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已经快结局了各位开心吗?(提前撒花
是的,土豪和先辈匆匆相见后就开始迈入结局了然后就不虐各位开心吗!(撒花
......嘛,虽然我个人是觉得有点仓促...但是怎么说这样的战争再持续两三章根本就不符合逻辑了。先辈出现后基本上就是战争后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刻。能赶在这样的时期相遇也避免了相爱相杀——我个人是觉得相爱相杀已经不想写了。
话说楼下那个姬佬俄罗斯妹子据说被掰直了。不开心www(蓝眼睛栗色头发一看就是姬佬的气质...最重要的是眼睛是我喜欢的类型。然并卵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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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高坂穗乃果警告过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可能会遇见矢泽妮可。
纵使心中已经有过千万种设想和心里准备,但是真正遇见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手足无措。
暴雨打湿了战火,扬起一片迷蒙的灰色烟尘,战场上交锋的兵器和人在龙喷射的火焰中勾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橘红色的地平线上游动着模糊的影子,分不清是谁和谁。云层倾泻而下,龙群在闪电中穿梭游动。炮火和流弹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寒冷带着春季的潮湿渗入内心,没法闻到花盛开的芳香,也没有任何鸟儿为这场战役歌唱。实力悬殊,仅仅凭借着让人吃惊的执念持续到如今的动乱一如既往地将大地炸出赤红色的熔岩,雨声覆盖了悲鸣和嚎叫,耳边如同留声机一般播放着千篇一律让人不安的淅淅沥沥。
凛带着自己部落的战士穿梭在风雨里,为联军的龙骑掩护。
她们的目标是远在对面山峦之上的反抗军驻地,灰色的雨季里刺眼的红色旗帜是龙和龙骑瞄准的靶心。只要将那面旗帜所在的山峦占领,让红色淹没在火焰中,那么这一方土地就能回到安宁。
联军来到此地后一直不懈地打击着反抗军,将他们的防御范围缩小到这片狭小的山峦四周。如果这场战役顺利,就能按照计划将这个地方的反抗军全部消灭。
各地的捷报连续不断地通过无线电传播,很快这里也将成为捷报中的一员。所有人都相信着这次真的能够看见战争的结束。反抗的力量已然渐渐萎靡,不少学者都相信敌人没有多余的战力继续维持抗争。
站在待定的悬崖之上,真姬注视着这片泥泞的世界,硝烟和血液,雨和炮火交织。绘里作为前锋的一员依然在部落的战士掩护下开辟着通向对面的道路,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一般游动在这篇灰色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姬感觉到打在身上的雨点有种细微的麻痹感。
心脏渐渐因为紧张而加速跳动,从体内深处有一道冰冷而柔软的温度一点点事上升。
这是以前所没有遇见过的变化。真姬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足迹,只觉得那道温度越来越强烈——心跳也变得开始杂乱,像是说谎时没法安慰自己的慌张。
但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慌张才引起的悸动。而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跟某种东西联系着自己所造成的后果。
她思索着到底怎么了。然后目光猛然一顿,一种大胆而让她忧虑的假设冒上心头。
于此同时,高坂穗乃果突然大叫起来,无意义而慌张的尖叫。
真姬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连忙回头问对方到底怎么了,穗乃果指着前方某一点,仿佛被什么刺痛了眼睛般摇着头。“绘里!凛!希!那边!在那边——!妮可在那里——”
暴雨和距离让她所呼唤的朋友没法听见,她的话全然只能进入西木野真姬的脑海里。
于是西木野真姬心中某一处透明的事物破碎了。
跟随着对方摇摇晃晃的手指将视线放入战场,大概是结契,大概是视力,或许是两者皆有,让她瞬间就找到了矢泽妮可的身影。
没有人注意到她。
——是呀。
真姬这样想着,目光像是凝固一般锁定在高空之中,如石雕一般站在黑色大鸟脊背上的那个身影。
——在那么高的地方沉默着,一点都不像是想要引起所有人注意的矢泽妮可。
她于是懂得了心里那份悸动是来自于矢泽妮可接近自己的预感。
但是真姬没有喜悦,她对自己说这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纵然看见了阔别多年的那个人,纵然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那般开始往对方靠近,穿越战火和时间,穿越风雨闪电。
但是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真姬对自己说。
她能听见依旧在自己脊背上的穗乃果叨叨絮絮地说着什么,但是与其去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真姬更愿意那个龙骑拽紧缰绳让自己停下。大概对于高坂穗乃果来说,也同样抱有没法抗拒的要去到矢泽妮可身边的愿望。
——不对。快让我停下。
西木野真姬心中的理性不断地提醒她现在的状况不允许自己自私。但是却已经脱离了对身体四肢的控制。
她看着矢泽妮可的眸子一点点在自己接近的时候移到了她身上,带着浑浊的黑色,依旧那么刺眼的红瞳,在雨中却没有半点湿润的亮光。仅仅是如同记忆中那般没有温度。
她看着矢泽妮可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风扬起了黑发,肩膀瘦得不可思议。
她看见矢泽妮可眼眉间一闪而过的,柔软的神色。
然后她看着那个女孩子垂直地从黑色大鸟身上落下。衣摆在风中纷乱地扬起。
终于高坂穗乃果在这个时候狠狠拽住了她的缰绳,西木野真姬在半空中猛然停顿。然后就看着矢泽妮可在自己面前擦肩而过,没有看她一眼,如同流星一般——砸向了下方的那条飞龙。
飞溅的血液如同风中的流苏,浅薄地在雨里被兑成透明。须臾之间的过往里,上一秒仍然灵活地旋转着的飞龙已经失去了生命,在矢泽妮可脚下堕落到疮痍的大地之上。高坂穗乃果说妮可不会停下手里的攻击,如果直直撞上去她也不会怜惜你的受伤。但是那时候西木野真姬只能发出一声悲凉的长鸣,在战场上刺耳无比。
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判断力。
因为真姬的叫声而将视线集中在她那边的东条希和绘里,看着矢泽妮可没有半丝停顿的轨迹,穿梭在龙群里,难以看清故友如今的面貌和消瘦的身躯,只能隐隐看着那个影子一如往日般熟悉而陌生,她们脑袋中有那么一片空白渐渐散开。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如今还在战场上,应该要做什么。
当龙和龙骑将枪口和火焰对准矢泽妮可时,东条希发觉自己竟然还下意识想要喊出不要伤害她。随即又发现如今这句话又是多么讽刺。
矢泽妮可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伤口而停顿。
“——真姬!”
有谁在叫她。有谁穿越风雨而来。
“——绘里!”
妮可就在这里,但是她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上前。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决然一般面无表情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想要说什么安慰和询问,最后不过是堵在了喉咙里,在很长的时间里察觉到只有在年幼时才有说出口的资格。
于是,无论是一向稳重的绘里还是有着强大爆发力的真姬,在这一刻都比不上直接迎上矢泽妮可的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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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
她那时扬着嘴角这样柔软地吐出一句。
“妮可。是妮可吧?”贴着对方周旋着,擦过凛下巴的手掌带着一种让她脊背发软的热量,肌肤被破开,血流了出来。
凛紧紧地盯着还记得自己名字应该怎样呼唤的矢泽妮可,盯着对方消瘦而清冷的脸和不再纯粹的红色眸子。她最后找不到妮可脸上一点哭泣的痕迹,也没有看见自己所期待的眼泪——你不哭的话我就没有理由将你抱在怀里了啊。
她没有想任何安慰或者是询问。所以不像是绘里,真姬还是希那样愣在那里。凛也不曾想过内疚或者是慌张,因为遇见了妮可而觉得必须要迎上去阻止对方继续伤害别人,她单纯地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果断行动起来。她不是真姬,也不是穗乃果,凛现在有要让妮可停下的理由,她不能让对方伤害自己部落的家人。
下意识用肩膀推撞矢泽妮可,然后看见对方伸出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胛。掌心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但是却又无比寒冷,凛还没能在心里对这份感觉下一个定义,就感到肩膀一阵刺痛,矢泽妮可的五指已经插进了她肌肉深处。
周旋着的运动瞬间被停止,然后黑发的少女灵巧地伸出缠绕着带血纱布的左手,有那么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臂架在凛喉咙上。
调动了魔力的弹射,目标直指覆盖上了一层红色的大地。
凛深知如果以这样的速度摔在地上,自己的脊椎会变成什么样。她想要挣扎,但是却没法挣脱矢泽妮可扣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抓住了骨骼,疼得很。
面前的人眼眸里渐渐露出一丝复杂的苦涩,天空在离她远去。
——还记得那份温柔吗?
片刻和瞬间转换而过,凛想起矢泽妮可在花阳离开时苍白而死板的脸。眼眶渐渐有点发热。
“凛——!”
脊背传来迟缓而强力的阻隔,然后钝痛一点点蔓延到四肢。凛扫了一眼身后,守护用的符文被冲击一点点冲破,然后她终于砸在大地上时,那份疼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她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是高坂穗乃果。
于此同时,矢泽妮可站起身,站在凛的身上,低垂着眸子看她,张开口想说什么。
天空里的黑色大鸟长啸一声。
矢泽妮可随着这一声长啸而果断转身,而后浮升到空中,面对朝自己滑翔而来的西木野真姬和高坂穗乃果。
深藏在记忆中的景象在彼此相遇的空间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乎意料地,她们所想到的依旧是那一年冬季,操场上覆盖上一层僵硬而柔软的雪,洒在雪上刺目的红色血液最后打破寂静的悲鸣。因为没法到达对方内心深处而爆发的愤怒最后在冬季的寒意中再次归兮于一片沉默。
到底相隔多久了呢?她们同时思索着。
距离上一次接触到彼此,为了等待着这个时刻,又忍耐了多久?
“记忆存在的形式有很多种。随着特定的名字,随着温度,有的还跟随一场忽如其来的梦。”天光柔软的早晨,犹记得讲台上的老师这般跟她说。声音在许久后想起时竟然带着一层或轻或重的慈爱。“那么,怎样的记忆存在的形式是最多的呢?——矢泽同学,你觉得呢?”
“……诶?”
矢泽妮可托着下巴迷茫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回应,而后坐直了身躯,眨着眼睛思索。
课室里很多人都在看着她,只是面容如何,神态如何都已然不记得了。存在于她脑海中的记忆所依附着的不过是老师带着点鼻音的声音。
她回答。“大概是,第一次全心全意去为一个人愤怒或者是哭泣。”
老师笑了。“释放灵魂而哭泣的记忆会相伴着成长和老去——身体的器官,脑海里的神经,四周的风和光都仿佛能够跟这份记忆所相连。”
窗台上偷偷啄食着妮可洒落的面包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逃开了。矢泽妮可再次用手托着下巴,目光闪闪地不知道思索着哪个谁谁谁。
她大约是谁也没有想起,单纯地思考老师话里的意思。
——用力扳下真姬脑袋,越过冶金龙的爪子和利齿,矢泽妮可知道真姬不会伤害自己。而后揪着高坂穗乃果的衣服就将对方拦腰抱起,而后摔了出去。
“妮可——”冶金龙一个转身再次往她们的方向扑来。
矢泽妮可转过头将高坂穗乃果推开,半空里弹射出去,短暂的距离里撞上了西木野真姬的怀抱。五指没入的柔软和温暖渐渐变得熟悉而细腻,而后翻滚着摔到泥泞的大地上,拉出一道鲜红的肮脏痕迹。
无所不能的巨龙在她手中崩溃成少女。
西木野真姬听见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脊背下方是流动而冰冷的水,掌心扣着的是带着砂石而变得磕人的泥土,睁开眼睛,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矢泽妮可缓缓将手从她体内抽出,真姬随之战栗了一下,将喉咙里的血液吞回去,但是砸下一秒却再次忍不住吐了出来。
矢泽妮可用手撑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真姬的脸,眼眸中若有所思地思索着,似乎在想面前的少女是谁,又或者在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发梢和脸廓旁流落的雨水落在真姬眼里,紫罗兰色的眸子湿润闪亮。真姬没法知道自己最重的伤是在腹腔还是在肩膀,只知道粘稠的血液让身下的泥土带着一层稀薄的腥味。
张开嘴,心中想说的,在漫长的时间里所缺失的话语最后也不过是一句。“——我没事。”
明明妮可没有流露出任何自责或者痛心的神色,但是真姬认为她心中一定比自己还要痛。她这样认为着,因为结契了啊,所以她能够理解矢泽妮可的不是吗?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但是有着自己不能不做的理由,真姬想要告诉她,现在可以不用那么拼命了。
因为各地的反抗军都已经被消灭,只要将这个山上那红色的旗帜扯下,就可以结束这场漫长而痛苦的战争了。
所以矢泽妮可也能好好停下脚步了。
她想说,你去做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了。炼金术师也好,旅行也罢。
最后矢泽妮可只是神色略微顿了顿,没有说任何话,抬起鲜血淋漓的手——像是要落在真姬身上,又像是要继续增加她的痛苦。
西木野真姬还在琢磨妮可动作的意味,忽然一道身影就冲了过来,从后面将矢泽妮可紧紧抱住,然后拽开。
是东条希。
“——妮可!停下!不要动了!”
矢泽妮可哼出一声抗拒的回应,而后扭动着拽住东条希的领子和头发,跟她扭打在一旁。
真姬想要坐起来,但是绘里却将她重新推到地面。“别动,伤口会裂开。”
“可是……”
“没事了——这边的战争也结束了。”
越过扭打着的东条希和矢泽妮可,她看见远方的山峦之上战火连绵中,红色的旗帜在雨中倒下了。
第九十二章。
直到如今,无论彼此之间曾经各自在各自的时间里经过过什么,走过的路或是崎岖或是不堪,层层叠叠的伤痛和发酵的割舍让她最终宛若阿修罗。
但是东条希还是发现,矢泽妮可仍然是自己心中所牵挂的那个柔弱少女。
她说我想过很多或许再次相遇时的情景,却未曾意识到我们针锋相对的陌路。
矢泽妮可黑色的外套在扭打中被扯了下来,露出了缠绕着绷带的套头衫,干涸和新鲜的血迹让东条希清楚地感受到心中同等分量的苦涩。山峦之上胜利的欢呼和赞歌传来,在越发强烈的暴雨中徐徐升起,战场陷入了龙和人的注视里,尸体静默,血流成河。东条希知道矢泽妮可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样的景象,那么又为何要参与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战争?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说任何话,扭着她衣领的手渗出甜腻的血,苍白消瘦的脸能看清肌肤下的血管。
东条希意识到她们距离那么近,在流逝的年月里所缺失的那份印象和话语都藏在了彼此的眼眸深处,额发贴着额发,一如年少时亲密。不过心却看不见对方的样子,眼眉,五官和嘴唇上的纹路,都是一片带着雨雾的灰色。矢泽妮可最后甩了一下脑袋,直接撞上了东条希的前额。
两人踉跄了一下后退。随即又再次扑向对方。
她们有几十种可以结束这场无意义搏斗的法术,也有无数能够对彼此诉说的话,但是最后都选择了沉默着用毫不留情的拳头和交缠告诉对方自己内心的那个方向。
矢泽妮可到底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东条希这样思索着,然后扣住对方的喉咙将她摔在地上。腾空的瞬间她能感觉到那具身躯轻得可怜的重量,骨骼分明。
妮可爬起来的时候从衣服领子里落处穿着五块粗劣金属的吊坠。希想那大概是谁送她的东西,又或者是如同母亲的吊饰一般不可割舍的事物。
“已经可以结束了。”她这样跟妮可说。
矢泽妮可艰难地喘了喘气,不知道是不是牵扯了旧伤。
随着她的话,妮可转头去看着远方插上了联军旗帜的山峰,眼眸如水。东条希看见她的侧脸跟往日一样年幼,但是线条却已然被战争洗刷得清冷。赞歌和胜利并不属于矢泽妮可,那么此时此刻,孤身一人的她又在思索着什么?
东条希劝她说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矢泽妮可用一种很悠长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点一点看向凛,绘里,穗乃果,然后是真姬。
龙强大的治愈能力在高坂穗乃果的药和法术帮助下已经止住血。西木野真姬像是儿时那般用一种既是期待又是担忧的目光注视着她。
但是矢泽妮可扬起一丝不知道什么意味的笑意,然后转过头去。
“妮可——”
真姬呼唤了她一声。希也伸手拉住了她。
存活着的,依旧是少女模样的妮可安静地接受四周龙和龙骑的目光,再次回应了东条希的担忧。
她笑着,脸上的表情却介于一种释怀和捉摸不透之间。没有人懂到底矢泽妮可是什么样的心情。——“对啊。”最后她用黯哑而疲惫的声音说道。“在战争最后遇见你们,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矢泽妮可扳开了东条希的手,依旧是选择转过身一步一步往远处走去。黑色的大鸟从天空的一隅降落到地上,温顺地等待她。
——应该要追上去抓住的。
但是对方的动作和神情过于决然,让东条希忘记了自己应该要追上去,不顾一切地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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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翼在无线电里传达了上级的指示。
战争已经可以陷入收尾阶段,不需要再辗转到各处去增援和收拾战局。那么,就稍微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
——“跟随落单的矢泽妮可。”
翼是这样说的,上级认为,作为幸存者的矢泽妮可很大可能会回到反抗军领袖所在的藏身处,以她为带路者,一举拿下反抗军总部,就能再追加一个勋章。
东条希和高坂穗乃果对于勋章都没有太大的欲望,但是她们还是答应了这个指示。不过是认为或许就能知道妮可为何会走上这条路的答案了。
凛带领龙群在暗处作为掩护紧随其后。她们在驻地里简单地听取了任务说明和做了点整备后——再次向真姬确认是否要跟随,得到那孩子不容拒绝的肯定答案后带上药包就再次起飞。
当天夜里驻地升起了烟火和天灯,庆祝战争的胜利。但是那片欢愉和喧嚣跟逐渐远离的真姬无关,烟火的光芒在龙群扬起的翅膀上镀上了不同的光泽,世界如同装饰了彩灯一般闪闪发亮,安宁的大地深处依旧散发着硝烟残余的气息,星星却提前从云中露出了光泽,墨蓝色的夜空晕散开一片橙红,地平线上是未曾消失的天光。风雨过去了明天大概是个晴朗的天气。春季潮湿的花香终于穿越了这份动乱来到身边,风中带着虫鸣,稚嫩的草叶摩挲的声响仿若梦中逐渐滑落的泪,柔和而轻微。
此刻的世界是平和而安宁的。
沿着矢泽妮可离开的方向一直前进,意外地很快就在一处悬崖边缘发现了那只黑色的大鸟。而那个依旧是年幼模样的黑发女孩大刺刺地升起一堆篝火,在黑暗的世界里显眼得很,也不知道是在等他们还是单纯地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光亮。
西木野真姬下意识想要靠近,但是高坂穗乃果拽住了她,跟随东条希和绘里在不远处的山崖上落脚。
“不要急。妮可这次不会跑掉。”希这样安慰有点焦虑的真姬。顿了顿。“也跑不掉。”
后面那句话很轻,但是语气坚定而强硬,真姬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盯着远方被星光照亮的世界的眼眸有一道笃定的光芒。
——要怎么捕捉竖着耳朵的兔子?
半牙煞有其事地用树叉在沙地上画着画,然后嘚瑟地跟真姬说,最好的方式就是成为四周的景物之一。
“意味不明……”真姬皱起眉。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过于笨拙。”半牙晃着脑袋说道。宿舍前的落叶被扫到道路旁边,堆砌起很高的红橙色小山。让真姬莫名想在上面打滚,柔软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落叶大概会像是棉被一样铺满全身,但是却没有任何重量吧?“兔子可是很灵敏的动物,稍微一靠近就跑掉了。”
真姬哼了一声。“如果是她想要跑掉,那么没有足够的速度也抓不到吧?——又不是狐狸。”
“就算不是狐狸也能抓住啊。”半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作为一个捕食者,最重要的是耐心和时机。”
有时候等待上一两天也找不到破绽,但是绝对不能因为这样而灰心。因为没有谁能够在你耍脾气的时候跳出来给你抓到那只兔子。
一切都要看自己。
高坂穗乃果说妮可一晚上好像都没睡,好像又睡了。
绘里惊讶于她能观察得那么细腻。但是说不定那孩子也是一晚上没睡。
清晨的天光刚刚从东方将墨蓝色的夜空染成淡蓝,矢泽妮可就站了起来,然后再次收拾一切跨上黑色的大鸟启程。东条希连忙和穗乃果收拾好行李,也带着真姬和绘里开始继续追逐。
妮可绝对知道她们的跟随。空荡荡的天空和大地上,就算离得很远,在转头的时候也能轻易看见飞翔在空中的龙。绘里说不知道妮可会不会因为发现了她们而改变了原本的路线,昨天晚上的停顿也显得有点可疑。真姬想了想,摇着头说应该不会。毕竟抓住兔子是需要耐心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去跟妮可一起?”穗乃果问。
“因为如果我们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卸下面具。”东条希淡淡地说道。
真姬点点头。
然后深吸一口气。
——妮可。
她在心里这样呼唤了一声。
前方的背影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依旧是维持着坐在黑鸟背上,肩膀也不曾动弹。西木野真姬笑着想这也是必然的,毕竟是矢泽妮可,不理会不回应已经是习惯的事情了。
但是时隔多年再次尝试在心中这样呼唤着,让她有种恍若当年的飘渺,内心那份热度没有丝毫减退,眼眸深处想要镌刻的身影也没有丝毫动摇。她想起刚刚结契的时候,理事长跟自己说起这是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任性,那时候的西木野真姬心里仍然没底,也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自己所希望共同走向一份永恒的人是不是矢泽妮可——她思考着或许多年之后,手中所握着的情感会消退,曾经的温度不再,彼此之间也仅仅是维持着表面的搭档关系,实际上却并非那么希望待在对方身边。
那时候,契约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一种束缚。西木野真姬如此担忧着,希望有朝一日妮可能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但内心深处却又不希望对方找到。
如今她发现,其实年少的自己不过是多虑了。流年辗转,时代变迁,战争如何升起又如何面临了结束。她们分别了很长时间,却又在短暂的片刻里相遇。如同雇佣兵学校所看见的落叶般纷纷扰扰目睹着自己身边所停留的和离开的人,内心独自承受着伤痛而成长,她经历了那么多,遇见了那么多。重新看见矢泽妮可时,却依旧是未能压抑住内心那份温度。
一如既往,一如年少。
不曾改变丝毫,甚至让真姬借着那场暴雨泪下。
我曾抱着怀疑经历了那么多年,但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依旧思慕着你——更加思慕你。
她想起那个听不见任何声音的神社家女孩。并非所有喜欢都能有所回应,但是在一生中遇见了某个人并倾尽内心的感情,就足以称得上是幸运。
——如果啊。
真姬在心里想。
——如果啊,我一生的运气都用于和矢泽妮可相遇。那么就不需要强求得到任何回应。
她发现其实自己和绘里一样,奢求的不多。
跟做出的,耗竭半生的勇气的努力所不相称的,西木野真姬的奢求其实也很小。
年少的她曾经因对方的冷漠而悲伤,而愤怒,也曾因为内心想要接近矢泽妮可的愿望而抗拒着温柔。
一点一滴成长着,真姬回忆着妮可所说的话而成长着的时候,却怎样都没法摆脱那个人似笑非笑的面容——到底是因为从出生起就一直相依为命而产生的深刻影响,还是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其实就已经喜欢上矢泽妮可?
作为一条高傲而强大的龙诞生在世界上,不曾向比自己强大的霸道认输,却轻而易举就为一个瘦弱而不堪一击的人低眉顺眼。实在是一种嘲讽。
但是这样的嘲讽,在某种意义上又让真姬稍微理解到了龙骑和龙在相遇时就开始建立的某种深刻联系。就算在人生的半路分离,那么或许到死去的时候都还会记得,自己曾经将生命交到一条龙或者一个人类手里。矢泽妮可很早之前就跟她说过,不是所有的执念都能天长地久。
与其去追求那种过于美好的说法,倒不如专注于自己掌心。因为总有一天,属于你的会自动缠绕在你指尖,不属于你的无论怎样挽留都会溜走。
所谓故事,就是有着分离和相遇才显得更加触动人心。
——年少的矢泽妮可这样跟她说。
那么现在呢?真姬问自己,心里又是怎样认为的?
她看着前方孤零零的那个身影,放在自己眼里的时候,世界因此而流光溢彩。她有很多想和妮可说的事情,告诉她在没有她的时候西木野真姬是怎样从恐惧这个世界到学会容纳这个世界,是怎样从不会打架到习惯鲜血,是怎样从不理解到接受委屈,是怎样从依赖矢泽妮可到心里放下了其他的谁谁谁。她想听妮可略带敷衍又欣慰地说一句小真姬终于长大了啊。
然后她就能自豪地回应说就算你不在身边我也照样活得好好的,照样能爱和被爱。
但是在最后,西木野真姬最想说的还是,经历了那么多,成长了那么多,无论变得多强,无论遇见了谁又告别了谁,最终占据内心不曾改变的还是某个脾气臭又任性的人。
说出来的话大概会随着眼泪一起哭泣吧?像是很久之前那个年少的自己不知所措想要被拥抱一样。
不知道到那个时候,矢泽妮可会不会张开手将她搂紧。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真姬又可以吐槽妮可瘦骨嶙峋又狭小的胸怀了。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也不管阳光何时从东方一直蔓延到天穹的尽头,微凉的薄云何时染上了浅淡的金色,大地上何时覆盖上一片新绿的森林,山雀何时随风来到自己身边,世界何时变得这般璀璨精彩。
——妮可!
真姬又叫了一声。她不求对方回应,只是想要呼唤而已,一声又一声,直到穿透所有错过的时间,随着新生的阳光将昨日颓废的未来照亮。
但是。
——吵死了。
柔软而冷漠的声音传到心底的时候,西木野真姬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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