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旁观

“第71届全国高中生麻将大赛女子组团体战终于落下帷幕。获胜的是来自长野的清澄高中，让我们恭喜她们！”

沉寂了好一会后，福与恒子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很多人才纷纷清醒过来，场内爆发出一阵阵稀稀拉拉不成气候的欢呼声。不敢置信吗？也正常呢。毕竟连我都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无趣的赛场上见到多年未见的属于她的力量。只是有点可惜，如果那个孩子用自己的力量打这一局牌会更有意思吧。这样想着，小锻治健夜接过了话筒。按照惯例，最后的总结总是要交给这位雀圣做的。

“这是一场异彩纷呈的比赛，过程一波三折。在先锋战白糸台的宫永照选手就发挥出了从未展现的惊人水平，另外三家对她进行阻截时彼此的通力合作也非常精彩。辻垣内选手杰出的心理战术尤其值得一提，片冈选手在冠军不断的刻意针对面前表现出的百折不挠也令人印象深刻。”

“次锋战中同样有令人赞叹的片段。面临被击飞危险的清澄高中次锋染谷选手精准地避开了多次来自白糸台弘世选手的瞄准直击，而阿知贺女子的松实宥选手多次选择见逃以直击首位的大局观也令人叹为观止。”

“中坚战是一场紧张胶着，势均力敌的战斗。展现出出色实力的清澄高中竹井选手和临海女子雀明华选手一度依靠自身的高火力减小了与白糸台高中的差距，然而涩谷选手在尾庄的爆发却出人意料地又拉开了差距，最终落后的三家联手通过鸣牌断庄时的配合完全令人看不出她们片刻之前还是互相欺骗的对手，真是精彩非常。”

“副将战是最终大戏开演的前奏。这场副将战中，几位选手都表现出了很高的防御水平，虽然场况波澜不惊，但是绝对是值得麻将爱好者学习的一次生动麻将教程。”

“这场决赛的大将战堪称本届大赛迄今最高水平的一场对决，白糸台的大星淡选手在上半场表现出了对其他人的全面压制，即使被三家联手针对还被役满炸庄，依旧得到了正点。阿知贺的高鸭稳乃选手充分展现了自己卓越的随机应变能力，不仅全程无铳，还多次改换牌型狙击头名，对场况的判断和鸣牌的时机都把握得很好。临海的耐莉选手是一位很好的猎手，拥有一流的眼力，能极其准确的找出对手的薄弱环节，她在这场比赛中虽然出手不多却招招致命。”

停顿了一下，小锻治健夜提及最后一位选手时沙哑的声音中明显溢出了激情，即使这容易被人解读为她对那位选手有什么别样的期待，她也不会在意，因为确实有那么一种朦胧的感情徘徊在她的心中——如果你成长起来的话，我是否，可以继续那场未完的对决呢？这样想着，她选定了评价的语句，“来自清澄高中的宫永咲选手毫无疑问是这场比赛中最耀眼的新星，隐忍了半场的她在下半场突然爆发，不仅展现了可怕的火力，还将控制力的极限置于人们眼前，成功完成了不可能的大逆转。这样的她今年还只是一年级，这不由得让人期待，在未来的两年中，她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休息室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清澄诸人相视而笑。优希眼角的红肿还未尽褪，欣喜地从为了安慰她而设置的卷饼大餐中猛地一抬头，险些噎到，她旁边的真子及时地拍了她一下，让她避免了冠军队成员因送往医院而未能参加颁奖典礼的尴尬局面。竹井久举了举手上那张封面上印着大大的园城寺怜的头像和一行加粗黑体字“麻将大赛竟致选手病发住院”的报纸，笑道：“明天这里印的估计就是小咲的头像了。”从紧张的心情中缓解过来的原村和很配合地进行着不遗余力的吐槽：“先不说部长你的报纸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你拿着报纸又是多么违和的一件事，光拿着的是前天的报纸这一点就很值得吐槽了。”“你有资格说我么？本期出刊的麻将WEEKLY上可是有你的报道，你不是也没看么。”“你们这群人真是的，风头都被抢光了，老朽偶尔也想上一次镜啊。”日常的对话里，任何人都能听得出这群人那不加掩饰的放松。

“不说这么多了，咲要回来了，我们去迎接她吧，过一会还要拍照和颁奖呢。”站起身来，原村和抢先打开了门，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微微一笑。现在的年轻人啊。但是门外的走廊上，视线所能延伸到的地方，都没有宫永咲的身影。奇怪，明明离赛场很近的啊。久当机立断：我们走到赛场去吧，反正颁奖也在那里。和还没来得及应答，叮铃铃的声音便从茶几上传来，是自己的电话？她一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走，一边翻开了滑盖。

久，真子和优希一路走着，转过一个弯，眼前是白糸台的后三名队员，她们也是去参加颁奖的吧。擦肩而过，久稍稍多看了那个眼角上还挂着泪痕的金发女孩一眼，不加收敛的目光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大星淡凶狠地回瞪了回去，却已经无力说出婊你100次之类的话。哦呀，打击有那么大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竹井久随意地从口袋中掏出刚刚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随后她身侧的染谷真子就目睹了她的脸色从不错到难看再到灰暗最后病入膏肓的过程。将手机放回口袋，脸色不着痕迹地恢复正常，红发的冠军队队长表述了自己想去厕所的欲望，不等两人同意便一路狂奔而去。优希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前辈，“学姐，部长她那么紧急吗？需要这样跑着去？那为什么不早点去？”真子的厚底眼镜片上反出不起眼的光，她稍稍推了陪伴自己多年的伙伴一下，“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心理的紧急往往难以在外表上表露出来吧。”

幸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暗自庆幸着，竹井久飞奔到了白糸台的休息室前。不行的，还太早了，咲，你现在还不能见那个人，该死的，来不及了吗？直接推开门，这种行为从各种意义上都很失礼，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也要打断她们的谈话。咦？

久的眼前，宫永咲和弘世堇正在愉快地交谈，双方似乎都很满意。那个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显得很冷的白糸台真正的部长，据说在那所女校内有规模巨大的粉丝团，家教极其良好的弘世堇大小姐现在很没风度地软在沙发上。感知到外人的闯入，看上去心情极好的她甚至都没有开口斥责，也看不出一点慌张，反倒是宫永咲回过了头。那对赤瞳中饱含的敌意并未因眼前的是自己的部长而有一星半点的缓和，它们很明确地传达着主人的意愿——请你离开。一瞬间有点受到了惊吓，但是竹井久正是那种善于迎难而上的女人，她踏前一步，先自然地向弘世堇道了歉，随后面朝那个已经不认识的宫永咲，微笑着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颁奖典礼马上就开始了，咲你可是我们的主将，必须要出席啊。”丝毫不加考虑，宫永咲果断地站了起来，将茶几上仍旧作响的手机收进口袋，沙哑的声音瞬间响彻了休息室：“那么下次就在那里相会了。”“恕不远送。”弘世堇依旧淡然地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未曾有一丝移动。果然这不是咲，咲绝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把手机放到过桌子上，竹井久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了，反正只要和她谈话的不是宫永照，不在这里，那么一切都不会开始。

匆匆赶到会场，另外三支队伍的大部分成员都已经到了，就连小和都比久咲两人到得早。歉意地笑了一下，久松开咲的手，静静地站到了队伍中间。她后面一排的银发女子看到她的到来，不满地嘟起了嘴，还在为中坚时的事情生气吗？无奈地笑了笑，久只好权当没看到。

咲如同比赛一样站到了最后的大将位，她旁边的和看了看她，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前方却卷来凝固的风压，将她尚未吐露的言语压回了腹中。每踏一步都引发气流的循环，宫永照缓缓地走进赛场。她旁边的摄影师似乎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女子心情极差，刻意走得慢了几步，希望离她远一点，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瞥了清澄队伍中的某个人一眼，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看谁。

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颁奖仪式很快就在人群的欢呼中结束了。前四名的队伍都要合影，合影完今天的日程才算结束，记者才可以进来采访。场外，各式长枪短炮均已就位，只等里面的人出来，但是奇怪的是，那扇大门始终紧闭着，里面未曾传出一丝声音。

大家都早已结束了合影，造成现在这个状况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那对所有人都知道是姐妹自己却总是不承认的trouble maker啊。放在最后的冠军队的合影一结束，宫永照就站到了宫永咲的面前。她的声音很平静，与自己身体周围随时像要爆发的烈风完全不符，“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宫永咲眯了眯眼，声音是恰与之相反的春风拂面，“好久不见。是因为太久没有饮过长野的雪了吗？你的声音现在一点也不冷了。这样的声音，骗骗小姑娘还勉强过关——”她看了看眼中满是战意的大星淡，毫不掩饰自己的讥笑，“要吓我可还差得远呢。”

一片死寂，在这半点声音都没有的真空中，突然响起某人不合时宜的惊叹声。原村和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到底是谁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要找到姐姐，和她和好，为此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倒面前的所有障碍的？

竹井久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不是的，她现在高兴得快要叫出来，练了那么多年的扑克脸都快要掩不住嘴角的弧度。舞台即将拉开大幕，演员均已就绪，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上演的这幕剧到底是悲是喜？竹井久明白这些都掌握在她手中。

四周的围观群众们表情各异，但是都比两个当事人在对话后的表情更夸张。那两个大脑构造看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家伙对视着沉默了许久，然后几乎是同时转身走回了自己的队伍，就好像刚刚让整个赛场的温度降了3度的罪魁祸首不是她们一样。宫永照走进自己队列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她再次回过头，看着不远处那仿佛远在天边的背影，发出了宣言：“明天，在麻将桌上再见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笑出来。”

宫永咲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而是定在了原地。这次她没有针尖对麦芒地予以回击，任谁都听得出她的声音里面饱含着情感——但却无人能说出那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在浅吟低唱。

“自从我们被抛离了那个伊甸园的那一刻起，你与我，有谁敢声称自己曾经有哪一瞬间真正笑出来过呢？”

P.S. 感觉自己灌水力日益见长，本来预测这点剧情只够1500，还准备一章完结个人战前的琐事，写出来一看都TM4000了。于是个人战就还要多一章才能看到了。莫打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