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章：心角独居 】
（I）
很特别。
餐桌上，我得到她给出的这样的答案。
我想继续问下去，这答案实在含糊不清。但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能继续问下去的。
我没敢深入聊太多，但从话语间也多少知道了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我当下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所以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真的没有问题。”
她这样说，语气宽容平和。让人相信她内心也的确是这样想。
我更加不知所措。
见不到她时刻惦念，见了之后抑制不住地欣喜。
“是…”我终是点头应。
希望她温柔待我，希望能与她更亲近，但当一切真的发生，又觉得无措。
吃完饭，她将我挡在后面神色自然地结了账。一起走出去。
“真的不需要我把车放在你那里几天？”她很认真地问。一瞬间我相信如果我说需要，她下一秒就会将钥匙递过来。
但我只是她的学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就算她有意这样温柔对待，我又怎能心安理得，坦然接受？
我放轻声音道谢之后拒绝，就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她的车速照之前慢许多，过了一会儿才到学校。在车驶向宿舍的路上，又突然觉得她开的一点也不慢，平时明明很长的一条路到现在好像三秒就到了。
此时已经很晚，她将车停下，车内的灯光亮起来，将那漂亮的面容照亮。
我一时张不开口，也不知道有什么动作会比较好。
“到了。”周围一片寂静，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此明显，悦耳动听。
“……谢谢，卯之花老师。”憋了许久，却只能看着她眼睛说出这一句话。
“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她笑着说，眼神温柔。
“……是。”身体被粘住似的，不想下车，但一直耗着好像太奇怪了。我看了她片刻之后便只好强迫自己回过头，将车门打开。
夜晚的冷风吹过来，我倒吸一口气之后将手攥紧。
“再见。”努力不使依依不舍的情绪暴露出来，压住颤抖的语气对她说。
“再见。”她的眼眸依旧那样温柔。
担心外面的冷风吹到车里，很快将车门关上。想看她离开，却发现她将车窗降了下来。
“进去吧。”她说，“等你进去之后我再离开。”
如果你还留在这里，我会迈不开步子的啊。
事实真的是如此，但同时，我如果不进去她好像也真的不打算离开。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点头，转身回到宿舍内部。
晚上的风真的很凉，冻得人走路也慢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和平时一样又进到楼内。
我站在门内，后退一步之后站在边缘看她的车。
她过了片刻才离开，车辆驶离，终于意识到我与她今天的碰面好像就到此结束了。
一切来得太快，我跟她的距离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拉近。在昨天，我还苦于没有理由联系她，今天竟然就和她一起吃饭，坐她的车，聊了那么多。
尽管可能是客套，但她的确和我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她。我不是会没事打扰别人的人，但对她……真的很想多一些交流，哪怕只是最平常的那种。
我想不到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值得人欣喜，但即便如此…看她离开，还是觉得失落。
走回房间，刚开门乱菊就一脸兴奋地问我。
“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她说。
在卯之花老师来之前，乱菊打电话给我问还需不需要帮助，我大致将卯之花老师过来的事情告诉给她，想告诉她不用担心。
“就是偶然……嗯……卯之花老师来了。”我想了半天要怎么开头，最后决定如实交代，“我想了一圈觉得能联系上的，又能指路的恐怕只有她……”
“我很好奇你怎么联系到她。”乱菊打断了我的话之后直接地指出，我瞬间心虚起来，“她留的邮箱地址根本就没有用，这点被很多人证实了。所以你是怎么能联系到她？”
“……嗯…”乱菊转行去学刑事侦查说不定会不错呢，我突然这么觉得。就连这种细节她都观察这么清楚，再说下去说不定还被她套出什么，“我之前和她遇到过一次，在那时留了号码。”被迫无奈，将事情说出来了。
乱菊的眼睛已经闪闪放光了，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我。
“什么时候遇见的？你都没有提过诶。”她说。
“很巧合的遇见…就是在外面。”我努力将这问题模糊过去，“总之，当时我觉得好像只有她能帮上忙……天黑了，在那实在不方便，我就发了短信给她求助。然后她过来，带我去了4S店。我的车出了点问题，被留在那，她载我回来。”
“你短信里怎么说的啊，她竟然直接过去了？”乱菊好像听到了很震惊的消息。
“我就说我迷路了，也不太知道当下是在哪儿……没说什么特别的。”我如实说。
“天，她对你真不赖…”乱菊摇摇头。
“大概是刚好当时没什么事。”被乱菊一说，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解释说。
“不管情况是怎么样，她能这么做就不寻常。”乱菊斩钉截铁地说，“据我打探，她和学生都会保持距离的，可能因为有很多人都喜欢她，担心被骚扰。证据就是她第一堂课给的联系方式都是不常用的。”
“……大概是她当时心情很好。”我如此辩解，好像生怕自己自作多情，抱一点期望。
“不会只是那样的。”乱菊摇摇头之后说。
我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神，知道她的八卦之心燃起之后就很难浇灭，但在当下我真的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太多。
心里乱七八糟的。
“当老师总是有看某个学生顺眼的时候。”我轻声说，“对了，这事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乱菊多半明白了我的意思，毕竟卯之花老师只给了我一个人手机号码，“你还挺厉害的，她真的很少这么对别人。”
摇摇头，刻意地找可以转移的话题。我下意识地就想起和她相处时的场景，每一幕都历历在目。有些庆幸没有遗忘与她在一起的细节，又有些害怕，怕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如此上心。
“……嗯…反正……”越想越纠结，我声音不自觉地也沉下去，“大致就是这样了…”
乱菊看了我半天，最后嘿嘿一笑。
“卯之花老师的眼光还不错的。”她抱肩说。
“……什么…？”我没太听清，也没太听懂。
“没什么。”她摇头之后转移话题，“对了，你看。”她伸出手，露出胳膊上的一道伤痕，“碎蜂的猫懂事很多，挠人挠的比过去轻。伤口都浅了很多。”
我听完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在脑海里和之前被挠的伤口对比了一下。
“是的，她进步许多。”我得出结论。伤口真的比过去浅了。
那之后我们就聊起了碎蜂的猫，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乱菊是在转移话题，不过我很乐于这种情况的发生。
人在爱情里心情会像过山车一样起伏，我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定律——或者说，我在很久之后才将这定律套到自己的身上。
回宿舍后，她给我带来的欣喜持续了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紧接着迎来的是纠结与困惑，那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我跟她见面。
（R）
你很特别。
我这样回答她，之后就转移了话题，没有给她时间，也没有给我自己时间。
随意聊了别的话题，看她吃的差不多，就提出离开。
她还有些疑惑，觉得我吃的太少。我微笑打趣岔过了话题，之后载她回去。
开车惯了就会觉得没车的日子难熬，出行等一系列事情都不方便。我认真地问了她需不需要把车借她几天。尽管对于相识不久的人来说，这好意有些厚重，但对她我并没有半点质疑或者防备之心，如孩子般全心全意的相信该换回真心相待。
她拒绝了，尽管我是诚心想要帮忙，但也知道以她的性格其实不太可能会应下来。
没再多说，载着她离开，她在车上时我开的照比平时要小心。
车停下，看看她又看看外面，觉得这离别的时刻来的早些。有她陪着的时间很温暖舒服，一时间竟有些不舍。
见她在发呆，我微笑之后提醒她。她回过神，道谢之后下车。冷风吹过来，她没有太大的反应，站在那里看我。
“再见。”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再见。”微笑回话给她。
她将车门关上，觉得她的背影很是好看，便又打开了车窗看着。她走两步之后却停下来回头看着，好像不打算再离开。
是要看着我离开吗？这种可能性出来，我看她清澈的眼眸微笑
“进去吧。”我告诉她，“等你进去之后我再离开。”
她站在那半天，才点头转身离开。一直看着，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楼内，我还是在出神。
她一离开，车里的空气也变凉了，周围安静得可怕。
看那大门许久，最终还是将车开动，离开了那里。她下了车，我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一个人开车时若是很慢，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穿过那条栽满梧桐的月夜里漆黑的公路，我到家。离开的很匆忙，走之前的东西还都摆在那。
我看着那些，不禁摇头。对这学生真是上心得过头了，得知她找不到路，竟然就那么匆忙的赶过去。这是前所未有的。
不愿多想，再次打理之后倒回到床上休息，一天下来也是很累了。
拿过ipad打开一部观望已久却一直没有机会看的电影，刚刚开头时手机震动，我拿起，发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卯之花老师到家了吗？”
看完屏幕上这一行字，不禁轻笑。这孩子是在担心我？还真是贴心。
“当然，勇音早些休息吧。”
如此给了她回复。
没多久，她又过来了短信。
“好的，今天真的很谢谢老师。晚安。”
看着这一小行字，我出了出神，之后将手机放在一边，没有再回复了。
这孩子和其他人总是客客气气的，这样的确很好，给人感觉很温润，但是换个说法，也是叫人觉得有些生疏。
我不希望她总是跟我这样客气，希望她能意识到，与我相处不必有如此多的顾虑。
一切在我与她之间连模糊也谈不上，希望那孩子能够了解，许多事情不是是非分明，太深或太浅，将一切道破于所有人都是不利。
很欣赏她，所以希望她安安稳稳。我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能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保护她帮助她，就再好不过。
夜色愈发暗了，在床头灯的微弱的亮光下，我看完了那部电影。是一部不错的片子，但其中涉及爱情的元素有些死板，爱情里人的确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但也要尊重些事实，至少遇到事情有必要作出正确的判断。
将ipad放到一旁，关了灯，我很快入眠。
日子还是和以往一样，但是在第三天我有她的课，所以我们很快就又见面。
她这次比我要早到，我进到教室之后对她微笑点头。
下课之后其他人纷纷离开，她走的慢些，我也刚好想和她说些话，就下了讲台，走到她面前。
“卯之花老师。”她看着我，唤了我的名字。
打量了她今天的装扮，她身材很好，高挑，如果去做模特应该会很受欢迎。今天的穿衣风格和以往不大相同，但一样好看。仔细想想，不管是什么样的衣服，她穿上之后也不会难看吧。
“勇音。”我微笑看她，“今天衣服很好看呢。”我诚心实意地赞美她。
“唔……谢谢。”她有些害羞地点头，之后又抬起那清澈的眼眸看我，“卯之花老师也是一样。”她说的诚心实意。
“没有车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每次见到她，说话便都止不住笑意。和这孩子聊天很轻松。
“很习惯。没有出去，所以没影响。”她也笑着回应。
“没有觉得很闷？”我问她。
“还好。”她说。
“觉得很闷的话就出去兜兜风。”我看了眼时间说，“我可以帮你出车。”
“谢谢卯之花老师，不过不必了……”她摆摆手之后说，“我要回去练吉他。”
“你会弹吉他？” 我听完觉得很有趣，这孩子竟然是会弹吉他的？不禁带着一丝期待问她。
“嗯，会一点。”她点头承认，“报名参加了新生晚会，最近正在排练节目。”
“报名参加新生晚会？”我对这事情起了许多兴趣，“要表演什么节目呢？吉他伴奏吗？”
“嗯，伴奏然后伴唱。”她回答，“和一个朋友。”
“这样。”我点点头，心里出了一个念头，但决定仔细思考之后再做决定，没有向她提起，“辛苦了，加油吧。”
“是…”她点头，好像还想说什么一样犹豫了片刻。
最后我们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道别离开。
竟然有新生晚会这回事，在走出教室去停车场的路上，回想这个情报不禁有些感慨，实在是脱离了老师生活太多，连这一届有新生晚会的事情都不知道。
几乎在她说要表演的瞬间，我就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做些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大概也会很有趣。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四枫院夜一的电话。
“今年有新生晚会？”接通之后闲聊几句之后，我直截了当地切入话题。
“是啊。”那边果断地回答。
“是谁来管这件事？”
“我是今年刚刚接手。”夜一说，“全程我来管。”
听完不禁轻笑，一切还真是顺利得叫人觉得意外。
“如果手头没什么事，出来吃个午餐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