连环杀人犯啊。”

新来的看着同伴一脸的认真，“骗人的吧喂……”

“哼。”对方发出不屑的笑声，好像是在嘲笑这个新人的见识短浅，“听说过那个传闻吧，21世纪的开膛手杰克。”

“呃，差不多，听说几年前已经被抓住了。”

“虽然本人从没有提起过，不过大家都知道的，就是她。”

“……”

“所以离她远点吧，当心被她盯上，听说她当年刚被关进来不到一个月就打伤了警卫逃了出去，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呀。”

“哦……”

平心而论，乙哉自从那次越狱被送回之后的表现足可称得上是良好。平日里工作完成得保质保量，也从不主动与其他狱友发生冲突，而且永远是一副面带笑容悠然自得的样子，虽然让狱友们看着不爽但至少也说明她心态还算积极。有人认为她现在的表现不过是一种伪装，但是却没人能够揭穿她，事实上这种表现已经给她带来了好处，就在上个月她还获得了一次减刑。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根据平日里的变现来看武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智上都是一个正常人，而且她也不介意和别人交流。至少如果其他人想的话，走上前去和她打个招呼或者说上几句话都没什问题。只不过这丫头入狱前的“光荣事迹”早已传遍整个刑务所，单是她的种种奇怪的兴趣与嗜好就足以吓退一群宵小，这年头的人，怕死得很呢。

所以久而久之武智乙哉就成了被孤立的对象，只不过这种孤立不是建立在犯人之间的倾轧而是众人对她的畏惧的基础上，而后者也从不在意这些，她本人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事实上在她刚刚被关进来的那阵子并不是没有人试图让她屈服，不过曾经和乙哉动过武的人事后也不得不得承认，这丫头的体术相当了得，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后来的一些事件也让众人大致明白了狱警严禁她接触任何锋利物品的原因。

但是说到底，没有人知道武智乙哉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她真的下定决心拥抱新生，又或许她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深深地隐藏在了这个乐观积极的外表下，谁知道呢。

“1809号，武智乙哉。”

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算是犯人们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而就在这时一个狱警突然来到休息室。而听到他所传唤的人的名字，在场所有的犯人都几乎本能的停下手中的活动，将目光转向坐在角落里看书的那个女孩。

“在。”听到狱警的传唤乙哉立刻站了起来，只见狱警冲她招了招手，“有人要见你。”

狱警的话令女孩皱起了眉头，且不说现在不是探监时间，至于亲朋好友这种东西乙哉根本就没有概念，和她能有交集的家伙，大部分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