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剑啸灵歌 于 2015-5-29 18:16 编辑

==========第二十二章 神社壁画============

不来方夕莉和雏咲深羽顺着灵息所传来的方向一路前行，好在接下来并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突发事件。两个人就并肩沿着沉静的小道沉默地走着，彼此之间再没有多说什么话。

与其说这是互通心意到无需言语的默契，而是突然陷进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僵境。

不信任的未知因子在两个人之间悄悄地埋种盛开。

随着两个人地行走，渐渐地，从四面八方也陆续出现许许多多的魔法师，也正朝着与她们目标相同的方向汇聚前行，一个个都显出争先恐后的模样。看到这壮观的一幕，两个人总算是轻叹一声放下心来：至少这样，代表着她俩应该是没有弄错地方了。

又向前行了没多久，就看到很多的魔法师们在前驻步围聚，将路堵得水泄不通。雏咲深羽的眉宇难以察觉地敛起，却见不来方夕莉耐不住好奇，抢先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刚要消失在人群之间时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起带了进去，以免雏咲深羽会被混乱的人群挤散。

在不来方夕莉的帮助下，雏咲深羽得以凭借天生的纤巧身形灵活地挤到了最前面。当看清出现在眼前的景色时，雏咲深羽低呼一声，显然也是吃惊不小：尽管看上去显得有些破落残败，但还是能够凭借轮廓看出是一座已然经历过悠久岁月的古老神社。

尽管锋利如刀的年岁已经剥落掉神殿檐角瓦片上篆刻的符文；也淡褪了墙壁阑干上华美的朱红；甚至连雕栏的缝隙间都渐染上腐朽的颜色。却没能令这座神社减少掉一分端庄威严的风华。仿佛每一片檐瓦，每一根墙柱都正在沉稳地呼吸吐纳，一股幽邃深奥的威慑之气几乎无处不在，仅仅是站在神社之外望着，都使每一位在场的魔法师都深感被莫名的悄怆冷寂紧紧地攫住了心房，连每一次放缓的呼吸都震动出巨大的声响。

橘红到耀目的鸟居完整地倒映在不来方夕莉黝黑如水晶的瞳仁里，硬生生地打碎了那似粼粼清潭的明澈。明明整座神社都显得破败古旧，但位于神社之前的鸟居却仍旧屹立不倒，坚毅刚挺，仿佛就算再经过千百年的风霜也不会倾倒。

就是这般鲜丽到倔强的色彩，烙印在不来方夕莉的瞳仁深处，使她宛如被箭矢刺伤般地痛得几欲滴血。

面对着这座高大而满覆沧桑的鸟居之前，所有人都显得如此的渺小。被气势倾倒而不知所措的渺小人们互相面面相觑着，隐隐不安。明明纯澈而清洌的灵力愈显清晰地朝他们源源不断地袭来，撩拨着他们向前进。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向前踏出一步，生怕那轻微的动作会惊扰到已在神社深处沉睡了千百年的神灵。

庄重的鸟居又带了点傲然而轻蔑的气势，鸟瞰着每一个仰头凝睇着它的人。周身散发出沉静而充溢着无上巍峨的气息，用排山倒海的逼人气势压迫着这群贸然前来的不速之客们，无言地将他们阻绝在一门之外的滚滚凡尘俗世。

灵地里的薄雾淡淡地扩散着，凛冽的风从神社的深处带来一股寒气。欲望和畏惧相互交战着，打出一个又一个细微而热烈的火花。

这样静默的僵滞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从人群里响起一个急促而响亮的声音：

“我才不害怕！我不信什么邪，我要进去看看！”

这嘹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固的沉默，每一个人都带着略微期待的目光投向说话的人，甚至还主动给他让出一条道路。那是顺从内心的选择而产生的伟大而勇敢的举动，每个人都这么想着，看着原本混杂在人群里根本看不见的人慢慢地走到了最前面。

能说出这话的人的确有着非凡的勇气，然而谁都没有发觉，这刺耳而听上去似乎坚定不移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气定神闲，不过是面对惧怕而下意识地壮胆罢了。

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竭尽全力昂首挺胸，举手投足间都好像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大步跨越着，在所有人尊敬的注目礼里穿过了刻满神秘符文的鸟居。

在那轻微得几乎没有声响的脚步穿过鸟居的一刹那，仿佛踏破了一层薄透得宛如不存在的屏障，一个诅咒就此打破。既然有一个人这么做了，就会有第二个人跟着做。好奇和欲望最终压倒了未知的崇敬。原本停滞的人们开始再度活动，小心翼翼地迈着怯生生的步履穿过了鸟居。尽管步步惊心，尽管犹豫不决，但他们始终在前进着，混乱而嘈杂的重重足音震碎了已然沉淀了长久岁月的沉默。

不来方夕莉和雏咲深羽的心弦在那个瞬间同时颤动了一下，不同的是，不来方夕莉的内心更多的是对一切的探求；而雏咲深羽却听到一声真实的叹息，比母亲的失望更沉重，比命运的感慨更压抑。

雏咲深羽踩着空虚而失神的脚步踏往通向神殿的通道。神殿不大，但很精致。推启开发出沉重声音的大门，他们小心翼翼地步进了充满灰尘和神秘的大殿。

幽微的日光流淌进昏暗的殿室，黑暗在节节败退。跟着他们一同进来的雏咲深羽甚至颤抖了一下，她深切地感觉到了这沉淀的黑暗遇到阳光时遭受如明雪般纯净的疼痛，就像拼命隐藏的秘密被一再揭开似的。

他们仔细搜查了整座空荡的殿室，里面竟然没有任何供奉的神灵雕塑。就在失落的同时，旁边突然有人喊出了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甚至隐隐带着陌生的回音：

“你们快看！墙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发现了秘密的惊喜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始忘掉一开始敬畏，大胆地扫掉周围墙壁上的灰尘，遮掩在蛛网后的墙壁显出了它们真正的模样，那一副接着一副的石壁上，分明雕琢着一些传说怪谈，尽管时光已经过去了很久，那每一笔每一刀的雕琢，仍描绘得精致。

为了能够更好地看清到底石壁上雕刻的是什么东西，不知是哪一个人使用了魔法，突然而来的火焰从悬在殿室墙壁上的灯盏上窜了起来，烛火摇曳，将每一个人投到墙壁上的影子都颤动地扭曲着，彼此看着都有些不寒而栗。

※ ※ ※ ※ ※ ※ ※ ※ ※ ※ ※ ※ ※ ※ ※

石壁的浮雕描绘着一个一个栩栩如生的画面，他们从第一幅看起来：只见雨雪连绵，墨云翻滚，山木横倒，不见日月。一条身形健硕的巨龙掀起涛涛巨波水柱翻滚而出，神态倨傲，威风凛凛。在角落里有一群弱小的村民正满面惊慌地四下散逃。整幅画面都透露出狂暴而惊骇的气势，令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眼尖的雏咲深羽注意到石壁画的下面好像还刻着什么，便走上前去轻轻拂拨着深厚的灰尘，然后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什么？”

原本被这幅画面所惊慑的人们开始围上来观看，但是那些生僻的字太过古老而深奥，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懂。他们仍旧面面相觑，而雏咲深羽不可思议地睁着眼睛，一丝奇异的触感掠过她触碰着凹凸雕纹的指尖，就在同时，那淡漠得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溢出：

“很久以前，有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蛟龙来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并凭借强大的力量开始在这里兴风作浪。由于这条蛟龙的力量极为强大，几乎搅得原本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们只得逃离他们的故乡。可就是这样，这条蛟龙仍不满足，时常要求村民们奉献上丰盛的供品。年复一年，原来丰腴的地方变得寸草不生，村民们也生活得十分艰难。”

听到这里，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不来方夕莉发出一声短促而难以置信的惊呼，这句急促的呼声引得雏咲深羽停下来回过头询问：

“怎么了？不来方桑。”

不来方夕莉双眸放空，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当听到雏咲深羽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觉得意外地熟悉。而当她听完整段话的时候，她能感到从头凉到身体的手足无措。

阴翳覆盖着她的眼睛，她慌张地看向第二张壁画，一个模样熟悉的穿着古典衣饰的少女站在一群憔悴的人前，仿佛是在聆听他们的哭诉：“雏……雏咲桑，第二张壁画是什么意思？”

雏咲深羽皱了皱眉，她很明显感觉到了不来方夕莉的慌张。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开始解释第二张图的配字：

“度日如年的日子仍在继续。有一天，有一位四处修行的巫女途径这个村庄，偶然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村民们将这位法力强大的巫女当做是最后的救星，恳求她消灭掉那条为非作歹的蛟龙，还这个地方原来的安详宁静。”

不来方夕莉的脑袋像是“嗡”的一声，视线突然之间模糊了。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去看向第三幅石壁的雕画。云海辽阔，山林震动，那位神态镇定的巫女正持着法器对付着气势冲天的巨龙。她的眼睛被烧灼着疼痛，这幅苍白的石壁画和记忆里的那幅屏风完整地重叠在了一起。

雏咲深羽注意到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忍不住想要上前拉住她：

“不来方桑，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

不来方夕莉简直快被这静固的石壁画压倒，几乎是双唇颤抖地催促着雏咲深羽：“雏咲桑，你快看下面，是不是在说这幅巫女击败了蛟龙，并且还将蛟龙留下的怨气化解了。”

雏咲深羽收敛着眼瞳将下面两张石壁画上的字粗略地一看，大吃一惊，迟疑地看着不来方夕莉：“不来方桑？你怎么知道？”

不来方夕莉完全都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这两幅图不是曾经出现在那个魔法街店铺里的屏风上么，不来方夕莉本以为那只是一个吸引她的故事，然而当故事再度出现在这座神秘的神殿里时，她只感到隐隐的恐惧。

或许，尘封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要在她的面前缓缓地被揭开。

雏咲深羽握住她凉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想要将她拉到一边休息。不来方夕莉却倔强地不肯移动一步，固执地询问着她：“能不能把接下来的故事告诉我？”

雏咲深羽微微讶异，不知道不来方夕莉为何对此这么执着。然后她还是走到了第五幅石壁画的旁边，清冷的翻译回响在冰冷的殿室里：

“村民感激巫女的相助，敬请她留下来守卫这座村落。巫女百般推脱之下，还是难拒村民们的热情邀请，于是留下来成为这个地方的守护者。村民们为其搭建起供奉的神社，并无比地尊敬这位解救众人于水火之中的巫女。”

不来方夕莉微微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脸色逐渐平静下来：“然后呢，没有了么？”

雏咲深羽摇摇头，继续解释下面的石壁画：

“又过了几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是分割着恨之国和常世之国的黄泉之门大开，妖孽窜出，百鬼夜行，很多巫女都在努力抗击着这一场永夜的灾难，而守护着这片大地的的巫女也正是其中之一。”

雏咲深羽看向最后一幅石壁画，上面雕琢着吞天噬地的熊熊烈焰，以及百鬼哭嚎的凄惨画景：

“为了能够保护住整片地方，巫女在最后牺牲，将所有的妖魔重新封印回它们来时的地方，而自己也消逝在地狱的业火里。她的身与血已经融化回归在这片大地里，为了纪念巫女对我们的恩典，我们将巫女的功德记刻而下，希望千百年后，巫女的美名也能永远流传。”

当最后一句话轻轻地落下时，整个神殿里都只剩下她尾音的回声，连绵不绝，似乎还融合着流传了许久的秘密和那炽恸的感情。每一个人都因这个故事僵硬地站着，通过生动的壁画，还能回想出当时的情景。

久久的静默之中，无人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