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卅五 忘川

“拜托你，救救她……”弘世堇解了束缚，单手扶了失去意识的宫永照，对着站在残雪门口的竹井久叫道。

“这……才两个时辰，怎的照竟成了这般模样？”竹井久被宫永照的血衣吓得面色煞白，可偏偏美穗子此时携了自家女儿回娘家扫墓，无法便赶忙扶了送进房里，手忙脚乱地开始涂金疮药包扎。

这时却只听“咚”的一声，竟是那弘世堇双腿一软，竟自昏了过去。

竹井久心里暗叫一声“苦也”，唤来大星淡将弘世堇搬到她的房间歇着。

弘世堇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

没有光。

看不到路。

亦没有行人。

一切尽被阴森笼罩着。

她跑着，像是在寻一个人，却又不知是在寻谁。

渐渐地，道上似乎有了人，却皆是如游魂一般，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充满了无情的灰白。

没有色彩，没有情感。

是谁？她在寻谁？这是哪儿？

蓦地，眼前一片血红，原是开了满地的曼珠沙华，红得妖冶。挨着花田，便是一条长河，很宽，河面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一艄公棹着船，缓缓停在河边，像是在等即将上船的乘客。一块巨石傍着长河，石上深深地镌刻着两个大字“忘川”。石下，一老媪安然坐着，使一柄蒲扇扇着面前小灶里的炉火，炉上安着一汤煲，内里煲着汤，热气缓缓聚集、上升，然后便散了。一人素衣赤发，背对着立在花丛间，身形不高，却挺脱。

“照……”她唤，脱口而出那人的名。是了，照，宫永照，便是她要寻的人，只是，这是哪儿？

“堇。”那人转过身来，没有表情，亦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单纯地唤着她的名，眼底涌起一层眷恋。

“照，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回去罢。”弘世堇心里一阵狂喜，冲上前去握住宫永照冰凉的手，便要带她离开。

“堇，你怎不问我，此间是何处，而我要去哪儿？”宫永照不动，竟笑了反问。

“此间是何处，照又要去往何处？”弘世堇一怔，原来自己竟忘了这两个问题。

“这里，是冥界。那条河便是忘川，而我，自然是要到彼岸去。”宫永照笑道，没有丝毫的恐惧，似是对那边带了憧憬。

“彼岸，彼岸……”弘世堇无意识地重复了几遍这两个音节，才恍然大悟，“你要去渡那忘川？！”

“不错。”宫永照笑着点头。

越来越多的游魂般的人越过两人，穿过彼岸花田，接过老媪手里的汤，一饮而尽，紧跟着便上了那艄公的船。

“你莫要去渡那忘川，也莫要喝那汤，求你。”弘世堇的语气几近哀求——想她帝王之尊，此生也只会对宫永照这般低三下四。

“为何？”

“那彼岸是个极可怖的处所，还有若是喝了那汤，你便甚都不记得了。”

“是么？可我怎听说，到了彼岸便没了烦恼忧愁，是个极美好的去处？况且，记得，是件很痛苦的事。有些东西，忘了也好。”

“记得我，是件很痛苦的事么？”

宫永照不语。

船已快上满，艄公远远地朝此处吆喝了一声，声音在广阔的河面上传得很远。

“你看，他们在催了，堇，我该走了。”

“那我也随你一道去。”

“不可，你还有白糸台帝君的责任，而我，则无牵无挂。”

“我不要做甚么帝君，也不要管甚么责任，我只要你。”

“堇，莫要任性，回去罢。”宫永照将手从弘世堇手中抽离，一步一步倒退着远离。

“不，不要，照！”明明才刚刚失而复得，明明才刚刚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就又要再失去吗？

眼前白光一闪，弘世堇紧紧握住手中切实存在的一只手，身体巨震，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涔涔。

似是感到手中的异样，弘世堇的视线落到被自己紧握的手上，然后顺着手臂向上看，竟发现坐在床边的是竹井久。

“我睡了多久了？”弘世堇木然问道。

“两天了。”

“照呢，照怎么样了？”

“她死了，死绝了。”竹井久面无表情。==============颂歌快完结了www等完结了我再填照久那个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