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卷

「公元两千三百四十八年五月七日，晴。今天的天气不错，陆坤帮我把九尾抬到院子里晒太阳。九尾看起来很好，闭着眼睛一直在忽闪耳朵，我甚至一度以为她要醒过来了。陆坤只是笑话我贪心不足。九尾这次大难不死，多亏有封豨和她一起应劫，要醒过来至少要几百甚或上千年，不晓得那个时候我又在哪里？不过我们两个也许真的不要相遇对彼此最好。」

「公元两千三百九十一年十月二十三日，小雨。早上王枳带着小米来看九尾。五十年过去了，小米已经长成了五六岁小孩的模样，不过他们说狐族的孩童期要长得多得多，小米大概还要维持几百年现在的样子。我最近看了很多有关狐族的文献和传说，每天会挑一段觉得有趣的志异讲给九尾听。我时常想，也许哪天讲着讲着九尾就会突然在我旁边睁开眼睛来，皱起眉头说你讲得一点都不对。」

「公元两千五百一十二年三月九日，阴。靠着陆坤给我的一些修为，我作为一个人类已经稍嫌活得太长了。本来我以为我是可以足够忍耐，至少等到九尾醒过来那一天，近来我却常常怀疑，九尾她也许再也不会醒来了。我无法想象在那么多万年里，她是怎样一个人孤单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我没法再等下去了。再见九尾，但愿来世，永不相见。」

曾曾曾祖母的笔迹到这里就截止了，我咬着笔头，在沉睡的大狗身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下去往下翻，「今天陆绵和林绮第一天去上学，两个小鬼早上死活抱着九尾不肯撒手，哭着说要带着大狗一起出门，真是把我气到不行。不过她们两个天生就知道九尾与众不同，也天生就很喜欢粘着九尾，在她们两个还一身奶臭的时候，就已经常常不粘我，而是抱着九尾入睡了，哪怕九尾从来不曾对她们说过一句话。」

「当初我和陆绵为了谁来照顾九尾好怄了一场气，最后还是祖母说了一句，她觉得九尾大概不那么喜欢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姓陆的。那时曾祖父已经回天上许多年了，虽然对于他来说只是十天半个月而已。」

妈妈去世之前把这本日记给了家中老幺的我，一路翻过来，还真是看到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啊。我翻个身过来，大狗的睡相十分乖巧，细看嘴角似乎还带着浅笑，我一时兴起，就去拿手轻轻戳她的湿乎乎的鼻头。

大狗掀了掀毛茸茸的耳朵，打了个喷嚏，竟然睁开眼睛来，我惊慌失措下就直接从榻上滚下了地。看大狗的意思，本来大约是准备翻身继续睡的，倒被我落地的声音给彻底吵醒了。

她长长伸了个懒腰，就抖落九条尾巴就神气地站了起来，眯着眼睛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旋即目光上移，就看向了墙上挂着的曾曾曾祖母的照片。我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她的表情，只是对着她伸出手去，「初次见面，九尾。我是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