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jhgardener 于 2015-4-26 23:18 编辑

Ch12 (--蒼龍)

我從臂彎裡抬起頭，看著大海。

太陽比上次看時更低了一點，搖盪的金色波光越趨狹窄，時間已經接近日落。

中午時，我沒有回寢室找飛龍。

沒能回去找她。

離開資料室之後，我無意識地四處遊蕩，最後在港邊停下了腳步，任憑文字和混亂的思緒在腦袋裡翻攪，就這樣過了大半天。

即使我自己有一部分的記憶，也聽飛龍說過大概的經過，但實際看到當時發生的事一字一句攤在眼前，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咬緊牙齒，忍住逃走和移開視線的衝動，好不容易看完了幾份文件，背上早已佈滿冷汗。

更清楚了整場戰役的來龍去脈，前輩們的遭遇，還有飛龍簡單帶過的……她自己的事。

反擊、遇襲、全員退艦、雷擊……處分。

由日正當中到日薄西山，跨越了夜晚，直至隔天黎明──

我看到在她寥寥數語背後，是多麼漫長艱辛的苦鬥。

也終於瞭解了，夜晚對於飛龍的真正意義。

我想起有時在半夜會爬起來，默默站在窗邊發呆的飛龍。

想起夜戰時在砲火映照下，飛龍那繃緊的，像在強忍著什麼的神情。

飛龍其實……一直……

為什麼我始終沒有察覺？

你當然不會察覺。腦中響起了冰冷的聲音。

一直逃避著現實，光是面對自己的恐懼就有困難，總是依賴著飛龍。

所以……明明待在和她最近的地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視而不見，一次又一次忽略飛龍獨自承受的壓力。

「……。」

我揪緊衣袖，忍耐著彷彿化為實體，在體內戳刺著的罪惡感。

我知道毫無作為地呆坐在這裡，只是另一種逃避而已，但是……我還想不到，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飛龍，該說些什麼才好。

夕陽已經有一大半埋在水平線下，水面映照著夕暮紅光，彷彿一片熾熱火海。

這是我少數記得的景象。

伴隨著落日，「蒼龍」沉入了大海。

但對「飛龍」來說，漫長痛苦的黑夜才剛開始。

終於最後一星浮光也被大海吞沒，海面快速暗沉下來。

此時，我聽見了那再熟悉不過，但現在最不想聽見的聲音。

「蒼龍！」

我沒能立刻回頭，猶豫了好一陣子，才緩緩轉過身。

「飛龍……。」

飛龍就站在那裡，我看見她微微顫了一下，想必我現在的神情應該很糟吧。

她一臉擔憂的神色，濕潤的棕髮和壓抑不住的肩膀起伏顯露出──她是一路跑過來的。

為什麼會特地跑來找我，是聽誰說了什麼嗎，我現在無暇去思考這些。

飛龍就是這樣吶……

明明有著自己的苦惱，卻總是放到一邊，優先顧慮著我。

而我也一直依賴著這份溫柔，才讓她持續累積壓力直至無法承受為止吧。

我還不知道之後該怎麼做，該怎麼補償她，但已經不能繼續逃避了──

我握緊拳頭站起身，在飛龍出聲前先開口：

「對不起。」

「我去看了……中途島的資料。」

聲音低沉沙啞感覺不像自己的，胸口像塞著什麼硬塊讓人難以發聲。

「確實看過之後，我才真正了解……飛龍所經歷過的有多麼難受……」

飛龍靜靜聽著，過了片刻她長嘆一口氣，輕聲說道：

「已經沒關係了……都過去了。我也說過了吧，不用那麼在意……。」

不用在意，因為「前世」的我們充其量就是身不由己的兵器，所遭遇的命運也不是自身能掌控的──這些我也明白。

然而，這不構成我「現在」可以不去看不去了解的理由。

而且……

「但是……飛龍現在還是很痛苦吧。」

「……！」

飛龍身體一震，表情一瞬間像咬到了什麼很苦的東西。

「在昨天的戰鬥後，我才終於明白……直到現在才發現，真的很──」

「……抱歉。」

欸？

「為什麼飛龍……要道歉？」

「讓你擔心了，真是抱歉吶。」

已經不見剛剛苦澀的神情，飛龍揚起嘴角，汗水劃過她的臉龐。

「明明是我……一直沒有注意的錯……」

是啊，該道歉的，怎麼看都是我吧？

我沒辦法理解飛龍的反應，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還笑得出來。

「哎、原本我也以為已經沒問題了啊……」

飛龍沒有理會我，搔著頭髮逕自講了下去。

「但果然還是，很害怕，一想到可能又會失去蒼龍……甚至到了在戰鬥中胡來的地步，連帶著讓同伴陷入更危險的處境……我還不行啊。」

過分坦然的態度，和平常無異的輕鬆語調，聽起來卻格外沉重，我隱約察覺到了飛龍的意圖。

得說點什麼才行──

「但是我……」

「飛龍……！」

我忍不住喊出聲來，下意識走近了一點。

不說點什麼的話，飛龍就會像往常一樣，將所有悲傷和痛苦都用笑容隱藏起來，獨自一人背負一切吧。

「已經可以了……不用再獨自忍耐……」

不用再顧慮著我，應該輪到我來──

「覺得痛苦的時候，就──」

說到一半，句子卻卡在了喉頭。

像被什麼給乾脆地斬斷了，張著嘴巴，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來。

還猶豫什麼，快說啊？

為了飛龍──

「就……。」

快說──！

「我──」

在遲疑的片刻，話語被奪走了。

飛龍往後退了一步，用拳頭抵住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像是要把聲音絞出來一般說著。

「我會……振作點的。」

「努力變得更強……不管是戰技、還是精神。不會，再犯下這種錯……」

我什麼也說不出口，眼睜睜看著我的僚艦用盡全力逞強。

短短幾步的距離，卻像隔了一堵牆壁般難以靠近。

「所以……」

飛龍仰起頭，再度露出微笑。

雖然是笑著的，但眼中藏不住的痛苦讓我近乎窒息。

「不用擔心……。」

話語消散在海風中，四周陷入寂靜，連海潮聲都顯得很遙遠，隨著天色轉黑，我也越來越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不知沉默對視了多久，直到聽見轉身的腳步聲和衣袖摩擦聲，我才回過神來。

「啊……！」

追上去！

看著那漸漸融進夜色裡的背影，心裡第一時間喊道。

不能讓飛龍就這樣離開……

這樣下去跟以前有什麼兩樣──！

快追！

然而腳卻生根似地釘在地上，紋風不動。

另一道聲音冷冷地反問：

追到之後要怎麼做？

──覺得痛苦的時候，就依賴我吧。

連這麼簡單的句子，都說不出口不是嗎？

曾經拋下她的我。

重生後的現在，還是處處需要她幫助，軟弱又不可靠的我。

這樣的承諾，不要說飛龍，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

我茫然望向泛著淡淡微光的海面，手足無措，像在黑暗的汪洋中迷失了方向。

因任務和訓練在夜間航行時，也不曾覺得這麼徬徨無助過。

一定是因為，飛龍一直在我身邊吧。

從我到任以來，一直。

一起訓練、一起作戰，休假時也不顧我的意願，抓著我四處探索，讓我體會到重新降生到世界上，擁有這副身軀的美好。

但我卻……

胸口滾燙起來，呼吸越發困難，像溺水一樣。

在晨光閃爍的大海上飛翔的艦載機、一起驚嘆的種種海景、用潮水味下酒的無數夜晚……

一幕幕「現在」的記憶，層層疊疊，一波一波襲來。

最後在眼前重合成的畫面，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飛龍，伸出手充滿精神地喊著：

蒼龍──

視界變得模糊搖晃起來，某種溫熱的液體由眼眶中湧出，順著臉頰滾落。

滋味有點像海水。

在飛龍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時，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還有什麼資格待在她身邊？

我還憑什麼作為她「二航戰」的唯一同伴？

「……嗚……咕……」

我跪了下來，死命掩著嘴，卻阻擋不住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和不斷淌下的水滴。

在入夜時分的漆黑大海前，生平第一次，我哭了。

// 提督碎碎念時間:

呀...最近好像又要活動了, 提督表示壓力好大(

二航戰的二周年限定語音還是安定的超級可愛啊~然後我覺得您倆聲音越來越像了是錯覺嗎

隨便的腦補小劇場:

"今天是慶祝日啊!太好啦!明年也想和提督一起慶祝...吶~"

"真是謝謝你的特別服務(鼻血), 但這些話還是留給你的僚艦吧。"

"嘖, 不──行, 要是這麼說的話她一定會害羞然後半小時內不想直視我~雖然很可愛不過...嗯, 該怎麼辦咧~"

"...夠了, 今天吧台就留給你們, 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