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从破损的屏风中窜进加贺的衣服中，好不容易晾干的衣服又变得湿润起来，手上的潮湿感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流出的血还是雨水了。

待她把地面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后身上已是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了，闷热潮湿的风吹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加贺在烛光下细细的看了看伤口，依旧有细小的碎木扎在其中，怎样也出不来，也因为这样而堵住了血流通的道路。

再一次回到房间后，加贺才发觉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于是随意的躺在屋中的一角，但无论怎样都入不了眠。

风雨大作的夜晚，加贺总是会不断的追忆起与赤城相遇的晚上，同样是这样糟糕的天气。

直至那天，那天为止，她还会依偎在赤城的怀里，安心的在她怀里入睡。真是非常的怀念，如果能再一次……

“不……”加贺打消了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心脏沉甸甸的像是两把武士刀紧密的碰撞在一起一样。

心松懈了，身体也跟着松懈了下来，加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只是接下来的一夜都被噩梦困扰着。

噩梦令她怒不可遏，像是回到了战场上，不停地挥舞着染满了同样民族人的血液，最后，自己也死在了战场上，知道自己死后，那份怒气才平息。

暴风雨又变回滴滴答答的小雨，更让人厌恶，加贺一直这么认为，她穿好内衬，披上一件外套就准备先去洗漱，她拿好发绳才发觉到手上连撑开发绳的力气都没了，头也沉重不堪。

看来是昨日着凉了，加贺就披着头发，扶着墙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忍不住想要躺回房间。

“加贺，今天也麻烦你了。”

说着与昨日一模一样话的人，毫不在意的拍了拍加贺疼到发麻的肩，也许是平时的话，加贺对着微小的触感是毫无感觉的，但是现在，她却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才站稳。

“嗯……”

刚踏上长廊，加贺就合了合受伤的手，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不能这么倒下。

她不住的这么想着，但终究是抵抗不过身体的抗议，顺着吹来的热风跌在潮湿的地面上。

被雨水打湿的身体，还有嗓子中浓浓的血腥味儿，让加贺产生了自己还没有认识赤城的错觉。

“加贺さん……加贺さん……”

依旧是梦境，但是像台风过后的庭院那么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方向，似乎去过很多次，在古老的大宅中，天是黑的，没遇到半个人，宅子中只剩下一扇门，赤色的，像一匹红色的绸布，上面似乎是泪痕点点，也不知是谁的。

温和的怀抱，让她难得安然入睡了。醒来，却是个陌生的房间，色彩鲜明，光影漂浮，大脑像被卡住的水车，转不动。

“加贺さん。”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加贺看到了赤城，在她后面站着一位医师。赤城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加贺さん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呢？医师我可以帮你……”

“对不起，”加贺无意的脱口而出，“我已经好了。”她坐起，走上地面，趔趄了几下才在赤城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加贺さん！”赤城似乎将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爆发出来了一样，“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就算不是养女了，但是我不想和你……”

“大小姐，已经回不去了，”加贺又站了起来，对着赤城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这些是药吗？我会还回来的，谢谢赤城大小姐。”

加贺拿上桌上放着的药包，忽视了一旁还在煮着的药汤走出华丽的房间。

“加贺さん！”赤城拽住了加贺的衣袖，却被加贺甩开了手，世界安静了几秒后，加贺等到的不是责备声，也不是寂静，而是赤城的号啕大哭，在她越走越远的时候，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被小雨声淹没为止。

“抱歉……”加贺一回到房间手上的药包掉在地上，被包好的“加贺さん启”的字样也被药草所覆盖。她靠着屏风双手掩面而泣。

这是她让很多人丧命之后都没有过的心痛。

这种感情无需挣扎，非常自然的就从心底所衍生了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第一节 完】