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JacieNL 于 2015-2-21 20:02 编辑
第三十三章 去往北国
安娜一大早就起了身,她好好睡了一觉,感觉从没这么精神过。局面终于好转了。巫师已经被打败,她和艾莎也重归于好。她将回到阿伦戴尔,这是她刚到南埃尔斯时想都不敢想的好事。那时候的安娜决不会相信,有一天她会为艾莎将与她同行而欢欣鼓舞。一想到她将和最爱的人一起去看她思念已久的家乡,安娜就忍俊不禁。
不过,在她离开前……
“你这里怎么到处都是花?”安娜问。
阿列克板着脸别过脑袋。“只是业余爱好。人人都有业余爱好,好吗?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只不过正好擅长种点植物,况且——”
“你愿意叫植物就叫吧,反正改不了它们是花的事实。”汉斯说。
“别逼我把你掀地上去。”阿列克晃着汉斯的轮椅威胁道,见汉斯低下头只是笑,他又转向克里斯托夫。“帮忙说句话啊。这没那么奇怪,对吧?”
“怎么说呢,虽然我喜欢跟驯鹿聊天,还自己跟自己对歌,可我也觉得这挺奇怪的。”克里斯托夫顶着阿列克气恼的表情耸了耸肩。
安娜强忍笑意,看着三人又调侃起来。她之前从没想过会在南埃尔斯交到知心朋友。来到这里时,她以为自己会是个囚犯,被锁在阴冷的地牢里,结果她不仅爱上了艾莎,还遇见了这群怪人。在离开前小聚一番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尤其最近发生那么多糟心事,更应该放松一下。
正因如此,他们聚到了阿列克屋里。
而屋子奇特的装饰风格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看见这位脾气暴躁的王子居然满屋子都是花,安娜吃惊不小。她本以为会看到刀剑,墙上也确实挂着一块磨刀石和几柄利刃,但除武器之外,房间四角都栽种着丁香花。阿列克甚至给地板铺上玻璃,在下面成功营造了一个小花圃。花圃里花色繁多,有白红玫瑰,百合和忍冬,还有雏菊和康乃馨。安娜怎么都想不通,这里几乎照不到阳光,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觉得它们挺特别的。”安娜说。阿列克怀疑地眯起眼睛,不出他所料,安娜咧嘴大笑着补充道:“特别奇怪。”
“奥列弗还在屋里装了铁轨和小车一路通到床边,都没人觉得有什么异常。”阿列克怒道,“你们都看到了吧?怎么有人能懒到那个程度?”
“也许我该申请在我屋里也装一套,我现在的确有点不方便。”汉斯面无表情地说。
见阿列克一副快气炸的模样,安娜插进来制止了即将发生的争论。“好了好了,我们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没那么奇怪啦,不过你的反应实在是……”
“想开点就好了,”克里斯托夫提议道,“我们都有奇怪的地方。瞧,我是驯鹿男,汉斯王子是轮椅男,请别见怪——”
“无所谓。”
“——而你可以是——”
“御剑男。”
“——鲜花男。”克里斯托夫说完靠在墙上,脸上洋洋自得。安娜不由庆幸自己在场,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阿列克正不停瞥着墙上的剑,大概正考虑是否该把克里斯托夫杀人灭口。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为了她,这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不会凑到一起。事情还真是有趣。
“你说你想见我们一面。”幸好汉斯把话题转到了更安全的方向。安娜早就知道他靠得住。
“我就是觉得,在我启程回阿伦戴尔前能正常聊聊也不错。”安娜说完,缩了缩脖子,“也不是说这就多正常了,不过至少没那么……阴沉。”
阿列克皱起眉头。“你要走?”
“我会回来的!只是回家看看。”安娜咧嘴笑笑,但一想到还没跟他们说坏消息,她的笑容又暗淡下来,“哦,我大概得提前道个歉,因为我会带上艾莎一起走,而她,可能……决定再次授权索尔管事。”
“我们都知道上次他管事是什么结果。”汉斯说。
“唔,他现在看起来倒是没问题了。”阿列克嘟囔着。安娜也不得不承认,索尔最近没干什么坏事,还相当乐于助人。有段时间,她曾怀疑他故意阻碍他们对巫师的调查,但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无凭无据的,她情愿就此揭过不提。反正她在这件事上没什么选择余地。
“我很惊讶艾莎女王居然会同意。”克里斯托夫说。
“……我用了些手段说服她。”
克里斯托夫脸色泛红,嘴张了又合,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汉斯也支棱起眉毛,安娜却没意识到她的话可能造成怎样的误解,直到阿列克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这么说,其中存在某种邪恶的交易——!”
“不!把这事放一放吧。”安娜气急败坏,“我们就不能聊一会儿正常话题吗?比如最近的天气?”
“我预测会有降雪。”汉斯道。
“还真是有意思,我以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不过原因可是大不相同了。”阿列克说,汉斯怀疑地哼了一声。“好吧,安娜。知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觉得艾莎不会想离开太久。”
“唔,很高兴你会很快回来。”克里斯托夫松开抱在胸前的胳膊,不再靠墙,“埃德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我到处都找不着他。我猜你们也一样。”
“……哦。是的,埃德蒙还没缓过来。”要说安娜在离开前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能找到埃德蒙。他们不是没找过他。可没人知道埃德蒙去了哪里,安娜甚至大着胆问了费卞,同样无功而返。如果埃德蒙不想被人找到,那么安娜相信他肯定比她更清楚城堡里有哪些犄角旮旯可供躲藏。她在他屋里留下字条后,决定给他留点空间。
“我敢说,他很难接受这结果。”阿列克说。
安娜苦笑一声。“你绝对想不到他有多难熬。”
“不过我得承认……”汉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目光一沉,“如果我说我对他的沉默没有一点不满,那一定是在撒谎。他本可以帮我们避免很多悲剧发生。”
“是啊。”安娜低语。汉斯如今已逐渐接受自己的残疾,但她相信他一定怀念他曾经的健康体魄。这是人之常情。“你适应得如何?”
“不算太糟。”汉斯像要证明论点似的,转动轮椅向前两步,接着又往后退,这过程中差点碾了阿列克的脚。他毫不理会阿列克的咒骂,继续道:“重要的是我的头脑和意志完好无损。这么说有点讽刺,但我想我应该谢谢艾莎那番话。还有克里斯托夫,我也欠你一声谢谢,多亏你替我照顾西怆。”
“那是我分内的事。再说西怆是匹好马。”克里斯托夫挠了挠后颈,耸肩道,“不过,我觉得他想你了。从动物身上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西怆那么爱你……你肯定对它很好。”
“西怆是母亲送我的礼物。”汉斯微微一笑,表情里流露出此前从未有过的平和。没那么生硬,安娜心想,显得更放松了,这种改变令他的面貌焕然一新。“我会很快去看它的。希望阿列克愿意陪我一起去,不过我也可以让奥列弗帮我装条轨道。”
“随你便吧。”
安娜笑了。她很怀念这样轻松的友情。看到这三个毫不相像的人如此亲密让她感觉很舒心,能够成为其中一员和大家平等对话更是一件幸事。或许他们的地位并不平等——克里斯托夫是被迫服役的苦力,安娜本人理论上是名战俘,汉斯身有残疾——但在感情上,在精神上,他们都是平等的。尽管各有各的烦恼,但他们都对自己抱有信心。也许,安娜意识到,这就是和他们在一起感觉如此轻松的原因。也许……
“嗨,安娜。”克里斯托夫叫道。
“哦!抱歉,我正胡思乱想呢。”安娜眨了眨眼。隐约形成的思路一下没了影。不管她怎么努力集中精神,都抓不住那个一闪即逝的念头。
“你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让我想起一匹打喷嚏的马。”阿列克说。安娜正要反驳时,他挑起一边眉毛。“你是不是该走了?”
“啊哈,艾莎大概在等我了。”安娜咧开嘴,前后晃荡着小腿,满脸期待,“家也在等我!我回来再找大家聊!”
“别忘了带纪念品。”克里斯托夫说。
“还有三明治。”汉斯补充道。
安娜微笑着大步走出屋去,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已经感觉到故乡的温暖。
*
安娜走进大殿时,艾莎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站得笔直,不停绞着手指,但一看到安娜就放松下来。艾莎伸出手,安娜兴奋地扑上前去,到她跟前才刹住脚步,差点直接撞进女王怀里。艾莎显然很庆幸安娜没继续全速冲刺,但安娜只是停顿一下,随即决定要用拥抱给她个惊喜。她毫无预兆地抓住艾莎,用尽全力搂住了她的腰。
“我好高兴我们要回去!”安娜尖叫道。
艾莎空出一只手,在安娜背上拍了拍。安娜咧嘴笑着抬起头,艾莎却似乎纠结着该说什么。瞪着眼低头看了她好几秒后,艾莎终于开口,艰难地喘了口气。
“哎呀,太紧了。”安娜大笑着,松开了怀里的女王。
“我本来想说我也很高兴。”艾莎语调平平,但在安娜坚持不懈的笑容攻势下,她还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好吧,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早准备好了!”
艾莎带头走向殿外的庭院,安娜想起很久以前克里斯托夫在这里放她下车的情景。要是有雪橇车到码头就好了,真的。安娜望向艾莎。“嗯,我差点忘了。我们要怎么出发?”
“当然是坐我的船去。”艾莎揶揄地看着她,“阿伦戴尔在海的那边呢。”
“哦,是的,可我们要怎么去码头呢?”安娜眨眼问道。她难以想象艾莎走远路的样子。那感觉太平凡了。安娜不是懒人,但她也难以想象自己一路走过去。寒冷奈何不了她们,但路真的很远。
“你最好抱紧我。”
“好吧。”安娜说着乖乖搂住艾莎的腰,却闹不懂她的用意,“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要怎么过去——!”
艾莎在雪地上移动脚步。安娜把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尖叫一声,她发现自己被雪推着向前疾驰,原本平坦的地面像波浪一样在他们脚下起伏。这实在太快了,两倍于策马奔驰的速度,风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刮得安娜的辫子直往后飞。雪浪向上涌起六十五度越过庭院中央的喷泉时,艾莎纵声大笑,安娜却死死搂住她的腰不敢撒手。
“你疯了!”安娜尖叫道。她吐掉满嘴头发,大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哦,天哪,她们飞得好高。安娜又把头埋在艾莎背后。
“这很安全的,我保证。好好享受这一程吧。”艾莎说。
艾莎对“安全”有着奇怪的定义。安娜突然感觉脚下一空,她不顾理智的阻拦,睁开了眼睛。现在他们是真的在半空中飞过,正自由下落。雪浪一过喷泉就转而向下了。艾莎又大笑起来,用另一波雪浪接住她们,浪头渐渐降到地面。在安娜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心跳的时候,她们快速通过了前门。
“不是吧,安娜。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呢。”艾莎说着转过身,任雪浪自行穿过城镇。浪头差点就撞上一栋房子,到最后关头才一个急转弯扎进了更狭窄的街巷。“瞧,如果你自己保持平衡,可能会感觉好点。”
安娜抱得更紧了。“你敢松手!”
“相信我。”艾莎掰开她的手,扶着安娜摆出半蹲半站的姿势,其间,她们脚下的雪浪继续向前推进。
“好吧,我能行。”安娜小声嘟囔着。她晃了一两下,但艾莎一直搀着她,等她能自己站稳。“等等!先别松手!”
“如果你用胳膊来调节平衡,会更容易点。”艾莎太享受这样的代步方式了。安娜能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顽皮目光。“就像我一样。如果你摔倒了,我会接住你的。”
艾莎松开手,雪浪分成了两股,她们各自站在一股浪头上。安娜赶紧学着艾莎的样子,稍稍分开双腿,曲起膝盖,张开双臂。哼。等到她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感觉还真不赖。实际上,风从耳畔吹过的感觉可以说非常有趣。不仅如此。当雪浪再次涌起又落下时,安娜大叫了一声。这就是自由,可以无拘无束地飞翔。
“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样了。”安娜对并驾齐驱的艾莎咧嘴一笑。
“你学得很快。”艾莎蹲下身,控制脚下的雪如螺旋般转了几转,脸上笑容像安娜一样灿烂。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我从老城区的几个本地人那里学来的。不过他们是踩着木板在水里这么干。冲浪。”艾莎解释道,“我可以再快一些,不过你可能不想——”
“我喜欢快一些!”安娜大喊。
这实在令人兴奋。
她们倒也不是真在比赛,因为两股浪头都在艾莎控制之下,但她营造出了逼真的比赛气氛。太逼真了。安娜冲到前头滑下一道陡坡,越过一块大石头再次落地时,她发出一声胜利的呐喊。速度的快感,比赛的激情,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能看到艾莎在她身旁,同样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
很快,码头就近在眼前。艾莎伸出双手,两道冰轨从地面升起,向内卷起,如同被冻住的海浪。她们同时滑进轨道,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冲去。两人近乎并驾齐驱,安娜隔空对上了艾莎的眼睛。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汇合。
艾莎微微一笑。
安娜冲下陡坡,确信她将先行抵达。她眼看就要到了!她看看旁边又看看身后,试图找到艾莎,却不见她的踪影。她到哪去了?哦,她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压低了自己驾驭的浪头。此刻艾莎正咧嘴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安娜睁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脚下的雪突然重新屈从于地心引力,她直直坠了下去。
“这不公平!”安娜大叫。
“你就愿赌服输吧。”艾莎道。
艾莎已经到了安娜下方,一个公主抱把她抄在怀里。她们向前冲过最后一段路程,结果速度太快,两人都一跤摔进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但还是安全着陆。安娜只觉身下像枕着一块巨型枕垫,她咯咯笑起来,闭着眼睛,仰面朝天摊开四肢。哦,感觉真好。躺在这张硕大的雪床上太舒服了……
“你可别睡着了。”
安娜睁开眼睛往上一看,顿时呼吸一滞。艾莎俯着身,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嘴角挂着柔和的微笑,眼里弥漫着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以及……某种更灼热的东西。安娜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嘴唇上,看着艾莎用舌尖舔了舔唇瓣,她也不由自主地双唇轻启,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们就这么躺在雪地里,相互注视着,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艾莎俯下身,安娜也同时伸手拽住她吻了上去,两人的唇以前所未有的热烈贴在一起。安娜爱极了艾莎的动作。她像拉满的弓一样拱起身子,暴烈的渴望在她紧绷的肌肉里躁动,不知为什么,这只是让她感觉更加刺激。也许是肾上腺素还在她血管里奔腾吧。安娜的手指扣进艾莎臀部,拼命把她拉得更近,呻吟着加深了这个吻。
而艾莎让这体验变得更加美妙,她用全身而不仅仅是嘴唇疯狂地回吻着。安娜只觉艾莎轻轻咬在她下唇上,舌头随即乘虚而入。她的手也没闲着,在安娜周身游走,描摹着腰部曲线,向上抚去。另一只手在安娜发间穿过,托起她的脑袋,让脖颈暴露出来。安娜扭动着身体,感觉艾莎将唇落在她咽喉上,牙齿蹭过侧面柔嫩的肌肤,再以舌尖舔舐,如此周而复始。快感如潮水般袭来,强烈得近乎痛楚。
“艾、艾莎。”安娜喘息着。艾莎一路向上吻去,双唇扫过她下颌,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廓,令她浑身战栗。她用腿紧紧锁住艾莎,挺身迎合着她的动作,却被布料和薄冰阻隔。“天哪,艾莎!”
“安娜……”艾莎喘息着,“我、我们应该……停下。”
安娜充耳不闻,又靠过去吻她,但最后一吻后艾莎退到一旁,站起身来,让安娜把她拉回去的尝试落了空。安娜躺在原地,挫败地喘着气。不过艾莎也没好到哪去,同样呼吸粗重,似乎忘了自己根本不需要空气。过了许久,艾莎朝她递过一只手。
“我们得……晚点再继续。”艾莎喃喃低语着别过脸去,仍是目光迷离,“这样光天化日的,就算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不、不,你说得没错。”安娜清了清嗓子,抚平裙摆,本已泛红的脸颊窘得愈发滚烫,“那么,唔,到阿伦戴尔的船,在哪儿?”
“……就在这儿。”
安娜一眼就从粗陋的战舰集群中认出了那艘优雅的冰船。艾莎到阿伦戴尔时乘的就是这艘船。安娜记得很清楚,这艘不染凡尘的船在阳光下如钻石般闪耀,数不胜数的切面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她总是觉得它美丽更胜威武,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件艺术品。它的工艺细致入微,每一处起伏都完美对称,勾勒出流线型的船身。甚至桅杆上的冰帆都像被风吹起一样,鼓着满帆。
“我一直都想搭上这艘船。”安娜承认道。见艾莎投来疑问的目光,她摸了摸后颈。“第一次看到它时,我以为我会乘着它来这里。”
“现在你将乘着它回家。”艾莎说。
艾莎挥挥手,变出一座弦梯替代通常的跳板。安娜跳上船,光是能涉足这件美丽的事物,就令她心生敬畏。船虽然由冰建成,却并不透明,冰蓝的色泽足以隔开另一侧的海景。艾莎登船时,安娜仍忙于欣赏船体,即便如此,她还是注意到了艾莎接触船只的一瞬,耳边突然响起的嗡鸣。
“等等。那真是这条船发出的声音?”安娜问道。
艾莎点点头,一手扶着桅杆,闭上眼睛。“它在迎接我。我跟你说过,我能听见冰雪的声音。它是有生命的,它在渴望着……完美。”
“你能试着跟我解释一下吗?”
“你可以想象冰核里有一颗心。它一心想超脱凡形,那是它深藏心底的渴望。”艾莎说,“一切影响这一核心的东西都是杂质,是不完美的。它想摆脱杂质,将自己净化淬炼成某种更伟大的事物。”
“那就是你所做的。”安娜说。
艾莎微笑道:“至少我尽力了。”
“我觉得它很美。”安娜抚摸着舰船纹理分明、毫无瑕疵的表面,“你什么时候造的这条船?”
“它是我早期作品之一。当时操作起来还比较轻松,这或许是它对我的回应如此明显的原因。”艾莎说。她动都没动,就让冰帆自动卷起,又自动展开。“你已经注意到了吧?它的设计风格不同于这里其他船只。”
安娜望向那支舰队,它们都是金属船身,装备火炮,甲板上耸立着巨大的烟囱,船体沉重,可以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碾成齑粉。艾莎的船截然不同。它纤细优雅,还保留着风帆,安娜意识到它的设计和某种古典风格一脉相承。那是……阿伦戴尔至今仍在使用的设计。
“当时我还深受它影响。也许现在依然如此。”艾莎承认道。
“你会喜欢再次看到阿伦戴尔的,我保证。”安娜说。
“阿伦戴尔已经不再是我的故乡了。”艾莎语调中没有气恼,也没有怨恨。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安娜无比希望这对她们俩都是一次返乡之旅。也许是她的心思写在了脸上,艾莎微微一笑,拉起安娜的手。“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趟快乐的旅程,对吧?”
“对。”安娜握紧她的手,咧嘴笑道,“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启航?不过,别再用什么疯狂的冲浪给我惊喜了。”
“绝对只是普通航行。”艾莎说。
艾莎所谓的普通,就是一点都不普通。前一刻船还静静泊在港内,下一刻就毫不拖延地开始了航程。其他船只或许要慢慢启动,吱吱嘎嘎地挤过漂满浮冰的海面,艾莎的舰船却不是这么回事。它轻松驶过那片险恶水域,无需破冰装备的蛮力协助,浮冰就自动向两侧分开,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环绕着船身。而且航行过程根本看不出任何动力驱动。
“这可一点都不普通。这船到底是怎么移动的?”但一看到艾莎那副自鸣得意的讨厌表情,安娜拍了拍巴掌说,“不。别告诉我。我能猜出来。”
“一点提示都不用吗?”
安娜嗤笑一声,大步走到船头,没有理会艾莎的窃笑。这不可能有那么难。可以用排除法。她已经知道艾莎能召唤阵风,但那不可能是答案。首先,那些冰帆只是摆设,不可能真的承受风力;但就算可以,安娜也感觉不到有风在推动她们,只有前行造成的风阻迎面吹来。第二种推测。艾莎能驱使冰雪在空中移动,那么在水里肯定也不是难事……
“你又在使用精神力了?”安娜问道。
“不,不是精神力,从来都不是。”艾莎眨了眨眼,略显惊讶,“不过这倒是个显而易见的解决方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从没这么想过。”
“你总喜欢做些绕弯子的事。”
安娜坐在船头,一边在船舷外晃着腿,一边看着船首激起的浪花。电流似乎也派不上用场。那只会把她们电死。哦,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了。安娜继续沉思时,艾莎挨着她坐下,舒臂环住她的腰。
“你确定不要一点提示?”
“别干扰我。”安娜靠过去在艾莎脸上啄了一口,努力想着更复杂的方案,“好吧,我想我知道了。船不是真的在移动。”
“……什么?”艾莎蹙眉看着她,“我们确实在移动啊。”
“啊,你想蒙我。移动只是一种假象。”安娜激动得提高了嗓门,“我敢打赌,这条船只是在不断地重组!比如冰向前伸展,然后收缩尾部,然后又向前伸展,速度非常非常快,所以船只是不断地——”
“将自身重组,模拟出在空间内移动的假象。”艾莎接口道,安娜刚露出笑容,她又补了一句,“居然比我的办法还绕弯子。”
“才没有。”安娜说,“肯定是这样的。多酷啊!”
“而且效率极其低下。”艾莎语调中清晰可辨的调侃意味让安娜很是愤慨,“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你?”
“……好吧。”
艾莎伸手指向海面,安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点微弱的蓝光噼噼啪啪地闪着……电弧。安娜皱了皱眉。“我建这条船用的是磁化冰。”艾莎解释道,“我只要在前方造出另一片带相反电荷的磁场,我们就会向前移动了。这样的好处是它会自行推开障碍物,不需要我过多关注,这就让我有空做……这事。”
安娜的抱怨还没出口,就被艾莎用吻淹没了。当女王抽身退开时,安娜早把船忘得精光。实际上,她几乎把什么都忘了。艾莎微微一笑,平躺在甲板上,仰望着天空。这景象有些陌生,安娜思索了片刻才明白原因。是阳光。不是南埃尔斯那种冰冷刺眼的光线,而是金色的阳光。看到艾莎沐浴在那光芒之中,竟是如此不可思议。
安娜站起身,抬头仰望,惊叹于那蓝天白云的美景。她向身后望去,意识到南埃尔斯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目之所及只有绵延不绝的海面。安娜大声欢呼,又低头一看,只见艾莎正兴致盎然地注视着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她高举双臂,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肌肤上的温暖,轻嗅着海风里微咸的气息。
自由。
她们俩都自由了。
“谢谢。”安娜轻声道。
艾莎微笑着。“乐意效劳。到我这边来吧?”
安娜躺下依偎进艾莎怀里,头一次在她的冰雪女王身边感觉如此温暖惬意。她知道,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渴望。
*
“你身体状况在恶化。”
索尔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茶,递给埃德蒙。这一点令他很是困惑,尽管他有尽心照料,年轻的王子还是日渐衰弱。在他印象里,埃德蒙过去一向身强体健,连最轻微的感冒都没得过。索尔现在还闹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迹象倒不是太明显。表面上伤都已痊愈,埃德蒙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出卖他的是种种细枝末节:皮肤开裂,脱发,容易瘀伤。索尔疑心旁人里还有谁能看出埃德蒙的病情。
埃德蒙微微摇头,接过药茶。
“不,我没事。”埃德蒙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毫无怨言地把药喝了下去。真奇怪。索尔本以为他会抱怨药苦,可看样子他根本就没尝出味道来。
“作为医师——”
“相信我,我知道。没必要特地告诉我。”埃德蒙啧啧嘴,把碗递回去,故意咧嘴笑了笑,“如果没别的要说,那我去睡了。你有什么事就回去办吧,我想那大概挺重要的。艾莎可是对你委以重任呢。”
索尔没再多说,点点头离开埃德蒙,回到自己屋里。
要是那傻小子拒绝他的忠告,索尔也不会强求。他只是装装样子,并不关心埃德蒙健康与否。他其实不在乎任何一个兄弟,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再装出他们之间除了血缘还存在亲情的样子,未免可笑。是命运使他们降生在同一个家庭,也是命运使他们相互对立,但索尔不愿听从命运的安排。
没有了巫师,他在游戏中的地位不再受限。说什么自有销声匿迹的办法,原来也不过如此。但是,索尔带着恶意的快感想道,他这回是真的销声匿迹了,永远不再出现。古斯塔夫留下的权力真空已被他占据,但长远来看,对其他王子的影响力不算什么,除非他能取得王权的支持。正如埃德蒙所说,艾莎是他获取权力之途。如今,索尔需要一个新的保障,确保自己能站稳脚跟。
也许该是送出那封信的时候了。
他在埃德蒙屋里并非毫无收获。
索尔把安娜的字条揉成一团,丢进火里。他推开窗户,放出一只信鸽,目送着它一路向北飞去,直至消失在白色的地平线下。
*
作者按语:有兴趣看看城堡吗?包括阿列克的满屋鲜花和奥列弗房里的铁轨,还有超赞的主塔楼哦。欢迎于美国东部时间8月30日(周六)9:30PM来参观南埃尔斯城堡!Woody和我会在《我的世界(Minecraft)》里录制一段视频,大家在我们各自的tumblr上都能找到视频链接!
因为视频在youtube上,观看需要翻墙,为方便起见,我把它扒下来传了网盘,有兴趣的同好请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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