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silayloe
更新时间:2015-01-26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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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5-2-20 09:53 编辑



—— SISTERS ——




Chapter 2




海未恢复精神后,两人离开保健室,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家。以前她们的家属于同个街区,后来穗乃果搬远了,两人就常在一座立交桥旁的大十字路口处分手,然而,今日穗乃果想亲自送对方回家,却被海未严肃地拒绝了,虽说穗乃果拧巴时也挺厉害,但强硬起来的海未她断是拗不过的。橙发女孩只好絮絮叨叨,叮嘱了不少事宜,两人约好夜里发短信,汇报身体的情况。她才离开。

等对方走远,海未就行向了与家相反的方向。她进入地铁口,坐过三个站,在池袋换乘后,再过十五分钟,便从神田站出来,穿过下班高峰期的人群,经楼梯上到地面,她沿着国小时的记忆步行,先绕过神田神社的红色鸟居,行下一条不长的斜坡,两个街口右拐后是卖绸鱼烧的小店,后面便是一片民宅,从这继续向前,几分钟后,她于高耸电线干与香樟树叶交错的缝隙后,看到了一座日式宅邸的褐色屋顶。

海未慢慢走过去,夕阳暗黄色的光芒如此虚弱,随着步伐的移近,逐渐消隐在屋脊的坡度后。站定在门前,她重新直视这个曾让自己灰心绝望的地方,这是她被寄养在园田家之前,曾与父母一起居住过的旧房子。

国小时,她曾独自坐车来到这里,从半开的木门钻进院子,却发现此地一片荒凉,人去房空,那刻悲凉感如水一样漫上心头,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发现自己被欺骗了,被遗弃了——她还曾苦苦期盼,有朝一日能与真正的亲人团聚,但原来他们早已静悄悄地离开,却把自己的女儿丢在朋友那儿不闻不问,连养父母也瞒着她,家就像手里握不住的一捧流沙,无时无刻不在皮肤的颤抖中丢失形体,等打开双手,内里早已空无一物了——



那天她在院子里哭了好久。但抹干眼泪回到园田家后,她却一个字没提,依然扮演乖孩子角色,这一演又是整整十年。后来,她偶尔会在忙碌学业的缝隙,回想这座沉没于时光深处的场所,每一想都如虫蛭噬咬,把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腐蚀出空洞。

多年过去,她以为这宅子早拆了,没想到它还屹立不倒,从墙上探出的樱树叶来看,庭院里的植物似有苏生的趋势。她心情复杂地打量了一遍门扉,从门梁到墙角,草灰色石墙上挂着一幅门牌,之前来时并未看见这东西。她走近去,只见木牌上写着一个笔道遒劲的汉字:南。


看清这字时,海未惊讶得无法动弹。

某些她曾以为无关紧要的回忆,此时竟不受控制地流进了脑海——






“海未,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你其实有一个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义姐。”


“她的名字——叫做小鸟。”


在海未还在读小六时,她的养父园田先生——她一直称他为“叔叔”——递了一本十六开的纸本相册过来,翻到第三页,指着左下角一张摄于七五三儿童节的泛黄照片,慢慢给她介绍了一位了无印象的亲人。名为小鸟的女孩,神情拘谨地占据了画面的正中央,即使照片褪了点色,本是蓝天的地方也蒙上一层薄薄的土黄,犹如曝晒过后的旧报纸,可海未还是能辨别清楚,那女孩有一头亚麻色长发,脑袋右侧梳着样式复杂的单马尾,身穿着鲜艳和服,前襟处插着扇子,双手乖巧地握着置于上腹部处,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上抹了腮红,浅浅的笑颜异常漂亮,仿佛预示了她成人时将会拥有的惊人美貌。

“她比海未大一岁多,现在估计是在念国中了吧。”长辈说。

“姐姐…是我的亲生姐姐?”年小的海未小心翼翼地问着,长年寄人篱下的处境使她事事恭谨客气,这种毫不放松的礼节保持到她如今将近成年,是让一直希望与海未成为真正家人的园田夫妇所无奈的事。

“并不是,小鸟是她母亲与别的男人——好像是她高中时最喜欢的男朋友——所生的孩子,而海未你的母亲在生产时过世,后来你父亲在你快一岁时,才与小鸟的生母登记结了婚,就这么看,你们也不算亲姐妹。”园田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方形眼镜,弯下腰看着那张照片,又说:

“但你的生母也是南家的人,虽说与小鸟的妈妈不是特别近的亲戚,但我觉得你父亲之所以那么快就入赘到那边去,很可能就因为,他希望与同为南家的女人度过余生吧,虽说很不幸地……南太太在女儿还小时也过世了,只剩下你父亲和小鸟还留在那个家,你当时都来这住了好一阵了,唔,也许是劳动节前一天来的?海未还记得么?”

海未摇了摇头,除了那个偶尔冒出来的怪梦,她对三岁前的生活是摸不着头脑。


“那姐姐她现在在哪里?”

海未抬起头,纳闷地打听这个陌生人的消息,她并非忘了家里有过这号人,只因她与家人生活的时间过于短暂,不足三年时间里,还多次被父母规劝,不要接近那个病榻上的“姐姐”,于是两人根本没见过几次,印象也是无从谈起了。

“小鸟大概正与你父亲在一起吧,她自小体弱多病嘛,他要照看着她……海未,正因南太太过世,他一个男人独木难支,无法同时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才会把你寄养在我们这儿啊。”

摸着贴住照片底下示纸的透明胶带,看着纸上以黑色签字笔写着的“ことり”,海未无声点了点头,合上相册,不再发问。

至于照片上的小女孩,她并不认为自己真的会在现实中见到她。



海未推开木门,走进院子。庭院的植物欣欣向荣,即使在秋天也有着与别不同的生气,她困惑地东张西望,心里满是作窃贼的怪异感。走廊下放着木屐,手抽水井边摆着木盆,竹扫帚靠在绑了秋千的樱树旁,这里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仿佛还有人居住一样。海未疑惑了。



“谁在那里?”


背后突然一声,海未吓得赶紧抱住书包回过头。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身穿冬季校服站在面前,年纪与她不相上下,估计也是高中生,脸容特别秀丽,皮肤却显苍白,像艺伎脸上抹过了白粉,即使在两米左右的距离外仍能看清她的香槟金色的大眼睛,眼眸神色透出一股轻微的惶恐,显出对方受了惊,让海未觉得自己像在欺负人似的。

女孩缓缓地挪到冬青树边,动作带着小动物一般的怯生味道。可她确实走近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麻发女孩问,她轻柔的声线听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腻。



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是因自己被抓了个现行,还是因为那女孩的容颜太过美丽,海未的心脏这时狂跳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在住的!”海未狠狠弯下腰道歉,紧闭双眼仿佛刑犯不愿听到法官宣判,嘴里飞快地解释:“上次我回来时发现人全搬走了,还以为早成了空屋才贸然进来的…总之,真的十分抱歉。”

“回、来?”女孩张大眼睛,又挪近几步,“我就是这个家的人,那你……”

“我也是这个家的……”

海未半抬起头,女孩洁白的水手服领子落在她视野中间,那上面又是那张绮丽的脸,海未的心跳更快了。


女孩让海未进屋再谈,她邀请的口吻太亲切,叫人难以拒绝,正因如此海未才没有立刻逃开,反而规矩地跪坐在和式客厅的圆桌边上,眼神好奇地看着厅内的陈设了。古旧的家具各安其位,圆桌,五斗柜,大挂钟,画了罂粟花的挂画,关在玻璃罩里的歌舞伎娃娃,如此种种,海未记得这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家,摆设装潢几乎没变,那种带点霉味的气息也如出一辙,可立柜上却连一台电视都没有,更别论影碟机,音响之类的电器,她不禁疑心住在这的人过的是脱离现代的生活么。


“请用茶吧。”

女孩端着两杯茶出来,把瓷杯放在海未面前,她脸上由始至终都挂着微笑。


“谢谢。”

海未别扭地说,喝茶时一直不抬头,偶尔却偷偷看一眼坐在对面的人,对方亚麻色长发在右脑上梳出了形似鸟喙的单马尾,以绿丝带打起了结,除却发型发色,对方脸上恬淡的笑容与那双盛了蜂蜜一样的眼睛,都和昔日照片上的小女孩非常相似。

难道那人就是自己的姐姐么。海未狐疑想着。不小心与对方四目相对,她马上以不正常的高速埋下头去喝茶,直至喝得呛住,耳根又会染上一片绯红。变化多端的小动作让女孩不禁笑了起来,海未顿感尴尬。两人一直没说话,都是以眼色彼此试探,可比起对方落落大方的打量,海未的偷瞄就显得十分不自然了。


“呐,你说你是这个家的人吧,那你的名字是叫海未?”

主人开门见山,看似她对海未这人的存在了如指掌似的。

“是的。”海未迟疑地回答了。

“我记得以前家里是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妹妹与我们一起生活过,原来还真是……”女孩盯着对方的蓝发和眼眸,眯眼笑了笑,“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鸟——你叫小鸟对吧,你应该是我的姐姐?”海未扫视一眼四周的摆设,拉回眼神,“你常常回这里住么,像度假一样?”

“我现在就住在这里啊。”

“你搬回来了?”海未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问:“园田叔叔说过你是和父亲一起住的,既然你回来了,那他呢,父亲他在哪?”

叫小鸟的陌生女孩顿了顿,黯下眼神,好一会才说:“他半年前就过世了,我是他死后才回来的。”

海未被这个答案惊呆了,她随即失魂落魄地扶着桌边,像要越过桌面去捉住小鸟问清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颤着声音说:“他去世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小鸟讶异,“父亲死掉的事,我有通知过园田叔叔的啊。”

“他没告诉我,园田夫妇根本什么都没说!”

“这个,你先听我说,可能是他们考虑到你的心情,才没有立刻告诉你啊。”

海未激动的反应使小鸟有点无所适从,可她保持了温和的语气,仿佛包容他人是她天生的本领一样。

海未不快地攥紧拳头,看到小鸟又露出那种小动物般胆怯的神色,一股委屈又恼怒的情绪猛地冲占了她的胸膛:“我自小就被寄养在园田家,他们待我就像亲女儿一样好,父亲这种人,我连他脸长什么样都不大记得了,他是死是活我都不会伤心的,因为我是被他遗弃的小孩啊!”


海未死死盯着小鸟惊讶的脸,大声吼出了多年来在她心底盘旋的想法,“但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根本不是他亲生的继女,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我却连父亲的死讯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明明我才是他真正的女儿,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丢弃我而不是你?这太不公平了!”


海未几乎是咆哮了出来,过于激动的情绪使她的嗓音染上哭腔,实际上泪水的确在她眼里打转了。


“——你不是被遗弃的!”

小鸟突然拔高声音制止了对方,她也扶着桌边起身,一脸担忧地只想安抚好这位妹妹,可海未凶狠的眼神顿时逼的她不能言语,只好先沉默下来。

蓝发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到何种程度,可她只是扭过头,倔强地坐回原处,不愿正视小鸟,也不愿道歉,她是这个家中唯一被欺瞒的、地位最低的弱势少女,有什么理由要对别人忏悔呢?要也是小鸟该对流离失所的她感到愧疚,因为她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父爱。

海未不禁按住了挂在胸前,藏在校服里面的十字架,这种她并不在乎的宗教物件,此刻竟成为第一项闯入她脑内的安慰。她隔着衣料捏住十字架底端,拭去了眼角滑下的泪水。这个动作使小鸟的心很难受。她站起来走到格子门边。廊子外的落叶被风刮起,她轻轻把门全部拉开,背靠门框,看着桌边脸色阴沉的海未。

“不止园田叔叔,如今连你搬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你们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吧?”海未低着头,冷冷质问道。

小鸟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这所房子,父亲本来是打算卖掉的吗?”

“当然不晓得,我有可能知道么?”海未尖刻反问。

“他想卖房子,可被我阻止了,因为这里有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回忆,我不想失去这些东西,但正是这样,他才一直不肯搬回来啊。”小鸟认真地说,同样身为女儿,她的立场不会比现在愤世嫉俗的海未弱,她站正身子直视海未,收敛了笑容的脸严肃可畏,仿佛想用自己并不强健的臂膀维护过世的父亲,“他虽是后来再娶我母亲,可他是真心爱着她的,就是母亲死后,他忍受不了充满了亡妻气息的家,才会跟我一起离开东京的。”

“哦,正因为他爱你的母亲,才把因为生我而死的妈妈、他的前妻,还有我这亲女儿都给忘个干净了吗?”海未狠狠地瞪着小鸟的眼睛,像头饿疯的兽,“前妻才死没多久就急急忙忙娶了新妻子,那种人就算会抛弃孩子也不奇怪嘛!”

“不是这样的!”小鸟强硬否定道,本来甜腻的声线竟透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势,海未不禁楞住,“他很关心你,常常询问园田叔叔你的近况,但他一直提醒叔叔别告诉你关于我们的事,就是希望你能过正常的生活啊。请你不要再恨父亲了!”


“正常生活……?”

海未怔了怔,扶着桌边站起来,走近气势凛然的小鸟,“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其实是我母亲那边姓氏,你的生父是入赘进来的,所以你的姓也变成了南。”对方这一走来,小鸟却攥住裙摆,咬了咬下唇移开了目光,虽然她急于为亡父辩解时十分强悍,可一被海未的眸子盯视,她却因某种难以言说的怀念之情而软化下来,她嘴唇嗫嚅,极慢地,才把话说了下去:

“南家族每代人中,没几个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连我母亲也是,她早早去世恐怕也与此有关——”

小鸟的嗓音,此刻透出一种滲人的寒意。

“因为南家,是有着吸血鬼血统的一族啊。”



海未哑然失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要开玩笑了,我是很认真的问你,给我好好回答可以么?”

“我已经回答你了。”小鸟表情隐忍地盯视自己的义妹,“吸血鬼当然只是打个比方,但这是类似一种家族遗传性的嗜血症,要定期补充血液里的成分才能活下去,所以我才会这么说的。”

“少胡扯了,这种话有谁会信?”海未生气了,想不到对方为了摆脱自己,竟连这种幼稚的谎言也编得出来,“就算你说的是千真万确,那为什么要隐瞒?这种病不跟贫血差不多吗,有严重到需要把我踢出这个家?”

她每一句都在强调自己被遗弃的处境,让小鸟倍感无奈。


“这病本身是没什么,可糟就糟在一旦发作,病人会产生一种强烈地想去袭击别人以获取血液的冲动,你明白么,这是相当病态的欲望啊。”小鸟低下头,双手抱住自己的上臂,显出一种自我防卫的退避姿势,仿佛在害怕着什么一样,“身体的痛苦虽然有办法治疗,但是心里对血液的饥渴却是无药可医的,真的去咬人脖子也并非不可能的”

倒吸一口凉气,海未捂着嘴消化这些话,好一阵后将信将疑地问:“……那你的母亲,不,母亲她就是因这种病过世的?”


“对,她精神和肉体都被侵蚀了,也许最后是发狂死的吧…这我不清楚。”小鸟看着满脸狐疑的对方,轻叹了口气,“呐,海未,我不要求你一定相信这些话,也许连我把南家的怪病告诉你都是个错误,因为以前家里所有人都希望瞒着你。这种病几乎只出现在女孩子身上,且多在幼儿时就发病,可你直到三岁都并没什么异常,因此父亲才寄望你能逃出魔爪,才把你送离这个家,好和外界正常的社会接触,这下你明白了吧,为什么他只带我一个人走。”



“那你呢?”

海未突然问,转头刹那两人再度四目相对。她看小鸟的神色已带上一点不忍和同情:

“你也…得了这种病吗?”



“……没错。”

小鸟不假思索地承认了,她深吸口气,走到廊子里说:

“我们虽是名义上的姐妹,但一起生活也不过几年,还来不及培养什么亲人情份就分开了,根本和陌生人没两样,我要能顾忌多点,就不该拿这种事对你说,但那是你想问,我才说的。不搞清楚自己的过去你也不会安心吧,可实际上这些事与你没任何关系啊,请你以后安心在园田家生活,别再想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了。”


天色已经黑透,没开灯的客厅几乎看不清离门两米外的物件。风已渐起,落叶翻飞。


“我也是吸血鬼,要呆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

小鸟回头笑了笑,笑得有点凄凉。

“请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了。”





TBC




ps………………………突然变成了伦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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