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卡大神太美麗的條圖所以獻醜的試著寫成了文字。
【FROZEN】始終
艾莎一直都覺得,人體五感之間是相互流通的有無。比方說,封閉了言語的出口,那麼用以接收的耳,就會在孤獨清寂的黑夜裡越發的敏銳起來。艾莎的房間裡有很多聲音供給那雙靈敏清醒的耳,有上緊發條的大鐘踩過晨昏暮色鋪就的長毯,一步一腳,分毫不差的沉悶、一絲不苟的精準;有拍打窗櫺的海風,飢寒交迫、頭昏眼花的迎面撞在三角格狀玻璃上,驚起簾幕底下,窗隙門縫裡的一陣騷動,天鵝絨布畢竟沉穩,及時收回的喊都低低的化做來回拖曳過地毯的呢喃。
還有一些聲響是關於她自己的。
向晚遲暮般的深紫長裙,信步輕邁時撫碰過腳踝的輕柔摩擦,有綿綿情話的幽柔婉轉。因惶惶不安的驚懼,而淺淺吸入,深深吐還的氣息,如同一支溫婉哀愁的安魂樂曲,安撫中充斥揮之不去的悲傷和抗拒、還有……還有即使睡夢中也仍然清晰相伴的,不,恐怕是一輩子也無法逃離、擺脫不去的───那道聲響。
時而密集滿佈的倉皇,時而緩慢遠播的擴張。那是惡魔的嘲諷、天使的懺悔,是未知亦無從得知、無法透析的詭秘,是生死相綑的詛咒,血脈相連的悲痛,是艾莎所有痛苦、掙扎、束縛、壓抑隱藏的起始和終結───是冰,窸窸窣窣,亦步亦趨,如影隨形的聲響。
艾莎與鏡中人交相互望。
可是,相當的奇怪。儘管她不記得自己為何、又是因何穿戴整齊的佇立鏡前,她卻曉得有一件事是不對勁的,擰緊到痠痛的眉宇,在眼前這面應該要如實反映的明鏡裡,卻只剩下靜謐恬淡的溫合。鏡子裡的人沒有愁容,沒有苦澀,沒有擔憂,甚至,沒有笑。她只是定定的看著,彷彿一切悲喜苦樂,雲淡風輕不足掛懷。
這是為什麼呢?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妳』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要怎麼樣才能夠不去勉強自己露出恰如其分的完美微笑?要怎樣才能夠去粉飾自己飽受恐懼折磨露出的焦慮僵硬?
艾莎提起手,無聲貼落的指尖如雨滴,在清明几淨的鏡面上開出五指生花的雪紋。重重瓣瓣的層疊,僅是想藉此探就『她』是怎麼做到的?想確認那是否並非自己而另有其人,可是如漣廣泛的霜雪破解了幻境的魔法,在眨眼定睛之間,鏡子裡的人被雪花覆上的臉又恢復了往常的擔驚受怕。
她緩緩的坐下身去,鼻息裡的啜泣這次倒是十分冷靜,沒有眼淚、沒有哽咽、沒有突如其來的悲嗆和潮水般洶湧席捲的痛苦,什麼也無,只是重新認知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還與鏡面相互牽連的手未及退去,有什麼既溫暖又明亮的化去了鏡面上的重霜厚雪,透鏡而出,一把攫獲住她,貫徹始終的承諾。
艾莎恍惚的想著。
啊,是了。
難怪。鏡子裡的人的確不是自己,只有她,只有她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不需強顏歡笑更不用強忍悲傷,堅毅,篤定,強大卻又無比溫柔良善。
───唯有真愛之舉能融化冰封之心。
感覺到右手被那人雙手環握著,十指扣緊的有力溫合。艾莎眨眨眼,重新撿回視線,在這剎那間重新找回一個以為不存在的世界。從樹蔭枝蔓中流洩而下的熙陽,在她們臉上灑落,光斑星星點點的綴飾著無風無雨的冬日午後。艾莎如長羽纖絨些微顫抖的眼睫,在困惑和迷惘間往返徘徊後迎得新生,她也收緊指掌間的力道,將那人的手往臉頰上,往自己拉近。
「安娜?」
「噢,多美的一個夢……但願我、永遠別醒。」
安娜側臉看她,微微低斜的臉孔往前傾近,將額頭輕輕與她相抵相依。閉上眼的回答裡滿是莫可奈何的笑意。
「傻瓜、艾莎。」
「妳不是在作夢,我真的在這裡。」
───永遠都在這裡,不再與妳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