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好,我是小井同學。
這篇有些長,要問我是桃里還是里桃我也分不清,請各位自己判斷吧(雙手合十)
還是建議漫畫和動畫都看過的讀者再看,或者不怕被劇透直接看也沒問題:D
把自己腦洞的關於這四人的結局也寫進去另外還有少少R15,覺得不適請點小紅叉離開(再次雙手合十)
如果沒問題的可以開始了: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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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睡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般。
她朦朧張開眼,眼睛卻沒一點乾澀。
抓定了輪廓後,看見的是伏在她邊上熟睡的由紀。
忽然她聞到食物的香氣飄來,她朝著該方向望去,只見披著一頭柔和褐色長髮的少女輕放手上的鍋物於課室桌上,有種莫名的安定感。
『悠…』──她想喊那人的名字,卻被對方伸到自己唇前的指頭止著了話語,示意要她安靜。
那人輕輕跪坐在由紀身邊,拾起那頂掉到地上的黑色怪帽子放到几子上,撫撫女孩的粉色腦袋,安慰地笑起來。
她看得有些目定口呆,不曉得為什麼這人能夠展露發自內心如此溫暖愜意的笑容,在這個殘破的教室內,這早已毀不成形的校園內……
──再睡一會吧,等會就有早飯吃…我在校舍另一端的家政室又找到一些罐頭喔。
那人小聲對她說,溫柔的語調讓她紊亂的心思瞬間靜下來。
只不過一靜下來,又有另一種違和的感覺襲來──為什麼?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麼似曾相識的一幕…是在哪裡呢……
『悠里…我剛剛是……慈姐她…』
她說到一半,察覺到那人溫柔的臉孔閃過了一瞬間失落,她才發現自己說錯話──對啊,慈姐已經不在了。
『抱歉…』
她壓下聲線自責地道歉,不自微微收緊熟睡的由紀牽著自己的手。
下一秒卻有一片溫暖覆在她的右邊臉頰上,映在眼前的那雙帶點薄綠的金眸少有的顯得深邃,還有一抹淡淡的苦笑。
──胡桃真是的。就說叫我里姐就好嘛…老是忘掉。
『抱歉、我…』
她好像道歉了很多次,不知為什麼她總是忍不住常想向這人道歉。
腦內都是令人痛苦的自責,在想自己是多麼靠不住──慈姐不在後也一直沒能振作,間中還對犯病不願意面對現實的由紀發脾氣…她究竟在做什麼啊。
──不要自責喔,胡桃一直都很可靠的。
那聲音把她拉回現實去。
她再次意識正跟自己四目交投的悠里,以及雖然熟睡著卻一直守在她身邊的由紀。
她握撫著悠里蓋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又看了一眼伏在自己邊上守了整晚上的那傻瓜──此刻,她真切意識到,這兩份溫暖,就是她惠飛須澤胡桃如今擁有的全部了。
從此,一種強烈的感情徹底取替了自責──突然她不再去想如今置身的這境況多麼絕望;家人、朋友、外面的世界變得怎樣;自己怎樣沒用、對此無能為力……從這刻起,她再不去想那些事了。
──吶,胡桃,我決定了…
──從今天起,就讓我代替慈姐照顧大家的生活吧。
她忽然想起每天每晚都坐在課桌上寫家計簿的慈姐…這以後就是由悠里來寫的意思嗎?
於是自己也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悠里有意無意打斷了。
──胡桃就再休息一下吧…再一會就有早飯吃,到時再幫我喚醒由紀好嗎?
她知道悠里不想她勉強自己,但她也已經同樣下定了決心。
她躺在沙發上伸出手,要想觸摸教室殘舊的天花,想要抓著從破碎的窗子照進來的晨光,獨個兒自言自語──
『那麼從今天起…就讓我代替慈姐保護妳和由紀吧。』
1.
直樹小姐來了啊。現在是暑假吧?
──嗯。
能夠重返校園生活真是幸運呢。那麼請到這邊來。
──抱歉,這次到來,其他我還想打聽一下…有沒有關於『那個人』的消息?
這方面我們無可奉告,不過倘若妳合作的話,相信…
──…好吧,我明白了。
2.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起始和結局都忘卻了,似乎是一個悲歡摻雜的夢。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從忍不住會去想「這種生活究竟何時才完結」變成「這種生活會否哪一天突然結束」的不知所措。
多少次從殺害第一個「它們」的夢中驚醒,又因為看見那個傻瓜的酣睡的蠢樣而安心再睡下去。
每天寫著家計簿的悠里,也跟我一樣總為了滿足由紀任性的要求弄得一身勞累甚至讓大家身犯險境,經常都為著這些事爭執。
「妳太寵她了,就算慈姐答應了這次明明該拒絕掉啊!」
『啊啊那麼剛才妳又不打斷由紀?為什麼就得由我來當這壞人角色?』
「妳明知道不是這問題、她這麼興高采烈,我也…」
『既然都答應了,妳不想參與也就罷吧』
「…每次出事時第一個以身犯險的都是誰?妳以為我在擔心什麼?!」
『……』
跟悠里的這些對話,在這些日子夜裡發生過數不清的次數,多到甚至忘記了最後都是怎樣和好。
偶爾是吵到一半由紀突然冒出來,態度都同時軟化下來就和好了。
偶爾是其中一方先道歉,又或者避開對方回房睡一覺第二早當沒事發生混過去…不管怎樣都不會超過一天,那也是因為有由紀在。
或者有時只是太累,負面感情也是需要輸出的缺口,而這就自然互相落到對方身上。
就算多麼過分的說話,也不會真的生氣跑掉。
多麼過分也好,最終的結局都必然是原諒。
多麼過份也好……最後都變成一天天累積下來的理解、安慰。
正因如此,慢慢變成了一種依賴,依賴對方的作為宣泄、作為互舔傷口、作為排解失落的唯一對象。
「胡桃…」
端到自己眼前的是一杯熱茶。
「剛才對不起,我的語氣重了…」
我接過杯子,牽起她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背靠著天台的護欄坐下,微弱的月光在天台的地板上刻劃出護欄的影子,鏟的影子,以及我和她並肩而坐的影子。
『妳沒什麼不對啊…』
「妳也一樣並沒什麼不對,只是…」
『嗯?』
她靠在我肩上,看上去很累很累,說一句話都用盡力氣似的。
「我不想失去妳,胡桃…」
『嗯…』──從此,我忘不掉那副表情。
蒼白的月光掛得更高,照灑到矗立在園田的十字架上,白色的絲帶被晚風劃過,金屬的十字架閃爍著寧靜的微光。
──慈姐,請妳一定要保祐我們…保祐悠里和由紀啊。
3.
偶爾也會夢到那些日子,明明在旁人眼中並不是好過的日子,但對直樹美紀來說卻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直到現在,有時她也會按捺不著去思索──假若自己再堅強一些,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一個更好的結局。
──直樹小姐,本次訪問很順利,謝謝妳的合作。
──這是之前妳要求的資料,請閱讀後放到房間內的碎紙機內銷毀。
美紀接過文件袋,打開封條,那裡有數十頁A4大小的資料,記錄從三年前開始,都是關於同一個人。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坐在純白的空間內飛快閱讀著以英文寫成的密麻麻段落,每每讀到資料上那名字,總讓她心驚膽戰,害怕接在後方那些冷酷的文字即將要宣判些什麼一樣。
讀完最後一行,宣告本檔案持續跟進中,她才鬆一口氣。
「由紀前輩…」
4.
回想起來,事情從何時開始脫軌,也許已經無從可考了。
是右手受到感染後注射了實驗藥物的時候?是得到緊急逃生手冊而在地牢遇到慈姐的時候?還是
從那次遠足──從那個名叫直樹美紀的後輩介入學園生活部開始?……
不,是從那次在校園發出求助信息開始。
由從天而降的直昇機,由希望瞬間被徹底粉碎開始的。
一場爆炸、火災,毀了她們最後的歸屬,只屬於她們四人的校園。
從那天起,她們從那孤島被解放出來了,同時它又像一個警告緊隨身後──未來的路上,越是希冀,將失去越多。
傷口看上去過於猙獰,胡桃很長一段時間也沒勇氣卸下繃帶。
深夜裡,右臂在仍會隱隱作痛,驟降的體溫讓人不安。
──從學校畢業逃出來真的對嗎?駕走旅行車真的對嗎?先去大學真的對嗎?
她有種預感,自己一直守護的日常正在一步步邁向崩潰…
而她是如此的膽小啊,只管一直莽撞地前進,獨自一口氣衝入「它們」當中。
她敲著鏟子,又大聲叫喊──我在這裡!別無視我!
傷口沒有好起來。
因為肉開始從患處腐爛。
癒合不起來。
體溫下降。
新陳代謝下降。
自己的肉,在它們眼中變得不好吃了嗎。
伙伴的肉比自己的還好吃嗎?
有一天,她會眼睜睜看著由紀她們被吃掉而自己只能夾在它們當中不知所措嗎。
要是真是有這一天,她寧可當下立即變成它們的一份子…
這想法成了她的夢魘,她一段時間仍揮之不去。
站立於「它們」當中,一時間迷惘了──弄不懂自己是為求生,還是求死。
5.
還記得,悠里自言自語說想要回學校看天台的菜園那天下午,由紀跟她的對話胡桃和美紀都聽到了。
──里姐狡猾的話,那麼我也狡猾啊。
──都一樣狡猾,有什麼不好的!
當時的美紀,一下子沒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悄悄望向身邊的胡桃前輩。
只見她一聲不作離開窗戶,翻弄著手上的地圖。
剛才的事,妳就當沒聽到吧──她如此說。
若說悠里前輩和由紀前輩是共犯,那麼胡桃前輩就是一直包庇她們的……
──要知道如果沒有她們,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面前跟妳說話。
──甚至,那個叫直樹美紀的女孩,至今可能仍然待在那購物中心內…
如今的美紀眼前仍隱約浮現出當日瞧見窗外,那正在溫柔安慰著悠里的由紀──
對呢,果然那時的由紀前輩早就全都記起來了──她回憶著,又想起那個翻著地圖,寂寞地笑著的胡桃最後拋下的那句話。
──或者,我其實跟她們一樣狡猾啊,美紀。
6.
直樹美紀走過純白的病院長廊,腦內浮現的盡是那些年間的事。
她被剩下來,作為被獲救者回到人類社會,如今是位再正常不過的心理學系大學二年級生。
丈槍由紀、若狹悠里、惠飛須澤胡桃──那數個讓人深刻的名字,那幾位前輩如今已經從她的生活中脫離出去。
丈槍由紀在當年事件中失蹤至今,而若狹悠里和惠飛須澤胡桃則……
她望向走廊盡頭那扇金屬門,緬懷起後者兩位前輩的事來。
在學校內的學園生活部待著的時候,直樹美紀就早已察覺到若狹悠里和惠飛須澤胡桃兩位前輩之間總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彷彿被某種難以言喻、相對於社團內任何人之間都不一樣的默契、關係包裹起來。
平日四人相處時它就懸在那一處,他人會感受到那份具重量的存在感,卻又無法只從外面看透其中的神秘關係。
那就像當日由紀前輩偶爾就會對著空氣說「慈姐、慈姐」;就像每早每晚里姐都會準備好美味的飯菜;就像每逢遇到什麼突發情況胡桃前輩就會第一個衝出去……若狹悠里和惠飛須澤胡桃之間在大家共處時所散發出來的獨特氛圍也跟那些事別無二致。
由紀和自己吵鬧時,就會在一邊用安慰的目光守望。
每當一起跨越了什麼困難,安下心後第一時間就去尋索對方的目光,四目交投地相視而笑。
由紀撒嬌任性時,總會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平息下來。
陷入煩惱或矛盾的時候,則會輪流出現,一個當開解角色,一個當接納的角色……
彷彿有種超越默契的無形羈絆把這兩個人緊緊繫在一起,然後這種羈絆的展露也成了大家日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逐漸被大家所依賴的一部分。
──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里姐和胡桃前輩。
──只要里姐和胡桃前輩一直如此,就奇妙地讓人無比的安心。
只不過莫名奇妙就依賴上這麼神秘的東西,不知為什麼讓人有點不安。
直到某個晚上,直樹美紀才對她們之間的事無意間窺見一二。
那個才來了學園生活部不到半個月,因夢到圭而驚醒的晚上。
房間內的四個床鋪空出了兩個。
她疲憊地起來,為了不吵到由紀而放輕腳步,拋開守則獨個兒溜出去想斟杯水。
拐到近洗水間處的樓階處,本應無人的三樓活動室傳來含糊的聲音。
她好奇走上樓階,發覺活動室點了微燈。
門被打開了,她下意識躲起來。
一個人影往樓階走過來。
夾雜著因渴望平伏而歇力抑壓下來的喘息。
披在後方那把帶點散亂的棕褐色長髮,有幾綹垂落在頸脖前方,夾了在凌亂的衣領內…
腦子還沒轉過來不久,活動室的燈滅了。
從那裡走出來的是邊走邊穿上運動外套的胡桃前輩。
在她醒來之前,活動室內發生過些什麼呢。
至今直樹美紀仍不得而知了。
7.
變得疏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一天,我抱著剛熟睡的小留眺望窗外拿著鏟子踢著沙礫的她。
就像往日一樣,每當我在一邊悄悄注視她時,她便彷彿感知到我的渴望一樣,不出三秒便會察覺到。
而不同往日的是,此時的我們卻漸漸變得怯於觸碰到對方的視線。
──是心虛嗎…?我們兩人也…
在目光要碰上的剎那,我連忙收回眺出窗外的視線,裝作安撫小留入睡。
等到我再有勇氣抬起頭時,她已經在我的視線範圍消失了。
心臟噗咚、噗咚地大聲敲響來。
我握著左襟,回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
每當這個人毫無預警下在我的身邊失去蹤影就忍不住憂心起來,那是一種陰影,是病,怎樣都好不起來的病。
什麼時候,我似乎也漸漸病入膏方了。
疲累和精神不穩定,影響了情緒……對於這些她卻一句話都沒說,都只是由紀告訴我的…是的,還好有由紀,還有小留在。
但是我清楚那並不足夠的…
我抱著在懷裡酣睡在小留。
她是多麼乖巧,多麼安靜…身軀這麼柔軟,軟棉棉的,她的笑容總是害我一下子拋開所有疲憊和沉重…
就像那個人,那個迴避了我好一段時間的她。
在那次她被咬傷之後,畢業以後,原以為我們之間的羈絆會更為深厚…但不知從什麼時間開始,她卻漸漸地疏遠了我。
她不再讓我牽她的手,不再溫柔地撫摸我,溫暖的笑容也彷彿添上了一層陰影。
明明知曉我在渴求她,卻故意視而不見,越來越喜歡一聲不作就獨個兒行動。
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手也彷彿越發冰冷,想緊緊握在手心,卻總被反應更快的她抽開手,被嘴上說著不重要話題的她胡混過去。
──我是不是,已經被她丟下了呢。
「我就只剩下妳一個了,小留。」
視線變得模糊,眼皮沉甸甸的,手上緊擁著那點點安慰,腦內都是那個人的事,強制的被填滿了腦海直到負載不下,直到意識遠去……
等到醒來時,似乎已經是深夜了。
月光從簾縫溜進來,我正側臥在床上,抱著些什麼,微微睜開眼,頭頂傳來陣陣冰冷的涼意讓人有些不適,我下意識瑟縮了,朦朧朝上望去,才發現帶來那陣涼意的罪魁禍首是誰。
她看著我笑起來,我也笑了。
我握著她原來想要抽開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她知道逃不過去也只好順著我,讓我坐起身子正眼注視她。
那手冷得像死人一樣。
「果然…這就是近日胡桃總是迴避我的原因吧?」
她默不作聲。
「沒關係,如果胡桃不想說的話,那麼我今後都不會提及…我會等到妳想告訴我為止喔。」
我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著那陣刺骨的冰冷,忽然有些感慨,當日這雙手曾經是多麼溫暖啊。被它觸碰過的地方先是一陣熾熱,卻又很快隨著心情的起伏於最後平緩安謐下來…在多少個夜裡總能帶給我無盡的撫慰……
而現在呢?
這雙手的主人忐忑了這麼久仍不願對我吐露半句,就只管默默忍下來…我們的關係難道不就是疏遠了嗎?
但是,已經沒關係了──
「是的,沒關係…因為我也有了小留,就像胡桃也有美紀一樣…」
啊啊,一不小心就把醜陋的想法說出來了──
但是沒關係,我有了小留。
就算我是多麼狡猾、多麼虛偽、多麼醜陋…小留還是會在我身邊的,我有小留就好了…
『…難道,我就不行嗎?』
「…?」
回神過來,身體已經跌在她的懷裡了,被抱得牢牢的,像往日那樣。
她埋首在我的耳邊,她的唇碰到我的頸脖,留下了一絲冰涼。
『難道…我就不能取代小留…不能取代由紀嗎?』
那把嗓子近乎嗚咽,聽得人都難受了,只是這一刻我反而能夠堅強起來──那就像一種奇妙的平衡,一旦她脆弱我就會變得堅強渴望守護她的心情,反之在我脆弱時,我也期望著她能站在我面前或是緊緊擁抱我為我擋去外界而來的所有傷害──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捱過來的。
於是我稍微推開她,親吻了她的唇。
原本僅是這麼一下,卻反過來被纏絡上來,唇與唇之間的溫差似乎刺激了她。
「妳是胡桃,妳不能取替小留,也不能取代由紀…胡桃就只是胡桃,同樣也沒任何人可以取替妳…」
那夜裡,她再沒說過話了。
模糊的印象中,只有怎也平伏不下的急速喘息,狂響的心跳聲,以及在身上各處被留下來冰冷又灼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