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标题

作者:「白毛雪狼。」
更新时间:2015-07-21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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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毛雪狼。」 于 2015-7-23 04:04 编辑


Extra 3






東條希是個在普通公司任職的平凡女性。


大學畢業後幾乎立即投身職場,安份守己地度過早八晚六的工作生涯,眨眼間已經維持如此規律的生活將近六年。

她就職的公司雖然是甚少有業績突破的中型企業,工作地點亦相對遠離經濟脈搏中心地區,可待遇尚算優厚,更重要的是跟同僚相處融洽,工作氣氛良好。沉浸在安穩的環境下不經不覺便成為資歷豐富的舊人,然後有幸受上司的提攜還爬升到副主管的位置,這便是希二十六年來可謂順風順水的人生。

有時候她會不禁思考這一切會否跟與生俱來的強運氣有關,可腦海瞬即閃現某個畫面————那頭燦爛的金髮、那雙比天空更清澈的眼睛、那夾雜著絲絲稚氣的可愛笑靨。

順利取得學位資格,事業亦獲得成功,能自給自足並購入房子的生活愜意,然而人生這麼順利的女孩卻始終未能得到愛神的眷顧,所以不能被稱為完全的幸運,對吧?每當思考著人生問題,胡思亂想的最後只會得到同樣的答案,希只能慨嘆腦中總有太多的無聊想法,準備迎接另一個工作天。

等一個人等了十多年,無法知道對方的情是不是宛然尚存,猶如盼望斷線的風箏隨風飄回來自己的身邊。

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也許是下一個瞬間————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縱使如此,希還是日復一日等待著那個奇蹟降臨的剎那,盼望著神明會憐憫這份不歇息的情。



“妳是笨蛋嗎。”


希曾經被相識多年的高中好友,矢澤にこ,如此罵過。

聞言,她僅僅含糊地苦笑著,毫不否認一矢中的的責罵,結果她那黑髮的友人還不忿地接著說,妳已經為那個人等了一個十年,十年啊,妳還想再浪費多少個青春年華才願意放棄?

這句話還真想說給某人聽聽呢。相處久了,希知道自己身邊的某些人總是那麼心照不宣,明明在心裡一直都抹不掉某位紅髮醫生的痕跡,無人能取代那個席位,卻正氣凌然地過來說自己傻,到頭來其實她們都是同病相憐的存在。有時候,希甚至會覺得にこ在罵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她自身。

確實白白等一個人歸來繼續相愛是個虛無縹緲的願望,快要奔向三十的她理應為自己的將來作好打算。

公司裡有為青年不少,年少年長均不缺人,同期任職的男性職員當中也有幾個被國際企業挖角離去,有些已經失聯,有些卻非常積極地邀請她共同出席晚宴或者舊同僚聚會等等。

若然說毫無意識到那些邀請的含義,那實在對不起她作為成年人以及投身社會的年資。

在希踏入社會往後的日子裡不乏追求者,當中有經濟基礎穩扎的、性格成熟穩重的、高薪厚職的、相貌俊朗的……屢屢遇上條件良好的對象,即使他們如何嘗試打動希的心,或者花數年的時間來等待她的青睞,她卻未曾回應過那些熱情。

嘗試接受他人的愛意,嘗試更努力去接納那些人走進自己的心扉,卻無法感受到名為愛情的鼓動,始終慢慢後退藉此拉開彼此的距離。

希知道自己應該給自己和別人一個機會,從未嘗試又怎麼知道真的不喜歡呢————然而直覺驅使她婉拒所有求愛,然後繼續默默等待那道身影的出現。

身邊有高中認識的摯友們,也有偶爾交流的大學朋友,如今父母也定期回來日本探望她,被不同形式的幸福所包圍,對愛情的欲望如同海灘上的流沙,只需一個浪潮便輕易洗刷而去。不去刻意追求,反倒讓心情變得更輕鬆。

如是者,她就這樣毫無變化地繼續獨自生活,或許某天她能盼到絢瀨繪里的歸來,又或許某天她會遇到能再次讓自己心動的對象,無論哪種結局,在那之前她都只能等待。

也許真的像にこ說的一樣是愚昧的決定,可是她依然渴望等待,依然不願放棄任何細微的希望。


直到一個月前的某天,終於讓她等到奇蹟的降臨。














難得前陣子趕工完成季度大項目,部門裡瀰漫著慵懶的氣氛也是無可避免的。

作為體恤同僚而且身同感受的副主管,希並未對幾乎整天神不守舍的部員們有半句微言,畢竟連主管也受不住連夜趕工病倒休假了,她自己也僅僅勉強頂著黑眼圈來上班。

整個辦公室都充斥著等待下班、度日如年的氣氛裡,抬頭昂望掛鐘也顯得太空虛的時刻裡,就在希思考著晚餐該在家吃還是外出解決的時候,聽到在廊道經過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陌生的男性嗓音,想必是鄰近部門的職員來茶水間了吧。希邊想著,邊在便利貼寫上“牛肉鍋”和“梅酒”。


“我說,今天你有見過推銷部的東條小姐嗎?”

“啊,紫髪的那個美女副主管吧,今天沒有見過她啊,怎麼了?”

“她剪短了頭髮啊!變得比以前更加可愛了,哎,人長得漂亮又溫柔得體,真想申請調到她的部門啊。”

“做夢吧你,人家可是一直是緋聞絕緣體,肯定是名花有主。”

“說的也是…哪像我們萬年單身……真是越說越悲哀,還是快點回去吧,不然那個老頭又要罵人了。”



腳步聲遠去,剩下哭笑不得、不經意成為城中熱話的中心人物,東條希。

是的,像她這種在公司待一段時間又沉靜的舊人,於今天搖身一變成為大眾焦點的原因,正是那頭清爽俐落的深紫色及肩短髮。

頭髮是女人的生命,這句話她亦非常認同,因此在踏進理髮店的瞬間她依然有些不捨,畢竟及腰的長髪陪伴她走過許多年頭,經歷過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幸福的也有傷心的,兩者皆是是她珍惜的寶物。

可是源於一種渴望心境上的轉換,也希望嘗試不同的形象,她便鼓起勇氣決意擺脫那頭細心打理多年的長髪。

說實話,最初希確實曾經擔心合適與否的問題,畢竟短髮已經是小學時候的事情。天真無邪的年紀不論打扮形象如何都總不會惹來過份熱心的評頭品足,更何況身為副主管的她更必須格外注意個人形象,亦是所謂的作為社會人必須學會並琢磨的技巧之一。

今天還特意提早起床梳理,確保一切準備妥當後便抱著些許不安的心情來到公司,想不到居然成為眾人的話題。

突如其來的熱切視線們讓希覺得有點不自在,可幸剛剛聽到是正面風評,也著實讓她舒一口氣。安心下來後,回想起剛才他人的稱讚,比起害羞倒是突然覺得非常難為情,畢竟形象變換的主旨並不在表現得“可愛”,更可以說有點期待恰恰相反的印象,看來離內外成熟還有段距離吶。希想著,撕下又寫下幾道小菜的便利貼,塞到西裝外套的口袋裡。


「東條小姐~幾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妳吸走啦!」

希聞言抬起頭,看見女性後輩伏在辦公桌的隔板上,笑眯眯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戲弄的意思。

「沒有那樣的事啦,太誇張了。」不論隔壁部門的同事還是自己管轄的下屬們也是反應太大了,稍微有點困擾…。希抓抓臉頰,蹙起八字眉。

「東條小姐本來就很可愛啊,剪頭髮後更突顯魅力了,身為女性的我也覺得太犯規了喔。」另一名路過的同僚俏皮地朝希眨眨眼,只屬於女性間的閒談總充滿調戲性質的話語,每次都成功讓希沒好氣地讓她們不再開自己的玩笑,如今也是只能擺擺手否認過份的讚美。

「倒是啊……東條小姐為甚麼會突然想短髮?發生甚麼事嗎?」伏在希面前的女同僚問道,又繼續道:「男人們都在謠傳“難道東條小姐失戀了”之類的話……可是東條小姐應該、沒有戀人……吧?」



好問題。希在心裡嘆道。



辦公室每天最不缺的除了工作量便是八卦,而向來甚少談及個人生活的希,自然偶爾會遇到被側旁敲擊感情生活的時候。倒也不是因為她十分保護隱私,從未提及過愛情相關的話題僅僅因為自己不感興趣,而且心裡住著某個無法忘懷的人,原地踏步的感情路亦沒有值得談論的地方。

不過,一直維持了六年的狀況在不久前產生峰迴路轉的改變……

「那個,我不是因為失戀才剪髮的。」倒不如說是蜜運中。

「所以東條小姐有男朋友囉?!」

發出“咦”的音節,希發現自己有點無法跟上對方那跳躍的思維,為甚麼有心上人會等同終成眷屬?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年齡溝通鴻溝?

可是喜歡某個人十年之久終於修成正果,這份天大的喜悅充斥心頭,滿溢而瀉,若然說不會變得沾沾自喜肯定是騙人的。這份喜悅化為一道好看的弧度在希的臉上展現,幸福洋溢的那麼一瞬間,被金睛火眼盯著她看的兩名女同事收在眼裡,徹底暴露答案。

「嘛…嗯、是有喜歡的人……」雖然正確而言是女朋友才對。希在心裡訂正。

「哇——!我們果然猜對了!」

「咦?猜、猜對了甚麼?」希覺得自己越來越跟不上話題了。

兩名同僚朝彼此望一眼後竊笑,這個辦公室裡心思最細膩的是東條副主管,對自身的事情卻意外地遲鈍的亦是同一人,恐怕她們的副主管是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個月來的轉變。

「最近東條小姐容光煥發,看手機的時候都會笑,有粉紅氣場包圍似的,原因顯而易見啦。」連向來甚少參與辦公室八卦的同僚也加入討論,單刀直入:「是個大帥哥嗎?性格呢?」

看著靜候回答的同僚們,希覺得自己好像被飛禽走獸盯著般不自在,不禁往後縮,突然發現身後唯一能離開辦公桌的空隙早就被堵住。

只能順水推舟應付貌似越來越刁鑽的問題…

「從以前就很受歡迎的程度吧…有時候嚴肅的表情挺可怕的,雖然偶爾很頑固但是是個溫柔的人。」不過是女朋友,是不折不扣很可愛的女朋友喔。希再次在心裏補充。

有時候頑固得為了瑣碎小事都會吵架吵到面紅耳赤,有時候不自覺散發出很冷酷的氣場,但是撒嬌起來又像隻軟綿綿的小貓,可愛得讓人想緊緊抱著捨不得放手————唔,果然還是比較偏向可愛的類型吧。

腦海裡浮現出戀人看見巧克力慕斯蛋糕時那高興得眼睛閃閃發亮、發現被目睹孩子氣一面後立刻臉紅的模樣,希不禁竊笑。

「能得到東條小姐的心的話,肯定是個優秀得像小說男主角一樣的人吧,職業呢?專業人士嗎?」窮追不捨的發問。

「唔…真的非常忙碌,常常要公幹的樣子。」說實話即使繪里好好地說明過,她亦只是略懂一二。

「國際大企業啊!高薪厚職呀~~鑽石級好對象!好羨慕啊~!」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更熱鬧起來,女性同僚們都發出有點色氣的小尖叫。

「沒有那麼厲害啦,真的只是普通人而已,而且這些因素我也沒有考慮過……」戀人突然被冠以鑽石對象如此奇怪的封號,希愕然一會後連忙擺手否認。

「欸?難道是真正只談感情?跟初戀一樣也太浪漫了吧!」聞言,只見紫髪的副主管垂頭,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然而耳根已經變得通紅,罕有的羞澀模樣讓同僚們大驚道:「真的是初戀?!」

輕輕的點頭,使得辦公室又頓時充斥尖叫聲。

希頓時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為甚麼話題會由剪頭髮延伸到她的感情生活呢?這跳躍的程度實在太快太讓人招架不住了…

「東條小姐果然是跟我們活在不同次元的人啊……」某個年紀相若的女性感嘆道,引來其他同僚齊聲附議,紛紛說東條小姐真是個幸福的女人啊,東條小姐的戀人也是個好福氣的男人。

意識到下班時間將近,包圍著辦公桌的人群都散去後,希才邊苦笑著邊收拾東西,包括那張半完成的晚餐餐單。

是女朋友啦,女朋友。

回想起剛才那堆連珠炮發的問題,她不厭其煩在心裡重申著,唇角不自覺往上翹起。

因為今晚她就可以見到離開數天的女朋友了。













絢瀨繪里,二十七歲,正在日本度假的途中遇到重大危機。


原因————是滿心歡喜地迎接下班歸來的女朋友之際,愕然發現那頭柔順亮麗的紫色長髮不再復見。






從踏入家門到現在接近享用晚餐的晚上七點半,過去半小時裡,源源不絕又混亂無比的想法無間斷地在金色的腦袋裡遞增徘徊,糾纏不清。

冰藍色的瞳仁不時小心翼翼地往廚房望去,敞開的門裡面站著戴上圍裙、專心致志烹飪的女性背影。視線稍微往上移,所見並非往常會仔細束起的深紫長髮,而是幾乎首次得以窺探全貌的背部,繼而是剛到達肩膀的紫髪,一小攝側瀏海被勾在耳後以免妨礙工作。被打量著的女性並未察覺到繪里的注視,於是後者也沒有打算收回目光的意思,僅僅繼續輕皺著眉頭凝望著對方忙碌的身影。

聽到家門打開的聲音隨即來到玄關迎接希,看到那頭短髮的瞬間,她驚訝得連“歡迎回來”最後幾個音節都沒能好好說出來。

回想起來,希也相當難為情地苦笑著,丟下“我回來了”後便咚咚咚地拿著食材走進廚房,稍稍介紹一下晚餐是甚麼,刻意迴避似的未有談及新髮型,兩人就此陷入沉默。

當然不是因為短髮造型不好看,而是跟向來的印象有著相當的出入,剎那間語塞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應…等等要好好道歉才行。

不,倒不如說短髮實在太適合希了,彷彿有種閃閃發亮、比平常更活潑開朗的感覺,太可愛了,可愛得連相識十年的繪里都覺得眼前一亮,移不開視線。這麼可愛的人,走在大街也肯定會吸引不少目光,更遑論能跟她共事的人們,或許會招來很多狂蜂浪蝶也說不定,光就這點便讓繪里覺得格外頭痛。



可是真正的煩惱並不在此。



到底為甚麼她的戀人會突然決定以短髮示人?

在她暫時離開這裡去東京探親的四天裡,到底發生過甚麼事,足以讓希決意剪去悉心打理多年的長髪?

過去的半小時裡,繪里絞盡腦汁嘗試找尋任何能構成導火線的蛛絲馬跡,然而怎麼回憶亦無法找到相關的線索。希從未說過想剪髮,而她也沒有做過任何會惹希生氣的事情,實在毫無頭緒。她會如此緊張的原因,正是因為在日本有剪掉長髮便代表剪斷一段戀情,或者對一個人的愛意的寓意…難道希始終覺得無法跟自己在一起嗎?

難以自控聯想到最壞的可能性,金眉隨即往下沉,淡藍的雙眼盯著只擺放了電磁火爐的四方飯桌面,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


「擺出很可怕的表情了哦,えりち。」

輕柔的嗓音自上方傳來,繪里這才得以從混亂的思緒抽身,抬頭瞥見她的戀人剛把火鍋安放在爐面,晚餐就在她心不在焉的時候全部處理好。

「有煩惱就告訴我,皺眉多了可是會增加皺紋哦。」脫掉手套,希用指尖按住繪里的眉心,輕力往外舒開,讓金眉無法犯壞習慣再緊皺起來。「注入希POWER~」

不知多少年沒聽過從前總被某人掛在嘴邊的話,如今再聽多了一份稚氣,然而箇中的神奇魔法絲毫未變,輕易掃走覆蓋心頭的隱憂,讓繪里不禁露出笑容。

「謝謝款待,希也辛苦了,今晚的善後工作和明天的晚餐就由我承包吧。」繪里伸手替希拭去額邊的汗水,掌心貼著泛熱的臉頰,拇指輕輕劃過用遮瑕膏化淡的黑眼圈,憐愛似的停留一會兒才悄然收回手。

明明上班已經非常疲憊卻還堅持回家做菜,雖然作為戀人實在覺得很高興很窩心,但繪里還是渴望這份自我犧牲的精神能稍微削弱一點,至少給她留點能分擔的空間。

互相扶持才能讓感情更堅固,更堅固才能走得更遠。

兩人安靜地等待火鍋熱起來,空氣莫名其妙地變得沉重,繪里偷偷朝希望去,果不其然看見那雙好看的墨綠色眸子同樣在迴避眼神接觸。

果然還是在介意剛才進門時的小插曲…

「那、那個…剛才在玄關的時候,真的很對不起。」緊張差點讓繪里咬到舌頭,畢竟首先道歉並非她的作風,總顯得格外彆扭,但還是會好好表達歉意。

面對坐姿端正得過份,彷彿在深刻反省的金髮戀人,希也不禁坐直身子嚴陣以待,雖然有點不明白為甚麼會變成目前這個狀況。

「不,我才是該道歉的那邊呢,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甚麼的…嚇到えりち了吧…?」希有點尷尬地摸摸剪斷了的頭髮。

「確實有點嚇到了…不過不是因為不好看喔!希真的很適合短髮,很好看,真的。」繪里急忙揮揮手,一副誠摯的模樣不疑有他,她的戀人所選擇的新形象又怎麼會不好看呢。

「……えりち真的覺得好看嗎?」語氣間依然顯得不自信。

「當然!倒不如說可愛到讓人困擾的程————」

「啊!———知道了知道了,えりち不要再說下去了,實在太害羞了……」連忙打斷對方的話語,希可是相當清楚自己的戀人要無自覺起來可是相當可怕的。

火鍋冒出白煙,希催促繪里快點起筷順便轉移話題,而且白煙能遮掩她那漸漸泛紅的臉頰。她忽然覺得吃火鍋好像是個錯誤的選擇,這樣下去不就會變得越來越熱嗎,喝冰起來的酒後有後勁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用膳的期間保持安靜,兩人同樣未有享用冰鎮梅酒,卻也沒有再發話,長久相處之下的好處兼壞處之一,便是只需偷偷窺探便能看出彼此各懷心事。

始終還是非常在意…繪里啃著牛肉,又有意無意地朝希看過去,思索片刻還是決定開口。

「不過……為甚麼希會突然想剪短髮?」裝作若無其事似的口吻提問,繪里只希望戀人沒有聽出此刻充斥她心頭的忐忑不安。

「唔,好像也沒有特別的原因,可能是渴望心境上的轉換?剛好夏天快到了,想著短髮應該會很涼快吧,於是下定決心跑去理髮店了。」偏頭仔細思考原因,希隨後又小聲繼續說:「還想著給えりち一個驚喜所以沒有事前通知…」

其實本來是期待會看到繪里喜出望外的表情,不過倒是看到意料之外的反應,希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如此……」某個金髮女性聽到她的回答倒是表現得挺高興…希看著對面繪里又夾起幾塊熱騰騰的牛肉,接著滿心歡喜地呷幾口酒。

先前還在想那些毫無根據的事情未免太幼稚了,同時愧對希的信任,心頭雖然冒起一絲懊悔,但是喜悅更能取代破壞興致的情緒。

感覺到氣氛緩和下來,希五味雜陳地輕歎一聲,雖然不知道繪里先前在糾結甚麼,但現在內心確實是放鬆不少。「不過剛才看見えりち繃著一張臉真的慌亂了吶,以為えりち不喜歡新髮型所以擔心得很……」

如果剛才有把繪里的表情拍下來,拿出來被誰看都肯定會給予“可怕”的第一印象,本來已經很白皙的膚色,那個時候幾乎臉色鐵青甚麼的…現在可不是夏日怪談呀,連她都有點心慌了。

碰的一聲放下碗筷,絢瀨招牌式劍眉再現,嚴肅地說:「怎麼可能會不喜歡,過去現在和未來都不會有這種事的。」霎時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我剛才只是…那個,嗯…稍微胡思亂想了些有的沒的…」

藍眼盯著旁邊的地板,猶豫著似的,抬高視線只見希的臉上盡是“嗯?”的意思。

「就是說、那個…希會不會是想要分手才會剪髪呢,甚麼的……」



啊啊,親口說出來莫明感到非常害羞…繪里恨不得挖洞讓自己躲進去。





四目瞪視一會兒,雙方都未曾接話,亦未再次動筷。

希眨眨眼,極為平靜地說:「笨蛋えりち,這不是沒可能的事情嗎?」

分手甚麼的怎麼可能嘛,要坦白說的話,其實過去十年裡連離開繪里的想法都不曾存在過,現在又怎麼會突然萌生這種念頭呢。有時候希真的搞不懂自己的戀人到底有著怎樣的思路,不,應該說今天圍繞著她的人們都好像被安裝了跟自己截然不同的思考迴路,已經是她追趕不到的程度了。

「欸,就算妳這麼說也沒辦法啊…畢竟剪髮的說法妳也知道的,少不免會聯想到那邊。」她那金髮的戀人露出委屈的樣子。

像極那些用淚水攻勢使人心軟的金毛小狗呢。縱使知道繪里不怎麼喜歡被比喻成動物,作為戀人抱著這個想法也有點失禮,希依然不禁把可憐兮兮的小狗和繪里聯想到一起。

「所以剛才就在想這些?」

某只大型金毛動物隨即乖順地點點頭。

「笨蛋えりち。」

難道就這麼不信任我嗎?希補充道。

某人受到幾乎致命一擊,連忙搖頭擺手之餘,金眉只能更委屈地下垂成八字,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不過其實這麼形容也不為過。

「嗚…沒有這回事啦,我知道希不會這樣做的,所以忘記今天不聰明不可愛的エリチカ好嗎?」

「哼哼,如果今晚能吃多點的話我就考慮看看吧。」

「遵命!」



享用火鍋之際,傾聽繪里描述回去東京探親的趣事,也稍微了解繪里工作上的煩惱和調動的可能性,希有時候微笑著點頭附和,有時候又會自然想起今天在公司的情景。

同僚們異口同聲地說她是好比活在童話裡的公主,雖然背後藏起鮮為人知的孤寂,也有過滿途荊棘的過去,但她確實在故事的最後與心儀的“王子”攜手邁向美好的結局,能驕傲地說現在的她是幸福的。

工作累積的疲勞,在想到繪里的笑靨便頓時消散,她沉靜的嗓音像魔法一樣溫暖偶爾會被寂寞填滿的心,像現在一樣聽聽她敘述所見所聞也是愜意的樂事。跟童話故事不大相同的現在,多了一個人與她共享的生活,即使沒有特別的活動和別具意義的紀念,平淡的每天都是她夢寐以求的。

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未完的故事得以延續下去,即使不是王子與公主,公主與公主也能寫下美好的結局。



「不過啊…其實說剪斷一段感情也說得通?」希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聞言,繪里不禁被嗆到,好不容易才把食物咽下去,上氣不接下氣辛苦咳嗽著。

意識到自己開玩笑來得太不合時宜,希只好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接著解釋道:「剪斷十年前對某人的思念,作為與某人再起步的戀情的新開始的意思喔。」

繪里呆然凝望著笑眯眯的希,再仔細在腦裡細味剛才那句話的涵義後,紅暈一口氣竄遍白皙的臉蛋,連耳根都迅速變得通紅。

「…希太狡猾了。」她咕噥著,心底尚存的少女情懷絲毫未減,一如當年總被希戲謔的時候總會紅著臉,連口齒都霎時變得不伶俐,腦筋繃直。

怎麼會有人能突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這種話的啊…簡直讓人害羞又措手不及。

「嘿嘿,這樣えりち能更信任我了吧。」東條小姐露出夾雜玩味笑容,甚有當年揉胸魔人的影子,不過在繪里面前自然是柔化多倍的形象。

「真是的…不要再笑話我了。」

開別人玩笑卻也同樣臉紅,希自覺自己也是半斤八兩,不過平時總是繪里調戲自己,難得的好機會當然不能就這樣放手,結果也看到了難得一見的可愛模樣。

未幾,繪里放下碗筷,關掉火爐令白煙不再冒出模糊彼此的視野,冰藍的眸子只凝望著眼中盡是狐疑的希。

「我喜歡妳,希。」並非一貫嚴肅正經的口吻,也不是會聽膩的陳述,而是僅僅放輕嗓子道出的話語,柔得似水,承載著滿溢而出的愛意。

那是絢瀨繪里心底最柔軟的、最真摯的、最纖細敏感的,現在全部奉獻給東條希的情感。

得到這份真摯誠懇的愛,得到一個疼愛自己的戀人,這段經歷過煎熬、跨越時間考驗的愛情最終能延續下去,一切一切都使希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我也最喜歡えりち了。」





怎麼辦好呢,神明大人。



太幸福了,幸福得好像快要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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