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quila 于 2016-8-10 14:07 编辑

杯底的冰块模糊着光怪陆离的舞台，她艰难地把杯子里的液体抿进嘴里。冰凉的实体簌簌的打在自己的唇瓣上，她不在乎。

斋藤葵从来就不喜欢酒。

这些奇怪的东西带着刺鼻的气味和难以下咽的口感，她不明白长辈们为什么如此钟爱这种饮料。不过当她从京大的考场回来以后，似乎明白了它们存在的理由，它带给人感情的释放。葵已经忘了她是怎么喝上的酒，她只记得自己那些日子几乎以之维生，父亲几乎疯了，他每几个小时都要打电话回来，丝毫不在意远洋电话高昂的费用，只不过每次都是他宝贝女儿用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捡起话筒。计无可施的他给了晴香斋藤家的门禁密码。葵很不开心，她费尽心思把晴香挡在门外好几天了，父亲一通电话就让她前功尽弃，晴香把一箱箱消神良药搬出门的时候，自己只能坐在地板上生闷气。几天里她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不可否认的是，部长做的饭还是蛮好吃的。

春假开始没几天，北宇治吹奏部照例给前辈们开了饯行宴，顺便庆祝晋级全国大赛。晴香很为难，但想到葵一个人待在家里多半又会找出酒来喝，她还是揪着她出来了。

部长终究是部长，明日香一起哄，部员们一哄而上就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葵有些迷糊，不过很快也意识到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她偷偷的从饭局里溜了出来，为了喝酒这都不是难事。她轻车熟路的溜跶到了这个酒吧。

她现在没那么开心了。

萨克斯声很刺耳，非常，刺耳。以往一直是那个羞答答的黑发贝司手的场子，不是说这个新来的小伙子萨克斯吹得不好，只是，她现在很不想听到萨克斯。

她不再能从杯子里吮出更多的酒了，她头一低，顺势把杯子砸在了橡木的桌面上，如果这是玻璃桌，自己可能又要掏钱赔了吧，旁边的那对小情侣吓得浑身哆嗦。她现在有这么吓人吗？葵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头很疼，不像从前了。握住矮杯的手伸出食指，工作人员熟练的又给她满上。葵看着昏黄灯光下自己杯中的倒影，没想到自己看起来会如此憔悴。她吸了吸鼻子，苦笑了起来。

“小葵……”

一个担忧的女声。葵机械的扭过头，看到了微微皱着眉头的秀一，不对。

她又往下看了看，可算找到了这个留着固执卷发的女孩。她艰难冲着她笑了笑。

“葵……”

她不清楚久美子是怎么进酒吧的，年龄上讲她也不该在这。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冢本在这里。

葵扭过头去，“恭喜你们啊，全国大赛。”

三人间一阵沉默。

秀一坐在了她旁边的高脚凳上，认真的看着她。“回去吧。”

葵没有说话，她像是逞能一般一仰头把杯中的烈酒喝了个顶朝天。她现在不只是心里难受了，腹部也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疼，这酒的力道她承受不了。她咳了咳，又虚弱地伸出一根手指。

酒保不知道怎么办好，新来的男客人一把抢过了这个女孩的杯子。

“葵！”

“你别管我！”

这回他们周围都不做声了，只剩下远处的萨克斯还在鸣唱着那首古老的苏格兰民谣。葵的头更疼了。

她放开了争夺杯子的手，她只是觉得四肢太沉了，脑袋嗡嗡的响。她想起小学时，自己还是个可靠的前辈。秀一掉进宇治河还是她找来的帮手，那会儿久美子只知道在岸边哭鼻子。呵，也许……

她的大脑就在此宕机了，头无力的砸在桌子上，还能听到刚才那对情侣惊得吸了一口气。

留着章鱼发型的女孩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她摇晃着自己，好像在喊些什么。不过在她的世界里只剩模糊的画面，没有声音。

再睁开眼，头还是有些疼。她呆呆地看着卧室里夸张的手提袋和陈列架一个接一个的小盆栽，有些诧异，不过门外飘来的煎蛋的味道提醒了她。晴香的厨艺总是那么好，去年这时她们还经常聚在这里一起练习、聊天……吃饭。退部后，她可能有好一阵子没来过晴香家里了。她在这里而不是自己家，不敢想象昨晚有多么狼狈。

葵爬起身，蹒跚的来到晴香白漆包裹的书桌前。标满记号的乐谱她已经不太能读懂了，其实自己早就不在练习了，退部之前就是如此。不过即使放弃了吹奏，自己也没能遂愿，中考也是，高考也是。

杯盘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葵这才发现晴香已经站在旁边多时。

“牛奶？”

晴香还是在笑着，好像并不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葵鼻子一酸，紧紧搂住了她，沉积在心中多时的情感溃堤般化为泪水，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她的哭声呜呜地传进晴香的胸腔。

晴香有些惊讶，但也终于放下心来。她伸手拍着葵的后背。

“上立命馆有什么不好，你瞧不起我吗？”

她开了个玩笑，晴香真的觉得自己考的还不错，可能葵的目标和她不太一样吧。

“我听说咱们管乐社还缺不少位置呢，你要不要来？”

葵愣住了，她不再啜泣，但泪水还是不停的淌下。

“可是……”

“没关系的。”晴香自信的表情着实少见。

葵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