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天谴是天赐
林萧是会为了朋友赴汤蹈火的人。
她的字典里面没有“止损”,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没有“量力而行”,她的思维方式是,只要她觉得值得,那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简而言之就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还偏要为之的傻逼。
把四张K叠在一起,放在牌的最下方,发牌的过程中假装是从最上面发牌,其实是把叠放在下面的K放在自己面前,林萧和南湘也就算了,席澄这种老油条居然也能被这种假动作给糊弄过去。
我此刻十分庆幸于菲尔玛在赌博以及出千方面的造诣之深,为了防止被这个自称英伦绅士的赌场少女赢得倾家荡产,我还认真地去研究了一下如何在对方肆无忌惮出千的情况下打赢德州扑克。
研究之后得出的答案是自己也出千。
现在我手中的牌最上方是四张A,而最下方是四张K,我把牌叠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开始发牌。
用的依旧是刚才那个简单的技巧,将四张K全部发到自己面前,刻意露出破绽的拙劣动作让黑赌场的人抓住了机会——或者说落入了圈套。
手腕在发牌结束的瞬间被按在了牌桌上,我报以尴尬的假笑:“重来,重来。”
林萧的呼吸立刻忐忑不安地加快了,我不着痕迹地给她递过去一个眼神,稍微站起来,用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将牌全部按顺序收回到我手中。
这样他们每个人的牌堆最下方的A也全部按顺序被我拿了回来,切牌的时候只要刻意保持上半部分不动,让那些A停留在固定的位置,接下来只要正常地发牌,我就可以用自然而然落到我手中的四张A大杀全场了。
看着开牌时那几个人脸上的神情以及林萧投来的崇拜目光,我不得不承认菲尔玛说的的确是对的——就算是我们两个,也会对赌博上瘾,不过不是因为钱。
两个小时前,我忽然出现在我爸的办公室要问他借车的时候,他从屏幕后抬起头打量着我,推了推他细边框的装嫩眼镜:“现在女孩子还吃这一套吗?”
我顺手理了理西装口袋里丝巾的形状,瞪了他一眼:“搞得好像你对现在女孩子吃哪套很在行似的。”
“顾里。”我爸坐在他的办公桌后,用他一贯沉稳又轻快的语调喊我,“人要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事实证明我爸每次说这种话而我嗤之以鼻的时候,不到三个月的功夫我就会会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我还是不想在这种对话中落于下风。
手都摸到了门把又折回去,我站在桌前挥了挥手:“我知道,倒是你,一把年纪了还喷这么多香水,别哪天又给我整个妈回来。”
我顿了一下,在他给出任何回答之前追问:“目前还没有吧?”
我爸十分坦然地看着我:“没有。”
绝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知道我爸是在说实话还是在糊弄我,但现在林萧和南湘那两个蠢货还等着我去救场,我选择在这个时候姑且相信一下我那满嘴跑胡话的老爹,赶紧开着他临时借用给我的车去救林萧。我觉得这在她的脑内滤镜过滤之下,这和她的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吧。
不过这也怪我没有告诉她,我们在猫在同一床被子里玩德州扑克,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的时候,我都是故意输的。毕竟她那个玩抽乌龟都能给我搞一箱子白条回来的手气和玩什么都凭运气的态度,想在这种游戏里赢一局真是比登天还难。
从赌场里出来之后,林萧松了一口气,看见我脸色阴沉好像准备开骂的样子,她立刻扑上来抱住我先发制人:“我知道错了……这不是为了帮南湘嘛……”
南湘无辜地扭过头看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席澄。
席澄环顾四周找不到可以再推卸责任的人,在看见我停在路边的车时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冲过去抚摸着引擎盖和车窗:“我操……”
“让开,你这样扒车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偷车。”我清了清嗓子,看了南湘一眼。
在场的四个人中,除了我大概也就南湘的智商比较高于常人水平线了,她凑过去扯了扯席澄的衣角:“我好像好久没去你家了?”
席澄红着脸为难地挠挠头:“可是我好几天没打扫了……”
“那正好我过去帮你打扫打扫,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桌上那泡面都可以进生物实验室观测了……”
身为我遇见过最出色的助攻,南湘总算把永远搞不清气氛的电灯泡席澄给带走了,我微笑着帮林萧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顺手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我上车的时候林萧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好像在等待我开口。
整个气氛已经被我炒到了最恰当的程度,接下来只要我步步为营循循善诱,我就可以再次结束我毫无人生目标的单身生活了。
就在这个我要扭转大局的瞬间,手机铃声无情地打断了我。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我很认真地猜测菲尔玛是不是上天派下来专门拆散情侣的天使。
我很想挂掉这个电话继续安静地追林萧,但是林萧已经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示意我接电话,我只好硬着头皮按下了接通键,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菲尔玛兴奋的嚎叫:“呀呼!我下飞机了!Lily你快来接我我担心我会迷路!”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我觉得菲尔玛和唐宛如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在伦敦的地铁里都不会迷路,我真的不觉得你会在哪里迷路。”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要去接待一下国际友人的,挂掉电话之后,林萧满眼好奇却假装毫不在意地凑过来问我:“谁啊?”
“菲尔玛,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她让我去机场接她。”
“哦……”林萧抓着我手臂的力道加重了不少,不过全世界大概只有我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威胁,“那带我一起去?”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接她,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我握住她的手,尽量迂回地拒绝她的请求。
话说到这个地步,识趣的人都知道自己该知难而退了。
但林萧一向不是什么识趣的人。
她舔了舔嘴唇,就像完全没听见我刚才的婉拒一样在坐正了身子:“好啦,你的朋友我不第一时间认识一下怎么行。”
我自觉无数次救林萧于水火之中,帮她解决了所有她搞得定或者搞不定的麻烦,我以为我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英雄,然而却发现她才是我命中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