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血色逆轮 于 2015-9-7 21:55 编辑
为了喜欢的画手,抽时间更了新章节。但是字数只有五千多字,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多都没能写出来,很纠结是否要拿出来更新。
结果还是更了嗯……
以后直到高三毕业都只有周日休息,这回切实感受到了更文的困难,以后我会试着看看能不能两星期更一次或月更。
说是这么说,不过还会等着看这篇的人应该不多吧。所以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所有读者w
那啥,大家如果闲来无事,欢迎去lofter找我聊天,以后我会蹲在那里不时更些小短文。
最后,阿茗我宣你啊啊啊——!(当众表白确实破廉耻/////
Chapter 22
悼词
恍惚间,有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脖颈。准确的说,是从锁骨上滑至颈总动脉,然后一直在颈动脉窦与颈内动脉间来回游走。那里是人体最柔软与脆弱的部位,所以她相当不满地哼了两声,继续沉入睡眠状态。
也许是睡昏了,警觉性失踪。也有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确定,这只手是属于海未的,所以无关紧要。
时间在平滑的曲面上不着痕迹地溜走。她眯着眼,任由重力灌入四肢百骸唤醒知觉。手下意识地在身前摸索了两下,被捋平了的床单布料细腻,似蚕丝般温凉。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右肘弯曲撑起身子,左手掀开绵白的薄被。
空的。
她四处张望,填满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的气息。海未不在。
离开了很久。
大脑皮层恢复兴奋状态,无数感官信息开始在脑海里刷屏,只为了重复表达一个意思——海未不知去了哪里。
动作一下子太激烈,头昏眼花地倒回床上,她把脸埋进被子里。
为什么没叫她就离开了?对先前她的行为的小心眼报复?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大个人又不会走丢,任她去吧……
房间沉默了两秒,床垫里弹簧的铮铮细响突然打破沉静。真姬跳下床径直走进盥洗间。
时间是人类最大的错觉。
不过是想补会儿觉,可等她打理完自己走上甲板,海平线尽头的落日一览无余,耀眼的橙红色的恒星差点闪瞎她的眼。是真的闪到眼黑,甲板上下的明暗落差一时不能被眼睛接受。
差不多所有船员都在船头的甲板上。她走近了去看,身形高大的众多船员挡住了她的视线。海风呼呼作响,船身破开的浪花溅落,人群安静得像石像群,肃穆沉闷。穗乃果也在人群外围,就在离她不远处,她注意到真姬,冲她淡然颌首,然后收回了视线。
“他的慷慨曾为我们驱散阴霾…”
她走得越近,那从人群中心传来的声音就更清晰。
“…无私地分享智慧…豁达地接纳流离之人…”
是海未的声音,如雨后新尘般淡然,如暮鼓晨钟般厚重,更如疏星吊影般寂寞。她走到穗乃果身边,穗乃果为她让出了空隙。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穗乃果,充满朝气的橙发与夕色相映成辉,眼神和神情褪去了浮气的伪装,蓝眸里无法探明的情绪藏在了深海之下,冷与暖全在她一人身上交融。
“…我将送别我的挚友,我将带他回家。他的过往将如他所愿被时间埋葬……”
真姬终于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看到了海未。
一身素衣,被夕阳染成暮色的白衬衫不那么严谨地穿在身上,袖口被整洁地挽起露出小臂,发丝轻束在肩处。真的就像在普普通通地送别友人。黑皮的笔记本被捏在骨节分明的指间,海未拿着它,仿佛拿着本厚重的圣经。
“我们期许在世上留下印记,以记录我们渺小的存在。唯有被上帝带走的我们的朋友,即使连姓名也未曾赠予我们,他最鲜活的形象,却已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这是葬礼。
海未把笔记打开的那一面纸撕下,工整地折成纸条,放进躺在摆满鲜花的木板上的、那个老者的衬衣兜里。
木板的一端已经搭在船沿上,海未退开,其他两个船员上前把木板稍作倾斜,老者的遗体随之滑入海中……
低沉悠扬的安魂曲在大提琴的琴弦上吟唱,随着海风在天地间回荡。
人群散去,只剩下穗乃果和她还陪着海未站在甲板上。
海未背对着她们面朝太平洋,发尾随着海风轻扬。过了许久,海未才转过身,看到她们愣了愣,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用担心。穗乃果敛眉阖眼,像是有些不满,和真姬重新约了个时间就离开了。
“……”真姬沉默地跟在海未身后,因着刚才的氛围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刚才那个人,是昨晚去世了的前船长,也是最早开始着手造这艘船的人。”
“我很遗憾。”
“嗯。其实他已经活得够老了,总和别人开玩笑他肯定太被上帝嫌弃才会迟迟无法升入天堂。他是基督教徒。虽然他去礼拜的次数就我所知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如果平时话不多的人开始说很多话,那她肯定不似表面那么平静。无论是因为好事还是坏事。
“刚才的悼词是你写的吗?”
“是。”海未把笔记本递给了真姬,真姬接过后打开,发现里面记录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日常事项。只是隔些页就会有被撕过痕迹,撕口参差不齐,与其余整洁的页面对比相当显眼,真姬单是看着就觉得有些隔应。
“他们以前说要我在他们死后写悼词,我觉得很胡来,结果写多了发现还挺顺手。”
真姬皱着眉快速从头翻笔记,残页大概有十多张。
“于是后来我就提前把他们的悼词写好了,谁要用就直接撕。”这般冷淡薄情的话语落在真姬耳中异常刺耳。笔记翻到了后面,空了大半未使用页面后开始在背面出现还未撕下的悼词,真姬干脆把笔记倒过来重头翻,又出现了七张残页。
她揉了揉眉头,心神有些恍惚,差点撞到从后面走来的船员。干脆停下脚步。
海未走出几步也停了下来。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以为面对我你不需要拐弯抹角地说话。”
“只是想把一些事情告诉你。”海未浅笑着走近,把笔记本拿过来又往后翻了几页,扫了两眼就把那页撕了下来,然后递到了真姬面前,仿佛那是张最正常不过的信函。
“……”真姬说没被吓到那是骗人的。她看着海未,虽然在笑但怎么都不觉得轻松,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没接过。“这是谁的?”
“我的。”
猜对了。她超想把那本笔记抢过来,拍死眼前还在微笑的家伙。
“你好,我正忙着生活~如果有急事请在'滴——'的一声后留言。”
“……”
“滴—”
“高坂穗乃果,如果你再不接电话就别再见我了!”
门被轻轻推开,绮罗翼咳了声后挂掉电话。
“火气真重,她还没接电话?昨天见到你时你就在拨电话。”统堂把会客室的门关好,把冲好了的咖啡摆到绮罗面前的玻璃矮桌上。
绮罗拿起杯子,“昨晚东京那边动静不小,但到现在都没回复我,我有些担心。”她皱了皱眉,“你给我冲杯咖啡却吝啬得连半勺糖都没放?”
“是的,原汁原味,让你感受下我一大清早就看你苦着脸的郁闷心情。”
未烘焙的浓咖啡又酸又涩,绮罗忍了忍还是喝下去了。
“再说我看她本事不小,别把别人坑了就不错了。”统堂把夹在胳膊下的牛皮文件档案甩到了桌子上,另一只手把已经看完的书放进沙发对面的书架上。
绮罗打开薄薄一层的文件,快速阅读完后眉心隆起小小的丘峰,“波音公司那边这么快就有了内部结论?”
“目前捞上来的残骸指示性太强,尤其是舱门,外部的电源开关根本没被关闭,内部的C型锁损坏痕迹和固定装置对上了。”
“就是说已有证据都证明是意外事故?”
“最起码他们那边掌握的是这种情况。飞机还在我们这里,现在调查组里面似乎也有人被买通打算走个流程就结束。”
“嗯,毕竟空难调查委员会的人事变动还没着落,谁也不想在这事上费心。调查进度怎么样?”
统堂把夹在文案中的照片抽出来,逐行排开,“机体有维护不力的情况,多处细微金属疲劳,和在驾驶室找到的维修记录不符。如果被公布肯定会追责。至于引擎问题,座舱记录仪显示引擎故障加重了当时的紧急状况,不过调查结果表明是当时机体失压爆炸的碎皮撞击涡轮才导致故障。”
统堂顿了下,欲言又止。
“有什么意外状况么?”
“直到今早为止,我还在好奇你为什么要插手这起看起来根本就是个意外的事件。结果优木把她的调查结果发给我了,她负责的是内部定损……在机舱右侧的地板换气孔里发现了化学残留痕迹。”
“……”绮罗抬头看着青梅竹马,但她什么情绪偏向都没表现。
“残留物不多,无法判断炸药量是否足以损坏机身。”统堂指尖轻敲一张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照片,是像过滤器一样有着金属空洞的装置,旁边还粘着些来自地毯的红色纤维。
统堂原地蹲下,胳膊肘撑在矮桌上正视绮罗,“你想掩盖的是这个吗?”统堂眼下的泪痣总有种微妙的中和作用,缓和了低沉语气中的怒意,让绮罗还能好好思考答案。
“是。但我保证这起爆炸与飞机迫降间没有必然关联。”绮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具有说服力,即使话语里能透露的可信信息几乎没有。
“谁会闲着没事干在飞机上造成一起无关痛痒的爆炸?若说是不小心把易爆物品带上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信,制造炸弹的家伙水平不过关我倒信。”
从材料用量上看水平肯定过关。绮罗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没调查过遇难者身份吗?”这是步险棋。
统堂锁眉,“别告诉我这事和东条有关。”
“我可没说有关,”她没料到统堂已经查到这层关系,“那个遇难者是东条的生父,不过问题不在这,他失踪的这几年有参与东南亚走私,他登上这起航班前和国内缉毒警打过招呼,随身携带了一些敏感文件。”
“你倒是终于舍得透露内幕了。”
“咳,因为我需要避开让这起事件牵扯到她,我的立场和缉毒警有些出入……”绮罗哭笑不得地回避统堂已经要喷出火的眼神,“你别碰手机,我本人可和这事没关。”
“不会是那个'渔夫'小姐吧?”统堂挑眉,吊稍眼让她气势十足。
“那个…东条生父死前不久她见过他。”
“吼哦,”统堂阴阳怪气地,“嫌疑这么大难怪要避嫌。但你还是没说炸药怎么来的。照你的说法,之所以安放炸弹,只是因为东条泽之携带了敏感交易信息要杀他灭口,可你不觉得在飞机上杀人太戏剧性吗?”
“还是说故意要把矛头指向某个大型组织,借刀杀人?”统堂咋舌,“这剧本够烂。”
编不出好剧本还真是对不起您哈……
“总之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小,而且这么做无论是针对个人还是针对某个组织都会把她牵扯进来,”统堂眯了眯眼,绮罗心底发虚,“所以……”
“把这起事件当作意外处理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嗯…”
“都说爱情会把人变笨,我算是见到活体标本了。”统堂收起文件,“能把三分真话七分假话说得满篇漏洞,也算你本事。”
噗,说好的人艰不拆呢?
于是绮罗心怀愤怠地回击,“明明以前你天天和优木腻在一起的时候连论文都得我帮忙、”
“咔!”文件重重地磕在了玻璃桌上,绮罗掐住了话头。
“……”
“真不好意思,我天天和杏树腻在一起还真是对不起了,但好歹也因此锻炼了下谎话的识别能力。倒是你,扔了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不说,还为了恋人跑来打扰我们的正常工作。”
绮罗缩了缩脖子,到底是她理亏。
“我也看明白了,真正要介入这起事件的是她高坂而不是你绮罗翼。”统堂沉默了下,把文档推到了绮罗面前,“以后有话直说,都帮了你这么多忙还被当外人瞒着,再有第二次我和你绝交。东西拿走快从我面前消失。”
希讨厌医院讨厌到一闻到消毒水就会反胃的地步,尤其是楼道里,病人的体臭混在空气中更是令人作呕。而且,每次来医院都意味着自己珍视的人的伤痛。
凛蔫怵怵地缩在病房门口,她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精神放空。南还在帮小泉整理杂物,绘里去向医生打招呼了。
小泉花阳的手掌虽然贯穿伤比较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到神经,包扎完后观察了一天避免出现发炎感染。凛到医院后从始至终眼神一直粘在小泉身上,于是在了解小泉花阳是个怎样的人前,就先意识到了她对凛很重要的事实。
希觉得自己那仿佛被抢走了家人的心情真是卑鄙,明明是自己先疏远了凛。
“你很少和我提起她,海未更是从没说过。”不知何时绘里站到了她身后,手里提着装粥的袋子。
怎么会说呢,对于珍视的宝物,无论是谁都会想好好地藏起来不让他人玷污。哪怕是面对绘里也一样。或者说面对绘里更是如此,仿佛只要说了,自己就再也无法坚守自我,失去了底线,失去了独立的人格。只要守住独属自己的秘密,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安全感。
其实她清楚这想法神经兮兮的,对一直主动靠近她的绘里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嗯,无论如何都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荒谬的麻烦事里来。”
“要喝粥吗?你从昨晚起就没吃过饭。身体会垮的。”而且我很担心。即使绘里没把心声说出来,希也能在她耷拉的嘴角寻出猫腻。没有人比绘里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完美地留给希自由的空间,也因此一直避免用自己的心情干扰希。有时希觉得很幸运,只有懂得尊重彼此隐私的恋人才能走得更长久,但有时又觉得窝心,看着她平时精明得像条狐狸,唯独面对自己时缩手缩脚,很担心是自己让她失去了光芒。
她默默接过盛在一次性碗里的素粥。绘里像是心口卸掉块重石般地松了肩膀。
花阳走出病房后最先做的,就是抱住了迟迟不肯面对她的凛,“抱歉,让凛担心了。”
凛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双手紧紧攥住了上衣下摆,“都是我粗心大意的错。”凛咬住下唇,声音发抖,“如果我更有用些的话,就不需要花阳为了照看我而…”
“嘘——”花阳用没被绷带吊起来的手按住了凛的脑袋,就像安抚流浪猫一样揉乱了她的头发。“这和凛没有关系。只要你没事,这些小伤也就有了意义。”她偏头把鼻尖埋进凛的发丝里,半是心疼半是沉醉地深吸口气。阳光的气息。能轻易抚平所有伤痛。
小鸟从她身旁经过,对花阳笑了笑,花阳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小鸟冲她做了个口型,手指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花阳颔首,拍了拍凛的肩膀。
“该回家了,哭得像只花猫我会心疼的。”
“呜嗯……”
“你什么意思。”真姬口气有些冲。
怎能不冲?海未就像个脉冲炸弹时不时来刺激一下她的心脏,作为恋人未免太失格。
海未看着她龇牙咧嘴活像只炸毛的猫咪,笑得更加开心。她往前一步,拉近两人间本就贴近的距离。
于是,真姬干脆气冲冲地一脚踩到了海未脚上。
海未笑着拉起真姬的手,即使真姬碾了碾脚掌也面不改色,她单手把纸张折成方块,放入不停挣扎着扭动着的真姬的手心。
“我喜欢你。”
真姬一下子就哽住了。气流调皮地挑起她红色的发尖,耳尖被夕阳映得通红。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只是……很想这么说,我爱你。”
这个从不按规矩出牌的海未,突然就放松了眉眼有些局促地注视她的眼睛。光线正好落在海未素雅的侧脸上,一下子印亮了她透明的角膜,金眸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我没有能送给你的鲜花,没有能送给你的词藻,因为它们都配不上你。”海未缆住她的脖子,让真姬不得不低头贴上她的额头,然后她按了按真姬的手心,收拢了她的五指。纸张的折角有些隔人。
“我只能把我的结局给予你。从今以后,我只属于你一人,”她的额头还很热,这份热量点燃了真姬从头顶到脖子的所有血液,“……原谅我。”
“像这样随意把生命交给别人,你别想让我原谅你。”
“但是真姬不是'别人'啊,所以,稍微…”海未闭上眼,声音里掩不住的倦意“请容许我在你怀里稍微休息下。”
“明明说着要献身的话的人是你,我却觉得是我被赔给了你。海未,你太狡猾了。”
海未低低地闷笑,“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