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飛龍さん的回合~
之後沒意外的話就是一人輪一次,非常公平(?
Ch 05 (--飛龍)
離旭日由水平面浮起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晨霧已經消散,視野良好。在旗艦的指令下,我們在起伏的湧浪上安靜地展開陣型。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一邊準備好弓矢一邊望向和我相鄰的蒼龍──這次出擊的旗艦。
蒼龍向同伴們傳達著作戰指示,聲音平穩清晰,海風翻動著她的長袖和墨藍色的馬尾。
和蒼龍搭檔著出擊已經過了好一段時日,隨著我們的練度逐漸提升,出擊的海域也越來越廣,這陣子也開始輪流擔當旗艦。
蒼龍一開始還容易緊張,但顯然幾次下來也習慣了,看著她有條不紊的指揮姿態.我不禁笑了起來,心中洋溢著熟悉感──
像是回到了以往,由蒼龍擔任二航戰旗艦,帶著我一起東征西討的那段日子。
一切就定位後,蒼龍轉頭看向我,我早已把箭搭在弦上,就等她的指示。
她和我視線交會片刻後,隨即將目光拋向遠方,高高舉起弓,發出嘹亮的號令:「攻擊隊!開始離艦!」
南西諸島海域,在鎮守府內只要稍有資歷的艦娘應該都很熟悉。
作為敵我雙方的重要運輸路徑,經常派下護衛運輸船和襲擊對方補給部隊的任務,加上敵艦的強度並不高,也能作為磨練新人的場所。
在我們的空襲和兩位戰艦金剛和榛名的聯手轟炸下,前哨的巡洋艦隊已經差不多被清掃殆盡。
咻──零星的呼嘯聲逼近,是敵艦最後的抵抗。
蒼龍輕巧地拐了個彎,在海面上切出白色弧線閃過敵襲,隨即踏上浪頭彎弓搭箭,動作一氣呵成。好嘞!我在心裡默念,跟著拉弓瞄向同個方向。
蒼龍的動作有種我學不來的流暢感,她航行時總能配合著風、遷就著海流,順從而不強硬,對待大海一如她待人。
「擊沉敵重巡リ級、軽巡ト級──。」
放出艦載機後不久,偵察機傳回了擊破敵方殘存戰力的情報。
蒼龍回頭對我露出微笑,我滑行到她身邊抬起手,和她雙拳輕輕相擊。
「金剛さん,狀態很好的樣子呢,之後也拜託了。」
「Of course──交給我吧──。」
「榛名さん看起來有點疲勞啊,是最近出擊的太頻繁了嗎?」
「啊……榛名沒問題的。」
「陽炎ちゃん和不知火ちゃん的話……」
比起我來,我想蒼龍是比較適合擔任旗艦的。
雖然聲音不特別大,不是擅長帶起隊伍士氣的類型,但指示都很明確、也不帶遲疑,或許是因為過去的經驗,讓她很習慣於指揮的工作。
此外,無論自己的情況如何,她總是能優先顧及同伴們的狀態,這點我想是她的個性使然。
「欸蒼龍、那我咧?」我湊到她身邊,咧嘴露出大概很欠打的笑。
「……呿。」蒼龍只是白了我一眼,撇過頭向眾人下達了進擊指令。
航行過變針點後不久,偵察機傳回了發現運輸船隊的情報,隊伍的氣氛瞬間高漲起來,像盯上了獵物的漁船。
前幾次出擊都沒遇上運輸船而無功而返,大家會燃起幹勁也是很自然的──
不過也不能光顧運輸船……敵方的護衛艦陣容也不是好惹的。
「瞄準大隻的上吧。」蒼龍笑笑揚起弓,動作和語調倒是沒什麼變化。
「慢心不行、絕對。」我輕輕吐氣,克制住身體的躁動。
「攻擊!fire!」
攻擊隊離弦後片刻,戰艦們擂響了砲擊戰的戰鼓,周遭的空氣瞬時振盪起來。
水柱硝煙四起,此起彼落的炮聲交雜著同伴的呼喝,寧靜的海面頃刻間就被炒成一鍋嘈雜的沸水。
而翻騰大海上方的天空,才是我和蒼龍的戰場。
對面有兩艘輕空母──
雖然制空權上佔得了優勢,但敵方仍然保有一定的航空戰力。我們的職責就是先行一步將竄過來的敵機擊落,替隊伍防禦從天而降的攻擊。
說起來很簡單,但置身於混亂的海上,要發艦又要閃躲敵襲,著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
「──!」剛拉滿弓弦,眼角就瞄到了竄飛而來的黑影,目前的體勢是來不及閃躲了,我只能立刻撤手將艦載機射向天空,準備挨下這一擊──
砰──!然而不遠處的榛名卻一個箭步衝來,用堅實的艦裝幫我攔下了流彈。
「謝謝!」我在喧囂的噪音中喊道,榛名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後又轉身過去準備向敵艦開火。
「這次會保護好飛龍さん的。」
「……?」
隱約聽到了輕柔的話語,但下一秒就被震耳欲聾的砲聲掩蓋,加上另一個方向響起的爆炸聲引起了我的注意,讓我無暇思考其中的意涵。
那個方向是……。
我瞇起眼睛看向剛冒起的一線黑煙,沒搞錯的話,那應該是蒼龍的位置。
「嘖……。」我立即大幅度迴轉,身體一側幾乎貼到浪濤。
雖然無論對指揮或戰鬥技巧都漸漸駕輕就熟,但蒼龍有個弱點──
「飛行甲板中彈!?討厭,會誘爆啦!」
遭遇到攻擊後容易慌張,短時間內毫無防備。
蒼龍自己也很清楚這點且格外介懷,而我總是安慰她只是還不習慣戰鬥的關係。
其實我也知道,不只是實戰經驗不足的問題而已。
飛行甲板。
誘爆。
足以讓所有空母打從心底戰慄的關鍵詞,對蒼龍來說我想更是如此。
在那場戰役中,蒼龍在飛行甲板中彈、引發誘爆後一瞬間,全艦就成了一團火球,緊接著主機完全停擺。
僅僅,十分鐘。
遭到轟炸、飛行甲板受損時,背脊會發冷、腦袋會空白,心理上的衝擊遠超過實質損害,這些感受讓我也深感困擾,更何況是蒼龍。
不過……
翻越一個浪頭滑下波谷,速度已經足夠發艦,我順勢拉開弓,感覺到熱流由胸口竄向指尖。
蒼龍的話,總有一天會克服的吧!
在這之前──
「就交給我吧--」
嗖!
輕快的綠色影子飛掠過水面,幾個起落就咬住了趁亂鑽過來的敵艦爆機,三兩下將它扣下天空,暫時解除了再次被攻擊的危險。
看蒼龍總算回神進入狀態,損害也不是太嚴重的樣子,我將注意力拉回前方的戰場。
敵方戰力剩下重巡和輕母各一,其中一艘運輸船已經被解決,另一艘……
「嗯……?」
我接到了自己的偵察機傳回的情報,另一艘運輸船在其他敵艦的掩護下,正悄悄向北逃去。
──現在不將它攔下的話。
匆匆掃了下戰況,大家都專注於對付眼前的敵方主力,等這邊都解決再去追擊已經跑遠的運輸船的話……會拖到晚上吧。
我心念一動,在回報前就向前加速,繞過了在前方護衛的金剛和榛名。
敵方重巡似乎發現了將視線投了過來,我一邊回瞪一邊拉開弓,鎖定了運輸船的方向。
「不會讓你拖到夜戰的──。」我嘀咕著,箭枝貼到頰邊。
轟!砲擊聲掩蓋了弦音,我顧不得殘心,強行拉回體勢迴避那艘重巡的攻擊,一道灼熱感擦過右手臂,濃重的硝煙味竄進鼻腔。
「Fire!!!」同時,金剛的炮火砸到了那艘重巡上,它在盛大的火光中晃了幾下就由海面上消失了。
「擊沉敵輕母ヌ級、重巡リ級──」
「擊沉敵輸送ワ級──」
硝煙和爆炸聲的餘音漸漸散去,大海重歸平靜,只剩下砲彈殘片和舖滿海面的細碎白沫。
「呼……。」很好、這下戰鬥就結束了。
「飛龍──」蒼龍滑行到我身旁「被擊中了?沒事嗎?」
「喔、只是擦傷啦。」我甩了甩右手臂,雖然麻痛感正蔓延開來,不過拉弓應該還不成問題,相較之下,灰頭土臉的蒼龍看上去還比較嚴重。
蒼龍鬆了口氣,看了看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色。
「看來比預想中還早完成任務呢……多虧了飛龍的艦攻隊。」
「不過,」深藍色的雙眼盯向我,帶了一絲嚴肅。
「太亂來的行動還是不能做喔。」
「……啊啊、我知道了。」我乖乖低下頭,蒼龍拍了拍我的腦袋後滑行到隊伍前頭,下達了返航的指示。
灰色。
到處都是灰色。
明明還是早上才對。
但不管怎麼看四周都灰灰暗暗的。
身邊的呼嘯聲和轟鳴聲從不知多久前就沒有停過。
砰。至近彈炸起的水柱和煙塵混合著爆散開來,加上對空砲火張起的彈幕,將天空染成了一片陰慘的顏色。
「右二十度,魚雷。」「右十度,魚雷。」「左二十度,魚雷。」「左十度,魚雷。」
一個大幅度的右舷急轉,濺著浪花衝來的魚雷從艦艏邊掠過,沒有命中。
不時有火球由暗沉的天空墜向大海,是敵方的魚雷機。
沒問題的,這次不也守住了嗎?
試圖這麼說服自己,但還是改變不了從剛剛就只是一味防禦的事實。
我和蒼龍都可以打,用我們的艦爆機──
但提案卻被駁回了,我隱約感受到多聞丸的焦躁。
蒼龍現在怎麼樣了呢?
隊形早就亂了,似乎和大家離得有點遠,實在不太確定。
也在忙於應付敵方的攻擊嗎?
就快了,就快了。
等收容完返航的艦載機,兵裝轉換也結束後──
……?
空中又出現了不祥的影子。
又一支敵艦爆隊,向著應該是其他同伴們的方向前進。
不要緊,有零戰在的話。
零戰?
意識到零戰都在對付魚雷機時,體內迸發了一股理應不存在的,尖叫的衝動。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
海面上,昇起了三道沖天的黑煙。
那是什麼?
在那黑煙下方燃燒的,是什麼?
「──!」
眼前一片黑暗。
心臟咚咚咚咚跳的飛快,耳邊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陣子腦袋才開始運作。
……又來了嗎。
我嘆了口氣,抵住覆上一層薄汗的額頭。
逃得了夜戰,但還是逃不過這個啊……我自嘲地想著,一把掀開被子晃到窗前。
遇襲時的恐懼感。
夜幕低垂時的不安。
噩夢。
過去的記憶用各種形式,警鐘般如影隨形地緊跟著我們。
以為已經不在了,又會在深夜悄悄襲來。
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它的糾纏……我不知道。
已經是深夜時分,窗外吹進來的風卻不怎麼涼,要讓燥熱的身體冷卻下來,看來得發呆好一段時間。
夏天似乎快到了。
「飛龍……?」
「……!」
身後傳來模糊的聲音,回頭一看,蒼龍正瞇著睡眼,疑惑地看著我。
「怎麼了……?」
啊啊,不過……
我不自覺彎起了嘴角,坐回床鋪邊摸摸她的頭。
「太熱了睡不著而已,沒什麼啦。」
「是喔……。」
蒼龍含糊不清地應聲後,很快又闔上眼睡熟了。
就算過去的陰影還殘留著,也無所謂。
我輕輕握起拳頭,胸口的煩悶感不知不覺已經消散。
因為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