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冬 于 2015-6-14 17:07 编辑
第十一章 腳步停在車水馬龍的城鎮內,緋色的雙眼不安地站在人群中四處眺望、尋找,而身旁的馬兒因為對停在擁擠的街道有所不滿,在意旁嘶嘶作響。 「為什麼整座城市只剩下人類的氣息......」緊握拳頭的手抵在胸口前,不安的預兆在妮娜的腦海逐漸放大。 四天前的上午,得知阿爾泰和維奧拉的同盟破裂後,種種對好友艾爾斯汀的猜疑便在心中盤全環繞,無法抹去也無發忽視,想得知真相的慾望在體內肆虐著。 好想知道、好想回去、好想見艾爾斯汀...... 終於,慾望戰勝了理智。明知自己的主人在此刻是不會讓自己回西方的,即使自己的行為是重罪,妮娜還是回到了英格,然後踏進了霍家的領地『萊斯』 眼前的景象雖然很懷念卻有一些陌生,這是自然的,畢竟離開這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城市的景象跟容貌是回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的,但是......為何這裡一點吸血族的氣息都沒有,這裡可是英格裡的一部份,吸血族所統治的領土之一,怎麼可能半個同族的氣息都沒有?......霍家究竟是怎麼了? 「艾爾斯汀......」拉著韁繩,妮娜朝著霍家宅邸所處的森林前進。
森林的出入口距離城市只有幾十步的距離,而霍家的宅邸則是在森林的中心處。 來到如同廢墟般的建築物前,緋色的雙眼瞬間失焦了,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如同在水中所見的景象一樣朦朧、漂泊。 森林裡十分寧靜,一點蟲鳴鳥叫聲都沒有,只有風吹過廢墟的淒涼聲,以及自己躁動的心跳聲。 巨大的房屋雖然還保有原本雄偉的輪廓,但斷垣殘壁與焦黑的四周,看的出來這座巨大的宅邸發生過慘烈打鬥跡象。 踏過滿布死屍的草皮,有些焦黑、有些碎裂、有些則是熟悉。踏入屋內『屠殺』二字第一時間出現在腦海內。 「妮娜......妳來拉......」 一道熟悉的嗓音拉回了妮娜的思緒,焦急的緋色四處尋找著聲音的方向。 「妮娜......婆婆在這......在橫樑的底下。」一名部分顏面焦黑的老婦人坐在地上朝著妮娜的方向招手。 見狀,妮娜趕緊跨越滿地的屍體奔向唯一的生還者前,激動著詢問:「是蕾婆嗎?」 「是阿......就是負責照顧艾爾斯汀小姐的蕾婆,哈...哈...老婆子臉燒成這樣,很難認得出吧。」 淚水不由自主的潰堤而出,但原因是什麼,此時的妮娜沒有心思去思考。 「霍家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對了!艾爾斯汀呢?她在哪?」 蕾婆深呼了一口氣:「這裡很臭吧,躺在地上的屍體早已開始生蛆了,但是留在這間宅邸的殺意卻消散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蕾婆的口吻有著憤怒、哀傷以及些許的譏諷。 「蕾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妮娜的語調有些退縮,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心裡好像已經感覺出方向了。 灰黑的眼眸瞬間睜大,滿布血絲的眼白惡狠狠的瞪著有些受到驚嚇的妮娜,部分焦黑而且又血肉模糊的顏面,再加上因為憤怒而猙獰的表情,蕾婆怒道:「少在老婆子面前惺惺作態了!是妳們維奧拉家聯合女王幹的好事!」 「不!不可能!維奧拉大人並沒有與女王合作,而且私底下我們與阿爾泰還有霍家有同盟的......」但是這個合約卻是假的,明明是妳們背叛我們才對。看著眼前霍家這般悽慘的景象,妮娜實在說不出口指責的話語。 「哼!事到如今妳還需要對我、對霍家說謊嗎?......幾個月前,女王帶著士兵、狼人還有妳們維奧拉家的人,包圍了萊斯,說是我們霍家派人暗殺女王,因此要將霍家屠殺殆盡。老婆子我運氣好,暈倒後被埋在屍體底下所以逃過了一劫,但是當我醒來後整個霍家就只剩我一個活人了。......妳說說,妳們是不是太殘忍了,將我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屠殺我們。」回想起家族人們被殺害的那一夜,蕾婆憤恨的眼眶忍不住流出傷痛的淚水。 聽見蕾婆的敘述,妮娜更是驚慌。除了蕾婆所有人都死了!那......那艾爾斯汀呢?她可是霍家當家的次女,一定不會就這樣死掉的。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根據,妮娜在心中不斷的期盼著、說服著自己。 蒼老焦黑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伸手將信擺在妮娜的眼前,蕾婆不願看向仇人,別過頭說著:「這是二小姐臨終前要我交給妳的信,二小姐說老婆子我魔力低,好好藏起來或許可以不被發現,但身為二小姐的她大概必死無疑,所以她要我將信轉交給妳。二小姐還說,她相信妳會來的。」 接過蕾婆手中的信,妮娜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蒼白的唇喃喃自語的說著:「艾...艾爾斯汀呢?......有什麼話直接對我說就好了......妳在哪裡?......」 「艾爾斯汀二小姐已經死了,就在這座宅邸被妳們殺死了!」聽見妮娜的喃喃自語,蕾婆悲憤的回答。 「不可能!因為......因為我沒在這裡看見艾爾斯汀。」無法接受好友死去的事實,妮娜留著淚水朝著蕾婆嘶吼著。然後再起身來,開始在宅邸的屍群裡翻找著友人的遺體。 「不用找了!就算找到妳也認不出來的,皮囊被狼人斯的七零八落,只剩肉塊,連人樣都看不出來了。」 無視蕾婆的話語,妮娜依舊在充斥著屍臭的廢墟中翻找,那怕是一隻手或是一隻腳也好,我想找到妳艾爾斯汀。
天色由白晝轉為黑夜,蕾婆彎著腰一拐一拐的扶著牆垣走到二樓的廂房內。全身滿是汙泥血漬少女還在翻找著。雲朵飄散開來,皎潔的月光由破碎的屋簷照射少女所在的位置。 蕾婆原本憤怒的神情,有了些許的緩和。因為,眼前的少女已經髒污到看不出原本清秀的模樣,臉頰上,淚水與污血交織,彷彿從那腫脹失神的眼眶中流出的是椎心刺痛的血淚。 也許這個叫妮娜的少女真的不知情,也許這個叫妮娜的少女真的沒有背叛二小姐,但又如何呢?人都全死光了,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麼樣? 「維奧拉家的,妳快滾吧。帶著二小姐的信快滾出萊斯,老婆子不想再看見妳了。」蕾婆的語調已經少了先前的憤怒,只剩滿滿的憂傷、無奈。 彷彿像是失聰的一般,妮娜還在繼續翻找。 年邁的老軀殼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了,靠著還算堅挺的牆柱坐了下來,仰望著滿是破洞的屋簷,自言自語的說著:「二小姐說,自妳成為維奧拉的血僕的那一刻,妳們就注定互為敵人,握在妳們手中的不是彼此的手,而是廝殺對方的兵刃。」 翻動的聲響在蕾婆的話語結束後突然停下,房內沉浸在寂靜後數秒,妮娜站起身來彷彿行屍走肉般,搖搖晃晃的走下殘破的階梯,越過堆滿屍首的大廳,踏出焦黑的大門,來到宅邸後方那片充滿回憶的湖畔邊席地而坐。 這裡是兩人孩童時期的遊樂場,當時的自己還是一名人類,即使如此,不同種族的兩個孩童仍舊可以如同親姊妹般的嬉戲玩樂、相知相惜。但如今成為相同的種族後卻成了相互為敵,彼此需要廝殺的局面。哈......命運真的殘忍的可笑。 起身走到湖邊,妮娜將臉上與雙手的污血洗去,冰涼的湖水將腫脹的眼眶和指尖的灼熱感消去了不少。像是靈魂回到了軀殼般,原本失去的觸感漸漸回復,恍惚的腦袋也開始清晰許多。拿出懷中的信,妮娜深呼吸一口氣候,有些緊張的將信封打開。
給最喜歡的妮娜醬: 對不起,孩童時代的約定我無法遵守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在寫這封信之前,我一直反覆著回憶我們過去所發生的事,還有走過的路,因為我不懂我們之間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想我後來懂了,我們之間的情感從一開始就走在看似相同,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上。 吶......妮娜醬,妳有發現嗎?其實我一直都是喜歡妳的,不是朋友的喜歡,是像戀人一樣的喜歡。但是我不敢說,因為我知道還是人類的妮娜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樣的感情對你們人類而言是不正常的,我好怕,如果我說出來,妳是不是會開始害怕我,然後離我而去。可是像這樣在情人與朋友之間搖擺不定的感覺,讓我簡直是快發瘋了,所以就連妳要從萊斯遷移到凡亞的時候我也不敢去挽留妳,或是去凡亞探望妳,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心中的慾望進而傷害妳。 我原本以為只要時間夠久我就可以忘了妳,畢竟人類的時間於我們而言太過於短暫了,只是我沒想到妳竟然會以維奧拉的血僕的身分出現在我眼前,那次所有家族聚會的宴會上,見到妳的我心裡可說是又喜又悲,開心是因為可以以相同的身分再次見到妳,難過是因為妳我之間已經連朋友的身分都碎裂了。霍家與維奧拉家是世仇,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是當時身為人類的妳是不可能會知道的。想到這,我只能無奈,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只能說是命運太過於殘酷。 與阿爾泰休戰同盟的合約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太天真了,以為這將是修復霍家與維奧拉家之間百年來破碎的關係的機會,可是這卻是阿爾泰的幌子。對不起,我的妄想欺騙妳,也傷害了妳,我知道對妳而言維奧拉是妳敬重的恩人,妳一定很受傷吧,因為自己的關係傷害了妳最珍惜的家人。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們霍家會到這種地步,我想這或許是報應吧,因為我們霍家都只活在自己構築的美夢之中。 好友 艾爾斯汀筆 滴在紙張上的淚水些許模糊了字裡行間的油墨,信中的好友不斷的向自己道歉以及懺悔,這讓妮娜看得更是心酸,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霍家滅門的責任到底該歸咎於誰呢?還有......自己內心的傷痛到底該找誰發洩? 癱坐在草皮上,仰望著黑夜,任由冷風以及惡臭的侵蝕,妮娜向著皎潔的月光咆嘯哭泣。
坐在木製的窗邊,血色的紅瞳靜靜的看向窗外的月色。一陣開門聲響起也絲毫沒有影響到賞月的人的注意。 「抱歉靜留,今晚可能要妳留宿在這了,族長們說,要談的事明天一早再說。」夏樹端著晚餐走進靜留所在的廂房。 「啊啦~能夠在夏樹家留宿人家可是求之不得,所以今晚也是跟夏樹同床。」 「當然是個睡各的,妳可是客人,也是我的主人,怎麼能跟我擠同一張床呢。......嗯......但如果是有『需求』的話,也是可以拉。」本來以為靜留又再作弄自己了,可是想想,如果是因為靜留肚子餓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畢竟吃飯皇帝大。 以玩弄夏樹為樂的靜留今晚竟然罕見的收手了,沒有繼續回話,仍舊靜靜的看著月色。 感覺到眼前的人有些不對勁,放下手中的飯菜,夏樹走道靜留的身旁有些擔憂的問:「怎麼了?有心事?」 靜留先是輕輕地微笑,然後看著眼前的夏樹問:「妳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夏樹思索了一下,很快地抬起頭回答:「妳是個好人,也是個壞人,但一定不是善良的人。」 聽見這樣的回答,靜留忍不住輕笑的一下,然後又繼續問:「夏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是不是很討厭想我這樣的人?」 這次夏樹沒有遲疑,很快地回答:「不會的,因為我也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兩人結束了對話,廂房又沉浸在寧靜之中。望著月色的靜留此時在心中輕輕地留下一句話。 妮娜,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