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鄭蘭貞訂下的日期已屆,漢陽商家也蠢蠢欲動,但能拿出千袋白米者屈指可數;朝鮮畢竟向來以儒生治國,為了名譽儒生遭遇多次士禍也在所不惜,因此甘冒被千夫所指的唾棄獻出白米的商賈,更是寥寥無幾。
可是朴阿烈不在乎這些,她讓兩個弟弟大搖大擺運進白米,更堂而皇之要運往尹夫人府上。
一路上也只有朴阿烈的商隊如此招搖過市,惹得民眾議論紛紛。
「這是不是朴氏藥廛的商隊,怎麼朴氏藥廛如此有錢?」
「據說是她兩個弟弟到中國經商發了財……」
「原本妹妹掌管藥廛時就很狐媚了,你們還記不記得她迷倒過崔氏商團的大行首……」
「妖女!有這些糧食不拿來救濟災民,竟要拿來餵魚!」
人群中大多是對朴氏商團的負面猜測,可走在前頭的阿烈似渾然不知,臉上一派平靜,只望向自己的目的地。
今日尹府大門敞開,兩排士兵戍守刀兵赫赫,民眾縱然眼饞那些送入府中的白米,卻也無一人敢搶。妖女鄭蘭貞的手段他們是見識過的,不僅是殺了一個強盜便罷,敢膽犯她者唯有誅連九族一條路。
漢陽商人亦魚貫而入,但覆面者不在少數,皆怕為民眾唾面,平日志得意滿的富貴人家如今甘為遮遮掩掩的老鼠。
明明是自己一手擘畫,鄭蘭貞卻顯得意興闌珊,一旁思蓮輕聲提醒道:「夫人,漢陽商家都快到了。」
鄭蘭貞才緩緩起身,梳理妝容。「思蓮,妳認為誰會取得這次的專賣權?」
「奴婢希望是崔實。」思蓮毫不掩飾心中所想。
「是嗎?」鄭蘭貞的語尾微微上挑。「這次妳奉王令前來,那麼尹然的狀況如何?」
「多謝尹夫人關心,王大妃慈體安康。」
「是嗎?」鄭蘭貞露出譏刺的笑容。「尹然還活得這麼好,真叫我失望。這世上,還有什麼好玩的不叫人失望的事嗎?」
緩緩來遲的鄭蘭貞貌似心情不佳,一進廳內見著那些卑躬屈膝的商人也無第二句話,便直入主題。「已經有人要交出千袋白米了嗎?」
商家們一片靜默,思蓮以眼神暗示崔實,崔實卻眼觀鼻鼻觀心,對思蓮的暗號視而不見。
鄭蘭貞嘴角不屑的挑起,正待開口時,忽然有一陣聲音響亮於廳中。
「朴氏藥廛已運來千袋白米,望尹夫人笑納。」
朴阿烈從一眾商家中卓然起身,嬌小的身姿卻自有一股氣勢,壓得現場七尺之軀的男子們皆不敢言語。朴阿烈對上鄭蘭貞頗有興味的眼神,以清楚的語調說道:「朴氏藥廛達成了尹夫人要求,希望夫人信守承諾,交出白米廛的專賣權。」
白米廛之事鄭蘭貞也只是以暗指提示,朴阿烈一言卻是將政與商白晃晃的掛上了勾結,捅破了那層偽善的紗窗紙。
阿烈一躬身,聲音更是清楚的響徹大廳。「朴氏藥廛願為尹夫人效忠。」
只有朴阿烈的回音在廳中迴盪,眾人皆不敢作聲,只偷覷著鄭蘭貞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過一會兒,一陣帶著涼意的笑聲緩緩傳了出來,如水銀傾瀉越漫越開,鄭蘭貞笑得前俯後仰,甚至擊掌叫好。
「妳是朴氏藥廛廛主是嗎?願為我效忠,這話說得真好!我當然要給妳機會為我效忠,我就喜歡妳這樣的人!」
鄭蘭貞伸出手,召喚阿烈到她跟前。一旁的思蓮看得雙目發瞋,不知阿烈如何湊足這些白米,想要攔阻卻沒有任何辦法。
「告訴我妳的名字。」食指輕輕劃過阿烈額前,鄭蘭貞聲音微微低沉,又帶著女子天生的誘惑。「白米廛的專賣權是妳的了。」
朴阿烈揚起一個勝利的微笑。
思蓮不甘願的將王令交付給阿烈,阿烈雖沒對她多所嘲諷,思蓮卻強烈的感到羞憤,竟不知自己兵敗何著。
「妳還是看不清楚自己失敗在哪裡嗎?」待人都走淨後,鄭蘭貞嘲諷的聲音流瀉進了思蓮耳裡。「妳和她比起來,差太多了。」
「這世上,很少有人甘願把自己雙手弄髒,就連妳心愛的崔實也是這樣,他們總要顧及那幾分薄面。可是朴阿烈願意跳進這灘泥濘中,只要能達成目的在所不惜,我喜歡這種人,實在太喜歡了。」閉上眼,鄭蘭貞還能聽見那些罵她妖女的聲音,但是又如何呢?她就愛那些隨心所欲的人,愛衝撞成規的人,甚至愛充滿野心的人。
──除了尹然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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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篇是阿烈傳~(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