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发觉
“丽奈以后一定会是优秀的小号手吧……对吧？”
一个不满六岁的女孩儿听到父亲的话直起身来。“是的爸爸！”她紧握小号，胸膛骄傲地起伏。她的热忱通过面颊的绯红展露无遗。为她的乐器，为她的父亲，最终，为她自己的艺术，小女孩深深在意着。
男人慢慢由衷地笑了。“她会享誉世界。她会真正成为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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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炸了。高坂丽奈已经被气炸了，仅仅是她不是靠自己而是靠偏袒才通过选拔这种说法，就已经够了。偏袒！她，高坂丽奈！不，她已经赢得了首席，她不接受别人有其他想法！
久美子追着她出来，断断续续地喊着，“丽奈……丽奈……！”
她无法忽视这个声音，从来不能。丽奈放缓了脚步，用比呼吸声还小的声音嘀咕着，“我受不了她。”
她再也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的脸再次胀的通红。愤怒。狂怒，暴怒。“我受不了她！我受不了她！”
因为沮丧，她反复猛击着大腿，不知还可以把愤怒发泄到何处。“天哪，她是有问题吗？！她都不能好好演奏，她是什么毛病？！”
久美子眨了下眼，因为这突然的爆发稍稍退后了一点。
丽奈转向她，“你不这么觉得吗？！”
一阵窃笑。
什么？为什么她——
丽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为什么要笑啊？”
她举起双手，“抱歉啊，我只是，我以为你会很难——”
黑发女孩双臂搂过脖子，抱住久美子，这样完全沉浸其中。她只想感到安心。
“久美子……”
她抽动了一下，“嗯？怎么……？”
她踮着脚，抱住久美子实费了一番力气，但这压倒一切的安全感和爱意值得她这样做。她说出了一直掖着的疑问，尽管半不情愿、半信半疑，“你认为我错了吗？”
她可以感到另一个女孩的头再次倒在自己肩上。“不……我说不。”
她的回答就仿佛热熨斗烫上胸膛，她只能勉强不让心跳紊乱，喉咙里也像是打了结。她最终集中了足够的精力再次说话，“真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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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女孩在父亲的执意要求下站了起来。
“丽奈，我要引荐一个很特别的人。”
一个……特别的人？
丽奈的父亲拍了下青年的肩膀，示意他走上前。他鞠躬后自我介绍，“你好，高坂同学。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泷老师。长久以来有幸与令尊结识，很高兴听说你也演奏小号。”
丽奈有些吃惊。他是个特别的人吗？他有那个本事吗？不论答案是什么，丽奈都想知道答案。她也回鞠了一躬以示礼貌。“你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那个叫泷老师的人笑了笑顺便挠了下头，“我指挥乐队，你父亲是我见过最有成就的乐手之一。”
丽奈的眼睛泛着光。这是父亲演奏如此厉害的原因吗？假如她也能追随他的脚步……她也可以事有所成吗？
她的父亲笑着，“啊，谁知道呢，昇，很可能有一天你和我女儿会一同在大赛登台呢！如果她能被你指导就太棒了。”
泷老师看起来有些呆住了，不过很快一笑了之，“现在，啊，我也不完全确信这样合不合适，但是，假如她愿意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丽奈为她父亲奇怪的提议有点皱眉。一场……大赛？
“哦哦哦，别害羞嘛！一位出色的小号手和一位著名指挥？谁能超越这个组合？”
一位著名指挥。和一个出色的小号手？这是她父亲真的相信的吗？
……假如他这么相信的话，那或许应该考虑。假如丽奈真的和这个男人搭伴，或许她就可以达成梦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梦想。
交谈时丽奈的表情毫无变化。她的父亲把手放在她肩上，“很棒的家伙吧，丽奈？有才华而且不失教养。你们真的很配。当然，不是现在，以后的某个时候！”
他的话在她耳中萦绕，像喧闹的回音。“……是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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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泷老师。”
干而苦涩的声音，丽奈还不忘在平淡出口时撅起了嘴。她毫不犹豫地出口，以一种仿佛演练过一样充满理性的感觉
“……哈？”
“不是‘like’的那种意思。是‘love’的意味。”她转向久美子，等着她的回应。
久美子皱起了眉，她看来仿佛沉没了，脸上少了不少光彩。“love？”
爱。一种丽奈只为少数事物感到的东西。为音乐。为乐手，为音乐创造的感觉，为你可以独自因声音神游。
嗯。这是对的，对的吗？
她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她没有被强烈如鞭打、主宰一切的那种演奏时的感情充斥。这种她说出她的想法时，这种她谈论梦想时，这种在一起与——
这就是女孩局促不安的事情。
她稍微向前倾了一点，一如往常冷。“别再说一遍了。你让我很害羞。”
“哦，抱歉。”
久美子话的每一个字，都让丽奈如火攻心。一点一点，一次一次，她听着她的话，仿佛有什么东西。愉悦而痛苦。令人为她的声音兴奋，不论其中内容究竟为何。
丽奈把鞋踩进土里。“但是泷老师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他从没在选拔里偏袒我。”
他不知道我有多爱音乐，有多想与众不同。
那间部室里没其他人知道她有多爱音乐。他们不知道那对她有多重要。
丽奈再次有些沮丧。她不能形容。就仿佛那与她并无瓜葛。
“我不能相信她会在现在这种时候质疑老师。”
又有谁可以理解这种遥远的感情？——
“我同意。”
又一个火花击穿了她。她看向左边，有些放松警惕。“那是张什么脸啊？”
久美子安静地笑了，“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丽奈的声音听来有些哽咽，一阵脸红让她有些退缩。“你性格真的很糟！”她背过久美子躺了下来，不愿意让女孩看到她是如何破坏了自己的沉着。她的感情再次沸腾，就像那山顶的一夜。在不手持那铜管乐器时，她何时曾有这样的感觉呢？
久美子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你会放弃独奏吗？”
“绝不。”她又躺着转过来，“绝不。否则无法成为特别。”
然后就是这样，为了成为特别，我需要接近泷老师。
一个动摇着的声音回应了她坚定的话。“你……就是这样呢，好吧。”
丽奈感到一种更加强烈的痛苦。听到久美子最后的话，充满悔意的话，她只得躺在椅子上，试着处理那奇怪而强烈的感情。
……
我——我需要接近……
爱。一种她为自己能用歌传递信息而感受到的东西。爱……一种她为追逐遥远的梦感受到的东西，那是她在儿时便有的热情的答案。
爱。
深远，有力，充沛，极端。
一种丽奈只为少数事物感受到的东西……一种她从未为某个人而感受到的东西，直到……
她谨慎的目光转向久美子的后背。
她的热忱通过面颊的绯红展露无遗。这年轻的女人深深在意自己的乐器。她什么什么在意自己的艺术，自己的技能。她在意自己的独立，而她最在意的……
就像往常心中澎湃时那样，丽奈的紫眸颤动着，那谜样的池水足够沉没一切不能理解她的人。
她看着背对蓝天的女孩，草木摇摆的荫蔽轻袭她的背影。
这里原文作者不可救药地搞错了，泷昇的父亲和丽奈父亲是旧识，而高坂一般称呼泷为哥哥，泷家也是音乐教师家庭而非职业指挥。译者没有读过原著，不过根据动画高坂从母亲那里强行打听出泷昇的动向看，泷和高坂家实际上关系也没有本文所写般亲近，更无论高坂父亲钦点鸳鸯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