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懒十七 于 2015-2-2 23:05 编辑
写至结尾时稍气力不足,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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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像人这样前一刻还说喜欢后一刻就恨不得把你拍扁放在瓦片上摊煎饼的也还是有的嘛。”
可能是一口气说得太长,说完自己都喘。
青袍姑娘眨眨眼,随即掏掏耳朵,很淡定道:“请重复一遍。”
很好。
转身扑白裙姑娘怀里,“她欺负我!”
青袍姑娘果然立刻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空气中都燃起了熊熊怒火,“我……我今天不揍你我跟你姓。”
我躲在白裙姑娘背后冲她吐舌头,“哼,本姑娘本来就没有姓,你想跟她姓是吧?”
白裙姑娘笑。
猴儿们在树上打了个呼哨,青袍姑娘瞪我一眼,拿了剑就跟着去了。最近青袍姑娘越来越适合本地生活,每天和猴儿们一起去山林里找野果,傍晚又一起归来。
而白裙姑娘则学会了编草席,每天我都和她一起编,编得细密的草席可以挂在竹棚里多一层挡风,又可以挂在门前当门帘,还可以支在屋檐下当凉棚。
大概是生活太有规律,白裙姑娘的脸都稍圆了一些,不像刚来的时候看上去那么可怜。
只是青袍姑娘炸毛的机会一如既往的高。
我蹲在新编的凉棚下听白裙姑娘念书。
远方忽然传来极其尖锐的啸声,远近全是呼啸,猴儿们彻底炸了窝,林间吵得一塌糊涂。
青袍姑娘带着一群猴儿匆匆跑回来。
老猴儿抱着小小的猴儿,眼睛通红,盯着青袍姑娘,恶狠狠呲牙,却始终没伤害她。
小猴儿身上有支箭,箭上绑了封信,信里写,除非交出白裙姑娘,否则他们会杀光满山的猴子,还会放火烧山,让此地成为一片焦土。
……我没忘,却也忘了。
人心叵测,也凶狠无比。我不是没见过战争,我不是没见过血流成河,我只是忘了山谷并非桃源。纵是桃源,也终究会被外人闯入。
我不能控制猴儿们不离开这谷地,它们要吃喝玩乐,总要去山林里。
它们的家在那里。
还有更多的猴儿逃不出来。
好安静啊。
都没有人说话。
我摸着小猴儿的脸,它看我,伸手摸我,忽然偏了偏头。
我握着它的手,去摸了摸青袍姑娘的脸颊。
它心满意足合上眼。
我看着青袍姑娘,不像是愤怒,也不像是悲伤,我说不好这是什么,可我想说点什么,我必须说点什么。
“你为什么没给它报仇?”
她一身灰头土脸,脸上染了猴儿的血,握剑的手还在发抖。
那是她的国人、她的士兵,她下不去手。
“我……”
青袍姑娘连话也说不全,颓然坐倒。忽地又急急忙忙抬眼看白裙姑娘,“我……”
自上回看了那张通缉令之后,青袍姑娘已经知道自己被放弃的消息,她已成为史官笔下一个忠烈英勇的灵魂。同时也意味着,她不再有家国。其时,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她一直在拼命寻找自由的途径,最终却失去了自由,而此时总算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然而追求那么多年的东西终于落空,她一时有些迷茫,夜里还会跑去溪边看月亮。
白裙姑娘偶尔也会起身,静静站在竹棚前,没有推开门。
此时,白裙姑娘看她一眼,微微低头,忽然笑了。
“现在我们一样了。”
“不……我们还有……”
青袍姑娘双眼忽地一亮,又很快暗下去,轻轻摇头,“是我想差了。对不起,若是我……”
“其实没有秘密。”
白裙姑娘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我,叹息道:“……只是连累你了。”
这话你只和我说,是因为你知道,青袍姑娘无论如何,也会陪着你赴死吗?
可无论何时,白裙姑娘的眼神都那么温暖,每回看到都觉得心底有一汪清泉在晃晃悠悠。
刹那电光火石。
……我想我记得你。
多年以前,有人曾为我遮风挡雨小心呵护守候我开花,只是太多年以后,她已经不再记得我,只是依旧温柔仔细。而你,是曾被我挖心的采兰人,你低头后抬起脸来,眼里的不可置信我还记得,如今你的胸膛里还觉得空荡荡的吗?
忽然了悟,原来变成人是要有因果的。
可惜世间多少妖只想变人从不问因果,难怪自古自今,妖都输得那么惨。
这世界对你们所有的不满,都由我来担待吧。
因果自我起,也由我终。
……说不好我生来这世上,或许只是为了全你们一个念想。
无情众生,有情众生。
所谓有情众生,或许意义正在于此,为情所困为情所累,痛彻心扉,方知“情”为何物,方能有“心”。
更或许这也是“情劫”的真正意义所在,无情众生领悟有情,学会“爱”。
一念圆满。
送你们个小小的礼物吧。
皓月当空,我化身兰花草,一点一点融入月色之中,云雾弥漫整座山林,很快整座山都隐在了雾障之中,林间多是沼泽,草地爬满蛇虫鼠蚁。
外来者全被阻拦在山外,敢闯进来的多半成了森林的肥料。
既然我是妖,总要有点妖的样子。
是夜,两人蹲在溪边,一只小小猴儿趴在青袍姑娘膝头,抬头看一看两人,又看看来路。
“她没死。”白裙姑娘忽然道。
青袍抬头,拉着白裙姑娘,神色又惊又喜,“在哪儿?”
白裙姑娘摇头,“不知道,可我总觉得她没死。”
青袍姑娘仰首望天,天高地远,孤月高悬,林间有风声,山里弥漫莫名香气,忽而笑了,“是,她毕竟是妖。怎么会死?”
竹棚内,竹床底下,一株枯草发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