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雷雨交加的晚上,樹幹枝椏被迫彎腰忍受雨水的無情踩踏。遠處隱忍的雷聲猶如虎視眈眈的野獸的低吼,冰冷的雨水彷如利刄劃破夜空的寂靜。室外喧鬧哄哄,室內蠢蠢欲動。金髮女人在床上輾轉反側,扭曲的表情宣示著她的痛苦。窗外晃動的樹影在她身上游走,像在粗暴愛撫這誘人身軀。天邊一聲巨響,床上的女人同時彈坐起身。驚恐的喘著氣,汗水順著臉頰滴落打濕了衣領。忽明忽暗的雷光透過玻璃上流動的水紋映入睡房,床上的女人依舊低頭紋風不動。滴落的水珠愈來愈頻密,嚶嚶飲泣隱沒於陣陣雷聲中。雨過天晴,一個明朗的早晨。經過昨晚的滂沱大雨,地上積滿大大小小的水窪。空氣中充滿潮濕的青草味,樹葉上殘留的雨水反射的金黃顯得晶瑩剔透。金髮女人半倚著廚櫃,手捧咖啡默默注視這仿如油畫般的景象。晨光在她身上渡上一層薄金,精緻的臉孔與淺棕色的眼瞳好比一尊仿真人偶。她垂下眼簾,注視平放桌面的證件。首席法醫--莫拉•埃爾斯黑底白字的硬膠證,左邊是她意氣風發的大頭照。「唉....」指頭撫上首席法醫的字樣,無奈地嘆一口氣。提起精神做好出門的準備,今天是來波士頓就任的第一天。來到波士頓警察局,進門便看見一位腹大便便的中年男士。他四處張望,似乎是在等人。莫拉緩步越過男人身邊,高跟鞋有節奏的發出咯咯聲。「不好意思,請問是莫拉•埃爾斯法醫嗎?」「我是,你是....」「你好,我是文森特• 科薩克。隸屬凶案組。」「你好,莫拉•埃爾斯。」莫拉友善地伸手與科薩克相握,臉上擺出職業笑容。科薩克把她領到地庫的辦公室,途中繞到咖啡廳粗略介紹一下。為什麼粗略?終究這裡提供的黑色液體,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含咖啡因的苦水。「喂,科薩克!你怎麼可以先來!」法醫辦公室門口,黝黑膚色的年輕男子直向科薩克抱怨道。「嘿,弗羅斯特。還不是你一直在稱讚這位法醫有多漂亮,我才想早一點...」「嗨,莫拉。久別重逢,你還是一樣意氣風發。」弗羅斯特忽略一旁的科薩克,伸手與莫拉相握。「弗羅斯特?巴利•弗羅斯特?你編進了凶案組?」莫拉不可置信地回應,過去認識的那個暈血的弗羅斯特居然進到凶案組。「老朋友?」「學生時期認識的,真高興你還記得我。一起吃午飯嗎,我請。」「當然!」接受弗羅斯特的繳請,莫拉微笑回應。「還有,歡迎回來。」與弗羅斯特道別後,莫拉以最快的速度翻閱文件。她聰明能幹,不消一會便初步掌握了大致的運作。但是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希望儘快完成最多的工作。她回到波士頓除了任職法醫,還有一個私人理由。這個理由比任何事情更重要,即使再繁重的工作也必須抽空去完成。她一頭栽在工作上,直至接到弗羅斯特的電話。「你還是一樣,連這個習慣也是。」弗羅斯特的目光在桌上的兩份午餐徘徊。莫拉面前的是健康的希臘沙律配橄欖油,再看看自己的雙份芝士辣肉腸漢堡。這種強烈對比,讓他懷念。青少年期是發育期,應該是攝取量極高的時期。然而莫拉堅持以蔬菜為主的健康食品,對那些垃圾食品不肖一顧。有時候別的同學以此嘲笑莫拉,他們的下場除了悲慘就沒有別的形容詞。「那....弗羅斯特,你有簡的消息嗎?」午餐接近尾聲時,莫拉突如其來的問題使弗羅斯特整個人僵硬了。「什、什麼?」「她失蹤了五年,你知道任何有關簡的消息嗎?」莫拉不厭其煩地再問一次。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有關簡的任何消息,這也是她不惜縮短實習時間也要回到波士頓來的的理由。「失、失蹤?呃....啊,對啊,失蹤....沒有,還沒有...」弗羅斯特生硬地回應,移開視線逃避莫拉質疑的眼神。「弗羅斯特,你的瞳孔收縮,呼吸急促,微絲血管充血導致臉頰潮紅。你在說謊,有什麼隱瞞我?」莫拉挑起眉毛,質疑的眼神使弗羅斯特一陣心虛。「沒有!什麼都沒有!」手機適時響起,弗羅斯特一臉獲得救贖般接過電話。莫拉死死盯住弗羅斯特,不消一會她的手機亦響起來。「走吧,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弗羅斯特興致勃勃地對莫拉道。莫拉慢慢站起來,步伐均勻地走到弗羅斯特身邊停下來。莫拉把頭挨近弗羅斯特,在他耳邊小聲嘟嚷。「我們的談話還沒有結束,弗羅斯特。」說完逕自走向自己的驕車,刻意忽略身後沮喪的嘆息。案發現場位於郊區的別墅,久未修整的庭園雜草叢生。即使離大門有幾呎遠都能夠聞到濃厚的血腥味,弗羅斯特摀住口鼻退後幾步。莫拉若無其事地往門口走去,對胸口逐漸擴大的鬱悶感到莫名其妙。進入大廳,看見腥紅的血走遍每一道牆壁。地上佈滿不知名的碎片,屋內的凌亂程度像被龍捲風掃過一樣。「醫生,小心腳下。這裡就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遺體在更裡面。」小心翼翼地跟在科薩克身後,穿過走廊駐足在浴室前。噁心的鐡鏽味撲面而來,鏡子上莫拉的倒影皺起了眉。整個浴室非常整潔,唯一詭異的是半坐在浴缸中的赤裸女屍。她的頸動脈被割斷,血沿著身體線條流下。她的下半身浸在自己的血液中,上身蒼白的肌膚使這套殷紅喪服更顯刺眼。「切口很整齊,沒有任何反抗痕跡。」女屍表情猶如單純的睡眠,手上沒有綑綁痕跡。礙於頸上的切口,死因顯而易見。「要做過毒物測試才知道她是否被下藥,目測死因為失血過多。」「目測?」「一切要待驗屍後才知道。」未經實驗不會妄下判斷,這是莫拉一貫宗旨。「好的,下一個。」科薩克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樓梯,莫拉微微側頭疑惑地看著他。「事實上受害人有三名,兩死一重傷。她們均為白人女性,都....很難看....」談話期間兩人已經爬上樓梯,莫拉注意到階梯上不規律散佈的黑點。樓梯的盡頭是閣樓,一具赤裸女屍被吊在橫樑中央位置。她身上有數之不盡的血痕,被麻繩綁著的手部肌肉已經發黑壞死。「她應該被吊了很長時間....」科薩克的語氣有著不易察覺的黯然,莫拉小心繞過地上的血跡走近屍體。臉部完好無缺,傷口流出的血液覆蓋了大部份的肌膚。「傷口屬裂傷,都不是致命傷。」莫拉瞇眼盯著屍體上其中一道傷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某物體撕下放進證物袋。「這是什麼?」「是一種皮革物料...也可能是某種纖維…」莫拉的回答讓科薩克感到一陣無力,吩咐鑑證科取證便領著莫拉下樓梯。「醫生,有個地方希望你能夠給予意見。」「我很樂意。」話才剛出口,便被眼前的一道鐡門震懾。鏽跡斑斑的鐡門上有好幾處凹陷,還有幾道新的刮痕。這地窖的溫度偏低,空氣中的水氣在鐡門上凝結成水珠。莫拉有種不祥的預感,隨著鐡門打開愈來愈強烈。「這裡應該是地下室,我們懷疑還有其他被囚禁的人。」科薩克指著牆上的染血大釘,血柱沿著牆壁流到地面再擴散開來。科薩克走近大釘附近比劃,位置剛好在腰部再上一點。「被釘的應該是受害人的手,可能還生存....」莫拉湊近大釘,盯著釘上沾著的血肉。「釘頭沾著血肉,有可能是強制把身體一部份扯出來。」起身環顧四周,定睛在角落的床上。破舊的床架上被單薄的棉被覆蓋著,床頭兩邊扣著黏著血塊的手銬。莫拉默不作聲,不祥的預感佔據了她的思維。「這裡像極了拷問室,兇手絕對是虐待狂。」科薩克蹲在地上盯住面前的五道血抓痕,還有拖曳的血路。視線隨著血路往上,停在最角落的一堆衣服上。把衣服挪開,一段血字驟現眼前。非常零碎,看似是某種暗號。科薩克並不關心這些,讓他眼前一亮的是旁邊的血手印。「我們找到了,第四名受害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