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這是開戰以來第幾次的會議，似乎也沒有人在乎了。

圍在圓桌邊，所有人都神情嚴肅的聽著數據報告。

「…潘德拉剛軍正在前線駐守以及建立穩固的基地，兩天後由賽斯帶領的軍隊也會前往援助。後方支援的部份這個月所徵收到的糧作數量為….」

大概連韋伯自己都不喜歡這樣的報告，但是作為例行公事，果然還是不做不行。

聽著報告，阿爾托莉亞在腦中建構著現在的情勢。

一定要說的話，他們現在正在打勝仗。

軍隊持續而穩定的前進著，預計在冬天來臨之前就能夠到達首都。

可是走到這一步，很多人反而不明白這場仗的用義了。

從剛開始就沒有任何確切目標的戰爭，現在就只是單純的前進著，正在慢慢的將敵國吞噬。

如果說王子是被敵國殺掉的話，就只能讓對方滅國才算得上是賠罪。

在犧牲了那麼多的人，用掉了那麼多物資之後，真的能夠說這只是為了王子的復仇嗎?

沒有要求交出罪魁禍首的聲明，沒有任何談判，對於可以說是挑釁的攻擊正面迎戰，然後就來到了現在。

老實說，多少已經有些累了。

「有什麼問題嗎?不然我們就開始討論接下來的方針了?」

元帥出了聲，也將阿爾托莉亞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感覺到的是房間裡厚重的沉默，似乎就算有任何問題，沒有人當真要開口。

然後，阿爾托莉亞忽然就有種難以言喻的下沉感。

接著，她就舉了手。

「阿爾托莉亞，怎麼了嗎?」

「我認為不要派太多人在新得到的領地上比較好，我個人明天應該也會帶人後退。」

可以感覺到大家有些騷動，她自己倒是冷靜得可以。

「怎麼?有蹊翹?」

沒有說不行也沒有因此而動容，亞歷山大只是看著她，問她的意見。

剛剛原本只是一種『感覺』的不對勁感，在短短幾秒之間變成了能夠彙集成句子的理論。

「我認為這是圈套。」

剛剛的竊竊私語，現在變成了小聲的討論。

「之前贏得太輕鬆了?」

臉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這樣問也是有些故意了。

好像也一直有在想這件事，亞歷山大沒有特別的反應，反而順著她的理論走了下去。

「如果說他們是故意要讓我們贏，然後將這片地區給我們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太放下戒備。」

假如說他們埋了伏兵，假如說他們暗中計劃了什麼而他們就這樣不逃不躲，絕對會糟。

雖然他人可能覺得有些多慮，但是阿爾托莉亞認為有保守行事的必要。

「如果妳在這邊退後的話，大概會引起大家的恐慌吧?」

「因為保守行事而產生的恐慌總比真正的恐懼要好，不能夠為了平定民心而捨棄在底下打仗的人們。」

如果不希望我死的話，那就允許退後。

盯著比自己高了幾階的領導人，阿爾托莉亞完全沒有要退步的意思。

嘆口氣，亞歷山大有些出乎意料的笑了。

「我正也這麼想，那妳就快點安排一下吧，越快退開越好。」

如果妳要做一件事的話，我們也沒辦法攔妳。

讀得出他的話中之意，阿爾托莉亞也只能夠咬咬嘴唇，有些五味雜陳的謝過坐下。

能夠讓她害怕的事物不多，而且大部份給她的都是心理的痛，而不是真正生理上產生的痛覺。

唯有直覺不對勁的時候所帶來的不適感，會讓她感覺冒冷汗。

或許能夠稱作是假說，或許能夠說是一種合理的判斷，但是她知道，這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突擊絕對會發生，而她能夠感覺到，所以要比任何人都更快的反應。

她不會讓任何的人冤枉而死，她也不會讓任何人作為棄子而存在。

她已經捨棄了那種沒有任何願望以及意志的日子，而她也不希望任何人與她一樣的被使用。

剩下的會議幾乎是轉眼間就結束了，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在回軍營的車上。

撐著下巴，她看著外頭有些空曠的景色。

戰火已經將曾經綠地炸成了黃土，每一陣風都讓塵沙紛飛。

這片土地之下，又埋葬了多少死去的戰士?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想要再看到人無意義的死去了。

或許是從遇到愛麗絲菲爾開始，又或者是到最近甚至連很久以前都有可能。

每一天都會有人死去，但是他們的死不應該是沒有意義的。

為了保衛國家而死，為了守護愛的人而死，代替某個更應該活下去的人而死。

怎樣都好，她不想要看見悔恨的淚水，而是適懷的笑容。

所以，她已經不想再繼續打這場仗了。

在這場戰爭的盡頭，除了權力以及欲望之外，她什麼都看不到。

那些不應該是由人命去換的東西，不應該是一輩子都享受不到那勝利的酬勞的士兵該承擔的代價。

阿爾托莉亞不想要讓自己的部下去擔這份重量，即便那代表的是自身的苦難。

將守護重要的人們當作是夢想，會不會太過自以為是了?

但是她認為自己的人生，似乎就是朝著這樣的方向走去，從來就沒有偏離。

從幼時的格妮薇爾到現在的愛麗絲菲爾，還有似乎一直都在那裡的，大小部屬以及人民。

喜惡與否，她永遠都是為了這些人而戰，為了這些人努力著。

或許她就是這種人吧?被所有人歌頌為英雄，也真的像英雄一樣的活著的人。

沒想到會跟兒時讀著偉人們走著幾乎是一樣的路，她多少也因此而感覺有些複雜。

她不知道她到底想不想要走這條路，想不想將自己的人生花在這個目標上。

心深處，她還是希望著能夠就跟愛麗絲菲爾平穩的活完一生。

但是她不知道有沒有那一天，她能夠完全的與現在的人生脫節。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拋棄身為軍人的身份，不知道哪一天能夠不再作為眾人的焦點的活著。

畢竟，這樣的事情從來就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地平線附近已經可以看見對她來說太過熟悉的地方，竟然有一種要回家了的感覺。

在腦中整理接下來要做的調度和整備，阿爾托莉亞將自己從天馬行空的思緒中拉出來，做好準備。

而就像是偷偷溜出的孩子一般，某個跟工作八竿子打不著邊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中。

如果她就這樣活著的話，其實也沒有關係的。

希望至少，有機會能夠帶愛麗絲菲爾去看看她一直想看的海。

***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清醒的。

可以感覺得到身上的髒汙和沒有癒合的傷口，自己的呼吸，還有監牢裡的空盪迴響。

似乎到了瘋狂的盡頭，反而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冷靜。

閉著眼睛呼吸著，凱感覺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靈敏而尖銳。

必須要逃出去，他必須要逃出去。

失去的時間感已經不可能去找回來，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待得太久了。

不管外頭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他都必須要出去，有人正在等著他回去。

窩在地板上，他就像是平時一般的躺著休息，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會攻擊那個人，然後逼他帶著自己出去。

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黑暗，他已經無法再繼續在這裡消耗寶貴的時間，他必須要離開。

必須要逃出去，他必須要逃出去。

像是某種催眠一般，不停的想著，感覺要逃的意志也越發強烈。

就在他幾乎要迷失在這樣的思緒之中的時候，他聽到了那熟悉的腳步聲。

緊繃著身體，他等待著對方接近，準備在適合的距離發動攻擊。

沒有讓他預料到的是，隨著他的腳步接近，四周也開始產生了變化。

慢慢的，他看見了幾乎就在眼前的牆壁。

他看見了從眼前跑過了老鼠，還自己因為沾滿污垢和血漬而骯髒的雙手。

那個人帶了一盞燈。

久違的光明讓他的眼睛發疼，但是就算閉上眼睛，他也能夠感覺到發紅的燈光。

實在是太過驚訝，他一瞬間忘記了所有的計劃以及想法，讓那個人來到了他的三步以外。

放下了一個沉重的東西，那個人似乎也將燈放在了地上。

「雖然有些突然，但是你必須要離開這裡。」

…什麼?!

在將他關閉著那麼久之後，現在卻說必須要離開這裡嗎?

沒有作聲，凱只是繼續等待著，

「背包裡是食物和水，燈也會留下來給你。離開後往東走，你會到達最近的軍營，然後在那邊求救。」

感覺那個人就更靠近了，然後將什麼東西放在他的眼前。

那是聖誕節的時候，扎克送給他的短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失去了的，以為永遠都不會再回到手中的東西竟然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

「…外頭要產生劇變了，而你必須要在那裡；會有人需要你的。」

見他沒有因此而作聲，那個人也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來，就這樣離開了。

等到他腳步聲遠離之後才爬起來，握住了放在眼前的短刀。

感覺到的依然是熟悉的手感，長短正好的小刀給他了相當的安全感。

眼睛已經逐漸習慣了那久違的亮光，凱開始檢查著那個人給他留下的包包。

的確，背包裡頭就是食物還有水，以及提燈的電池。

真的要從這個地方離開了，真的能夠從這個地方逃出去了。

在燈光的照射之下，那個過去完全找不到的出口竟然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為什麼之前都沒有發現呢?為什麼一直都找不到就在眼前的解答?

將短刀塞在褲子的口袋中，手裡提著燈，背上背了物資。

因為有高低差的關係而需要攀爬，他就這樣，開始往外頭前進。

他一直想著的外面，他一直想要到達的外面，在一瞬間變得如此接近。

一切都像是在作夢一般。

感覺到第一陣從外頭吹來的涼風，凱忽然的有些哽咽。

為什麼會這樣呢?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又為什麼會突然的結束?

他什麼都不明白，就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像這樣茫然的感覺，讓他徹底的感覺到自己的無用。

他到底為什麼生在這個世界上?他到底是為了做什麼而存在?他為什麼在這裡?

像是他根本就不重要一般，過去這段時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

但是現在不是待在原地的時刻，這個他已經許久沒有踏上土地，好像要產生變化了。

他必須在那裡，他似乎有該做的事情。

看著幾乎是沒有盡頭的森林，凱只能提一口氣，然後開始往前走。

掙開將他綁住的麻繩，拔去與手腕相連的輸送管，從那張捆綁他幾世紀的椅子上站起。

在彼端，應該有什麼正在等待他。

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

看著躺在自己腿上小睡的人，愛麗絲菲爾微笑著。

只有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阿爾托莉亞才會讓她那頭漂亮的金髮散開，任它的光輝流淌。

現在也是，放鬆睡著的表情讓她年輕了好幾歲，將頭髮放下後也比任何人都美麗。

平時果然還是太過緊繃了啊，竟然會給人難以靠近的感覺。

輕輕的順著她的頭髮，愛麗絲菲爾只是看著她的睡顏，不打算是打擾對方的休息。

明明就生著這樣美麗的臉卻還是受傷破相，實在是讓人生氣。

今天在走廊上碰面的時後，阿爾托莉亞有些強硬的要她到她的房間去，又是一次沒去報到的夜晚。

原本還以為是要講什麼或者是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只是陪她一下而已。

似乎有些需要說出來的話，但是阿爾托莉亞只是在洗完澡之後要她幫她擦擦頭髮，將它弄乾。

可以猜得到阿爾托莉亞有她自己的心事，但是如果她不想說的話，給她一點時間也好。

最近真正開始打仗之後工作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她應該也是真的累了。

多少能夠明白，為什麼以前阿爾托莉亞會幾乎不睡覺，又或者說根本就沒時間睡覺。

既然是這樣的話，想要談什麼都等到休息過之後再說吧。

讓她繼續躺在自己的腿上，愛麗絲菲爾自己也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變成是躺在阿爾托莉亞的腿上，而對方正在觀察著她的表情。

房間裡只點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讓她的臉有一種曖昧的光暈。

發現她已經醒來的時候也沒有移開視線，阿爾托莉亞看進她的眼睛，然後對她笑了一下。

「醒了?」

「…嗯，醒了。」

轉過頭去不看她的臉，愛麗絲菲爾想到把自己藏起來。

面對著那個笑容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的心跳整個都亂掉了。

感覺對方的手輕輕的撥著她的頭髮，然後額角被親了一下。

「早安，我的公主殿下。」

說不上是害羞又或是驚嚇的情緒忽然的充了上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匯集到了臉上。

等等、這是阿爾托莉亞吃錯了什麼藥，還是她還在作夢?

連忙的爬起來，有些慌亂的看著她，卻只得到對方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

不得不說，剛剛阿爾托莉亞的稱呼讓她非常的害羞，卻也有點不對勁的高興。

為什麼對方就能夠那麼冷靜? 明明就從來都沒有這樣叫過…

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要有怎樣的反應，她也只能夠先問別的事情。

「…我睡了多久?」

「幾個小時吧?現在是凌晨一點左右。」

算起來也才睡了三個小時，在這樣的時間點醒來還是第一次。

但是醒過來之後，就真的不想睡覺了。

重新躺回她的懷裡，愛麗絲菲爾感覺阿爾托莉亞從背後緊緊的抱住她。

帶著她的手來到腰間，手指交握的同時也被她環在懷中。

「怎麼會想到要叫我公主?」

「嗯…還是妳喜歡其他的稱呼?公主殿下?」

在耳邊輕聲細語的殺傷力比剛剛還要強烈，愛麗絲菲爾只覺得全身發麻，然後更加的害羞了。

「不要這樣叫啦!妳自己都不會害羞嗎?」

有些發燙的耳朵被吻了，溫柔而小心的觸感讓她有些異樣的反應。

「妳是我的公主啊，一直都是。」

而阿爾托莉亞則是她的騎士，一輩子的騎士。

剛剛落在耳邊，讓她酥麻的吻，現在終於來到了她的唇邊。

迎合著靠近她的身體動作似乎讓兩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阿爾托莉亞將她抱得更緊。

身上被觸碰的每個地方都在起火，每一次的親吻都讓她比原本更加渴望。

逐漸赤裸的身軀纏在一塊，彼此以熟悉卻又陌生的動作靠近。

舒心的快感、對方熾熱的體溫以及永遠守護的誓言，將她帶上了高潮。

躺在阿爾托莉亞的懷裡，愛麗絲菲爾平緩了自己的呼吸。

放開抓著她肩膀的手，兩個人的手自然的十指相扣。

「阿爾、妳會一直當我的騎士吧?」

「當然。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是妳的騎士…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似乎將這個問題當作是事後的情話，阿爾托莉亞只是溫柔的笑著，再一次聲明她的承諾。

愛麗絲菲爾感覺到的除了說不出的感動之外，還有一些不安。

見她良久都沒有回應，阿爾托莉亞也從原本笑笑的表情退了下來，變得認真起來。

「愛麗絲菲爾，怎麼了嗎?」

原本還在猶豫著是否開口，聽到她的話反而堅定了想法。

轉過身來，愛麗絲菲爾稍微的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

「阿爾…妳會不安嗎?對於我的事情?」

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阿爾托莉亞有些放心的鬆了口氣。

「當然啊，不然我也不會一直要妳待在這裡了。老實說今天也是感覺最近會發生點事情，所以才會把妳留下來…在我身邊多少會比較安全一些。」

這是她頭一次知道阿爾托莉亞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問的不是那種事…」

但是，這跟她想問的東西又不太一樣。

「妳不會在意我的過去嗎?妳不會在意我曾經喜歡過別人，在意我告訴妳的是不是都是真話?」

看著阿爾托莉亞逐漸理解她的問題然後陷入沉思，愛麗絲菲爾也擔心了起來。

果然還是會在意的吧?怎麼可能不在意這樣的事情?

就算說了愛的人是她，但是曾經對另一個人說出同樣的話也是不爭的事實。

幾乎說是競爭者之間的關係，不可能沒有去想過的，不是嗎?

她自己也有因為格妮薇爾甚至是王子的事情而感到不愉快就是了。

似乎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阿爾托莉亞原本舒展的眉頭現在整個皺在了一塊。

「…會，也不會。」

對於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愛麗絲菲爾不用誇大也能夠表現得相當不滿。

像是知道她不會滿足於這樣的答復，阿爾托莉亞也就繼續說下去。

「跟妳變得熟悉起來的時候，我的確有自己去調查了關於衛宮切嗣的事情…」

「等等、妳知道切嗣?!」

苦笑著，阿爾托莉亞對於她的打斷似乎沒有要表示什麼。

「這是當然的不是嗎?畢竟妳當初不就是為了救他而過來這裡的嗎?」

有些口乾舌噪而舔舔嘴唇，愛麗絲菲爾對於自己竟然漏想了這一節而感到失算。

大概能夠看出她現在的想法，阿爾托莉亞沒有多評價什麼，就繼續接著自己的話說下去。

「我去調查了衛宮切嗣，雖然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我發現那些東西一點都不重要了。我沒辦法改變妳的過去，涉足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比起去在意妳過去的心上人，不如去多認識在我眼前的妳…嗯?」

像是交上了考卷之後的學生，她的表情完全就是在等待自己會得到的分數。

而愛麗絲菲爾認為對方得到了滿分。

將臉埋在她的肩頭，愛麗絲菲爾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放鬆還是感覺被將了一軍。

她都不知道阿爾托莉亞對這種事情能夠如此坦然，沒有絲毫的醋勁或者是嫉妒心。

對於她是全盤的信任，對於說謊這種可能性好像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而她的確沒有對阿爾托莉亞說過謊；她也沒有要濫用這份信任的打算。

她到底是修了多少世的福份，才有機會和這樣的人相愛?

感覺被一個翻身帶著躺在床上，她整個人就趴在阿爾托莉亞身上。

「明天就要遷移到後頭去了，今天還是再多睡一點吧?」

經她這一提醒才想起明天最重要的事項，愛麗絲菲爾點點頭。

「真的要發生什麼事了嗎?竟然要往後退。」

「總覺得待在這邊有些危險，與其待在這裡等著被攻擊，不如先離開比較好。」

她知道阿爾托莉亞偶爾會有那些神奇的直覺，對於會發生的事情總是特別敏感，也就沒有反駁。

就像阿爾托莉亞信任她一樣，她也要相信阿爾托莉亞才行。

而且大部份的時候，她的抉擇也的確是對的。

似乎是想要讓她好好的睡著的意思，阿爾托莉亞沒有再說什麼，房間裡是安穩的平靜。

這樣的狀態之下，愛麗絲菲爾似乎也找到了她的睡意。

打個哈欠，她握著了阿爾托莉亞的手，閉上眼睛。

阿爾托莉亞身上是平靜的氣息和乾淨的味道，房間裡被燭光照映著，溫暖而舒適。

一瞬間，感覺就像是外頭沒有在打仗一般。

就像是這場仗從來就沒有發生過，而阿爾托莉亞只是阿爾托莉亞，她也就只是她自己。

沒有什麼中將公主，沒有什麼你國我國；就只是兩個人，真心的愛著對方。

如果能夠過那樣簡單的生活，不知道該有多好?

但是現在，她也只能夠珍惜與阿爾托莉亞在一起的時間，做好她應該要做的事情。

她能夠做到的也就只有那樣了。

在她幾乎快要睡著的時候，阿爾托莉亞忽然的坐起身來。

「怎麼了?」

「外頭發生事情了，快點把衣服穿好。」

她自己並沒有聽到或者是感覺到任何的跡象，但是看見阿爾托莉亞嚴肅的表情，她沒有再說問。

愛麗絲菲爾還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著裝，阿爾托莉亞已經穿好了衣服，打開窗戶看著外頭。

看見是一片黑暗的時候，她咒罵了一聲。

她們所在地是一樓，就算想要看得更遠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惡、從這邊方向不對…」

難得看見這麼緊張的阿爾托莉亞，愛麗絲菲爾也跟著緊張起來。

然後她就感覺到了，讓地面震盪的爆炸。

「阿爾…」

原本還在憂心忡忡的思考著，聽見她喊了她的名字就醒了過來，表情卻比剛剛要更加嚴肅。

「在房間裡找個地方躲起來!除非我是去找妳，不然不要出來，知道嗎?」

點點頭，愛麗絲菲爾幾乎想都沒想的躲進了旁邊被阿爾托莉亞當作衣櫃的小櫃子裡頭。

感覺阿爾托莉亞很快的吻了她一下，看了她一眼，然後替她將櫃子的門關上。

在黑暗中，愛麗絲菲爾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

她不知道外頭正在發生什麼，但是阿爾托莉亞這麼的緊張，她知道事情絕對不簡單。

而且剛剛的那一眼，分明就帶著可能再也見不到的覺悟。

『長官!第五營區受到了攻擊!敵方現在似乎正在往這邊接近!』

『打響警鈴!派除了守備之外所有準備好了的部隊前往作戰，不準讓他們再接近一步!』

衣櫃的另一頭，阿爾托莉亞開始指揮作戰。

可以聽見眾人進進出出以及無線電還有電話不停響著的聲音，還有阿爾托莉亞冷靜而果斷的判斷。

警鈴以及人聲不停，時不時能夠感覺到地面的震動，戰爭正在開打。

指甲已經完全嵌入肉裡，愛麗絲菲爾緊張著，因為害怕而蹲坐在衣櫃裡頭。

不知道在過了多少時間之後，一切終於靜了下來。

解決了最後一通無線電，她終於聽見阿爾托莉亞鬆了一口氣。

像是她的放鬆對她來說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一般，愛麗絲菲爾也跟著放心下來。

就在她想著要出去的時候，她聽見了敲門聲，還有阿爾托莉亞答應的聲音。

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麼還有人過來?

還在思考著，她就聽見了阿爾托莉亞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聲響。

『我建議妳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把手舉起來，槍口可是不認人的。』

這個熟悉的聲音…

『雖然有一切未完的感覺，但是你會以這樣的方式闖入，也真的是意想不到啊…』

當愛麗絲菲爾憶起那個聲音的主人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似乎連骨頭也結冰了。

…這個人，她真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畢竟，他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敘話什麼的就不用了，就是妳了吧?阿爾托莉亞‧潘德拉剛中將。』

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的人。

『我也是久聞關於你的事情了…衛宮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