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llkill 于 2014-12-22 22:03 编辑
LZ来更新了。
年终兵荒马乱,不小心一台手术一做就是一个月。
本来以为这篇文上下两部分可以完结,按照对称的原则应该结束在这一章。
结果看来是要上中下才能完结的样子。
请把这一章看作中篇部分的完结。
以下正文。
第三十六章
孤独同寂寞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个人独行在黑暗里,却看见前方亮起一束光,有手朝你伸过来,告诉你不要怕、抓紧我。
终于满怀欣喜伸出手去——
只握住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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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锻治健夜从一种不真切的温暖感中醒来。眼皮还很沉重,抬不起来,隐约看到模糊的红发人影闪动。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想要应答,声音却在声带里打结。
像是陷在一场睡眠里,身躯沉沉地往下坠,又像是漂浮在云端,找不到一处落脚点。
再睡一会吧……
她心想,又一次阖上眼帘。
缺氧所带来的混沌的放松感如潮水般席来,意识像是手中抓着的气球,手指一松就将飘然远去。许久没有这样幸福的感觉了。午后的日光似乎正一片片落下来,在她身边安静而缓慢地燃烧。
好温暖。
视野中一片灿烂的红色。
有人握住她的手,叫她的名字。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跑动。忙乱的脚步声。景象颠簸地厉害。她感到了震动。怎么回事?这里又地震了么……
不对。
——我现在是在……
小锻治健夜打了个冷颤。
神志逐渐清醒的时候,温暖的幻觉也一点点消失。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感受到恒温空调带来的轻微凉意。
全身麻醉的药效已过,痛觉与意识一起复苏。
——手术……结束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
日光消失不见,麻醉恢复室里的冷光倾泻下来。窗外已是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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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与恒子再次见到小锻治健夜的时候,对方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有针管,头顶有吊瓶。镇痛药物一点点注入她的静脉。
「……还要吊多久。」
「喂这种事情问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医生……」
红发主持人打了个哈欠。
失眠加上白日的高度紧张,让她此刻困倦万分。
「你……很困吧。想睡的话就睡吧,没必要陪我的。」
「不了。」
摇头。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熟悉的调笑语气让小锻治健夜脑海中警铃大作。
没有插着针管的手挡在了面前。
「——『劲爆!揭露小锻治雀士不为人知的一面,独家报道超萌病房照!』什么的。」
「恒……恒子你不要乱来……」
明知道每次都只是玩笑,额前还是紧张到冒出冷汗。
福与恒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穿着病号服的小锻治雀士,肯定很受粉丝欢迎喔!」
这样轻飘飘地说道。
「1000日元一张地出售,不知道能不能大赚一笔呢~」
「我、我会很苦恼的啊。」
小锻治健夜抱怨道。
「我知道啦。」
——所以才有趣不是么?
福与恒子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低声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锻治健夜对于同伴如此正经的模样十分不知所措,正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之时,只觉得手背上一沉。
坐在她身边的红发主持人,身躯伏下来,贴着她的手睡着了。
她愣了一下。
终究还是没有把手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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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
推门而进的和服少女,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明显的不悦神情。
「手术成功这件事就这么让你失望?」
「不,只是在想,我又来得不是时候了么?」
三寻木咏看着靠着病床睡得正熟的福与恒子,压低声音说道。
「还有——」
「谁告诉你手术成功了?」
见到小锻治健夜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三寻木咏报复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中途大出血,手术中止,我们当时都以为要完了——你还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
「怎么,失血过多,让你的大脑也无法运转了么?」
三寻木咏露出嘲讽神色。
「还是说——」
「……这比我想象的最差结果要好多了。你说得对,至少我还活着。」
小锻治健夜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
「倒是你是怎么了……」她看着一脸忿忿的和服少女,「是因为同针生在交往,扮演乖巧可爱的角色扮多了,所以要到别处发泄压力么?」
听到「针生」的三寻木咏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差点跳了起来。
因为是在病房,且有第三人在沉睡的缘故,她深吸一口气。
瞳孔放大,眉毛扬起。
「关你什么事……」
——的确同针生绘理吵架了。
同过于温柔、正直的部分吵架了。
清楚自己是无法做到像针生那样,客观冷静地看待事物。
正因如此,完全没有办法对针生生气,却也不想为自己的任性道歉。
奇妙的固执在作祟,总觉得道歉了就输了。
捉到后辈难得的软肋,小锻治健夜露出手术后第一个笑容。
「说起来,为什么会是针生……」
她故意重复着那个名字。
「本来以为你一定会和其他职业雀士交往来着。」
「哼哼、才不要和那些比我差劲的家伙交往呢。」
三寻木咏摇起扇子,气鼓鼓地说道。
「针生的话,是只会看不会打的理论派吧。」
第三遍。
「看起来又很严肃。」
笑意在眼底扩散。
「想不到你的口味是这样的……」
「会喜欢上和自己预期完全不一致的人,这种事情——」
三寻木咏的扇子抵上自己下巴,意味深长地停顿了。
下一刻,她又露出了那种天真的笑容,抛出了口头禅。
「我不知道啦。」
——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经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挑衅般的反击开始了。
三寻木咏问道,不怀好意地看向正睡在小锻治健夜手边的红发主持人。
「试试……什么?」
小锻治健夜警惕地看着后辈中唯一能给自己造成压迫感的少女。
「试试同自己预期完全不一致的人……交往。」
「不是职业雀士、打得很糟糕、甚至对麻将不是很关心的人。」
「想象不到自己会同这样的人交往的、家伙。」
三寻木咏说,竭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反正你也算是死过一回了——」
她抛出诱惑的低语。
「——就这样抛掉过去,重新开始不好么?」
「……」
「反正过去也抛掉你了。」
四肢僵硬,手脚冰冷,头脑空白。
也许是麻醉的药效还未完全褪去。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没劲。」
「我这么没劲还真是抱歉哦。」
「既然你自愿被溺死在过去——顺便一提,你那位教练尽忠职守到最后一刻,都没空管你生死呢——」
「很好啊。」小锻治健夜平静地说,「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她的样子。」
「……」
三寻木咏呛了一下。
「受不了。」她对着空气作出赶人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你和这位主持人小姐又算什么呢?说实话,我一直惊讶的是,你们居然没有在交往……」
小锻治健夜踌躇了。她迟疑地看向睡在身边的红发身影。苦涩的话语一点点挤出。
「我很感谢恒子为我所做的一切。」
「呵,别开玩笑了。」
三寻木咏打断她的话,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明知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句『谢谢』。」
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栗。
「是,我知道。」
「拖下去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平衡已被打破,万物摇摇欲坠。
「可那又如何?」
小锻治健夜反问道。
她的声音疲惫而空洞,让三寻木咏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时她年轻气盛,不甘于国内第二的位置,发誓要找到消失的小锻治健夜一较高下。手心里捏着得之不易的地址,走进不开灯的房间,穿过东倒西歪的家具,踢开在地上滚动的矿泉水瓶,却看到刚在国内登顶封圣却又销声匿迹的这个人,独自蜷缩在角落里,面对一整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