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_1. 初遇.森林之子
(規制前1193年)
葡蕾烈萌,一個處於神河出海處的幽靜孤島,自天空俯瞰,形似天神所持之權杖,寬頭細尾,完全領受了神河的滋養與溫潤,在一片的海藍中卓立著清蒼的綠。
此地從人們開始有了語言後便一直以“諸神眷顧的聖地”的名號被世代傳送著,根據鄰國史憲記載, 葡蕾烈萌 是個以美麗女子聞名的國家,當此國的大使到各國拜訪時,無人不被他們清新脫俗的美貌懾服。
以棋琴書畫詩詞曲文明的霍普羅帝國曾經完整記錄下 葡蕾烈萌 的來訪記錄:
規制前2050年到來的女使,身高幾乎與國內的男性一般,四肢修長,雙瞳是沒有人見過的璀璨星藍;談吐言語間隱隱透露出此人的學識淵博以及自信;與皇室出巡拜訪時幾乎是達到了萬人空巷的境界。
盛宴用餐時是國家中不曾看過的用餐方式,將麵包撕塊加入濃湯中食用,雖然大家不曾看過,卻也很是斯文,這不經意的動作在之後的一年半載還成為了貴族間風靡的用餐禮儀。
當女使被邀請參加國度的晚會時,一席絨裝讓她看起來風流秀美,皇宮中的男人女人頓時相形失色。幾個王子公主在女使回國前三請四留,卻都被以在 葡蕾烈萌 中已有家室為由婉拒。
諸多的歷史記載與民間傳述讓 葡蕾烈萌 的地位在周遭的強大國度中維持了數百年的聖地形象,周遭12國組織成一個強大列國,而 葡蕾烈萌 則被視作列國的珍寶一般守護著 -
「將軍,吃飯的時間到了,請前往餐廳吧。」
關節敲上高級木材上的清脆節奏聲打斷了徜徉於歷史的思緒,捧著書的手拇指與中指同時用力,將精緻的手工書啪的一聲闔上。
左手持著的杯子因為閱讀的入迷而忘記放下,等酸麻感已經慢慢延續到手臂時在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和瓷器底盤以五公分左右的高度保持懸空。
傻笑著喝下了已經冷掉了的紅茶,被稱為將軍的女人從皮製的大椅中站了起來,兩個禮拜前幾乎是要了自己命的傷口讓她短暫性的暈眩。
踉蹌著扶住桌腳想要讓自己站穩,身邊罩看自己的女僕一邊喊著將軍一邊焦急地走進,女人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小聲一點,別讓我祖母擔心。」
被指證的女僕趕緊用雙手嗚住嘴,巴掌大的臉龐只剩一對靈動的眼睛鼓嚕鼓嚕的轉著,再一次露出微笑拍拍女僕的手臂,一點都沒有被服侍者的架勢。
「將.軍.要.不.要.我.扶.妳.過.去.?」女僕放下手,用誇張地口形無聲地說著,女人無奈的笑著,曲起食指敲了下搞笑著女僕的額頭。
「還鬧呢。」
走出書房,女人讓女僕去張羅自己的房間,自己一人步下了巨石打造的台階。
金亮的髮絲在樓道兩側的燭光照映下有如漣漪般懾懾晃晃的亮著,儘管那白皙好看的面容看上去還算平靜,但是邁出的步子卻透露出她的急切。
她不希望讓那個人等,那個重要的人。
推開通往大廳的門,一路上接受女僕的問安一邊叮囑者大家記得吃飯。
遠遠的便看到打開的餐廳門內已經點起了白蠟燭。牆面上投影著燭台的影子。
「祖母。」
偌大的餐廳中只有一位年長的女性坐在主位,溫暖的笑容讓人看了都能夠回歸平靜。
仔細一看,年長女性的笑和將軍幾乎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神似。
「繪里,又忙到剛才了嗎?」年長的女性看著走到自己身邊拉開椅子坐下的女人,輕柔地問著。
被稱作繪里的女人搖搖頭:「不,剛才只是看看 葡蕾烈萌 從前的歷史罷了。我可是有看到祖先被霍普羅帝國大力表揚的故事歐。」調皮地笑了出來,側過身讓從廚房出來的女僕送上晚餐。
「哇,有螃蟹噎!」
繪里看到送上來的餐點開心說到,這時節正好是 葡蕾烈萌 產出蟹類的旺季,一隻隻紅蟹都是鮮甜飽滿,是別的國家無法捕捉出的品質。
繪里拿了一隻,將它快速地用小刀挑剔開所有難撥的部分後,放進祖母的餐盤中。
「哈哈,很不錯吧,看看我們家良好的基因,讓我們聰明可愛的繪里里長的這麼好看。」
祖母打趣地叫著繪里小時候的暱稱。
一邊說著,手部親暱地揉著繪理的耳朵,而大將軍就這樣紅了滿臉。
要是被隊上的人們聽到自己豈不是羞死了!
「祖母,在外面可別這樣啊。」說是不要,但是還是不自覺地把身體靠向了祖母。
「好好好。」
陸陸續續又端上的銀器中是蔬菜濃湯,另一個銀盤中是熱騰騰的麵包。薄薄一層的蒜香味讓麵包不管是味道還是看向都十分令人食指大動。
看到這些在軍隊前線也吃不到的料理,繪里的眼睛都放光了。
「戰事,還算平穩嗎?」聽見平時不太詢問自己關於國家事情的祖母突然這般詢問,繪里停下了自己正在撕麵包的動作。
當今的 葡蕾烈萌 ,已經陷入戰事有九年之久。
一切的起因皆因為九年前那一列意外出現在海平面上的船隻,被列國稱為“另一個世界”的侵略軍。
對方的兇狠殘暴讓一向和平共處的12列國瞬間陷入了困境。
大舉入侵的他們,一路擊沉了防守在聖河下游處的12列國海軍,直直向 葡蕾烈萌 逼近,絲毫不掩藏他們雄厚龐大的野心,敵方似乎盤算著要直取12列國的精神要塞 葡蕾烈萌 。
當然,擄掠美麗的女性也是他們的動力之一。
幸虧12列國的即時通報讓 葡蕾烈萌 即時啟動了防禦機制,有著良好訓練得部隊成功保護住了皇室。
而繪里正是在那一次的戰役中立了大功,在侵略軍的進攻下即時找到並保護住了女王以及公主的性命,
甚至在前線統帥被射殺後,獨挑大樑統領著艦隊。利用戰術以少量的菁英部隊,順利推斷並攻入對方軍隊的核心,以其人之道還其身,破了對方的方寸硬是逼退侵略軍。
一次次的漂亮戰績以及功勳讓繪里.多米蒂亞.卡利古拉,在17歲時便得到了將軍的身份以及皇室的重用。
接下來的日子,便陷入了不死心的侵略軍頻頻從另一個世界發出攻擊,而12列國持續應對的一場拉鋸攻防戰。
就這樣維持了九年,期間世代為皇室效力的繪里家族一一死於戰事中,只剩下她與祖母守著這大而寂寥的家。
繪里知道祖母在擔心什麼。
「現在正在休戰協議中,似乎侵略軍已經有跡象要談和了。」
九年的爭戰讓彼此元氣大傷, 葡蕾烈萌 漸漸摸清侵略軍的底細,他們聽說了12列國國富力強,掌上明珠 葡蕾烈萌 美女如雲,自然是想要吞下這一片地方更加壯大自己的國力。
儘管敵方人多國大,但是長途航行來到12列國,精神和體力上自然不如熟識水性且蓄勢待發的12列國精兵。
再加上 葡蕾烈萌 主要以防守為應對之道,自然讓處於攻擊方的侵略軍不管是人力還是武器上都快速消耗。
依據每一次敵方所派出的艦隊數量以及那些如雨點般襲來的龐大羽箭數量殘留來分析與估算。繪里判斷只要能再繼續堅持一年左右,侵略軍就會放棄直接談和。
但從不輕敵的繪里並沒有向自己的部隊透露這件事,只有在12列國的軍事參謀會議中提出過。請12國分別做後續的準備。
「那就好,那就好。」祖母吃下繪里撥好的蟹肉,鮮甜的味道讓她滿足的閉上了眼。繪里看著祖母的動作,看來是已經讓祖母好好放心了,也好心情的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肩頭。
也許是因為從軍世家的關係,繪里隱約感覺得到,
有些事情正在她不知道的狀況醞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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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過後,在12列國中土地面積最為龐大的阿克拉姆王國發出通知要求將軍們再啟動一次對於侵略軍的停戰協議擬定。
在這個季節中的阿克拉姆王國,環境大大不同於居於海中的 葡蕾烈萌 ,大陸草原形的乾燥讓繪里高挺漂亮的鼻子已經鬧了好幾次血災。
包括正在執行會議的現在。
「我絕對不能容許這種談和內容!」
九年來,一向不溫不火的繪里第一次激動到拍桌站起,震盪之大,連其他12國的將軍或是參謀總長都嚇了好一大跳。
血跡啪嗒啪嗒的滴在繪里手中那份快被捏爛的協議書副本上,但繪里一點都不想理會。
「侵略軍憑什麼要 葡蕾烈萌 提供出我們的國人作為交易品項?人是可以這樣交易的嗎?」
也許在他國來說,送個一兩百個美女根本是小數目,後宮三千佳麗可以換了又換。
但是對於繪里來說, 葡蕾烈萌 的每一個子民,都是身為軍人的自己誓死守護的對象。
現在要自己同意把這些人,這些生命像是貨品一般的作為交易,這對於 葡蕾烈萌 或是自己來說都比幾十萬黃金還令人不能接受。
再說,自己得家人們一個個都在戰場上戰死了,昔日的戰友為了人民斷然放棄自己逃命的機會只為了讓手無寸鐵的人有逃跑得時間。
這些人的努力與付出,自己豈能愧對?
「繪里.多米蒂亞將軍,先別生氣,這件事我們可以再議。」一塊手巾遞了過來,是霍普羅帝國的二王子,他代替著他的父親來參加這一場會議,在從前的會戰中因為合作無間而變成了相當好的朋友。
「...抱歉。」繪里坐了下來,幾位被震驚的老將軍這才回過神來。
繪里知道剛才的行為在這些男性的眼中也許是無理取鬧的,因為他們的男性主義並不覺得送出女人有什麼了不起。
二王子看得出繪里的心煩,便趁著大家都還在消化剛才的訊息時站了起身。
「各位將軍,想必連日商討大家都累了。
晚輩建議要不要大家今天都去奔馳一下散散心,讓大家都放鬆一下後,明天再繼續討論呢?
我常聽父親說阿克拉姆王國的幅員廣大,最適合在草地上騎馬奔馳了。」
阿克拉姆國王正在為僵局煩惱,一聽到這個建議趕緊連聲說好,命令下士去準備馬匹。
「怎麼樣,不錯吧?」
二王子湊到了繪里身邊,咧開大大的笑容。
20歲的臉上除了征戰的傷痕還是有著騙不了人的童真氣息。
「幫大忙了,謝啦。」拍拍對方的肩膀,走向下士遷來的馬匹群中,和將軍們彼此聊著這些馬的珍貴與罕見,剛才的不愉快像是從沒發生一樣。
最後繪里選上了一匹黑色的駿馬,特別的是牠背上的鬃毛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呈現了淡紫的色澤,這點讓繪里莫名的很是喜歡。
「繪里,要不要來比賽?」二王子選中了一匹高大的白馬,身手矯健的翻了上去。
「不了,你和阿克拉姆國王比比吧?你不是一直很崇拜阿克拉姆王國的馬術嗎?」
繪里跨上馬,對二王子笑了下後就策馬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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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來到12列國的國家中都是忙著商討正事,幾乎都沒有時間像這樣到處賞玩。
一望無際的草原以及高大的森林景致是身處小島的繪里所沒有感受過的,奔馳起來有著草地與土壤的馨香,也有著舒服的風挾帶著山麓霧氣拂過自己的臉龐。
奔馳了一段路後,繪里的腦袋也漸漸清醒。放慢了步伐,隨意讓馬帶著她走,一邊整理著腦中的思緒。
突然而來的會議,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協定,
只有手抄本的文件......
一切都如此的正常,卻又帶著不正常的因子。
撫摸著馬背上的鬃毛,繪里漂亮的藍眼中出現了迷茫。
一次次的直覺逼的她不得不謹慎面對這些跡象。
繪里甚至有時會冒出一些更大膽的假設,但是還是寧願不要繼續想下去。
現在自己做的任何一個決策都會影響到王國的命運,絕對不能這樣辜負女王以及公主的信任。
想著想著,直到黑馬停下後,繪里跳了下來,才發現原來是停在了一條小溪旁。
「辛苦了。」繪里拍拍馬的側腹,蹲下身看著自己在水中的模樣。
長年的精神緊繃讓自己的黑眼圈變得十分明顯,撐到現在還沒有變成操勞過度的黃臉婆,還真是要謝謝優良的家族基因。
對著水中的自己笑了一下,但是在繪里看起來可能比哭還難看。
回頭一望,平坦的草原遠遠起了一縷白煙,看來已經離軍隊位非常的遠了。
繪里興致一來,取下了披風擱在馬鞍上,解開了胸前的上面三顆排扣,白皙的胸口露了出來。取下髮上的束帶,縷縷金髮傾瀉而下,變成一縷金流披散在腰間。
學著馬彎下身子,用雙手捧起冰涼的水打在臉上,一些水珠打濕衣襟與袖口。
仰起頭,滴滴水珠沿著下顎與頸部的弧線一路滑下,經過鎖骨的起伏,最後匯集流入胸口與服飾間曖昧的陰影中。
終於有了些解放的感覺。
沉悶的撞擊聲從森林中傳出,甚至不時有低低得吼聲。繪里側耳傾聽,俐落的掏出袖口間的短劍。
葡蕾烈萌 的戰術主要以速度及借力使力為主,而多米蒂亞家族世代皆已暗殺技巧聞名,因此對於繪里來說,射小刀比起掏槍更勝算的多。
一步步靠近森林入口,一片灰暗中那屬於動物的吼聲越來越清晰,繪里甚至隱約聽見人地奔跑腳步聲,下意識判斷是有人被大型動物盯上了。
繪里甩甩頭,等到稍微適應裡面偏暗的光線準備要衝進去時,一個“東西”毫無減速的直接和抬起頭的繪里撞個滿懷。
力道之大,還直接把繪里撞得飛離了森林入口,連著那“東西”一起狼狽的摔在地上。
等看清楚趴在自己身上,還會自己撐起身的“東西”是什麼後 -
繪里的腦袋呈現了非常混亂,比起站在戰場上一邊殺敵一邊思考軍事還混亂的狀態。
因為現在趴在自己身上,用那對祖母綠色的大眼骨碌骨碌直盯著自己的女孩子。
頭上違反了正常生物學的長著兩個狸貓的耳朵,耳朵還不打緊,
一條狸貓尾巴還在後頭束立著,十分警戒而快速的晃啊晃的。
而尾巴晃啊晃的後面,是一隻大到令繪里無法理解的大灰熊,
張著血盆大口,啪拉啪拉,拔山倒樹的往自己這裡的方向衝來。
到底...該先理解哪件事比較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