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章：おなじ話 】

（I）

在餐厅见到她之后，虽然想和她一起回去，但仔细想想一直跟着也不太好，她大概还有别的事吧。

本着这种想法，最后还是和她分开，独自去送清音了。

“你和那位老师关系很好啊。”上车之后，清音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还好吧，只是平时交流多点。”我极力反对我和她关系很好的说法。

清音沉默了半天，直到我将车启动开走，疑惑看向她时她才终于重新开口。

“怪怪的。”她用不大的声音说。

这三个字感慨得我一怔，不禁心虚起来。

“什么意思？”我放轻声音隐藏了语气问她。

“她一点也不像你的老师。”清音说，“她对你不像是老师对学生。”

心一坠，好像什么被发现似的惊慌，我深吸一口气，将这对话按正常的调调进行下去。

“错觉吧，我没觉得有什么特殊啊。”这话假的非常明显，但我还是说出来了。

“……”

清音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外面，片刻后摇摇头。

没过一会儿，话题转移了，她问我车里的音乐的名字。我告诉她之后她便拿起手机。

“这个好像很好弹。”她一边搜索一边说。

“是啊。”我点头。这首歌过去还试着弹过，很顺。

没多久便到了清音的酒店，她下车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而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拜。”还好，那种X光似的眼神很快消失了，她笑着和我摆手。

“拜。”我和她道了别之后掉头，逃似的出了酒店。

她对你不像是老师对学生。

清音这句话一直在脑子里绕来绕去，搞得我心神不宁。她对我不像是老师对学生？可是除了这个可能性还有什么呢？

许久之后又上了那条熟悉的路，听着很适合在这种路上驾驶时放的歌曲，开了一会儿，在马上要到学校时又停下。

我想静一静。

车停在一旁，树很高，很粗壮，只能透过间隙看到阳光。一眼望去整条路没有尽头。阳光斑斑点点地透过来，美得如画。再一次感慨，这条路出名真是有原因的。

这场景是如此动人，要是她也在就好了，我突然这样想到。紧接着，又被这种想法带人更深的纠结中。

我最近总是想到她，次数多的不正常。从睁开眼睛开始，看到哪怕是毫不相关的东西，也会绕好多圈想到她。

她在一旁的时间每一秒都是那般迷人，闪闪发光的。而一切她不在的时间，都好像是在为那短暂的相遇做准备，好像只有她在时才是我真正的人生。

知道自己该放一放，该转移注意力，这样下去没有一点好处。

但……做不到。对一个人的思念是会无孔不入地透进到心里的。

沉默许久，看阳光打在眼前透出错落有致的阴影，最终还是将车启动，离开了那条路。

以为照这种情况，可能很快又会遇到她，但实际情况是她第二天的课被临时取消，然后直到第二周，我也没有见到她的人。

度日如年。尽管我不想用这词，但不见面的时间真的很难熬。

得到课被取消的消息之后第二天，我还是没忍住给她发了信息，问发生了什么。

“最近临时有事，比较忙，下周的课会正常的。”

然后，收到她这样的回复。

这短信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结合这几天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安。好像我与她的关系淡了，没之前那般亲近了。

虽然之前也就是那样。

大概因为她这几天比较忙吧，我得出这个结论。不像我是学生，只要应对课业就好，甚至还有大量时间去参与这样那样的活动。学校的老师大多都在外面有各自的事情，而卯之花老师…据说，一直也没怎么对学校的事物上心。

如此，我做为她的学生…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吧。之前的那种亲近大概只是凑巧，或者干脆是错觉。

第二周。

离晚会开始只有四天。结束了上午的排练，其他人都离开。让乱菊她们也先走了，我一个人留在楼里，背着吉他，不知道该去哪。

她是负责晚会的老师，而我留在这，就好像与她多了些相遇的可能。

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排练室。午后的阳光洒进偌大的厅堂，一切温温暖暖。

有好多话想说，但她不在这，又没什么好表达的。我看着阳光静静想。

其实，就算她当下在面前，大概也没什么能说的吧。只是会和之前一样，含含糊糊地过去。

坐了半天，最后拿起吉他轻轻开始拨弦，开始弹了一个最近正在听的觉得旋律不错的曲子，之后莫名其妙地，零散的旋律汇到一起，我开始反复地弹之前在车上听的那一首曲子。

旋律散在阳光里，我反复地弹前奏，这一段就算重复很多次也还是很自然。

“どこにいるの？（你在哪儿？）”

终于过了前奏，我自言自语地轻哼出第一句来。这首歌是两人合唱的，我一个人坐在这，永远完不成。

我继续弹下去，这没有词来填充的空白的曲子。

“窓の侧にいるよ（我在窗边）。”

她的声音传来，语调温温软软。而我…十分没出息地，被吓了一跳。

我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

猛一抬头，对上她墨色的流转着笑意的眼眸，一时连拨弦的动作也忘记了。

她站在后方的高处，一点点走下来，在带着笑意的沉默里示意我继续。

“何をしてるの？（你在干嘛）？”震惊的感情很快被无边的喜悦冲淡，我再次开始拨弦，就着旋律唱下去。而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她。

“なにもしてないよ（我什么都没干）。”她笑着回应我。并不是很认真地在唱，这对话似的歌词到了我们这里更像温馨的闲聊了。

“侧においでよ（到我身边来）。”我看她，移不开目光。这歌词写得很暧昧，换做平时我绝对没有勇气这样对她说话。所以，每唱一句，其实都是有些忐忑，又有些紧张的。

“今行くから待って（这就去，你等着）。”她的面容依旧那般完美，伴随温柔的回应，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近，没多久她就到我身边了。

我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吉他上，不让自己因为紧张弹错，那样太丢脸了。

“话をしよう（我们聊聊）。”

“いいよまず君から（好，你先说）”

（R）

这几天，我有意躲着那孩子。甚至只是借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将课也取消了。

也的确是很忙，之前的事情一下压上来。不过更多是打算借此机会调整一下心态。那孩子可以迷茫，但我不能。

许多事情我要想明白，想这一切，于我于她都代表什么。

这些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很沉重的事情，但就算再复杂再不愿也要面对。

因为我对面站着的是那孩子。

她对我的好感可以确认是真的，几天以来的细品，这孩子的感情同她的人一样，干净清澈，也直截了当。

换做是别人，或许可以装作全然不知，等其自然淡去，或直截了当地将一切道出，挑明结果。

但当下面对的是那孩子。这些天我里也很认真地估量自己，结论是，实在不能违心说我对那孩子没有一点感觉。

我也很想说，自己可以很冷静地看待这问题。能冷静地选出最好的结果，做出正确的选择来。但事实是，我很喜欢她，这种喜欢甚至比最开始内心假设的更多。

我在意那孩子，可能比之前所有人更多。换了任何人，也没有让我如现在这般，只因牵挂一人便义无反顾地做如此之多。

很难相信，这种感情竟是对一个小我十岁的学生。

十岁的年龄很难跨越，而更难跨越的是我与她之间的代沟。我尽力，或许能够理解那孩子多些，但她做为学生很多事情都还把握不好，这个时候若是放下一切不顾后果地与她一起，当下还没有机会暴露出来的各种问题会一点点冒出来。

那一切对我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却足够耽搁她了。

思来想去，发现结果也无非是如此。这一切来得太早，以至于我和那孩子都还没做好迎接的准备。

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这几天事情压上来，从早到晚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然而即便如此，在停下手头事情的片刻，还是会被那种纠结的感情压住。

这期间她只发来一次信息。这孩子的心思细腻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当下，即便许久没有联系，她也只发了这个短信来问候。我相信她不是什么都没想，也不是不在意这件事。只是性格太内敛，担心自己会打扰到别人吧。

如果不是面对面时，那些感情那么明显地写在她脸上，单靠这种反应我大概也很难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最近临时有事，比较忙，下周的课会正常的。”

绕过了重点，我这样简单地回答她。

时间继续流逝，我终于将事情准备的差不多。利用闲余的时间去学校的实验室去了东西，经过某栋楼时记起新生晚会的排练就是在那里。

说来也真是有日子没见那孩子了。这样一想，将车停在一旁。坐着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下去，打算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一片安静。

踏进走廊，发现这种情况便猜到练习已经结束，学生多半是都走了。正当觉得这地方有些空落时，却又听到吉他的声音。

拨弦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旋律很动听。

这时我注意到这旋律是一首歌的前奏，原本没这么长，似乎是被这个人反复地循环了。

新生负责弹吉他的不多，但也不止那孩子一个。怀了些许期盼的心情，我推开排练室后侧的门，看向下方舞台的位置，那抹银发时隔这些天又映入眼中，还是一样惊艳。

她仔细地弹，注意力都在吉他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此刻大概是想着什么心事，她微微垂着眼，温润当中填了丝忧郁。

她用修长的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拨，终于，停止了反复，旋律继续进行了下去。

“どこにいるの？（你在哪儿？）”

过了前奏，她轻轻哼出第一句。

莫名感触很深。

她依旧静静地弹，清澈的眼眸在阳光照射下如水晶般。

旋律继续下去，但只是伴奏，她没有再唱。

“窓の侧にいるよ（我在窗边）。”

最终，我站在远处回应了她。

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忍她独自低吟，温柔的声音散在阳光之中，无人接。

她抬头。

和她在一起，实在很舒服。

我一点点走下去，同时示意她继续。

“何をしてるの？（你在干嘛）？”她再次开始拨弦，目光温暖地投在我身上。

“なにもしてないよ（我什么都没干）。”我走下去。

“侧においでよ（到我身边来）。”

“今行くから待って（这就去，你等着）。”

很快便到了身边，我站在那里用柔和些的目光看她。

“话をしよう（我们聊聊）。”她移开了视线，好像在躲闪什么。

“いいよまず君から（好，你先说）”

“どこにいるの？（你在哪儿？）”

“君の侧にいるよ（在你身边）”

“何を见てるの？（你在看什么？）”

“君のこと见てるよ（看着你啊）”回她这句时，不禁轻轻笑。

“どこへ行くの？（你要去哪儿？）”她顿了顿之后唱。

“どこへも行かないよ（哪儿都不去）”到这，我一时语塞，片刻后才继续了下去。“……ずっと侧にいるよ（一直待在你身边）”。

“……”

她不再拨弦，音符散下来。

我们在阳光下对视，在她眼里，我发现了许多。我想，她大概也在我身上发现了一样的东西。

几天未见所带来的一丝丝生疏，全部被温柔的曲调化开了，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沉默。

在阳光里，我们相视无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