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妒火中烧。
这大概是坐在吧台最外围袁雨桢此刻最直观的感受，恶狠狠的咬着嘴里的吸管，丝毫没有注意到可怜的吸管已经被自己的牙齿蹂躏到了变形，袁雨桢把已经喝空的酒杯推到调酒师面前，哑着嗓子说“一杯黑啤，多加冰。”
说完，袁雨桢压了压戴在头上鸭舌帽的帽檐，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视线是落在吧台内正笑的开怀的蒋芸身上。
袁雨桢看着孔肖吟一边和蒋芸谈笑风生，一边不住的对蒋芸动手动脚，心里除了嫉妒还是嫉妒。啊啊啊啊，我也想和miku酱聊天，我也想摸miku酱的手！
可恶！
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离袁雨桢最爱慕的“blue roes”王牌歌姬miku酱开唱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以孔肖吟的实力，怎会不知那恶狠狠的视线是从哪里发射出来的，不过她只是淡淡笑着把自己的手放在蒋芸的手旁边，按斜角视线看就好像她们两个手贴手，亲亲热热。而蒋芸知道孔肖吟只是按她的要求故作亲密实则始终持一定距离，蒋芸包含深意的看了孔肖吟一眼，孔肖吟只是笑笑“只是演戏的话，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吧。”
蒋芸凑到孔肖吟耳边，暧昧的气息呼之欲出“既然是做戏，何不做了全套。”
孔肖吟眼里收了笑意“你要来真的？你想清楚了？”
蒋芸目光暗了暗“进了漩涡的人，不管多会水，都只有被淹死的份。她只是个连水性都不识的孩子。”说完，蒋芸端起自己点的“蓝色妖姬”一饮而尽。
孔肖吟也是素知蒋芸脾气的，别看蒋芸瘦瘦弱弱一副风一吹就刮到的样子，只要决定了一件事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纵是背弃信仰，也不愿伤了她。
想到张语格，孔肖吟只觉得的心里闷闷，亦端起“白桦林”慢慢喝着。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但周围的人都以为两人是你侬我侬，也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
坐在blue rose暗处角落里的邱欣怡死命摁着马上就要冲出去的张语格“tako，你冷静点，她们只不过是在演戏，演戏！”
“演毛线戏啊，你见过演戏演的特么逼真的又摸又亲的！我告诉你，邱欣怡，我告诉你姑奶奶我现在火大的很！”张语格看着孔肖吟和蒋芸的动作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分分钟扑到孔肖吟身上宣示主权和蒋芸正面刚。
邱欣怡只觉得头大如斗，自己是真不该来搅这趟浑水的，指不定到时候火就烧自己身上来了。
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脱身而去，一来不够意思，二来嘛，邱欣怡也是许久不沾荤腥，到了酒吧心里那个及时行乐的pub女王就开始蠢蠢欲动，玩一下，也不要紧吧，反正，她又不在。
邱欣怡打死都不会承认赵嘉敏不在她身边她很寂寞这件事情的。
张语格凝视着吧台边笑的开怀的孔肖吟，突然安静下来，对着邱欣怡低低的说“在我面前，她从来没有笑的那么开心过，总是板着脸，为我做这个，做那个。我想看到那张脸上也有这么好看的表情，我希望她能因我而开心，而不是难过。所以我总是忍不住用各种方法去逗弄她，可是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以为我在闹，其实不是的啊，我就是想她可以对我笑笑。也许她的世界里我只是小小的一块，但是我的整个世界都是她。”张语格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湾湾，你说，这是喜欢吗？我不知道呢，等到自己想占有她，讨厌一切接近她的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她用她的温柔包住了我带有愤怒，惊惧，疼痛的心，让这里，长好了。也让这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喜欢，欲望和无力。”张语格点着自己的心口，眸里泪光点点。
看着这样的张语格，一向能说会道的邱欣怡却失了声，无法找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毕竟感情从来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邱欣怡只能伸手揽过张语格颤抖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她能感觉到张语格皮肤的冰凉。
邱欣怡在心里默默叹息，她又何尝不是，她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感情，原本的隐藏的感情也是疯狂的涌上心头，邱欣怡只觉得窒息，喉咙里都是干渴。她劈手夺过张语格手里的“血腥玛丽”，给自己灌下，却是喝的太快有点呛的出眼泪。
是因为酒太辣了吧，一定是的。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一声轰响，把酒吧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吧台，只见一个被狠狠摔到门口的男人躺在地上呻吟，而孔肖吟环抱双手一脸冷漠朝那男人走过去，又用力的踢了一脚“滚！”说罢，孔肖吟反身走回吧台，把蒋芸拦腰抱起，咚咚的往楼上走。
！！！！！
五个惊叹号还不足以表达张语格和袁雨桢此时心中的炸毛程度。
听着酒吧里纷乱的八卦，袁雨桢按捺不住，随着孔肖吟的脚步，跐溜的就滑上了楼。
邱欣怡把张语格往外一推“还楞什么，还真让她去和别人419啊。”说着，邱欣怡把头发一掀“你的就去抢回来。”感激的看了一眼邱欣怡，张语格也跟着上了楼。
袁雨桢上了楼，站在挂有“miku”牌子的房间门口，一门之隔，她最爱的人也许在和别人滚床单。举起手，想要敲响房门，却在落下的时候生生止住。
袁雨桢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连尾指都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袁雨桢第一次见到蒋芸是在是给徐子轩过生日的时候。她的家世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因为和徐子轩刚好认识，也被李艺彤顺便邀请来了“blue rose”。她还记得她和李艺彤切蛋糕，李艺彤的发小龚诗淇和徐子轩在旁边嘻嘻哈哈，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夜上海》。
在寻找音源的瞬间，袁雨桢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一个虚无缥缈的瑰丽错觉。蓝黑打光下蒋芸的身姿层层晕染开，配上她那空蒙的音色，既朦胧又梦幻，不似人间。
没救了，袁雨桢从开始的那一眼就知道除了蒋芸，自己的相思病无人可医。
她开始流连在blue rose，给蒋芸送花付小费的模样疯狂的像个赌徒，拼命给一个赔率不知大胜率多少倍的赌桌下注，结果只有血本无归。
袁雨桢总能看到在不唱歌的时候，蒋芸一个人坐在吧台内面无表情的自饮自酌。你怎么不笑笑呢，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啊，袁雨桢真想告诉蒋芸。
都说周幽王昏聩，为了博美人一笑就烽火戏诸侯，结果亡了国，送了性命。可袁雨桢只觉得倘若蒋芸是那个整日都不笑的美人，唯有烽火戏诸侯能让她开心，那就算亡了国，送了命，她袁幽王也是开心的。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只要付我一个笑容。
有时候看着在吧台里喝酒的蒋芸，袁雨桢会笑嘻嘻的凑上去，搜肠刮肚的说些笑话，努力想使蒋芸也和她一起笑起来，但是每次说到一半，对上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袁雨桢就说不下去了，从蒋芸身上涌出的哀伤让袁雨桢只想抱住她，用力抱住她，好让蒋芸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袁雨桢可以陪她一起哀伤。
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还顺带了一句“我喜欢你。”
代价是一个耳光和落荒而逃的背影。
之后的袁雨桢只好戴个帽子，尽量遮住脸溜来看蒋芸，原本袁雨桢觉得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她，知道她过的好就好。
但是孔肖吟的出现可以说让袁雨桢是愤怒到了极点，可是等站到了门口，袁雨桢却发现自己连敲门的理由都没有，她算什么，她袁雨桢是蒋芸的什么人，不是亲人也不是情人更不是恋人，就算蒋芸死了她连尸体都收不到。她袁雨桢没有任何理由去干预蒋芸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实在是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可悲又可笑的卑微的，对蒋芸的喜欢。
我喜欢你。
是的。
袁雨桢喜欢蒋芸。
所以，我想敲门砸门撞门直到你给我开门为止，然后，对你说，我喜欢你。
哪怕你再给我一个耳光。
下定决心的袁雨桢恶从胆边生，收回敲门的手，捏成拳头，把门当成抢了蒋芸的孔肖吟，就开始不管不顾的开始捶门，捶的门上那个miku字样的牌子一抖一抖的，好像马上就要被捶的掉下来，遍捶门，袁雨桢还边扯着嗓子，像杀猪似的嚎起来“开门！我要见miku！miku我喜欢你啊啊啊！”
房间内的气氛并没有外面的人想象的那么干柴烈火，反倒是非常尴尬。孔肖吟把蒋芸放到床上就马上退到了房间内的沙发上，摸摸鼻子，很诚恳的给蒋芸道歉“对不起。”蒋芸摇头“都是说好的事情，有什么好道歉的。要道歉也应该是我，要求你做这种不合理的事情。”
“这样真的好吗，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孔肖吟忍不住问，蒋芸摇头“不，这样就好。”
孔肖吟哑然，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来电显示是宝宝，是张语格强制设定的昵称。
“喂，你在哪。”
“在blue rose喝酒。”孔肖吟环顾四周，心里有些发虚。
“有没有拈花惹草！”
“没。”帮助别人不算是拈花惹草吧。
电话那头的张语格似乎松了一口气“早点回来，听到没？”
“好。”
结束通话后孔肖吟才发现自己流汗了。
想了想，孔肖吟起身“那我就先告……”辞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上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轰响，还夹杂着嘶吼。
听到砸门声，隐隐的，孔肖吟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赶走她？”
“你看着办吧。”
你在妥协吗？
如果要是不能成人之美孔肖吟觉得老天都会看不过去的。
猛的拉开门“你想干啥！”故意扯高的腔调生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袁雨桢做梦都想不到会是孔肖吟这个杀胚开的门。那个原本想来找蒋芸喝酒的男人却被孔肖吟打飞的场景袁雨桢还历历在目，捶门的手乖顺的垂到裤缝边，气势陡然弱了三分“我，我找miku。”
想到蒋芸，没来由的，袁雨桢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不该落下风，对着孔肖吟便嚷了起来“我喜欢她，不行吗！”
“呵。”孔肖吟环抱双手，冷笑一声“你是喜欢她的歌，还是喜欢她的肉体，还是喜欢她的美貌？你对她了解多少，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喜欢？”
“我……”袁雨桢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她眼睛通红的强词夺理“我就是喜欢她这个人，对，我是不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她！”
说完，孔肖吟突然愤怒的抓着袁雨桢的领子把她摔了出去“喜欢可以顶饭吃啊，你满脑子除了喜欢还有别的么？她靠的是她自己，她还有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你呢？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喜欢你还可以给她带来怎样的东西？”
狼狈挣扎着爬起来的袁雨桢被孔肖吟一连串的打击问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孔肖吟朝她走过来。
“所以说，还是小鬼啊。”也只有小鬼才会说这样傻气幼稚又让人觉得无法拒绝的话语。孔肖吟捡起袁雨桢落在地上的帽子，用力的压在她头上“去吧。”
去告诉她，关于你的全部，包括喜欢，与未来。也让她告诉你全部，把心交付。
“别溺死啊。”孔肖吟嘀咕着，整整衣服往楼下走。
袁雨桢瞪大眼睛，诶，就这样吗？放过自己了？她们，难道？
站起来向孔肖吟的背影鞠躬，大叫“谢谢！”
说完，袁雨桢跑进自己一直都梦寐以求的，蒋芸的房间。
对啊，这样就好。
孔肖吟嘴角上扬，摇摇头，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章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