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夜幕下的上海，灯红酒绿，暗潮涌动。
没有开灯的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椅背对着门口，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
静默被急促的电话铃打破，在铃声响起的第五次，藏在暗影中的人终于拿起了电话，却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你确定？”
“确定。”
“通知老二，准备行动。”
“是！”
结束通话的张语格握紧手机，靠在楼梯拐角，笑容甜美到让人毛骨悚然，很好，孔肖吟，你居然连撒谎都学会不打草稿了。
侧耳听着楼上的响动，张语格总算是放下心来，算她还有点良心。晚上孔肖吟一脸正经的向她叙述请假来酒吧的理由，张语格心中警铃大作，但还是准假了。
因为我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主子啊。
孔肖吟前脚离开别墅，张语格后脚就拨通了邱欣怡的电话“湾湾，晚上一起去blue rose玩玩，我请你。”
“哟，你什么时候也对那种地方有了兴趣，该不会是你的小保镖去那里**了吧？”邱欣怡慵懒的发问，不得不说未来的女王大人对某些事情嗅觉灵敏。
“……邱欣怡，如果你能把你这种奇怪的直觉放到考试里，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把选择做满分。”
“安啦，你都搞不定的东西我就不信有别的人可以搞定，那块硬石头也就你还当钻石宝贝着。”
“她是跑去和别人演戏，万一假戏真做呢，万一别人没把持住呢，万一她只是对我没有感觉呢？”
“tako，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么？”
“像什么？”
“像一个在家担心外出丈夫有外遇的怨妇！”邱欣怡特意在“怨妇”这个词上咬了重音。
“邱欣怡！”恼怒使张语格的声调瞬间提高。
“好好好，我不说了。既然是你请，我怎么能不去呢。啊，好久没尝尝鸡尾酒的味道了。”知道猫咪逗逗就好，惹急了可是会被挠一脸的。
“七点半，门口见，你别太显眼了。”
“知道知道。”
约好时间后，张语格滑动这电话栏界面，找到另一个熟悉的号码，快速的发出一条短信。
张语格嘴角浮现出特有的狡黠，邱欣怡，既然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了！
此刻正在吧台喝酒的邱欣怡不知道自己被张语格卖了，还正肆意的朝周围的释放她的媚惑。
“小姐，您的酒。”调酒师突然给邱欣怡送来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正在百无聊赖脑内YY各种NTR剧情的邱欣怡不由得有些讶异“我没有点单。”
调酒师侧过身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朝邱欣怡微笑“那位先生送您的。”
这样么，以为她是纯情好骗美少女么，邱欣怡心里冷冷一笑，但面上却是更加魅惑人心的娇俏笑容，伸手欲拿那杯酒，那男人见邱欣怡准备喝自己的酒，登时大喜过望，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来一番恶俗的酒店剧情。
“抱歉，这杯酒，她不喝。”一个有些低沉的少年音发出了毫无抱歉的拒绝，快邱欣怡一步拿起了那杯酒，往地上一泼。
那男人刚想破口大骂，却被一双沉若寒星的眼眸生生逼的把脏话憋回喉咙，发出声音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好像邻家少年的俊秀少女，少女能用俊秀来形容么？俊秀的不都是男孩子么？面前的少女虽然没有再说话，可是她微微昂起脖子，露出堪比水仙少年 Narcisse的惊人样貌，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我能。
只是毫无笑意的眼神凶猛就好像一头狮子，做出无声的警告，不要试图侵犯她的领地。那逼人的眼神让男人觉得手背刺痛，不由得收回伸出的手。
你怎么能去侵犯一头狮子的领地呢，它会用它的獠牙利爪把所有的入侵者撕的粉碎，任何胆敢触碰它的所有物的人都不会见到天明的太阳！
男人在年轻的狮子面前退却了，讪讪的干笑几声，自讨没趣的转入了舞池开始和热辣女郎扭动身体。
而邱欣怡早就从装模作样的魅惑中转为强自镇定的惊慌失措，神啊，告诉她现在抽身而退的还来得及吧！
赵嘉敏冷着脸，走进吧台，随手拖来一条转椅，坐到了邱欣怡对面，一言不发。
天啦，她邱欣怡最怕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了，要死就死的痛快点吧，自知自己答应过不来这种地方的，这算是违约了，不过她也不是仗义嘛，虽然邱欣怡也承认自己是想趁赵嘉敏不在放松放松的。
但是，但是，凭什么要自己先低头认错，低声下气的来哄小孩子开心啦，也是赵嘉敏过年躲着自己在先的，哪有谈恋爱不带回家的嘛！还有开学也不见踪影，在学校里不肯来面对自己，那在这里就可以面对自己了，算个什么事啊！好歹自己是正牌女友吧，一来不想着哄哄，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啊，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多笑笑啊！死人！
邱欣怡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恼怒的连是自己违约跑来酒吧玩这茬都忘了，又不敢对赵嘉敏向对其他人样发大小姐脾气，眼泪像豆子样噼里啪啦滚出眼眶。
两人都是同样高傲任性又傲娇的主，总是不约而同的玩一种名叫谁先开头谁就输的游戏，然后到了终了又是懊悔又是内伤。
为什么你就不能向我低头呢？
这只怕是因为太过年轻，总想争个高低输赢，却不想，情这一字，没有高低也无输赢，有的只是接纳。
接纳你所有的好，亦接纳你所有的不好。
要多久才会懂，才能够细水长流的走过一场风花雪月？
也许是一瞬间的眼神交错，也许是一辈子的争吵磨合。
赵嘉敏到底还是心软了，长叹一声，握上邱欣怡的手，低低的音色里有了几分懊丧“对不起。”
要是对不起能解决问题还要警（和）察（谐）做什么！
要是说对不起话的是别人，只怕邱大小姐会双手叉腰的骂到他狗血喷头，可说这话的人也不是别人，偏生是赵嘉敏这个让邱欣怡爱到心坎里的美女子。
邱欣怡觉得肯定是自己上辈子欠赵嘉敏的，要不，怎么她一出现自己就会气，气也就罢了，还没办法发火，真真是要人的命。
“说，还会不会这样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原本是质问的语气，可是到了邱欣怡哭过还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却变相成撒娇的意味。
赵嘉敏双手投降“不会了。”可是如果我有不得不离开你的那一天，请女王大人千万千万不要为了小人难过。
赵嘉敏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偷来的幸福，和教母赠予灰姑娘的魔法咒语一样，不管舞会上灰姑娘的衣服如何华丽，过了午夜十二点它还是会恢复成破烂的灰衣。
这也是过年时她回到家族做出的承诺。
邱欣怡想的没错，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赵嘉敏不保证自己还能护邱欣怡周全。
可是赵嘉敏也舍不得邱欣怡，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她。
我是如此自私，既想在你的生命里永久居住，又不舍得把你让给别人。但是又没有这样的能力，等到梦醒时分，你还会不会待我如初？
赵嘉敏抱住邱欣怡，吻落在她的眼角眉心“再哭，女王大人就变丑了。”
“变丑了你也不许离开我。”怀里人难得乖顺，却仍强硬的发号施令，赵嘉敏欣然应允“好。”
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邱欣怡抬头“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赵嘉敏摸摸鼻子“tako发短信告诉我的，怎么了？”要不是tako给刚回来的自己通风报信，只怕面前的小野猫不知道要去哪里野了。
张，语，格！你给我等着！
“没事。”邱欣怡咬牙切齿，原来自己是给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不过在楼梯拐角伏击到孔肖吟的张语格似乎无暇顾及邱欣怡的怒火了。
孔肖吟“教育”完小孩子，就走下楼，如果不早点回去，张语格肯定又是不依不饶的，孔肖吟太清楚张语格那些让人防不胜防的“花招”了。
哪想走到拐角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朝孔肖吟袭来，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孔肖吟早就注意到了异常，手里的折刀随时待命，只是嗅到了那熟悉的奶香，她又把折刀收回到袖里。
还没来得及开口，张语格就不容分说的用唇封住了孔肖吟的话语。一时失了防备的孔肖吟让张语格占了便宜，滑入了她的口腔内和她的舌纠缠不休。
张语格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平常被拒绝了太多次，她只不过像以往一般试探，却不想真的梦想成真。可张语格并不是孔肖吟想象中的“经验丰富”，很多时候她只是模糊的知道一点，但又不完全知道，以至于在这个真正意义上她和孔肖吟共同的初吻中，笨拙生涩，还带点无措。
孔肖吟也是笨拙的回吻，她学过怎么对付敌人，学过怎么对付严刑拷打，学过怎么对付绝境，就是没学过怎么和别人接吻，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有样学样的和张语格一样，笨拙的，生涩的继续这个吻。
两人就在这个一点也不浪漫，也没有什么氛围还有点黑暗狭窄的地方接吻，都是笨拙的只会在对方口腔里冲撞，吮吸。
这个濡湿的吻持续了很久，不自觉间渗出晶莹的液体渗出嘴角，同样和它的主人一样，粘连着，纠缠着。
最终结束的原因也是因为两个人都不会换气，不得不在窒息之前松开对方。
缺氧让张语格头晕晕的，还有点腿软，她也分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想着下次得去夜总会妈妈那学点经验，一口气放倒孔肖吟。孔肖吟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还保持着点清醒扶着张语格，要是让她知道张语格再想什么她绝对会松手让她摔死在楼梯拐角。
突如其来的情欲对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家伙来说都还太过激烈，难以承受。
喘息了好一会，孔肖吟才让自己心跳恢复正常，张语格干脆像树袋熊一样，勾着孔肖吟脖子，整个人赖在她身上。
“怎么来这里？”
“想你了。”回答的干脆利落，但孔肖吟知道向来对自己占有欲强大的张语格来的原因恐怕不只是这个。
“在来一个好不好？”张语格唇贴着孔肖吟耳边。
“不好，我不会这个，不舒服。”孔肖吟直接拒绝。
“你以前不这样亲我是不是因为你不会？”
“嗯。”张语格听到孔肖吟回答直接抓狂了，早知道是这样，就用更舒服的方式直接法办，亏自己傻等的那么辛苦！
不过这也是因为孔肖吟很单蠢吧？
叹口气，张语格牵上孔肖吟的手，“我们回……”家字出口的瞬间，一身枪响夹杂着物体坠落和人群尖叫的声音从酒吧大厅响起！
孔肖吟脸色大变“小姐，你先上楼。”
张语格急了“那你呢？”
孔肖吟一愣“我是用来保护小姐的啊。”
“危险的事情留给别人就好了啊，为什么非你不可呢？”
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只想你好好的，好好的待在我的身边，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了。
和孔肖吟眼神对峙良久，最终，张语格退让了，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个倔强的人。
张语格呜咽的声音冲出口“不要死。”
孔肖吟轻轻吻住她的侧脸“好。”说罢，把张语格往楼上推。
我还没有完成保护你的任务，我怎么能死呢？如果要死，也是为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在我生命的前二十二年里，我无数次与死神共舞，他不带走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你吧。
看到张语格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孔肖吟蹲下身子，右手捏住内袋里的手枪，折刀滑入左手手心，屏息以待。
就好像一头蛰伏在灌木丛深处伏击猎物的东北虎一样蓄势待发。孔肖吟不是一只猫咪，也不可能是一只只会挠人的猫咪，她是一头沉默而又危险的东北虎，随时可以把猎物的喉咙撕开渴饮鲜血！
黑暗才是东北虎最好的猎场。
【章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