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5-3-26 13:29 编辑

她在周一以及周二上午时间都仿佛当那晚在西餐厅的告白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往常那般身着浆得笔挺的藏青色保安官制服，接受上级指派在商船上巡查——和我以及另外几位同事一块去各个房间检查有没有违禁品之类的东西。

那是艘船龄高达二十年的游轮，虽然我总是觉得这样的船应该还没到要被拆解的时候。它已经彻底断电，里部没有灯，我打着电筒一间间搜查过去。客房的床位上还留着床单床垫，船长室还放有没带走的俄文杂志、唱片，地图。

有光线的地方还好，需要用到手电的地方，那种略带凄凉的感觉总会让我联想到沉没的泰坦尼克号。

“这边怎么样？”

在检查船长室时，她跨过门槛走进来，我放下手里的杂物回身，正好对上她琥珀色的眼睛。

我慌乱地躲开视线。

“报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唔。”

其他人大概在检查别的房间吧，我瞥了眼门，加贺走进来后并没有别人跟进来。

和她独处一室令我有点紧张……虽然在办公室时候也是我和她一间，但…怎么说，似乎不太一样。

加贺打开柜门，在书柜前蹲下，片刻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我听见她‘啊’了一声。

“这个是猫罐头吗？”，她举着一枚罐头问我，我定睛看了看，上面……是猫咪的图片吧。

“应该是，画着猫呢。普通鱼罐头的话只会画鱼吧。”

“嗯……”

她把罐头翻了个面端详了一会，“没过期呢……”

“加贺前辈看得懂俄文？”

“不，但上面有印日期啊，猜猜看的话应该就是保质期吧。”

也、也是呢……我一瞬间感到问出这样问题的我很蠢。

“要拿走吗？”

“啊……是的。”

她摸了摸鼻子，四下寻找起有没有纸袋或者塑料袋之类的东西，我对她说在隔壁房间好像有看到过，她谢过我，去隔壁找了来，把柜子里的猫罐头都放进了袋子。

加贺原来有养猫呀…我猜测着她会养什么品种的猫，总感觉会是和主人相似的看起来不近人情，冷酷的猫，暹罗或者……波斯猫？我想着怀抱猫咪的加贺，会养宠物这项属性让她看着更有了人情味一些。

直到她停下手头的搜查看过来，我才注意到自己正在用可能很失礼的目光看她。

“…我拿船上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她看看手里的袋子，皱了皱眉。

“诶、不、…很正常吧？反正是要被丢掉的。”

话一出口，我又开始自责起自己又犯蠢，这么说的感觉不就是在说她是捡垃圾的一样吗。

“榛名的话，不会拿这些东西吧。”

“猫罐头？”

“不，船上闲置的物品。”

“应该不会…”

啊。太糟了……

自己都在说什么啊。她一定会生气吧……

我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加贺，她缺乏表情的脸总是让人难以猜测实际是什么心情。

但我没有撒谎…因为自家是家族企业资本雄厚，姐姐妹妹又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我想并不缺什么东西，比叡姐喜欢狗，家里养了很多只拉布拉多、萨摩耶、金毛之类的大狗，假如在船上找到犬粮，我应该也不会拿。一是怀疑质量问题，二是可以买到新鲜的，没必要拿别人丢掉的东西。

加贺把袋子拿了又放下，像在犹豫，一会后她还是拿回手上。

我很担心是不是我的话语影响了她，气氛变得很尴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背对着我的加贺，突然提了那件事。我的告白。

“榛名。”

“在！”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回过身，寂静的琥珀色中带着一丝迷茫：“我不是很明白。”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想现在的这份心情应该就是恋爱吧。

赤城前辈去世后的加贺显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在外人来看她也许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征兆，隐约感到她像破了一道裂缝的堤坝一样，虽然表面上依旧坚固，里面的水其实已经在一点一点流失了……我很害怕她可能就会这样慢慢变成一副空壳。

也许就是同情或者圣母心泛滥…？自从葬礼那天以后我就深深认为自己不想看到加贺那样，我想填补她空缺了的部分。

我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从和她、赤城前辈分配在一一组开始，到葬礼，再到现在。

我可能讲的语无伦次，可她听完后依然镇静，末了，她摇摇头。

“你就是你，赤城不在了，但我并不需要另一个‘赤城’来替代她。”

她说，不希望我置自己在一个低姿态的位置。

“我不是很会拒绝别人……我不喜欢看别人受到伤害……榛名，我不讨厌你。那个…我是说。”

我是被委婉地拒绝了吗……虽然她说的的确没错……我无法反驳。无力感和沮丧还是顿时侵袭了我的身心。

“我希望你就做你自己就好，榛名就是榛名，不是赤城。”

“不要同情我，也不要代替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可以和你交往。”

……

诶。

什么。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抬起头。

“诶、可、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想是吧。我不擅长恋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多指教。”

“是、是的……我不介意。”

加贺对我伸出手，很不习惯似得给了我一个僵硬的微笑。

在这闲置的船舱里，空气里漂浮着灰尘的气味，我们像古怪的商务伙伴那样握了手，握到她温暖的手掌的时候，我不由想。啊啊……大概这就是加贺待人的方式吧。

但我很开心，因为我接近了她一点，她也愿意不再把自己封闭起来。

恋爱是恋爱，工作是工作。之后她又恢复到工作状态，我们回到保安厅处理完全部事务已经是晚上了。

夜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雨，可能是这边临靠海洋气候湿润的关系，这里总是在下雨。

不是很大，却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细网一般黏腻的感觉。

加贺没有带伞，我把自己遮蔽的地方分给了她一半。

她点点头算道谢过后就没再说话，我也没有，因为现在这样漫步在雨幕里的感觉还不错吧，加贺不太爱说话，所以不说话也没关系。

到距离保安厅不远的站牌，我眯起眼望向远远驶来的巴士，那是加贺回家的那趟班车。

“谢谢你的伞。”，她说。

“没事。”

那辆巴士驶近了，在我和她面前不远处停下，溅起一道水花。

“榛名。”

“嗯？”

“你喜欢猫吗？”

“啊？”

“我是说…”，她舔了舔嘴唇。

“你想到我家看看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