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原定前往南方小國的行程,在出發前一日更改,始料不及,絢瀨繪里目睹公文上的地點,愣在當場,背部傷痕傳來痛楚,胸口沈重得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眩暈的感覺。步入浴室,注視鏡中難看的臉色,不能夠以這種狀態跟醫生的朋友見面,以此理由說服自己冷靜情緒,深深呼吸。
離開大宅,聽著醫生講述那位朋友的趣事,絢瀨繪里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在對話上,偶爾敷衍回應,或是沈默不語,內心責備自己失禮的態度,明明就決定不要讓她們的回憶留下遺憾,絕不能夠在最後的時間,讓自己的事情影響對方的心情,輕輕抱住前方少女,將臉頰埋在肩間,是她喜歡的味道,神經微微緩和。
白馬用繩索綁起來,步行到城內的咖啡店,門前空地撐起藍色陽傘,數張白色方形餐桌,偶爾停留在柏頓的日子,她也會來到這裡,為居民修理壞掉的機械,隨便坐下來,眼前出現一抹藍色,將軍竟然在跟那位小姐約會,還真是感到意外,慵懶地靠在椅背,她托著頭,靜靜觀察室內的情況,泛紅的耳背,慌亂無措,到底在討論什麼。
醫生覺得她的流氓很可疑,強烈的預感,告訴她這個人心事重重,但是對方絕口不提,她能做什麼呢?冷淡的湛藍,隱藏所有情緒,散發著比平日更低溫的氣場,輕輕嘆息,難道是緊張嗎?輕輕握著伯爵的手,將頭靠在對方的肩膀,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悠閒的氣氛,有點睡意。
離開馬車,陽光無情,皮膚傳來灼熱的感覺,撐開粉紅洋傘,矢澤妮可慢慢步近約定的咖啡店,愣在原地,眼前的畫面比太陽還要刺眼,悠然自得的二人互相依偎,十指緊扣,目光落在醫生旁邊的少女,金髮整齊地束在腦後,清澈的藍眸,深邃的輪廓,清楚記得,這是在嘉年華會上,幫助自己贏得布偶,瀟灑離開的貴族,原來是戀人的關係,都不好意思打擾對方,只能無奈一笑,上前跟她的友人打招呼,隨後朝少女微微點頭,說:「矢澤妮可,希的朋友。」
「妳…」醫生的朋友是歌劇團的演員,絢瀨繪里認出來人正是抱著真姬布偶的小女孩。意識到還沒有自我介紹,迅速站起來,微微垂下頭,嗯,這位小姐個子很小,將手放在胸前,拘謹地彎身,淡淡地說:「在下絢瀨繪里,有幸認識矢澤小姐。」
「誒?妳就是軍火工廠的…」難以置信,甚少出席社交活動的絢瀨伯爵,竟然在這裡給她認識到,還要是朋友的戀人,看來可以跟對方洽談劇團贊助的事情,想起劇團的事,那個醫生的臉蛋便浮現出來,矢澤妮可臉色大變,伯爵還是柏頓的外交官,想起對方在加納被暗殺,醫生緊張的表情,深深嘆息,同情地望著伯爵,溫文儒雅的絢瀨繪里,怎會跟西木野真姬做朋友?
「…嗯。真姬娃娃喜歡嗎?」沒能察覺少女同情的目光,絢瀨繪里微微一笑,對於那個布偶,她真是非常在意,畢竟有人會喜歡上真姬模樣的娃娃,不是很神奇嗎?
「…喜歡,喂,才不是真姬!」矢澤妮可絕對不會承認,她就是覺得布偶很像那個醫生,才玩槍擊遊戲,應該數十次吧。伯爵若無其事地微笑,她認為對方也非常危險,無意識地說出不得了的事情,雖然笑容是很可愛沒錯,還是有必要好好調教,絕對要向友人提議,想著想著,不禁露出為難的表情,她準備的話題正正就是神經病醫生,主角的朋友坐在她面前,怎麼辦?
伯爵和友人的對話,她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什麼時候認識的?不過看著伯爵的微笑,心情應該好點吧。正想和朋友展開對話,但是自己想討論的對象就坐在她旁邊,東條希有點後悔帶著小狐狸外出。
絢瀨繪里托著頭,喝著手中的冰咖啡,安靜的很詭異,她們真是朋友嗎?正想詢問她們到底要不要聊天,襯衫被輕輕拉扯,轉過頭一看,十歲的小男孩,拉著紙箱,箱內放著數件玩具,反正她也沒什麼事,與其看著二人無言以對,倒不如幫手修理吧。在醫生耳邊留下說話,隨後將紙箱搬到附近的檯面,捲起衣袖,總覺得欠缺什麼,看著男孩提著她寄存店內的工具箱和香菸,這小子真識時務,摸摸對方的頭,點起香菸,拿出需要修理的玩具,玩具槍,年幼時,她也喜歡玩這個,只是記不清什麼時候,拿起的是真正的手槍,有感而發地問:「喜歡槍嗎?」
「嗯,非常喜歡。」男孩坦率地回答。
聽著男孩說著還沒搬來這個城鎮,生活在森林的事情,槍械能夠保護飼養的牲畜,同時提供三餐溫飽,手持螺絲刀,拆開外殼,她也曾經抱有這種單純的想法,槍械的作用是保護,只是在製造出那種子彈後,所有事情完全扭曲,無奈搖頭:「…也能造成傷害呢。」
「爸爸說過,即使壞人使用玩具槍,也會偷偷換上別的子彈。」男孩使用的是無殺傷力的膠質子彈。
簡單的道理,她理解,但無法實行。絢瀨繪里擁有整個軍火王國,她的職責是量產軍事武器,僅僅只是生產者,無法猜測或控制消費者的用途,這不是應該關心的事情,她只需要關注工廠的收入。武器並無生命,善惡之分在於用者的心態,魔鬼子彈,也許能有廣泛的用途,只是被恐怖組織利用,無數次想以這個理由安慰自己,但是親眼目睹那些人使用她製造的槍械,槍殺自己尊重的朋友,那種理由只是籍口,至今她仍然疑惑,是否自己間接殺死對方?清理槍內的塵垢,扳機重新安裝,鑲嵌螺絲,放入膠粒,朝風鈴開槍。
悅耳的風鈴聲,進入她內心深處。
「哇,好厲害。」男孩驚奇地摸著玩具槍。
天真爛漫的笑容,喜悅的表情,絢瀨繪里回想起初次製造出屬於自己的手槍,那份滿足感。
久違的伯爵維修服務,瞬間傳到鄰近的商店,方形餐桌漸漸被孩子包圍,咖啡店變得熱鬧,絢瀨繪里像個小孩子,跟小朋友玩得不亦樂乎。滿足完所有孩子的願望,接下來放在眼前的,是比較複雜的機器,收音機。在某層面上,她也算是受歡迎。抬頭看著圍著自己的少女們,迅速收起笑意,她才不相信十多個女生共同一個收音機,絕對不是這樣簡單。輕輕咳嗽,詢問:「…請問…」
問題還沒說出,便看到少女們同時間拿出信件,看著信封寫著園田海未,絢瀨繪里頓時覺得無力,只能扶著額頭,輕輕嘆氣,明明要接收的將軍在店內,為什麼還是要拜託她。她的城鎮到底養了什麼人,哭笑不得。
「伯爵大人,麻煩你啦…」
城鎮的居民都清楚知道,她們的城主絢瀨繪里雖然總是露出冷漠的表情,其實是平易近人,溫柔敦厚的少女,暗戀伯爵的人絕不比將軍少,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絕對不能示愛這個規則,否則無法再留在這個城鎮。總括而言,絢瀨伯爵是只能遠觀的類型。
「…交給我吧。」無法理解情信這回事,輕輕扭動收音機的頻道,明明正常得很,絢瀨繪里看著不同顏色的信件,海未真受歡迎。
下回是girl talk
輕輕鬆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