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标题

作者:JacieNL
更新时间:2015-05-15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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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JacieNL 于 2015-5-15 15:28 编辑


作者按语:预祝感恩节快乐,愿大家都开心,也保重身体!因为上一章的作者按语,有人留言说担心《暴风雪》会很快结束,我的回复是:别担心,我不会赶工的。后面应该还有八到十章,但我保证我会竭尽所能让这一切圆满结束。不过确实是到冲刺阶段啦!


第四十章 永无极限

释放自我。随心而行。

永无极限。


艾莎咬紧牙关,双手蜷曲如爪高举向天,两堵冰墙同时拔地而起。每堵墙都高逾五米,墙面上冰刺密布,横七竖八地向外戳着。马库斯站在两墙之间,眯眼看着它们封死了他的退路。艾莎右手一甩,脚边的积雪漾起波浪向前涌去,雪浪越推越高,到国王跟前时已成雪崩之势。她视野里只剩下白色的巨浪,完全看不见他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堵暗灰色的墙突然出现。前一刻那位置上还空无一物,接着那堵墙就那么冒了出来。墙上爆发出黑色的火焰,迎向扑面而来的雪崩。冰雪带着轰鸣撞上那堵墙,有那么一瞬,双方似乎势均力敌,雪浪汹涌向前,火焰死守不退。直到最后,火焰侵蚀了浪头,雪崩终于败下阵来。已成强弩之末的雪浪无力地拍打在火焰上,一点点地冰雪消融,最终化为乌有。马库斯站在原地,毫发无损。艾莎收回右手,低下了头。


“再来!”马库斯吼道,于是艾莎调整了姿势,“你还没尽全力。我想看的不是这样三心二意的敷衍!”


冰雪总是源自于内,源自心与灵魂,艾莎只是由外对冰魔法进行引导。它就像一条能量的溪流,在她体内自由地流淌着。不像闪电。闪电是在外部生成的,有反冲作用,能让她感觉到震动沿着手臂向上传导,感觉到令人麻木的后座力,感觉到被击中时可怕的疼痛,就像常人那样。


这有助于积蓄必要的怒火。


艾莎意识到自己其实退步了,几年下来她变得更弱了,不管是补完魔镜,还是其他事情,她都毫无进展。她将这一认知带来的挫败感化为己用。疼痛顺着她的胳膊向上蔓延,像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重重压在她胸口,但魔力也如她所料地暴涨起来。蓝白的电光在她指尖跳动。


她把手往前一送,目光跟随着电弧,一边计算角度,一边以常人难以企及的精度进行调整。闪电击中那堵墙,一时火光四溅,墙内脆弱的影子结晶暴露出来,在冲击下碎成了齑粉。马库斯侧身躲闪,一个跟头栽进雪地,却堪堪避开了头顶掠过的闪电。


她没有时间为这小小的胜利庆祝,马库斯转眼就重新站了起来,双手射出道道阴影。那紫色烟雾和巫师用的一模一样,看到这父子相通的魔法,她恍惚间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一道阴影擦身而过,像滚油一样灼伤了她的皮肤。每当使用闪电时,她的自我防御就会变弱。


“集中精神!”


艾莎强忍疼痛,靠冷空气由脚底喷射的推力,抽身远离这波密集攻击。她将闪电掷向马库斯,迫使国王停止了进攻。那道闪电击中地面,将积雪一扫而空,在地面留下一个深坑。艾莎在场地上转来转去,释放一波又一波电流,但马库斯太敏捷了。他像巫师那样化为半阴影形态,拖着黑色的尾迹飞速滑行,动作快得让她很难发起直线攻击。


她已经吃过这个亏,一次就够了。


艾莎在四面召唤出一堵又一堵冰墙,虽然马库斯毫不在意,但她本也不指望他会放在心上。马库斯径直撞开了这些匆忙搭建的屏障,但她继续召唤冰墙,甚至快过了他打破它们的速度。马库斯是大概意识到了她的计划,迅速转身,向她直冲而来,但艾莎用一阵风把他推了回去,将他逼向墙边。这效果正中她下怀,她引导闪电落在冰墙上。闪电从墙面上反弹,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将冰墙炸成碎片。马库斯虽然躲过了这记闪电,却因规避动作靠向另一堵墙,闪电随即赶到,下一堵墙、再下一堵墙也是如此。不管他躲到哪里,闪电都如影随形,所有冰墙几乎同时炸裂开来。


烟雾消散后,只见马库斯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


“我认输。”马库斯说,这时艾莎才收起了闪电。


在他们训练的庭院一侧,埃德蒙跳起来连连鼓掌。没多少人有胆量在他们比试时靠近。她和马库斯一起训练可谓是家常便饭,虽然暂停过一段时间,但现在马库斯回来了,他们也就恢复了练习。马库斯显然不太满意她技能上的退步。


“别再让你自己在训练中落后了。”马库斯训斥道。


“那是自然。”


“但是父王,艾莎赢了。”埃德蒙咧着嘴,笑得很是灿烂。虽然马库斯怒目而视,但埃德蒙朝艾莎竖起了大拇指。“两边表演都很精彩,可我还是投老姐一票。”


“马库斯的训练让我受益匪浅。”艾莎说。


“埃德蒙,你该向艾莎好好学学什么叫谦逊。”马库斯摇摇头,但随后他转身背对着他俩,目光尖锐起来。艾莎有种感觉,他好像不想让埃德蒙看见他的表情。“不过……你这个比试的主意倒挺有用。”


“哦,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对魔法一无所知,不过嘛,看起来帅呆了。”埃德蒙耸耸肩。奇怪的是,马库斯似乎很满意这个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也不道别,径自向城堡内走去,留下艾莎自己继续训练。


“你要留下?”艾莎注意到埃德蒙没有跟上父亲的脚步。


“反正我也没别的事。留下没准还能学点东西。”埃德蒙笑着,双手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所以说,老姐,我没准能帮——!”


埃德蒙突然陷入了沉默,全身静止不动。


“出什么……?”


艾莎没能把话问完。埃德蒙发出一声窒息似的喘息,跪倒在地,揪住自己的衬衣,用痉挛的手指抠着胸口,像要把心挖出来一样。艾莎赶忙在他身旁跪下,但她根本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引起的——埃德蒙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两眼睁得老大,血管一根根纤毫毕现。很快,他就弯下腰整个趴在了地上,喉咙里呻吟不止。


“埃德蒙!”艾莎惊呼一声,但男孩早就答不出话来了。现在他双手抱头,紧张得指节都攥出青白的颜色。他的尖叫声让人心悸。艾莎听过许多种尖叫——痛苦的,恐惧的,愤怒的,所有这一切,都源自人类的情感——但她从没听过这样动物般的哀号。所有原始的呐喊最后汇成一声高亢的悲嗥,仿佛人性正一点点从他身上溜走,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埃德蒙靠着强大的毅力,强迫自己抬头直视着她,艾莎感觉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灵魂。她尽力扶住他,隐约听见他喃喃低语,语调如此绝望,显然对此刻的他来说,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救救我——!”


然后,那绝望的恳求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又一阵呻吟。她束手无策,甚至不确定是否该尝试移动埃德蒙,于是她高声呼救,却无人回应。她只能无助地看着埃德蒙陷入沉默,不省人事。


接着,他没有了呼吸。


*


要进入南埃尔斯是不可能的。


安娜还记得她是如何抵达那里的,靠近冰封的码头需要大吨位破冰船。阿伦戴尔也有过那类舰船,却多半在艾莎入侵时被摧毁,而从那以后,他们的资源就被截流了。即使破冰船还在,能起多大作用也值得怀疑。它们在抵御入侵时毫无用处,没理由相信它们在破开南埃尔斯周围的坚冰时就能派上用场。


不过没关系,因为安娜不打算回去。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想回去,比什么都想,但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当初艾莎逼着她离开,没有给她一点机会。艾莎希望她留在身边,却还是逼她走。安娜相信艾莎,知道艾莎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她不知道那理由是什么,也许连艾莎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只是非如此不可。安娜有信心。


但现在回去,最终只会重蹈覆辙。两人之间出现的所有问题,两人之间存在的所有问题,依然存在。不仅仅是因为那次暗杀。那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安娜很难描述她的感觉,但在心底里,她们俩一直都是明白的,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两人之间始终有什么问题……悬而未决。


在她们来阿伦戴尔前,她就有过这种感觉。


当艾莎觉得她正失去自我、丧失与现实的联系,安娜对她说“我不会让它发生”时,就是这种感觉。当艾莎失声痛哭,安娜看到了她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渴望,于是对她说“我来做你的心”时,就是这种感觉。安娜说出那几句话时,感觉忧虑甚于解脱。她感觉内疚。因为当艾莎用那样虔诚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使徒见证救赎时……


不知为什么,那感觉如此错误。


安娜叹了口气。


“非得搞这么复杂……”


她并非抱怨。任何值得去做的事,都不会简单。


安娜抛开杂念,专心看路。冬季将至,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烟火气息,还有寒冷干燥的空气,刺得她肺里隐隐作痛。清晨时分,鹅卵石路面上覆盖着寒夜留下的白霜,有些湿滑。以她对自己的了解,等这一天结束时,她一定又会摔得一身瘀伤。


不过,能看到极光就是值得的。


她站在集市里,抬头凝望各户商铺里装点的一串串灯笼。现在各种圣诞装饰几乎都挂出来了,她走过时,夜班工人们正安静地做着收尾工作。在暗淡的晨光中,灯笼闪着橙黄的光,像在黑夜里一样明亮,与空中的极光交相辉映。艾莎曾许诺和她一起观赏这幅美景,可如今她站在这里,孑然一身。


艾莎一定会喜欢极光的,安娜确信。


集市并非她的目的地,她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一时冲动下做的决定,源于一次突发奇想。那念头一经产生,就再也无法忘怀。也许这么做于事无补,也许这只是因为她仍沉湎于往事难以自拔,但安娜还是决定重访她和艾莎去过的那些地方。


她的首选是艾莎故居的废墟。


奇怪的是,她竟如此清楚地记得这条路;安娜从不觉得自己方向感好,但作为只来过一次的人,她却轻车熟路地踏上了那条荒无人烟的山间小路。这条路上满载着她和艾莎的回忆。她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语,每一分感动。她永难忘怀。


尤其是这个地方。


走过城下町外的偏远村庄,再往远些,就是一栋栋孤立的民居,星罗棋布地散落在乡间。艾莎的故居坐落在山脚下,如同横亘在这幅风景中的一道伤痕。安娜远远就能看见,被摧毁的不仅是那栋房子,更包括周围整片区域。闪电灼烧太过猛烈,焦黑的印痕至今仍深刻在地面上,以房屋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形成一朵硕大的雪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片废墟仍未受侵扰,实在让人有些惊讶。仿佛大自然也觉得理应保护这处重要场所。安娜靠上前去,突然感觉像是闯入了圣地。艾莎或许不愿回到这里,但安娜没有这样的顾忌。


雪融化了大半。冬天的脚步临近,天气并不特别温暖,但艾莎造出的雪地已经只剩下一小片薄冰。也许这只是普通的雪,所以像别的雪一样,被阳光照着就慢慢化了。雪宝就在这里诞生,也由同样的冰雪塑造,可他没有融化,哪怕在他变得毫无生气后也是如此。也许他身上的魔法有些特殊吧。这让安娜对他的回归生出一丝希望。


安娜在碎石堆旁蹲下,环顾四周,将整片废墟尽收眼底。做这一切时,艾莎才八岁。那时她该有多么惊恐,才会造出闪电劈倒了房子,把木材烧成焦炭,又把焦炭都燃成灰烬?她有邻居吗?安娜不知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艾莎受到了虐待?


“真希望你在这里,”安娜喃喃低语,“我们本来应该多说说话的,可是我们没有。你始终都没法和我坦诚相待。”


一堆破木板下方,有道彩色的光亮吸引了她。在一片晦暗的褐色和黑色中,是一抹闪亮得足以透过木板缝隙的蓝色。安娜起身抓住一块木板边缘,一用力把它拽了出来,扔到一旁。她不断重复这个动作,终于在废墟里清出一个角落,把那抹蓝色的闪光暴露出来。


是一朵兰花。


安娜慢慢扫去花瓣上覆盖的黑灰,将手指探进泥里想把这朵花余下的部分挖出来,然后她看见有更多幼苗正从灰烬里往外钻,显然刚开始冒芽。这些花是艾莎家里种过的吗?又或者是外面飘来的种子,在这片被清理过的区域扎了根?安娜指间轻捻着一片花瓣,惊讶于它柔软光滑的质地。如此纯粹的蓝色,没有脉络,没有伤痕。看起来近乎虚幻,仿佛由冰雪制成。


“你喜欢它们吗?”


安娜匆匆转身。


然后僵在了当场。


她绞尽脑汁,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不可能的景象——那小女孩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脸上挂着耐心的微笑,默默站在原地。女孩生着碧蓝色的眼眸,淡金色的长发编成一股发辫垂在脑后。安娜曾见过她的面容,只有一次,在记忆里。


“我也喜欢花。”艾莎说完这句,哼哼着催促安娜回答。


“怎么会……?”安娜清了清嗓子。她想伸出手去,但手抖得厉害,她用尽全部的自制力稳住自己。看到这个孩童版的艾莎,看到她的笑脸,比什么都更让安娜心痛。哪怕她们在一起时,艾莎也从没有过这样开心的表情。她曾以为她能治愈艾莎,可如今她才意识到她做的远远不够。“你不是真的。”


“也许不是。”艾莎认同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安娜确信艾莎的圣骨匣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再没有什么东西会向她展现回忆。就算是在圣骨匣展现的回忆里,她也没法和人进行互动。


“这样的地方很特别。”艾莎说。


“我大概是疯了。”


艾莎咯咯笑了起来。和成年版的艾莎一样,她捂着嘴遮掩笑意,安娜痛苦地意识到,原来艾莎一直都有这个习惯。那并非一个新养成的动作,并非习自宫廷礼仪。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只是简单地把一切都归结为马库斯的教导。


“既然你都要疯了……”艾莎咧嘴一笑,眼里闪着安娜只见过一两次的顽皮光芒,转身朝山上跑去,“那就跟我来吧!”


“等等!”安娜跳起来。艾莎已经跑到了半山坡,停下脚步招手示意她跟上。所有的常识都告诉安娜,这不是个好主意。跟着那个孩童版的离奇幻影只会自找苦吃……但话说回来,自找苦吃的事她做得多了。安娜呻吟一声。“见鬼,我不该再做这些傻事了。等等我!”


路开始还很好走,但随着只有岩石的山坡变成林地,情况迅速恶化。艾莎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路况,一头扎进密林深处,可安娜犹豫了。她怀疑地看着脚下,就算这里有过路,也早已被纠缠不清的枝蔓和灌木长满。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连一丝阳光都漏不下来,只有艾莎的裙子泛着蓝光照亮了前路,如同一座灯塔。


“你不过来吗?”艾莎问。


安娜一边诅咒自己的好奇心,一边跟了上去。艾莎继续前行,蹦蹦跳跳地穿过崎岖小径,躲过偶尔挡路的枝蔓,一路通行无碍。但与此同时,安娜每一步都很艰难。她不只一次踩在零落的石块上滑倒,又或者被横生的荆棘挂住衣角。这片森林实在古怪。她听不见林中生物的声响,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甚至没有森林的潮湿气息,只有枯槁的树影。安娜把这些都抛到脑后,专心赶路。


艾莎总会停下等她,忍着笑看她磕磕绊绊。


“还没到吗?”安娜问。


“我们俩到底谁是小孩啊?”艾莎说完又动身往前走。


走完上坡路,她们又花了几乎同样的时间下坡,有一半路程恐怕野山羊都会却步。但安娜下定了决心。荆棘扎在她的胳膊和腿上,撕破她的衣服,扯散她的头发,但她没有停步。她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但和艾莎在一起时,她又何曾确定过什么呢?这不是什么新闻。纵然胸口瘀青,遍体鳞伤,安娜还是继续前行。


似乎过了几个小时,艾莎终于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时,安娜才注意到温度暖和了许多,一个个冒着蒸汽的地热口映入眼帘。她发现她们到了一个小山谷,中央是一块空地,周围环绕着梯田状的石阶,但除了满地圆石,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安娜回头望去,看见艾莎的故居就在悬崖下面。虽然她们一路跋涉感觉艰苦,但实际距离并不遥远,应该不至于要那么长时间。


“我可能绕了点远路。”艾莎低头搓揉着裙角,承认道。见安娜没有应声,她放弃了假装忏悔,咧嘴笑道:“对不起!我就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很开心。”


“你可真是个捣蛋鬼,艾莎。”安娜说,但她还是笑着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她的手径直穿了过去。


安娜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不再惊讶,转而接受了现实。她本来也不该作它想。艾莎早就不是孩子了。艾莎早已成长为南埃尔斯的女王,抹掉了过去的一切,不愿留下丝毫痕迹。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安娜轻声问。


“你会明白的。”艾莎说。她一步步向空地退去,那对蓝色的大眼睛始终注视着安娜。她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属于孩童面容的忧郁表情。突然之间,安娜觉得她有些像长大后的艾莎了。“答应我,别再把我忘了。”


“再?”


但没等安娜继续追问,艾莎就消失了。只剩安娜独自站在山谷中,与岩石为伴。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管哪个艾莎,都这样对她。安娜往地上踢了一脚,跌坐在那些石头旁,双手抱住了脑袋。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现在她甚至怀疑她是真的看到了那个女孩,还是太想念艾莎,以至于——


一阵隆隆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安娜挣扎着爬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石头开始原地颤抖,然后朝空地中央滚了过来。有块石头差点压在她脚上,安娜惊呼一声跳到旁边,眼看着其他石头靠近。百来块大石头聚集到空地上,一层层地把安娜围在当中。她莫名地感觉像是……被盯上了。


被那些石头盯上了。


“今天真是不能更奇怪了……”


接着有块石头伸展开来,变成了一个披着斗篷的矮胖子。


安娜尖叫起来。她收回那句话。她不会再对什么感到惊讶了。她要收拾行李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因为很显然,压力让她的脑子不太清醒了。话虽如此,等她慢慢冷静下来、注意到那些石头人畏缩的表情时,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她尖叫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石头人能听见声音吗?它倒是有耳朵……


“呃,对不起。”安娜说。


只见那石头人微微一笑,露出珍珠般洁白的牙齿。安娜又是一惊,心中认定她不需要知道它是怎么笑的,至于它是怎么说话的,同样没必要了解。但它开了口,嗓音沙哑得有如打磨石块:“没关系。可你确定你认不出我吗,安娜?”


“哦,对、对不起,我想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生物。”安娜细细打量着它,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注意到这些石头变成的人形生物身材矮胖、笑容灿烂,和她儿时在民间故事里读到的很有几分相似。她带着敬畏和孩子般的好奇惊叫道:“地精!想不到你们真的存在!”


“确实!你可以叫我佩比。”


佩比吃吃笑着,四下比划了一圈。


“安娜,欢迎来到活石谷。”


*


王子们全都围在埃德蒙门外,已经默默守了大半天时间。埃德蒙陷入昏迷后,艾莎立刻把他送到了索尔那里。马库斯仍不见踪影,艾莎早先给他送过消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手示意她离开,动作颓唐得艾莎都快认不出来了。这时,索尔终于从埃德蒙屋里走了出来。艾莎一看他僵硬的身形,就知道情况没什么进展。


“他怎么了?”艾莎问。


“我以前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过这样的病症。”索尔的嗓音有些挫败,又有些着迷。他向来不喜欢他解不开的谜团。“简直就像是被下了毒,但过程漫长,时间持续了十年之久,甚至更长。”


费卞一听到“下毒”两个字,就像老太太一样念叨起来,要求了解更多情况。但艾莎冷冷乜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絮叨。


索尔继续说了下去。“说实话,我之前给他检查时就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我本来以为那是巫师造成的后遗症。或者说,是古斯塔夫造成的。”


“但实际上不是?”艾莎问道。


“不是,”索尔又一次皱起眉头,“我甚至不搞不清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这会不会是从马库斯那里遗传的?”


“父王的病源自衰老,他在战争中受的伤也引发了肺部病灶恶化。”索尔说,“而埃德蒙所受的折磨,不管是什么,都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以他的身体状况……应该早就死了。”


艾莎的目光落在门上,她几乎能想象那男孩正卧病在床,虚弱无助,失去了往日的充沛精力,被病痛折磨得作不了声。这根本说不通。就在几天前,就在几小时前,埃德蒙还很健康。在此之前,她从没见过他生病,连普通感冒都没有过,现在却说他应该早就死了?不。埃德蒙会活下去的。埃德蒙必须活下去。


“肯定有你能做的吧。”艾莎又道。


“要是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了。我见过的症状最接近的是……”索尔紧紧闭上嘴,脸刷地变得惨白,仿佛失血过多似的。


“什么?”艾莎问。


“没什么。”索尔飞快地说。


有那么糟吗?大概是某种不治之症吧。艾莎挥手遣散了其他人,他们有的如逢大赦,有的忧心忡忡,但都领命而去。她推开门,走向那个公开接受她为家人的兄弟。埃德蒙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静卧着。相反,他疼得直打滚,身上皮肤皴裂。注意到她靠近时,他突然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睛,有些呆滞地瞪着她。


“离我远点!”


“埃德蒙——?”艾莎近前两步,将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但男孩迅速甩开她的手,像胎儿一样蜷缩起来。“你还……好吗……?”


“离我远点,远点,远点,远点,远点,远点,远点,远点。”埃德蒙低喃着,这时艾莎才意识到他还没醒,“我快没有时间了,我需要更多时间,我需要更多光亮!”


艾莎退了出去,不想打扰他休息。


她必须跟马库斯谈谈。


她打算到王座厅去,马库斯常在那里思考问题。艾莎大步走在王子居所长长的走廊上,经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就快走到尽头时,她注意到大王子房间的门开了一道小缝。应该没人来这里才对。艾莎小心推动房门,向屋内望去。


马库斯正站在古斯塔夫房间里,手里紧攥着一根床柱。艾莎无法理解。马库斯神情颓丧地看着空气里的某个点,抓着床柱倚得那么紧,表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他需要靠它支撑自己。她缓缓推开门,用那嘎吱声引起他的注意。


“马库斯,”艾莎说,“埃德蒙还没恢复。”


“我知道,”马库斯道,“但我们无能为力。”


“你怎么知道的?”


马库斯一言不发。


“我相信肯定有办法。”艾莎说,马库斯转过身来,“如果魔镜强大得足以修补我、足以治好你的病,那或许对埃德蒙也……?”


“……是的,”马库斯低声道,“那是当然。”


马库斯倾身向前松开了床柱,目光扫过赛琳娜的肖像。他脸上浮起如此强烈的憎恶,艾莎几乎以为他会把那幅画点火烧掉。但片刻之后,马库斯又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床,看着这间曾经属于古斯塔夫的屋子,大步走了出去,同时动作僵硬地朝艾莎点了点头。


“那么,就开始吧。”


该是补完魔镜的时候了。


*


插图: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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