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5-1-18 11:37 编辑

第8章

梁妮的生日派對在麗品酒店的宴會廳舉行。

神川麗品酒店走的是傳統酒店路線，也有花園和泳池等，中西各國形式的宴會也可以輕易承辦。除了望月主席林素玉例必缺席而只送禮外，其他接到請柬的賓客均應該盛裝而來，或正式、或充滿玩心的裝扮，為會場添了熱鬧高貴氣氛。

衛珒在公司與葛敬婷會合，借用公司的更衣室和洗手間換衣化妝。

說是打扮，但衛珒自己只是套上事先帶到公司的長褲、背心和西裝外套，再加上原澪為她選購的有趣小物而已。化妝也基本簡單，只是塗個口紅。

葛敬婷今天全天沒有在公司工作，想是在家裏精心打扮，完全打扮好了，才開車來到公司。

今天開的車是葛敬婷的寶馬雙門雙座『跑車』，有種纖細和穩定感的外表想來比較適合女性。在去麗品酒店的車程中，當然變成衛珒開車了。

葛敬婷就如任何一位千金小姐一樣，悠然坐在駕駛鄰座，不時看風景。「今天很多名媛都會來呢，或許還有他們公司的同事之類，聽說還有很多各種賓客哩！可能有艷遇喔。」

「這我就不阻你享受了。」衛珒道。

「不是說我，是說你呀！」葛敬婷道。「我知道Claire Chu的事給你很大打擊，還有你以前那位前度女友來著？但那都已經過去了。人要向前看的，現在都已經走到這兒了，你又是單身，何必規限自己，想著我必須如何如何？倒不如把握現在，盡情享樂吧！」

衛珒苦笑。葛二小姐和葛大小姐的心性完全不同。Camille Ge雖然對人世間抱著嘲弄的冷眼旁觀態度，但本質是享樂主義派的，而且還是絕對我行我素、別人(尤其是男人)只有聽從的份兒。

不過她也說得有道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追悔或留戀都沒有用。人都是沒有後退的路，無論苦樂，也只能一直向前走。她完全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知易行難，在『她』的事情上，自己一直放不低而已。

「我昨晚在『穗鶴』分店開張儀式中見到詠嘉了。」葛敬婷又道。「我之後拉了她留下吃糰子當下午茶。我們說了一下新餐廳裝潢的事，她很有興趣，說會叫她的下屬跟我們約時間。」

衛珒大訝，脫口道：「那我今天還去派對幹甚麼？」

「當然是當我的護花使者啦！」葛敬婷理所當然地道。「反正是免費的，珒就趁這個機會好好享受美食，說不定還有美人艷遇也說不定啊！」

甚麼美人，衛珒真是完全不稀罕。她已經有過『她』、也有過比『她』更美幾分的楚菱了，美貌於她，已經沒有多少作用。

她想要、她想要回的，只有……

車子到了市中心區，衛珒繞到麗品酒店停車場那邊，一邊開車一邊苦笑。這個Camille，那些是哪一門子的理由？就算自己想放鬆休息，也會選擇去跑步、做健身和自炊睡覺，又或是跟Mio在一起吧？不過以上那些能令人放鬆的事，她也會很願意和Mio一起做的。

會場內如衛珒所預料的一般，五光十色、衣香鬢影。但畢竟是酒店宴會廳，常被租用來作各種用途；同一裝潢衛珒已經見過幾次，沒有驚艷感。其實對一個年輕女子的生日派對來說也是合宜的地點。這次似乎是私人性質比較濃厚的派對，沒有那些奇怪的談生意的人，賓客也以四十歲以下、看起來很年輕的人居多。

葛敬婷挽著衛珒的手進場，引來了不多不少的注目。葛敬婷花枝招展不在話下，衛珒的中性打扮也非常顯眼，很快便引來取向相近的人們注意。

也是偏中性打扮的司徒詠嘉很快便迎了上來，和相熟的葛敬婷寒暄後，便圍住衛珒問長問短。

慢著！衛珒心想。就當司徒二小姐也是這種取向好了，但她喜歡的分明完全不是自己那種，而是另外一種類的女子，她這樣熱情地湊過來做甚麼？

葛敬婷卻似全不介意，和司徒詠嘉玩鬧起來，勾肩搭背的好一會兒，司徒詠嘉才和商楚楚會合和散去。

「噢，我忘了告訴你。詠嘉今天雖然打扮成這樣，但她一點也不挑，只要對了她的眼，任何風格的女孩子她也喜歡。」葛敬婷帶著衛珒巡行派對會場，道。「不過她有她的好處，雖然看中了便會挑逗，有時甚至是熱烈追求，但若對方拒絕，她便不再糾纏，也不會尷尬，照樣做回朋友，是個有風度的人。」

「這個……我明白。」衛珒冒汗。想到這種複雜的人際關係，她就頭痛。尤其是上流社會的人，財力和各種資源都很多，大部份的追求動作，做起來也比一般庶民得心應手，就像以前的『她』一樣，只要派一兩個跟班，還怕她的行踪不為『她』所知嗎？

很多千金小姐、富家公子其實也無所事事，或許說不為口奔馳，便有很多時間做些奇妙的事情。投身神奇行業例如極地攝影、徒步橫越非洲的有之，做大慈善家的也有；沒那麼大理想或能力的，則有不少投身於蜚短流長和攀比炫耀之中。

現在回想起來，要是跟『她』真的在一起了，日後必定常常面對這些社交界的麻煩事吧？

葛敬婷伸了伸懶腰：「不說了，趁正主兒還沒出現，我先上個洗手間。珒去吃點東西吧？等一下我回來，再帶你去跟Susanna打招呼。」

衛珒抓住葛敬婷去洗手間的機會休息一下。一沒了葛敬婷在側，並非千金小姐又沒人認識的衛珒便不再受人注意。衛珒反而鬆了一口氣，便溜到自助餐桌那邊吃小食。

小食是麗品酒店各間餐廳精製的一口小點，好吃是肯定的。派對才剛開始，食品都新鮮製成，大家又只顧著聊天，沒有誰顧那些食物，正好讓衛珒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填填肚子。

吃了美味的頂級伊比利亞火腿配蜜瓜，衛珒喝著果汁，還在回味高級食材的滋味；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從後頭傳來，衛珒立刻僵在原地。

「如此良夜，氣氛又這麼喜慶，只喝果汁，不是太無趣掃興了嗎？」

怎能忘記？那些快樂的過去，那些溫柔的溫存時光。

那是，那一年大學書院宿舍迎新派對時，『她』第一句跟她說的話。

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聲音。

現在這是在做夢嗎？

衛珒僵硬地回過身來，正巧葛敬婷也如廁回來了。看見那位嬌小可愛、穿綠色公主剪裁裙裝、精心妝點的女子，立刻笑著招呼：「明瀾，擁翠閣的景大小姐今天也來了呀？很久不見了。」

「我家擁翠閣來神川開業，受到梁家絲綢莊的不少照顧嘛，今天Susanna生日，當然要來的。」景明瀾笑道，斜睨向衛珒。「Camille，不介紹一下嗎？這位是你的同伴？」

衛珒呆在原地，一時也想不起應該要伸手與人握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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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衛珒的正面樣貌，景明瀾自問有一點點失望，但細心想想，這個人的身形背影已經很符合自己的標準，再要求相貎也一模一樣，這也未免不現實了點。

總之，丈夫今天不來陪自己出席派對，正合己意。她正好可以來此**，找尋那與大學時期那個為了她赴湯蹈火的女子相似的一些身影。

景明瀾和衛珒握手，轉過頭去，故意先向衛珒拋了個媚眼，才對葛敬婷道：「Camille轉換跑道到女士那邊啦？這位美麗又有型的女士是你的哪一位呢？」

衛珒只覺得半身發木。這是甚麼一回事？

「珒只是我的護花使者而已。」葛敬婷笑道，沒看漏景明瀾的那記媚眼。「想不到景大小姐結婚了，仍然寶刀未老呀？」

景明瀾嫣然一笑，斜了斜身子，戴絲綢手套的手背若有若無地擦過衛珒的手臂。「我這是MBA，Married but Available。Camille向來最是通情達理，應該不會彷效那些迂腐之態吧？」

「呵……如果珒也沒問題的話，請隨意吧？」葛敬婷輕笑，拈起香檳喝。

「Camille！」衛珒怨道。

葛敬婷斜眼看了看衛珒：「你喜歡就上啊！不過不好意思啊明瀾，今天我們說好了是珒負責開車，所以她不能喝酒，抱歉了。」

景明瀾笑得花枝亂顫，又抬眼，以水汪汪的黑色雙瞳定睛看著衛珒：「你們真有趣，珒小姐真的很風趣呢。」

「咳！」衛珒定了定神，道：「是的，我負責護送Camille回家，所以不能喝酒。」

那時明瀾問她為甚麼不喝雞尾酒，自己的答案是甚麼呢？早已忘記了。但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因為要開車。那時自己根本沒有車，明瀾反而有，但也是家裏的車而已。

現在明瀾應該有自己的車了吧？還有丈夫充當她的司機……呃，耿先生今天似乎沒來。但人在神川市，她要坐計程車，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是這樣呀……」景明瀾側頭。「Camille就好了，有護花使者。幸好我就住在這兒樓上，不然都沒有人陪我來，我還得坐計程車回家呢！」

「景小姐的先生沒有與你一道來？」衛珒衝口而出。

「哎呀！那個傢伙呢，現在我想他還在天津還是石家莊不知哪兒風流快活呢？」景明瀾巧笑嫣然，又似有意若無意的拂過衛珒的後背。「難得有機會撇掉我，我想他也想快活一下吧？不過沒關係，我也乘機享受一下暫時回復單身的滋味好了。」

「看來耿先生的生活都很充實呢？」葛敬婷插口道，「我聽說擁翠閣打算在天津開分店，耿先生是去那邊打點了吧？」

「沒錯。不過我爸也是的，那邊是大城市呢，比杭州的人還多，那死冤家哪兒是當『開荒牛』了？」景明瀾道。「他到了哪邊，不被那些邪花迷花了眼就不錯，還派美女秘書給他呢！」

「不過你是元配，而且一切都還在景老先生手上不是嗎？耿先生頂多算是個打工的，要是你一聲不滿，我看他也不得不顧忌三分吧？」葛敬婷道。

「男人啊，防得一時，哪防得一世？我已經把老爸給他的那美人秘書以升職調回總部的名義調回杭州來，留在我身邊了；但那死鬼轉頭就在當地請了個村姑當秘書了。哼！他這樣不挑，連一個鄉下村姑也湊合，我又何需再為他著想？乾脆各有各玩好了，有甚麼所謂？」景明瀾攤手，又朝衛珒那邊飛了個媚眼。「Camille，這位妙人真的不是你的新女友？她蠻合我眼緣的。」

「珒只是位同事吧！而且我各問還沒改變取向。」葛敬婷淡淡地道。「雖然珒是我姐重用的人之一，但私人事她也不理會。我也一向不反對別人逢場作戲的。」

「知道你葛二小姐的規矩呀，不反對，不撮合，不傳遞消息，是吧？」景明瀾笑道，又若有若無地撫了撫衛珒的西裝外套。「真絲的質感真好，不愧是葛氏備受器重的成員呢！連穿衣也這麼講究。」

衛珒看著近在眼前的景明瀾，神思又恍惚起來。

如此美麗的面容，雖然還是有點不一樣。

那時的明瀾不會這樣精巧妝點，也不會這樣圓融地說著場面話。更加，不會說甚麼男人、老公，工作之類的話題。

那個時候，明瀾是她的呀。她們雖然沒說甚麼，但都知道的。她們不會有別人，她們要一直在一起。

那時她們仍是大學生。明瀾靠家裏支持學費和生活費，自己則靠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和保險金，加上打工維持生計。她們從未想過應該怎樣在一起法；明瀾也提過讓自己去綠怡集團工作。不過讀了建築系，就那樣在食品業工作，總覺得有點浪費。

她們就在宿舍的天台，喝著啤酒，喁喁細語，模糊地規劃著將來。

這是哪兒？

是大學的宿舍會堂嗎？還是神川市豪華酒店的派對會場？

她是誰？

一伸出手，明瀾就在面前，就可以碰觸得到。

明瀾、明瀾，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

即使身份改變、即使樣貌改變，也會回來尋你、和你再在一起。

因為自己一直等待、一直祈求，所以上天垂憐，在她們都繞了一個大圈之後，把明瀾帶回她身邊了嗎？

現在，身為葛氏家品的業務總經理，她有能力供養明瀾了。

那是人人稱羨的際遇、人人羨慕的優悠自在生活。但那是那麼寂寞、那麼寂寞。

夜半夢迴，心中的呼喊，就只有……

景明瀾似乎說了甚麼，葛敬婷捅了捅衛珒，衛珒模模糊糊地把名片盒拿出來，遞了一張給景明瀾，順便從景明瀾手上接下了一張名片。

景明瀾乘機挑逗地摸了摸衛珒的手背；引來衛珒一陣輕輕的顫慄。景明瀾輕笑，又稱讚起衛珒的名片盒來。「是木製的名片盒嗎？真特別呢！真有品味。是在哪兒買的嗎？這是甚麼木呀？」

衛珒突然清醒過來。名片盒是原澪手製，角落還親手用刻刀為她刻了『Jin』的字樣，是獨一無二的珍貴禮物。

想起了原澪的笑容，衛珒的心定了定。「這是胡桃木造，是我一個朋友的手藝。」

「哎呀，明瀾你在這兒嗎？」商楚楚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Susanna一直問你到了沒呢！快來吧？」

「壽星女叫你了，快去吧！」葛敬婷笑著把景明瀾推去商楚楚那兒。

景明瀾沒法，只得微笑與衛葛二人道別。臨走前還拋了個媚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瞄了衛珒全身上下一遍，方才跟商楚楚一同離去。

葛敬婷和衛珒留在食物桌處，葛敬婷也開始吃起東西來。「明瀾竟然看上你了呢，真想不到，結了婚後她還那麼好興致。」

「哦。」衛珒懍然。

「被搭訕的感覺如何？」葛敬婷偷笑。

「不太好。」衛珒道。

「怎會不好？珒明明就是一副意亂情迷的樣子。」葛敬婷笑道。

「景小姐已經結婚了，我不想介入別人的家庭。」衛珒道。

「少來，明瀾根本不會接受這種原因。」葛敬婷道。「是說珒不考慮看看嗎？明瀾五官蠻像你桌上那張照片的。不是正好嗎？正是你喜歡的類型不是？反正她只是出來玩，不會計較你當她是替身或是甚麼，你便與明瀾逢場作戲一下，當是重溫舊夢，不是剛好，各取所需？」

衛珒桌上那張景明瀾的照片是大學時代的，又是翻拍，解像度不高；那時景明瀾的髮型、化妝和衣著都和現在完全不同。是以葛敬婷只覺是五官相像，認不出照中人與那妝容精巧、氣質高貴的景大小姐是同一人。衛珒道：「總之我不想跟有夫之婦拉上關係，引來誤會。」

「好吧、好吧！反正這種事我也不愛管。」葛敬婷道。「總之你考慮一下吧！反正你們都是女性，就算真的玩下去，也不會出甚麼事情。人生苦短，那個人回不來也沒有辦法不是？何必還死抱著以往的回憶不放，浪費未來的生命？」

衛珒發現第一個閃過腦海的身影竟然是原澪。「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明明就不是這樣想，還故意在我和景小姐面前說這些話。」

「你又知道我不是這樣想了？」葛敬婷挑眉。

「要不然你為甚麼那麼多年，連逢場作戲也沒？」衛珒一針見血。

葛敬婷在梅家事件後，雖然仍然活潑愛玩，但對浪漫關係的確敬而遠之，連一夜情也沒有過一次。至於是因為梅啟凡欺騙感情傷人至深、還是對宋瑤琴有愧疚之情，還是有別的原因，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好說好說，總之我對別人沾手過的東西沒有興趣。不過身邊的人要參與其中，我是不反對就是。」

「所以就說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嘛。」衛珒無奈。「還是不要說我了。Camille今晚打算甚麼時候走？我好幫你安排取車。」

「是小梨(秘書)叫你早點把我抓走的吧？因為明天的寧波之行。」葛敬婷笑了。「好啦！反正我的目的只是跟司徒二小姐介紹你而已，完成了我們就走，嗯？」

「那就好。」衛珒點頭，很有風度地讓葛敬婷挽住自己手臂，護送葛敬婷去與其他朋友聊天，完全沒有留意另一邊正在與商楚楚、梁妮搭話的景明瀾，向自己身上投放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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