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追猎
“现、现在怎么办？”林萧的声音颤抖着在耳边响起，顾里别过视线看了她一眼，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
比起孤身一人时那些微的鲁莽和自负，当林萧在身边时，顾里更能保持理智，而且比起争强好胜，更在意是否能全身而退。
“现在只能跑。”顾里低声说道，慢慢地后退一步，然而在她转身要拉着林萧逃跑之前，手中还未来得及收回刀鞘的雁翎刀被夺走了。
对于从来不关心武器之间区别的林萧来说，刀、剑和其他什么类似带刃的东西似乎都没什么太大的差距，所以她想都不想就夺过了刀，将刀尖指向了宫洺。
顾里有点庆幸在教她武功的时候自己没有放水，要是林萧真的用惯了特制的轻剑，这会儿连能不能拿得动雁翎刀都是个问题。
但就算她能用这柄刀战斗，她也无法战胜宫洺。
“林萧！别动手！你打不过他的。”顾里抓住了林萧的手腕防止她真的就这么冲上去，“化功散的效力会持续多久？”
开口回答她的人是宫洺：“六个时辰。如果我那个弟弟还不至于弄错化功散的配方，你这个只能束手就擒的状态会持续六个时辰。”
“从你昏迷过去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五个时辰了。”林萧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她眼眶发红，好像要哭出来了，“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周崇光是个该死的叛徒！”顾里深吸了一口气，仍旧试图强行克服化功散的药性。
“来不及了。按照目前的状况，我可不觉得你们能逃过剩下的这一个时辰，即是逃过了——你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宫洺完全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和以前一样，或者还可以说，和大部分时候的顾里一样，他是个有些自负的人，有所不同的是顾里将干脆利落的速战速决当作一种炫耀，宫洺却把玩弄猎物当成享受。
他就是想看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在自己手中挣扎到最后一刻，并永远不肯给一个痛快。
“跑！”被顾里猛然拽了一下手腕，林萧下意识的松手把雁翎刀丢在了提上，跟着顾里的脚步开始逃跑。
没有内力支撑的身体完全无法像平时那样奔跑，所以片刻之后顾里被迫停了下来，抬手扶着墙壁支撑住自己，喉咙里灌进了冷风带来的刺痛让她隐隐作呕，同时意识到自己可以脆弱到什么程度。
“顾里？”
“一会儿……就好……”顾里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自己就快要缓过气来，“这事儿不怪你……我该早点跟你说不要太信任周崇光。”
“他好像没有追上来。”林萧侧耳听了听，没有捕捉到任何走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我……”
“等等。”顾里半个身子都搭在了林萧身上，勉强喘匀了气，她抬起头看了看她们刚才跑出去的那个街道，“林萧，你仔细听一下，是不是有……狗叫声？”
“的确有，难道是宫洺放出来的？”林萧努力站直了身子，让顾里能靠在她身上。
“是啊，宫家就喜欢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顾里咽了口口水，“已经过了宵禁很久了，现在还有狗在大街上乱叫，八成就是他放出来的。听着，往花街那里跑，那里人多，而且我发誓就算在这个时辰，也有顾源那样的在那儿鬼混，只要遇到其中一个你就安全了。”
“是我们就安全了。”
“你。”顾里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宫洺觉得能轻而易举杀了我的机会不多，但他认为他随时能处理掉你，如果这次他有非杀不可的人，那肯定是我，所以我去和他周旋，你逃跑，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顾里。”身后的犬吠声在渐渐靠近，林萧顿了一下，“如果你敢一个人去送死，我就恨你一辈子。”
“让你恨我一辈子的方法我有得是，不缺这一个。”顾里苦笑了一声，“我是说，就算要面对最坏的情况，我至少要让你能逃过一劫。”
顾里内力深厚，平时的呼吸深缓绵长，至多也只会稍微急促，即使刚才适应了一下，但她还是没能调整过呼吸的节奏，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开始觉得胸闷气短，不得不停下来喘一口气。
经过了训练的猎犬顺着空气中的气味一路尾随，就算暂时甩掉了也会很快的跟上来。就算她们能支撑到化功散的效力过去，顾里的体力也支撑不了之后的战斗了。
这似乎就是顾里所说的“最坏的情况”。
然而林萧还是做出了一个她觉得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在那只獒犬咆哮着扑上来的时候，她及时地推开了顾里。
林萧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肩胛骨碎裂的声音，这时候林萧不由得庆幸这猎犬是被用来追猎而不是捕杀，不然被咬了这么一下，即使不当场丧命也差不多了。
体型巨大的獒犬发出几声低吠，用力扯了一下林萧，想叼住她拖回主人那里完成自己的任务。
林萧认命地闭上眼睛，但那只獒犬忽然停住了动作，牙齿骤然用力一下又慢慢无力地松开，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顾里正用力把獒犬从自己身上拖开。
“我就知道随身带着匕首是个正确的做法。”顾里还在喘着粗气，拔出了插在獒犬颈后的短刀，“幸好我不是第一次对付他们家这些畜生，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哪里可以一击致命。”
“将军？陛下？”
顾里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林萧，第一次觉得唐宛如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没错，是我们，赶紧过来……搭把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宛如跑过去帮忙扶住林萧，她看了一眼林萧浸满了鲜血的衣服，担忧地看着顾里：“花街的南湘让我来的，我巡逻到那附近的时候她找到我，说陛下现在还没回来，可能出事了。”
“下次不准说我做事考虑不周……”林萧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句话，“如果我还有机会活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